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山》夜帘

3、三

　　铁路从山谷那头一直蜿蜒着铺到了门前。河边修建起围栏，河上筑起桥梁。雪山的绝美景色一夜之间闻名遐迩，三郎一家也因此放弃了祖传的捕鱼和药草生意，开始改行做旅馆生意。络绎不绝的客人带来暴利，在父亲的资助下，三郎去了城里读书。
　　在城里他认识了铃子。短发及肩，明珠皓齿，弯眉红唇。
　　他住城外，她住城里。两人相聚，每每都要靠电车。
　　在那些日子里，铁路都在唱歌，车厢里生长着向日葵，弥漫着橙子汽水的味道。而雪山在一切高楼大厦之上，与他相视不语。铃子很喜欢那座雪山，三郎曾经想把自己的想法对铃子说出来，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是说将来带她去山顶上玩。
　　可是，三郎自己却自从那一天后再也没上过山。不仅如此，每每听到别人谈论雪山的景色，他心中总是会升起一团怒火。铃子几次察觉到他的异常，问起他时他总是沉默不语。
　　再后来，两个人分手了。最后一次见面那天早上下着雪，三郎来到和她约定的地点，说要最后陪她上山，至少也要去雪山下走走。
　　她摇了摇头，说：“多么希望我们能晚认识几个月，那样的话上山的缆车就可以建好了。今天下雪，路行不便。”
　　后面的对话三郎记不太清了。铃子说了什么，他说了什么，这些字句脱口就消散在空气里，都像飘落的雪花一接触到地面就与白茫茫的大地融为一体，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脑海里只有雪山，以及附在雪山上的缆车。有了缆车，游客量势必加大，父亲经营的旅馆可以接待更多的客人。但是三郎想象到的却是一批批的游客被运上山又被运下山，雪山的静谧神圣被打破，他好像听到了缆车绞盘机运转的突兀齿轮声和尖锐的电机轰鸣。乌黑的机油撒在洁净的雪地上，岩石上修建塔架……
　　三郎哭了。
　　眼前再次清晰时，铃子早已经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