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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第 30 章 ...

  •   王府中有不少下人看见,左夜亭趁其不备地将杳杳从荡着的秋千上拽了下来,扛到肩上,大步走回房间。

      在这个过程中,杳杳捏紧了两个拳头不停捶打左夜亭的后背,可左夜亭硬是没把他放下来。

      直到进了寝屋,左夜亭才让他双脚落地。

      左夜亭双手负在身后,像座大山一般直立在杳杳面前,沉着脸道:“你知不知道你哪里做错了?”

      杳杳也学着某人的模样,背着双手,撇开了脸不去看左夜亭:“我才没有做错事。”

      “你不听我的话,这就是错。”左夜亭依然板着脸,像训斥小孩子一样,“我让你念书写字是为了你好,你懂不懂?”

      杳杳道:“不懂。”

      左夜亭:“……”

      “我发现我完全不能和你讲道理,你这个野人压根听不懂人话,太难教了!……算了,我心地好,还是再跟你讲讲吧。我们山外面的人,每一个都是念过书识了字的,如果你不念书不识字,就会被人瞧不起,我说这个你能不能懂?”

      杳杳不吭声,显然是懂得起的。

      左夜亭神色稍缓,轻声道:“我知道你刚从山里走出来,对很多东西都感到新鲜,但是你不能整天只图玩耍,好歹得试着学一些本领,至少要识字啊。万一哪天我不在你身边了,你一个人什么都不懂,该如何在这世上存活?”

      似是听出左夜亭的语重心长,杳杳垂着脑袋作出回应:“我晓得了。你不要再说了。”

      左夜亭:“那你接下来要不要好好念书写字?还会不会像之前那样发脾气乱扔东西?”

      杳杳抿唇:“不会了。生气会变丑,我一点都不想发脾气的。可是我心里难受,不开心,就不想念书写字。”

      “生气会变丑”几个字使得左夜亭呆愣了片刻,随即道:“你哪里不开心,跟我说说。”

      杳杳的声音很小:“你们山外面的人好坏,会把长得丑的人抓去关在笼子里,然后扔进水里淹死,太可怕了……”

      尾音刚落,杳杳就拿手抹着眼泪哭了起来:“我以后都不敢出门了,外面好危险,那些人会把我抓去浸猪笼的……”

      左夜亭:“……”

      伸手将杳杳拉到自己跟前,左夜亭蹙眉道:“不会的,没有人会把你抓起来浸猪笼。你想错了。”

      杳杳哭道:“你骗人,昨天张毅说那两个人就是因为长得丑,所以才被抓起来浸猪笼的。我比谁都丑,要是被人看见,他们一定会先来抓我的,呜呜呜……”

      左夜亭:“……”

      “那个,小野人,你先别哭行吗?你听我说,事情不是这样的,张毅说那两个人丑陋,并不是指他们长相丑陋,而是指他们的行为丑陋,不是你想的那个丑。你是脸丑,他们是心丑,能懂吗?再说了,你往日跑出去到处溜达,可曾有人动手抓你?你不是每次都平平安安地回来了吗?”

      差不多理解了左夜亭的意思,杳杳顿时止住眼泪,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肉眼可见地松了一大口气:“是这样啊。”

      左夜亭无语:“所以让你多念书!看看你,曲解了别人的意思,还白流了那么多眼泪,自己吓自己,这样好玩吗?”

      杳杳猛点头,又猛摇头,仿佛突然想到了什么:“要是你早点告诉我就好了,我就不用难过这么久。”

      “本来是想早些跟你说清楚的,谁让你昨晚老早就睡着了。今日起床后我又忘了这件事。往后你有什么想不通的事,及时和我说,别用你的笨脑子瞎想。”

      杳杳乖巧道:“哦,好。”

      也许是说话说太多,左夜亭有点累,坐到榻边就懒洋洋地往后一倒,准备休息一会儿。

      杳杳却殷勤地去拉他的手,笑眯眯地露出几颗小白牙:“你起来教我写字呀。”

      左夜亭:“……”

      刚刚还哭得满脸是泪,这会儿就笑了,变脸也变得太快。

      “我都还没催你,你就这么积极进取了?”

      “当然了,写完字才可以拿钱出去玩啊。”

      “……”

      左夜亭想吐血。

      .

      等到将写好的字交给左夜亭检查过关,杳杳没急着拿钱往外冲,而是对左夜亭关心道:“你每天待在家里好无聊,要不要和我一起出去玩?”

      左夜亭想都不想就摇头。

      杳杳觑着他:“你这个人,外面那么热闹你不出去看看,干什么总要闷在家里当个刺头。”

      左夜亭翻眼一瞪:“……你说我什么?刺头??”

      杳杳解释道:“就是刺头啊。你整天像个怪老头一样,哪儿也不去,就闷在书房里,你把你自己憋坏了,就拿别人出气,像个刺头一样挑别人的毛病。”

      左夜亭:“……”

      杳杳没有留意左夜亭的脸色变化,兀自思考着连连发问:“你是不是像你家里人说的那样,因为没脸见人才不敢出门啊?我听见有人说你没用了,你怎么就没用了?还有人说你凶不起来了,说你从前话很少,能动手绝不动口,可现在你是能动口绝不动手……为什么你现在只动口不动手呢?”

      左夜亭被追问得脸一红:“小野人你闭嘴。”

      杳杳一瞬恍然:“哦,我知道了,你摔残废了,就算动手也打不赢别人,只会被别人打,所以只能动口和人家斗嘴。可你也不能总跟萧择过不去啊,萧择打架那么厉害,要是哪天他不把你当主人了,你又把他惹毛了,他会打你的……”

      左夜亭郁闷:“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跟萧择过不去了,啊?你是听谁胡说八道?!我这两个多月以来根本就没搭理过萧择!他敢打我?下辈子吧!”

      杳杳声音低低地道:“你是没有搭理萧择,可你每次撞见他,都会斜眼瞪他,你这样就是在惹人家打你啊,我都觉得你讨人厌。对了,还有人还说你肩酸裤薄,不识好歹,特别难伺候,让萧择别待在你身边受委屈了……唉,要是我像萧择那么有本事,我也不想跟你待在一起……”

      话还没讲完,杳杳就感觉自己身体猛地悬空,双脚离了地,竟是被左夜亭抓着衣襟举了起来。

      杳杳闭着眼睛挣扎道:“放开我放开我,你放我下来!”

      “凭什么放开你?”

      “我晕。”

      “你晕我就得放你下来?”

      “……坏蛋!”

      左夜亭冷笑:“你信不信,坏蛋可以一直这样举着你。”

      杳杳哀哀道:“不要举着我……”

      “可你方才说的那些话伤害到我了。现在,立刻,马上,夸我。”

      为了让对方把自己放下来,杳杳很配合,立即就夸道:“你凶,你好凶啊!”

      左夜亭:“……”

      明明都夸过了,可左夜亭还是迟迟不放他落地,杳杳又奋力挣扎了几下,手和脚都不安分起来,尤其是脚,蹬得挺厉害,很快就听到“啪嗒”一声——

      杳杳半眯着眼看向地面:“唔,我的息子掉了。”

      左夜亭眼眸下瞥,果然瞧见小野人的一只鞋子掉在了地上,另一只脚丫正在努力地勾住最后一只鞋子,不让它往下掉。

      可左夜亭偏要使坏。他用力摇晃了几下,成功将杳杳的第二只鞋子抖落在地。

      或许是意识到自己的处境过于窘迫,杳杳的两个脚趾头很尴尬地动了动。

      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喜欢把鞋子靸着穿,鞋帮都被他的脚后跟踩塌了,就如同拖鞋一般。左夜亭只当他偷懒,不肯规规矩矩地把鞋穿好。袜子也不穿,天天赤着脚丫穿进鞋里。

      看了看杳杳的脚,又看了看地上的两只鞋子,左夜亭憋不住笑出声:“你那是鞋子吗?我瞧着怎么像两只死老鼠啊。”

      “不是死老鼠,是息子……”

      “就是死老鼠。”

      “你是瞎子么!故意指着我的息子说是死老鼠,你坏!”

      “嗯,我就是坏,你能怎么?”

      杳杳气得直喘。

      ……

      两人僵持了一阵。

      由于从小恐高,杳杳脚一离地就头晕,这会儿已经放弃挣扎,沮丧地耷拉下脑袋,两个脚丫子也向下自然绷直,并拢在一起,如同一条垂落的白色鱼尾,十分亮眼。

      杳杳扁着嘴说:“求求你,放我下去吧。”

      惊讶地瞅着杳杳的脚,左夜亭道:“先别急着下来,我问你,你这脚怎么回事?以前明明是黑黢黢的,像抹了炭一样,怎么忽然变得这么白了?说,你是不是往脚上抹了粉?”

      杳杳否认:“我没有抹粉,是今天早上掉了一层皮才变白的。”

      左夜亭:“……”

      立时将杳杳放了下来,左夜亭把人抱到床沿坐着,蹲在杳杳跟前去察看他的双脚。

      ——没有抹粉。

      看来小野人没撒谎,他脚上真的掉了一层皮。

      “你这人,怎么还会蜕皮啊。”

      “我也不知道。可我好想我全身都掉一层皮,这样我就全白了。”

      “……”

      左夜亭愣怔了一会儿,还别说,真有这种可能。

      一抬头,就见小野人脸上挂着一副满怀憧憬的笑容,想必是在幻想他变白变漂亮之后的样子……

      左夜亭神态略有些恍惚,心情很复杂,缓缓道:“我希望你永远都这么黑,永远都这么丑,不要发生任何改变。”

      杳杳笑意顿消,气瘪瘪地抿紧了嘴。

      左夜亭太坏了,只许他自己漂亮,不许别人变漂亮,做人怎么可以这样!

      气归气,杳杳还是拽了拽左夜亭的袖子:“你跟我出去玩玩吧,我看你憋在家里好可怜哦。”
      说完,对着左夜亭眨了眨眼睛。

      左夜亭:“……”

      杳杳急声催促:“好不好呀?”

      左夜亭无奈,最终点了头。想了想,他又提醒道:“小野人,你已经是大人了,以后别再这样天真地冲人眨眼睛,我……我受不了。”

      杳杳凑近去,脑袋都快贴到左夜亭的胸口上,仰头问:“你为什么受不了?”

      左夜亭:“……”

      他也不清楚。

      ……

      二人手拉手地迈出了房间,一路漫步,悠闲地行至王府门口,正要走出大门,却被几名侍卫拦下。

      “请王爷止步。”

      为首的侍卫向左夜亭拱了拱手,态度有些不恭:“萧大人曾叮嘱过我等,除非有他随行,否则王爷不可离府半步。眼下萧大人有事外出,暂时不在王府,请王爷在府中稍作等待。”

      头一回在出门的时候受到阻拦,杳杳被这阵仗惊到了,转头去看左夜亭。

      左夜亭目光冰冷,却当作什么也没听见,旁若无人地牵着杳杳往前走。

      那几名侍卫迅速冲上前,站成一排挡住出口,若不是碍于左夜亭的身份,他们多半已经动手了。

      “王爷,您该知道您如今是何处境。想当初徐老不赞同您来京城,可您不听劝,非要赶着来,这才导致了今日的局面。而今萧大人一心想保护您回到遂州,更时时刻刻将您的安危放在首位,丝毫也不敢懈怠,您难道就不知府外有多凶险?恳求您安分些吧,不要再给萧大人添麻烦。”

      听到这番愤愤不平的言论,左夜亭面容沉静,抬眼看向那个替萧择委屈的人,淡淡道:“今日是这两个月以来,本王第一次想要出府。照你所说,这便是不安分?”

      那人被问得一噎。

      左夜亭继续道:“等萧择回来,让他来见我。我会当面请教他,何谓安分。”

      话完,左夜亭转身往回走。

      连杳杳也不高兴出门去玩了,只跟着左夜亭回到房里。

      ……

      看着二人走远,那群侍卫中有人生出忌惮,担忧地道:“你刚才那样对王爷说话,就不怕……”

      “怕什么?就算王爷回到了遂州,地位也不复如初。到时他就只是个傀儡,遂州大权已在徐老手中,我等听命于徐老,有什么可害怕的?”

      “可万一徐老将权力归还给王爷——”

      “你觉得有这种可能吗?绝无可能。一旦王爷回到遂州,等待他的只有软禁。如此来看,让王爷提前适应一下,不是挺好?”

      “唉,要怪就怪他不听徐老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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