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樱》夜帘

7、漓

　　在我们回来后，比我年长几岁的蒿作为队长主动承担了几乎所有的责任。几天之后，蒿又把我们召集起来。
　　“我要离开这个村子了。”蒿的眼神变了，我看的出来。
　　“你要去哪里？”其实大家心里都或多或少预料到了，但当这一切真的发生……
　　“我不知道。可能是经商，也可能是去成为一名武士。其实你们都知道的，我不喜欢呆在一个地方太久。”
　　“我这个年纪，换做别人早就是家里的顶梁柱了。所以……”蒿在强忍着眼泪。
　　“今天我来和你们告别。”蒿撸了撸袖子，露出他的胳膊，“别这样啊，你们看我的肌肉，我这一身的好本领怎么会没有用武之地呢。”
　　“大家开心点！”蒿摸摸年纪最小的队员头发，“我作为队长，现在对你们下达最后一条命令：笑着送别我！”
　　…………
　　在我被狠狠教训了一顿的几周后，我年满十八了，生日的快乐掩盖了往年一切的不愉快回忆。
　　生日这一天就像往常一样，我早早起床，负责着全家人的早饭工作。
　　把手伸向柴火堆，指尖传来柔软的触觉。
　　又来了。
　　自从我那天回家后，每天生火的柴火上就会出现樱花，而且是极新鲜的，带着露水的花，就和刚从树上摘下来的一样。
　　刚开始还大费周章地搜索樱花是从哪里出现的，在几天毫无进展后，我放弃了。
　　出现得多了，我也选择了熟视无睹，把花轻轻拨到一旁继续抓住些木柴准备生火。
　　一段时间后，火苗慢慢地攒出，一点点生长开来，伴随着稀疏的噼啪声，舒展开腰段照亮一方灶台。这让冬天身着单衣的我温暖了不少。
　　到这时，我才借着火光依稀看到今天的花朵好像和以往不太一样，上面好像还有些许字迹。
　　“请……今天……到樱花树下……祇。”读到“祇”，毫无征兆地，我的眼前出现了那天我以为自己已经快要遗忘的白色身影。
　　更难以置信的是，在我眼中那些偶尔迸跳而出的火星竟慢慢在坠落中幻化成一片片粉红的樱花花瓣悠悠飘落，又在落到地面前化作烟尘消散不见。我一时间愣在原地，那棵极巨大的红樱充斥着我的脑海，几乎让我有些呼吸困难。那一天发生的事情，我一直想回避忘记的事情，通通浮出水面，清楚得让我害怕。
　　怎么可能？不，这太过于蹊跷。
　　樱花？颜色倒是一模一样，真的是那棵红樱树的吗？我反复询问，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已经推开了柴门，来到屋外。
　　门外正在下雪，但是我一点也不冷。我觉得那传说第一次和我有了物质上的联系，而且我相信是某种真正值得的关系。
　　我的心嘭嘭直跳。
　　我愿意为这种关系再冒险一次吗？我问自己。在那次探险之后，我见识到了奇迹，但更见识到了危险。不管是什么灵力还是瑞兽，我一直在刻意回避着这些过分虚幻神秘的东西。而且，在十八岁生日这天再跑去山上，这简直是疯子才会做出的决定。
　　但是，能够看到那棵大得离奇的樱花树，难道不也是疯子才能做到的事情吗？
　　我不得不承认，所谓回避，实则是一种自我欺骗。
　　我飞快地穿好冬衣，掩上门。雪中的樱花树有些朦胧，宛如一团粉红的迷蒙水雾浮在天上。景山是沉默的灰色色块，埋葬着一些遥远到像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
　　今天，真相要水落石出，但愿不会太久，我心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