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又得去世一次》信川

69、良将

　　这位儒雅的医者自称外号“老中医”。星际时代，会中医的人已经不多了，堪称稀缺人才。
　　有师承的他如今年纪过八旬，为男性调理身体已经有六十载，仅是看诊年岁就几乎是新帝陛下如今年龄的三倍。

　　得知要为新帝陛下看诊，老中医心里很是唏嘘。
　　——纵使富有天下、年富力强又如何，竟然有这方面的隐痛。

　　老中医心里有无数猜测。
　　至今无人知道，陛下从皇室消失的那些年去了哪里，是不是早年卧薪尝胆伤了身子？
　　或者…是当年的事情留下了阴影，以至于造成了无法言说的障碍？
　　这些例子也都有不少呢。

　　不过没关系，陛下找到他了，这个问题以后都将不复存在。
　　新帝陛下将重振雄风！
　　老中医捋了一把胡子，看着海伯森为他打开皇帝寝宫的大门，自信满满地想。
　　凭老夫悬壶济世六十载，不信治不好陛下！

　　二十分钟后。
　　老中医手指搭在新帝陛下腕上，皱起了眉。
　　新帝陛下盯着他眉心，忍不住问：“有这么严重吗？？”

　　老中医“嘶”了一声，捋一把胡子：“陛下别急，我再看看。”
　　他怀疑自己看错脉象。

　　斯炎板着脸没吱声。
　　他把手握拳放在嘴边，牙齿咬住关节。

　　不至于吧……他斯炎忐忑地想。
　　昨天怎么也折腾了半宿，不算太差，不至于虚成这样啊。
　　不至于。
　　吧？

　　看着老中医满脸的凝重，斯炎又不确定了。
　　难道他的洛上将一直在将就自己？？
　　斯炎更难受了。

　　几分钟后，老中医才慎重地收手，开始问询。

　　“陛下觉得身体何处不适？”老中医拿出便携毛笔，在宣纸上记录着刚刚的脉象。
　　他的字体很少见，多亏曾经宫中老师教过，斯炎才能认出是古华国小篆。
　　但具体写的什么字他就认不出了。

　　“我觉得我不行。”被迫承认隐痛，新帝陛下冷着一张俊脸。
　　老中医手一抖，宣纸上滴下一滴墨汁：“可是老朽反复确认过，您龙精虎壮，并不存在您说的…的情况。”

　　斯炎：“就是不行。要么时间太短，要么身体太虚。朕请您来就是想搞清楚到底问题出在哪里，应该怎么调养。”
　　老中医：“……您的身体很好…”

　　这次他都没说完，就被斯炎打断：“不可能！肯定有问题！”
　　洛清锐肯定对他不满意！

　　老中医：……
　　怎么会有人上赶着非说自己不行啊？？
　　现在年轻人都这样吗？？

　　看在新帝陛下还年轻的份儿上，老中医斟酌着为他科普了两句。
　　比如折腾半宿已经算好的了。
　　斯炎想也不想就反驳：“肯定不算。”

　　老中医被怼的噎了一下，又转而道，若是床事不睦，兴许是其他地方还可精进。
　　斯炎：“对吧，果然就是不行！！”

　　老中医：……
　　老中医打开随身行皮包，里面两排银针放着光：“这样，陛下。老朽先为您扎两针调理一下如何？”
　　斯炎“刷”的一下站起来，一把脱下外袍、挽起袖子：“赶紧的。扎哪里？！”

　　被外袍袖风扫过脸、吹歪了帽子的老中医：……

　　-

　　针灸一灸就是半天。
　　老中医在新帝陛下寝宫里一呆就是一整天。

　　之所以还多出来半天，是因为老中医在新帝陛下的要求下，开了方子又被要求推拿，所有会的功夫都被新帝陛下逼出来了。

　　走出新帝寝宫的时候，老中医满脸一言难尽。

　　“您没问题吗，陛下？”老中医回头，目光隐晦扫过某处。
　　斯炎沉默一下，低头确认衣袍遮挡严实：“没事。”
　　老中医欲言又止：“…”算了，不说了。
　　他早就说让陛下不要操之过急，也不知道是哪个小妖精让新帝陛下着急成这样。

　　“药方您随后派人去我住的星球取便是，一天一副就可。”老中医最后叮嘱，秉着负责人的态度，还是加了一句：“您还年轻，切莫太着急。有些事情…量力而行。”
　　斯炎颔首：“朕明白。”

　　目送侍卫送走老中医，海伯森想要走上前来，汇报皇宫会客室被各个星球记者站满的事情。
　　斯炎抬起一只手，掌心挡住海伯森前进的动作。

　　海伯森站住脚：“陛下？”
　　这是什么意思？

　　斯炎面无表情掉头撤回刚走出大门的寝宫：“朕再去冲个冷水澡澡。”
　　老中医的方子太有效，他得去冷静一下。

　　-

　　等斯炎听说记者的事情已经是半个小时后。

　　海伯森：“严州大统领的副官亲自来了一趟，送来文涵请您盖章授权。他说…大统领告诉他，开战是您的意思？”
　　陈述句后面带着摸不着头脑的困惑。
　　海伯森几乎整天和陛下呆在一起，他怎么不知道，新帝陛下到底是什么时候授意大统领全面开战了？

　　斯炎也一头雾水。
　　朕什么时候授意了？？

　　两人同时开口：“朕什么时候……”
　　“听说是洛清锐上将一力在军部推行的提案。”

　　斯炎开口慢了一拍，于是先把话说完的是海伯森。
　　两个人在沉默中对视一秒，斯炎立刻改口：“那确实是朕授意的。”他说过，他要做洛清锐最可靠的后盾！

　　海伯森：……
　　洛上将也不在这里，您表态给臣看有什么用！

　　本来觉得莫名其妙的新帝陛下立刻找准方向，昂首阔步地往会客室走去。
　　向他的洛上将展现担当的时候到了！！

　　刚走出一步，新帝陛下再次脚步一顿：“朕仪表如何？”
　　第一次被新帝这么问的海伯森瞪大眼睛，“挺好的，陛下。”

　　斯炎眉头一皱：“只是‘挺好’？那不行，朕去换一身。”
　　海伯森连忙拦住人：“陛下，臣说错了，您帅爆了！”
　　这一瞬间，海伯森又有了上司真的是自己发小的认识。可就是小时候陛下也没有这么自恋啊！！

　　斯炎这才满意，继续往会客室走。
　　曾经服侍过先帝先皇后的老总管把记者们招待的很好，好吃好喝伺候着。
　　忙完一圈，老总管推着小车出来时正巧看见新帝，展颜同陛下打招呼：“陛下，您今天气色不错。”

　　海伯森仿佛听见齿轮卡壳的声音，直觉不妙。
　　新帝陛下怕：“只是不错？”
　　不知道事情严重性的老总管仍然在和蔼微笑：“是啊。”

　　海伯森：坏了！
　　新帝陛下眯了眯眼睛：“朕还是去换身衣服吧。这套不够好看。”
　　话音落，只有衣摆在空气中划过的炫目银光闪瞎人眼。

　　情商超高的老总管找回视力之后揉了揉眼睛，望向海伯森：“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
　　陛下今年二十多了，这是迟来的青春期吗？叛逆且喜怒无常？
　　海伯森无奈地点点头，连忙去追。

　　-

　　戴孟哲是从靠近古母星的星系赶过来的。
　　他平日里多报道旅游以及法治相关内容，无数次见到美丽风景被残忍战争毁于一旦都觉得十分痛心。

　　一方面，他憎恶无恶不作、为非作恶的星盗，另一方面，他也痛恨军部的无力。
　　其中他最痛恨的，是所谓的“军部之刃”洛清锐。
　　——空有一个名号又有什么用？他倒是彻底解决星盗的隐患啊！
　　而且这个洛清锐真的可信吗？陛下不是此前还怀疑洛清锐和星盗有勾结？虽然最后澄清了，但听说星盗卧底到处都是，这个人真的不是勾结星盗好给自己造声势吗？

　　等了足足有一整天，戴孟哲才终于见上新帝陛下。
　　他对这位陛下心服口服。
　　皇室从成立至今一直冲在战场前线，往上数个三五代，皇室就没有哪一代可以一家人齐齐整整的。
　　瞧瞧陛下，不就成了孤儿吗。

　　能在这种天灭起点开局，最终还逆风翻盘杀回来的人是真英雄，他佩服。

　　见到新帝陛下，诸位记者都抢着采访。
　　这个人问：“陛下您对全面开战有什么想法！”
　　那个人举起话筒：“陛下您选择在此时同意全面开战是出于什么考量？”

　　只有戴孟哲出其不意，大声：“陛下！听说全面开战是军部洛清锐上将一力推进的，您现在才同意，是否说明此前洛上将实在操之过急，沽名钓誉？”

　　原本让手下随机找人回答、正襟危坐在椅子里的新帝陛下犀利目光忽然投射过来。
　　戴孟哲下意识一哆嗦，好像自己躯体都被这目光射穿了一个洞一样。

　　新帝陛下抬手遥指：“请你站起来重复问题。”
　　戴孟哲陡然精神了。
　　陛下点他了！
　　是不是意味着他猜准了陛下的意思，他的问题就是真相？！

　　戴孟哲于是大声把问题又重复了一遍。
　　他期待的等着新帝陛下的回答。
　　无数个微型摄像头悬浮在半空，镜头拉近成特写，就等着新帝陛下给出答案。

　　有一些媒体获准直播，此时直播的留言也纷纷刷屏，同意戴孟哲的说法。
　　【就是啊，前段时间军部不是还在抓间谍？洛清锐怎么证明自己不是？】
　　【大家仔细想一想，军部将军级别的人里就他最年轻，他凭什么？就他有能力别人没有？别是勾结星盗演出来的军工吧？】
　　【楼上说出了我想说的。】
　　【陛下点名了！】
　　……
　　弹幕为之一振。

　　戴孟哲咽了口唾沫，内心激动地望向自己崇拜的陛下。
　　他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问题，然后调试从晚上光脑飞出的微型摄像头，对准了陛下。

　　陛下：“你说是洛上将一力推行提案，是吗。”
　　戴孟哲更加激动。难道陛下现在才知道？！这岂不更加证明洛上将是推行战争的罪魁祸首！
　　戴孟哲：“是！”

　　陛下：“你说洛上将沽名钓誉？”
　　戴孟哲更加激动：“是！”
　　难道陛下也这么觉得？！

　　陛下呼出一口气，预备开口。
　　戴孟哲紧紧盯着陛下的嘴唇。
　　来了来了要来了！陛下要当中叱责洛清锐了！他“星盟之刃”的虚名就要葬送在今天！

　　陛下缓缓启唇：“是。提案是洛上将一力推行的。”
　　戴孟哲握拳：果然！我已经准备好为陛下鼓掌了！

　　陛下：“可这这岂不正好证明，洛上将是星盟不可多得的良将，一心为星盟和平劳心尽力吗！”
　　戴孟哲激动到话音一落就猛地鼓掌：“说得好！！！……？？？”

　　等下，好像有哪里不对。
　　陛下刚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