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定》潜楼捥月

12、夜话故国往事

　　弑君之后，他做了几年皇帝，收拾了先帝留下的烂摊子，选官员，赋农田，帮助各地修建码头，建立国都仙居的护城河。
　　国家岌岌可危之时，内忧外患，他亲自出兵抵御了几次外敌。
　　像他这样做的好的，为何也只做了几年呢？
　　优秀的人更容易得到别人的欣赏。
　　他受百姓香火朝拜，不仅自己的国家，别的国家也渐渐的兴起他的宫观，一时间宫观之数达千余座，数以千计功德加身，没过几年就白日飞升了。
　　他也正是这四百多年来白日飞升的唯一一人。
　　仙游国不足十年轮换三代国君，周边别国也借此混乱机会，打起了这块肥地的主意，但是仙游之地，百姓个个擅水战，易守难攻，有了护城河道后，使他国更加的难以攻打。
　　虽然起初一些年头，将士也略有伤亡。
　　但也不至于被人一朝攻城略池，国破家亡。
　　于是战况稍稍平息，一时间也没有几个国家再想啃下这块硬骨头。
　　在三十多年前，这种小打小闹的场面终究是被打破了，仙游国被灭了。
　　三十年前的徐子敬他们，正是仙游国民。
　　把他们灭国的国家领头的将军，骁勇善战，征战数年，打下了不少城池。
　　做人行事，也算是一个光明磊落之人，不曾使用什么毒法邪计，凭着自己一柄大刀，就敢深夜独自一人深入敌军腹地，斩下敌方将领首级，立与三军之前，各国将士闻其名讳，无不敬佩胆寒。
　　本来都是一切按部就班的御敌，谁曾想中间出了大事。
　　仙游之战一开始无疑像从前那般易守难攻，对方久攻不下，便开始歇战。
　　仙游将士都开始松了一口气，因为对方将领的名声在外，大家都多有忌惮。
　　对方开始提出议和，仙游国君欣然接受了。
　　敌方派副将前来商议，但是双方意见不和，没有达成共识，副将气急回军。
　　副将回军后，再无音信。
　　仙游将士担心对方暗中筹备，打他们一个戳手不及，于是也是日夜操练，不敢怠慢。
　　不到两月，军中开始有人出现了皮肤溃烂等症状。
　　起初只是受伤将士的伤口表面一直不能愈合，发痒，发红，就如千只蚂蚁在伤口附近钻，让人痛苦不堪。
　　即便用药也只有一时之用，伤口开始逐渐变大，颜色开始变深，变黑，伤口逐步溃烂直到遍布全身，外人看来血淋淋的一身，就如凌迟之刑。
　　直到众人开始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不少人因此丧生。
　　就此丧生也就罢了，但是生前还要经历诸般痛苦，军中一时人心惶惶，怪病开始像瘟疫一样蔓延，后来连没有受伤的人也染上了怪病，此战于是不战而胜。
　　徐子敬此时修道虽未大成，但是他为修行，早年离家，游与名山，为人传道，替人解惑。
　　他在人间被称作地仙，地仙虽无神仙之名，也无神仙之力，但有神仙之才。
　　修道之人，若立五百善功，可奉为地仙。
　　他少时离家，又闻国家变故，于是匆忙归家。
　　再回家时，父亲早就已经去世，母亲两鬓早已斑白，那些年互通书信，家中之事，母亲从未提起过。
　　路漫漫其修远兮，修道之人艰苦，旁人所不能及，对家人的亏欠也使他痛苦不已。
　　无论选择什么样的路，人都会后悔。
　　那不如既然选择好了一条路，就一门心思走下去，如果在有限的时间里，可以兼顾另一条路就更好了。
　　如今国家破灭在及，仙游国民受苦受难，他回到家后想着出一份力。
　　不多久，军中瘟疫开始遍及普通百姓，人人岌岌可危。
　　他整日在街上游走，用自己多年的所学救治那些无家可归的，被抛弃的，还有被病痛折磨的人。
　　他这时候已经修炼小成，有了不死之身，但是无人供奉就没有法力，一切神仙的力量都来自凡人的供奉与信仰，除了他的母亲，没有人试图供奉他一个毫无名气的仙人。
　　但是得病之人何其多，救了一个还有一个，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死去。
　　没过多久，他也染上了这种毒疮，病疮像毒蛇一样蔓延他的全身，所到之处就会形成没有创伤的伤口，像一朵花一样在皮肤上炸开，形成红色的印记。
　　印记起初会很痒，很痛，等到人忍不住去抓他，挠他，有些人发了狂，还忍不住去撞墙，用刀割完好的皮肤。
　　等到破了皮，伤口就开始发黑，发烂，然后就立刻如星星之火燎原般的遍及全身，整个人就变成一堆不成人形，血肉模糊的烂肉。
　　他是不死之身，他刚开始只是在皮肤上开了花印，然后痛过，痒过，千般折磨，他挺住不划破伤口，很快又可以相安无事。
　　受难的国民太多了，每天大街上都是哀鸿遍野，他不敢回家，生怕自己将外面的病气带回去。
　　他护不了众生，但他得护住一人。
　　即便如此小心翼翼，他母亲还是染上了病，他一时间天旋地转，感觉到自己多年所学毫无用处。
　　这个时候有个人前来告诉他，他是神仙之体，不死之身，只要吃了他的肉，喝了他的血，他母亲便不会死了。
　　“所以他母亲吃了他的肉？”段涟生听的有些震惊，心里不知什么滋味，既觉得悲哀又觉得难受。
　　“呸，妖道，胡言乱语，妖言惑众。”南岐听后指责道。
　　段涟生奇怪，“你说谁？说吃他肉能好的那个吗？”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
　　“他知道的。”
　　三人齐齐开口，相互对视了一眼。
　　南岐接着道：“我自然知道，因为我就是攻打他们国家的那个将军啊。”
　　“什么？”段涟生挑眉，有些惊讶，仔细一想又觉得情理之中。
　　难怪他总是无事就和利风来找徐子敬，原来是对这个和自己不同阵营的传奇人物，心心相惜。
　　段涟生问道：“你怎么知道那妖道妖言惑众？”
　　南岐冷哼一声。
　　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转过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是因为这病，是我的副将带人在河里投毒造成的。”
　　“什么？！真君，世人不是赞你光明磊落，不行此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