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色莲心》十年黛色

56、56

　　玄黑铁剑深深穿透幽云子的胸膛，带来一股刺骨的寒意。幽云子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后他缓缓转过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看着墨怀风。

　　墨怀风的手紧紧握着铁剑，他毫不留情地向后一抽，剑刃离开了幽云子的身体，带出一道鲜血的弧线。幽云子感受到剧痛袭来，他的胸口开裂，乳白色的灵体开始疯狂地外溢。

　　灵体的流动变得无序而狂乱，仿佛受到了强烈的冲击。幽云子试图控制自己的灵体，但却无法阻止它的破碎和散离。幽云子的身体向后倒去，墨怀风上前一步扶住了她。

　　伤口破裂的位置正是上一次莲心受伤的位置。当初新泥弥补的痕迹尚在，而如今的裂痕已经是不可逆转。幽云子的嘴唇翕翕地抖动着，墨怀风将耳朵贴在她的唇边，便听到她所说的话：“这具身体是你做出来的，终于还是毁在了你的手里。”

　　周如海站得远，他看着幽云子倒在了墨怀风的臂弯间，脚步动了动，终究没有上前去。应该给他们留一个体面的告别，周如海想。此时他看着幽云子苍白的脸，突然想起了莲心。那个单纯的、懵懂的，几乎如一张白纸一样的生灵，曾经多少次险些瓦解了他的决心。莲心就是幽云子，周如海告诉自己，妖道没有什么可同情的。

　　幽云子闭上了眼睛。随着她胸前最后一缕灵气飘散，她的身体也开始迅速干涸、萎缩，直到碎了成一地渣滓。墨怀风长久地跪在那里，低着头，看不清表情。周如海走到他身后，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说道：“师兄，都过去了。”

　　墨怀风没有说话，但周如海知道他在听。

　　“我们兜兜转转了这么久，总算是又回到了正轨。”周如海说道，“如今妖道已死，你我也算将功折罪，随我一起回去见师父吧。”

　　墨怀风始终低着头，光从他身后照过来，使得他的面部完全隐没在阴影中。他仍旧保持着半跪的姿势，沉声道：“那是你的师父，不是我的。我说过，前世的事，与我没有半分干系。”

　　墨怀风缓缓站起身。他转过头，面对着周如海。

　　“我生来就颇具灵根，少年开悟，一心向道。我的术法横行天下从未遇见过敌手，我年岁不过半百，就成了万象仙华的国师。我付出了超过常人千百倍的努力，我本该飞升成仙，但地祖镇元子，他一句话就封死了我的成仙之路。”

　　墨怀风冷笑一声：“时至今日，我才知道是为什么。神仙的统治究竟有多么粗暴，才会用一个人前世的选择去决定今生的命运？我今日本不必出现在这里的，是镇元子，他将我推到了这里，利用我的手让幽云子复活，然后又借我的手杀了她。”

　　“你可知，如果我刚才选择和幽云子站在一起，结果会怎样？”墨怀风的声音低沉，就像山洞里冷飕飕的风，“那我就是妖道的余孽，要被一起清楚。而你，就是他先一步准备在这里的另一双手。好个高高在上的神仙，将人如同棋子一样摆布。”

　　“你要带我回仙门，这也是他早就计划好的。回去之后，我便是那个迷途知返的徒儿，我的所有功业和努力，只用一句轻飘飘的‘将功折罪’就打发了。他仍能以师父的名义凌驾于我之上，继续压制我。”

　　墨怀风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容：“我岂能让他如愿。我岂能让天上那些惯于作威作福的神仙过得安稳！”

　　墨怀风手指着天空厉声一喝，满地的火焰都黯淡了一瞬。周如海看着他的眼神中满是恐惧：“你……你到底想怎么样？”

　　“当然是做我一直想做的事。”墨怀风咧嘴一笑，“杀上天宫，弑神夺位！”

　　“不……不……”周如海面露惊恐。他盯着墨怀风的眼睛，那其中燃烧的火焰令他恐惧。他本能地想要逃离这里，于是慌张地向后退去……然而太迟了。墨怀风的玄铁黑剑已经深深地没入了他的腹中。

　　“借你的生魂一用。”墨怀风在他耳边说道，“抱歉。但你真的太爱当狗了。”

　　周如海的身体慢慢软倒下来，至死，他都紧紧地抓着墨怀风的衣袍。随着他脸上最后一点生机退去，整个石室内的火焰被突如其来的黑暗吞噬，瞬间熄灭，只剩下一片漆黑。一阵阴风从未知的角落吹来，呼啸声在石室中回荡，带来了一种凛冽的寒意。

　　随着阴风的呼啸，整个大地开始震动，石壁上的碎石纷纷掉落，响起了沉闷的撞击声。震动逐渐加剧，给人一种世界将崩溃的感觉。

　　当震动终于停止时，石室中央的地面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黑洞。黑洞散发着诡异而幽幽的绿光，宛如深渊中的瞳孔。黑洞的边缘模糊不清，仿佛通向另一个未知的世界。绿光在黑洞周围流动，时而强烈，时而微弱，给人一种神秘而危险的感觉。

　　墨怀风来到黑洞之前，他毫不犹豫，飞身一跃而下。

　　墨怀风一进入黑洞，立即感觉到被一股强大的吸力牵引，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坠落。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越了无数的世界，时间与空间在他身边迅速变幻，眼前的景象忽隐忽现，让他头晕目眩。

　　漫长的坠落过程中，墨怀风没有任何参照物可以依靠，只有无边无际的虚空和无尽的寂静。终于，墨怀风的坠落慢慢减缓，他感觉到脚下有了一种微微的触感。当他的双脚稳稳地踏在地面上时，他环顾四周，惊讶地发现自己置身于一片云雾之间。

　　云雾好像一扇大门缓缓褪去，一座宏伟的牌楼出现在眼前，上写着“南天门”三个大字。墨怀风走到近前，抬头去看，南天门宏伟壮观，高耸入云，巨大的门柱上镶嵌着精美的玉石，闪烁着金色和碧绿色的光芒。门前是一片宽阔的广场，被细腻的青石铺就，犹如一面镜子般光滑。

　　南天门的上方，是一片辽阔的天空。天空中绚烂的彩霞交织，瑰丽的云彩如锦绣织成的绸带，点缀着明亮的星辰和闪烁的流星。阳光透过云层洒下，映照在南天门的表面，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门前，五彩斑斓的花朵散发出迷人的香气，各种奇花异草争相开放，如同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在广场的中央，耸立着四座巨大的神像，是传说中的四大天王。他们脚踩九龙，身披琉璃甲，龙头龟身，浑身散发着庄严的气息。

　　“好厉害的障眼法。”墨怀风冷笑一声，他指尖凝起一点金光，轻轻点在自己的眼球上。待他再一睁眼，眼前的景物霎时变了一幅模样。

　　天空笼罩着一层灰暗的云雾，散发着一种压抑的氛围。地面是一片荒凉的景象，充满了奇形怪状的岩石和扭曲的树木。奇怪的生物在地面上缓缓爬行，散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气息。

　　一阵阴风袭来，寒意袭人，墨怀风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幽暗、阴森的世界。前方的道路变得狭窄而崎岖，有无数幽灵在他身边盘旋。道路两侧是枯树残枝，树叶凋零，散发着腐朽的气息。偶尔有幽深的笑声从林中传来，令人胆寒。

　　眼前的南天门也换了一副样子。城门上方有巨大的铁链垂挂，冰冷的铁链发出沉闷的吱呀声，上书着“鬼门关”三个血红的大字。墨怀风的眼前一片昏暗，煞气弥漫，阴森的灯笼摇曳不定，投下诡异的影子。一条宽阔的道路笔直延伸，两旁是排列整齐的牌坊，上面刻着鬼神的形象，面容狰狞可怖。

　　那四个宝相庄严的四大天王，此时也变成了面目狰狞的罗刹厉鬼。他们身着黑袍，面容阴森，手持钢叉，目光凌厉。寒冷的风吹过，夹杂着幽幽的哭声和嘶啸声，仿佛无数冤魂在向他诉说着无尽的苦难。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墨怀风露出一丝嘲讽的笑，“神就是鬼。这才是天神们的本来模样。”

　　墨怀风话音刚落，土石崩裂的声音响彻整个鬼门关，宛如地狱之门被打开。恶臭弥漫在空气中，阴冷的氛围让人毛骨悚然。碎裂开的雕塑中，一个罗刹厉鬼涌现而出。

　　罗刹厉鬼的身形高大威猛，肌肉贲张，皮肤散发出深紫色的光芒，令人感受到死亡的气息。他的面容扭曲狰狞，一双血红的眼睛中闪烁着无尽的残忍和欲望。在他手中，一柄锈迹斑斑的钢叉闪烁着阴森的寒光，散发着不祥的气息。他冲着墨怀风张开血盆大口，发出威胁的嚎叫。

　　“什么人，竟敢擅闯南天门！”

　　“嗜血厉鬼，枉称天神。”墨怀风张开手掌，一柄玄黑铁剑凝聚于掌中，他握紧剑柄，“看剑！”

　　墨怀风一剑砍下，正中罗刹鬼的额头。然而罗刹鬼却分毫无伤——它的额头有厚重的角质，如同盔甲一样抗住了伤害。墨怀风眼见一击不成，急速向后褪去，罗刹厉鬼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他大口张开，喷出一股黑紫色的毒气。毒气扩散开来，恶臭弥漫，试图腐蚀墨怀风的防线。

　　墨怀风冷静应对，他手掌一挥，一道金光迅速射出，与罗刹厉鬼的毒气相撞。两股力量交汇，爆发出巨大的能量波动，空气中瞬间凝固。

　　墨怀风迅速施展法术，身形闪动，化为一道流光。他巧妙地绕过毒气的侵袭，接近罗刹厉鬼。同时，他的手掌释放出金光罩，抵御着毒气的侵害。

　　罗刹厉鬼感受到墨怀风的逼近，愤怒地扑向他，手中的钢叉挥舞得更加凶猛。墨怀风灵活地躲避着攻击，同时运用术法施展攻势。

　　他手掌一翻，一道电光闪现，罗刹厉鬼身体瞬间麻痹，动作变得迟缓。墨怀风抓住机会，快速凝聚出一团炽热的火焰在手中，然后猛地朝罗刹厉鬼投掷。

　　火焰呼啸而至，瞬间将罗刹厉鬼包围。火焰缠绕，毒气被烧灼，发出阵阵刺鼻的烧焦味道。罗刹厉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嚎叫，但却无法逃脱火焰的束缚。

　　墨怀风趁此机会再次施展术法，一道风刃形成在手中。他瞄准罗刹厉鬼最柔软的肚子，风刃凌厉地斩向他。

　　风刃呼啸而过，罗刹厉鬼发出最后一声惨叫，身体化为碎片，最终化为一缕黑烟消散在空气中。

　　墨怀风冷笑一声：“不过如此。”

　　突然四周接连传出三声土石碎裂的声音，其他三个雕像也纷纷裂开，三个一模一样的罗刹厉鬼从雕像里跳出来，将墨怀风围在当中。墨怀风瞬间警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