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初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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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以为人与人的交往就是背叛与被背叛的关系。当然这种偏激的想法与我个人的经历多多少少有些关系，我认为人和人没有必然的联系，我们都是作为单独的个体存在的。
比如当我哭闹着蹲在地上不让仆人把我拉走的时候我就在想，这算不算被背叛了？被亲人或是被亲情，被剥夺一切，被否认。
总有一些事情我无力去改变，那么只有接受，如果可以的话，希望可以尽量愉悦地接受这些在自己期望之外的事情。
我已经无法清晰地回忆一年前发生的事情。不如说我根本不想拥有那之前的记忆，如果没有那些回忆可能我也可以活得更加舒坦随意一些。
不过那毕竟只是个如果，就算多努力地逼着自己忘掉那些不愉快的事情，但回忆的轮廓却不会消失，并且愈发深刻地驻留在脑海里，像是失去了血肉只留下骨架的身体。
一年之前我终于离开了伊斯拉，来到这片小小的森林里，亲手建起一栋小小的房子，亲手添置家具，在这间屋子里度过了整个寒冷而寂寞的冬季。
初春的时候我遇到了恩索尔。准确地说不能算是遇上，只能说是我将他捡回去。
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记起了基芙因女神的存在——可能是因为在城里看到了一个断掉左腿的乞丐，顺势联想到吃紧的战事，以及人间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原因。女神真的存在吗？四十年前的繁华盛世真的曾经存在过吗？我一边这样质疑着一边莫名其妙地将自己传送到女神的神殿。
站在稍许有些破旧却依然华丽的神殿门口，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神殿内散发出一股很奇怪的气味，并不是常年无人光顾的建筑物应有的潮湿的味道，倒有些像血的味道。
神殿的门是半掩着的，从稍微剥落烘漆露出底下橡木的门缝间向内望去，我那不切实际的猜想竟然被证实了。首先我注意到的是一颗人头，怎么说呢——这并不是多么稀奇的景象，尤其是在战争年代，尸体是到处都有的寻常物。
可那颗人头是非常不寻常的，它离开身体约半米，金色的长发上沾着暗红色的液体，血似乎没有完全凝固，她才死去不久。我走进神殿才看清人头的样子，它被放在神殿中央的圆盘中，沾着薄薄一层灰。
是位十多岁的少女，她的眼睛还睁着，湛蓝的瞳孔已经放大，脸部所露出的表情十分惊恐。我觉得十分眼熟，在记忆里搜寻一会儿，终于想起来这就是萨泊尔帝国的公主。
我不久之前还在街会上见过她，那时她还很有活力地对着我破口大骂，说着一些可笑又可爱的话，丝毫没有任何能变成现在这副模样的预兆。
在离这具身体不远的地方——也就是两三米开外，还倒着一个人。
因为他浑身都是血，又看不出死活，我便走近蹲下仔细检查。
是比公主大不了多少的少年。静静地侧躺在血泊中，很安详地闭着双眼，睫毛上还沾着半凝结的血液，伤口在胸口，那儿现在还没完全止血，鲜红色的液体往外滔滔冒着。
我也在街会上见过他。他和一个黑发黑瞳的人在一起，和公主在一起。虽然只打过一个照面，印象却已经十分深刻了，原因很简单。
他很漂亮。微微卷曲的暗红色流海被凝结的血液粘在苍白的脸上——我不知道那是他本来的肤色还是因为失血过多而面色苍白。薄薄的两片嘴唇紧紧地闭着，他看上去很是安详，完全不像一个胸口被开了大洞的人。
真像是浴血的天使。
我脱下手套，将右手食指放在他的鼻子下，似乎还有呼吸，真是让人惊讶，受了如此重的伤还没死。我将他扶起来，把他的右手架在我的肩膀上，顺势将他脱离地面——我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衣服是不是染满了血。
我将他带回森林。
其实那个时候我的心情现在我已经无法很好地诠释了。带着些许激动，带着些许心疼，我为他洗掉身上的血，撕开他的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胸口压根就是被利刃贯穿了，而且是在心脏的位置——受了这样的伤这样压根不可能活下来。
当我发现这点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很伤心很着急。不知道为什么，很奇怪对吧，我压根就不认识他，为什么会如此在意他的生死呢？但事实如此。我几乎不抱希望地给他涂上了只能治疗外伤的药膏，为他缠上绷带。
奇迹般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活过来了。在他昏迷一个星期后的某一天，我照例端着盘子进房准备给他换药。虽说一开始我认为给他用这样的药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但似乎有点见效——毕竟他还活着，于是便每天为他换药。
我一进房就看见他用大而无神的褐色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
你能理解当时我的感受吗？我几乎是在一瞬间就明白了自己之前那种奇异的心情是怎么回事——我喜欢上他了。
他连头发都是鲜血的颜色，简直就是从血海里飞出来的天使。
其实如果我能对那个时候的我说一些什么就好了。
我是真的喜欢上恩索尔了，不掺任何杂质不带任何谎言没有复杂的理由，就是最原始最单纯没有任何理由地喜欢上他了。
你可以说我不着边际，可这是事实。
可惜的是，我没法预计之后发生了什么。那些足以摧毁一切单纯感情的话语，我一辈子都没法忘掉，直到老了直到临死，我忘不掉。
如果你的面前有一个盒子，你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你也不知道它属不属于你，你会打开它吗？
当然会。因为好奇，因为想了解。
恩索尔就像是那个盒子，我对他充满了好奇我也很想了解他。
但事实上他并不属于我。
过去，现在，将来。他永远不可能和我在一起。所谓开心的快乐的事情，全都只能存在于回忆中，我只能靠啃噬回忆生存。
这是我的错。
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初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