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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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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太后表情有一丝尴尬,左夜亭皱着眉一扭头,就正好看见杳杳那个搞怪的笑。
左夜亭有些无语,小野人这是在扮鬼脸吓人吗?他最近真是太皮了!还不分场合!回去得好好说说他!
将小野人的两个手指从嘴角上拿下来,左夜亭靠近他,低语道:“你这是做什么?不许这样。”
杳杳乖顺地“哦”了一声,知道自己这回肯定笑得很难看,于是悻悻地闭上了两片唇,藏起一口小白牙,低下脑袋垂着眼睫,保持安静。
左夜亭则转头对太后解释道:“他初涉人世,还没怎么接触过人群,今日随儿臣进宫,他定是吓着了,难免紧张,请母后莫要怪罪。”
太后笑道:“他是你的救命恩人,母后怎么会因为这点小事责怪他。对了,他叫什么名字?”
左夜亭未经思考,脱口就回:“他没有名字。”
“啊?连名字都没有……”
又猛地想起杳杳是个野人,太后才理解地点了点头:“野人无名无姓倒也正常。”
杳杳却是气闷,为什么左夜亭要跟别人说他没有名字?他想张口说自己有名字,却被左夜亭瞪了一眼,就没敢吱声。
太后饮了口茶,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又道:“方才来通报的守卫说,是遂王携遂王妃前来拜望哀家……夜亭,你带的王妃在哪儿呢?你何时娶的王妃,母后怎么从未听说?还是那守卫胡乱传话戏弄哀家?”
“母后,守卫没有乱传,是真的。”左夜亭看向杳杳,回太后的话:“他就是儿臣的王妃。暂未成亲,算是准王妃。等回到遂州我们就会完婚。”
闻此言,太后脸色煞白,惊得茶杯都掉落在地上。
她的儿子是造了什么孽,遭人刺杀坠崖不说,好不容易活着回来,竟还要娶这么个丑人为妻?那可是终身大事啊,她可舍不得儿子如此委屈。
太后蹙紧了眉,心疼地道:“夜亭,报恩有很多种方式,你——”
左夜亭打断道:“母后,他很好。儿臣是自己愿意的。”
太后:“……”
左夜亭继续道:“以及,儿臣只会娶他一人,永不纳妾。”
娶一个男人,还不纳妾,那不就是后继无人吗?好似忽然明白了什么,太后眼眶一热,良久说不出话来。
“夜亭,大可不必这样,实际上你只要……”
见有外人在,许多话不方便说,太后欲言又止。
左夜亭知晓太后的意思,眼眸朝侧旁一转,打算让小野人去殿外待会儿。却见小野人伸长了脖子,正两眼放光地盯着姚公公怀抱中的宠物犬,像是喜欢极了。
太后顺着左夜亭和杳杳的视线看了过去,面容柔和地道:“那是哀家养的宠物,性子温驯,不会咬人。他喜欢就让他抱抱吧。”话完,便吩咐姚公公把狗抱给杳杳,顺便让姚公公将杳杳领到外面去。
杳杳如愿抱到了毛绒绒的美丽小狗,可又不想出去,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左夜亭。就像是小孩儿看自家大人那种眼神。
左夜亭朝他笑了笑:“我一会儿就去找你,你先出去玩。”
杳杳这才点点头,跟着姚公公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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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屏退了殿内的其他所有人,太后才起身走向左夜亭,挨着他坐下。
近距离注视着左夜亭那张清瘦的脸庞,太后柔柔地道:“夜亭,你知道母后想说什么吗?”
左夜亭眸光一滞,点了下头。
早就想要说的话,终于找到机会开口,太后自然也不遮遮掩掩,径直道:“与其勉强自己娶一个野人,倒不如直接将遂州兵权交给你皇兄,兵权是他最在意的东西,你把兵权给他,这样他会更明白你的心意,也会更信任你。我希望你们两兄弟可以通过此事解开心结,回到小时候那样。”
“你也知道,你皇兄自从经历了那些事,就变了个人。他变得性情乖戾,让人难以捉摸,就连母后也时常看不透他。为此,我也曾与他产生过多番争执。母后总是想不通,好好的一个人,怎会改变得如此彻底……”
“我对你皇兄感到深深失望时,甚至有想过放弃他,可是又如何忍心?他终究是我的儿子,更是我曾经最引以为傲的儿子,我实在狠不下心肠,更何况……他是最大的牺牲者,也是最大的受害者,不论他如今是何模样,我们都不能忘记他当初的好,我们该体谅他。我想尽我所能地补偿他,你能懂吗?”
太后的情绪有些激动,略显得语无伦次。
左夜亭也快听不下去,语气格外沉重:“母后别再说了,我都懂。”
太后双眸闪烁着泪光,带着一脸的期许看向左夜亭,巴望着左夜亭下一刻就点头答应。
“兵权我会交给皇兄,但不是现在,此事需要一个过程。这个过程不会太长。等时机一到,我会立刻上交兵权。”左夜亭一点一点地安抚太后,话音极其和润,“兄长对我恩重如山,昔日点滴至今难忘,我永远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请母亲相信我。”
“另外,我娶小野人做王妃与取信皇兄之间没有绝对的关系,我只是向您陈述一个既定的事实。让小野人成为我的王妃,我并不勉强,这是我想做并且一定要做的事。”
太后沉凝许久,点头道:“母后信你,兵权一事先不急。可那个野人——”
左夜亭道:“儿臣心意已决,不会更改这个决定。”
太后沉默,想不通左夜亭为何执意如此。
是因为喜欢那个野人吗?显然不是。
这时,又见左夜亭垂眸道:“其实儿臣今日进宫见母后,是想请母后帮一个忙。我近日就打算动身回遂州……”
没等左夜亭讲完,太后就抢了话:“为什么如此着急回遂州?你这身子在路上吃得消吗?再在京城多养些日子吧。”
左夜亭摇头:“儿臣离开遂州太久了,都不知道现在的遂州具体是个什么情况,虽说徐老不会夺我的权,但只怕他会趁机掣肘于我,因此我必须尽快回去,处理相关事宜。待此事告一段落,我才好进一步思虑兵权之事。”
“可儿臣估计,皇兄多半不会放我回遂州,只能恳求母后看在我们的母子情分上,帮我劝劝皇兄,不要让他阻拦我返回遂州。请母后无论如何替我说服皇兄,我不想走出无法挽回的一步。”
左夜亭末尾的这番话,听得太后震惊不已。
能让左夜亭搬出“母子情分”四个字,难道问题真有那么严重吗?左夜明果真有心将自己的弟弟困在京城?从私心而言,太后也想让左夜亭留在京城,否则左夜亭这次一走,又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见他一面。
尤其,在左夜明泯灭本心之后,太后就愈发思念左夜亭。她统共就这么两个儿子,左夜明已渐渐让她冷了心,她唯有从二儿子身上找到些许温暖和慰藉。若要让她长年累月见不着左夜亭,她的日子该有多难熬?
即便左夜亭被困居于京城,只要有她在,皇帝是绝不敢动左夜亭分毫的。太后有这个自信。
几经斟酌,太后敷衍道:“以你皇兄如今的脾气,母后怕是没办法劝服他……”
“儿臣相信母后有办法。皇兄一向不敢忤逆母后,想必母后手中定然握有足以震慑皇兄之物。只要您尽力帮儿臣,皇兄绝对会答允,他拒绝不了。”
太后:“……”
左夜亭看似无意的几句话,堵得太后哑口无言。
太后慌措地逃避左夜亭的目光,她无所适从,心念丛生……莫不是夜亭已经知道了什么?
闭了闭眼,太后道:“也罢,母后答应你。但是,你可否在京城多停留些时日,或是在宫中住上一段时间,陪陪母后?”
左夜亭没有遵从太后的心愿,直道:“儿臣不喜欢待在京城,也不喜欢待在宫里。起初若不是听闻母后凤体有恙,我也不会到京城来。而今见母后身体安康,我也了无牵挂,没有久留的必要了。”
太后的心窝子又被狠狠一戳。左夜亭言辞间似有怨怼,她猜想儿子定是误会了什么。
“夜亭,母后从来没有想过要加害你……”
不等她辩解,左夜亭便站了起来,行礼告辞:“儿臣很快就会向皇兄递上辞别书,此事就有劳母后了。”
太后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又用近乎请求的语态让左夜亭留下来陪她用膳。
左夜亭点头依从。
……
御书房。
左夜明正伏案看奏折,却见一个太监鬼索索地近前道:“皇上,太后留遂王在永寿宫用膳,您不过去瞧瞧吗?”
“他们母子聊了那么久都未曾想过知会朕一声,朕此刻过去凑什么热闹?自找难堪?”
太监一噎,不再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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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夜亭拉着杳杳与太后坐在一张桌子上用饭,太后虽不喜杳杳,却也乐意给左夜亭面子,并不过分轻视杳杳。
膳后,太后让姚公公送左夜亭出宫。
临别时,杳杳留恋地看了姚公公好几眼才登上马车。方才左夜亭与太后谈话时,姚公公带他去花园绿地中遛狗玩耍,他玩得可开心了。他觉得姚公公这个人特别亲切,笑起来很慈祥,就像他死去的阿爷一样。
马车平缓地向前行驶,车厢内静得出奇。
见杳杳出宫后便闷闷不乐,连话也不说,左夜亭觉着奇怪,莫非小野人进宫一趟就憋闷坏了?
“小野人,你怎么了?”
杳杳摇摇头,不出声。
左夜亭蹙眉寻思了一阵,探手掀开车帘,对萧择问道:“附近可有卖狗的地方?要漂亮的犬种。”
萧择疑惑:“……卖狗的地方?”
微愣了一下,萧择立即就找了个地方停下马车,并朝左夜亭道:“属下这就去找人打听一下,王爷稍等。”
左夜亭颔首,又转头看向杳杳:“小野人,别哭丧着脸了,我带你去买小狗。”
杳杳这才来了兴趣,忽地抬起小脑袋,露出喜色:“现在就去买么?”
左夜亭道:“嗯,要等萧择先去问问哪儿有卖的。”
即将拥有宠物的喜悦瞬间冲淡了内心的忧伤,杳杳对着左夜亭笑得甜眯眯。笑完后,他蓦然问左夜亭:“你怎么不骂萧择了?你明明不要萧择跟着你,可萧择还是偷偷跟来了,你都不生气……”
面对杳杳的疑问,左夜亭自我垂怜,哀哀道:“谁让我现在垮掉了,身边又没有可用之人呢。先将就着用吧,等我找到下一个中意的侍卫,就把他换掉。”
杳杳:“……”
“你没良心!杀驴子拆桥,坏得很。”
“……”
左夜亭反应了一瞬,小野人是说他卸磨杀驴、过河拆桥?
搞半天,小野人还是懂两个成语的啊。
不一会儿,车外响起萧择的声音:“王爷,前方不远处有一贵犬屋,属下进去看了看,里面有许多品质优良的犬种,听说有不少贵族男女都爱到那里买宠物,以此得名。”
车厢内,左夜亭抬眸瞥向杳杳:“你下车让萧择带你去,看上哪只就抱哪只回来。”
杳杳闷闷道:“你不去么?”
左夜亭忍俊不禁,小野人当真一刻也离不开他吗?就这几步路,也想拽着他去。
他道:“我今天这身衣服太显眼了,走在外面会惹人注意,不方便,就不陪你去了。”
杳杳低眸瞄着他的衣袍,认真道:“不嫌眼,好看呀。”
左夜亭:“?”
“你再不快点去,漂亮的小狗就要被人家卖完了。”
杳杳一听小狗会被卖完,登时就掀起帘子跳下了车,冲左夜亭道:“那我去了!”
一下子就跑到了萧择前面,像奔去抢东西似的。
萧择汗了一把,赶紧跟上去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