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番外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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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万万不可。”哪吒跪地，俯身下拜，杨戬急忙将他扶住。
“错误由臣承担，这与二郎真君无半分关系，还望陛下明察。”
玉帝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自己的事自己解决了去”，他心领神会，扶起哪吒，慢慢将他带回云楼宫。一路上的神仙们皆识趣避让，只当二郎真君要与三太子说清家务事了。
他想了许久方才开口，哪吒目前无法视物，围着条白绫跟着他走，一直沉默。
“我自愿跟着你下界，哪吒，你该知道历劫就是要受苦的，我可庇护你。”
“如果我本就要受苦，你跟着我去，除了看着我受苦之外，什么也无法改变。”
“可我能陪着你。”
“到时候你于我而言只是陌生人，我要你陪做什么？”
“我就是不放心你一人去。”
“下了界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你我都是如此，恐怕你都找不到我，我也未必能找到你。”
“我会找到你的，我一定会。”
“二哥……”哪吒被他逗笑了，“这只是你一厢情愿，你知道的，我俩在这儿都无姻缘，下了界就更不可能了。”
“……”
“二哥，正好，我下界恐怕要点时间才能回来，你趁这段时间与我断了，刚好不用担心我再来找你求和。”
“……我随你下界。”杨戬知道自己不必多费口舌，干巴巴扔下这么一句，不再说话了，哪吒却很不解：“你缠着我做什么？我真是搞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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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三公子阴差阳错嫁入杨府，成了世子妃，并在三年后成为太子妃。相传太子并不中意这位李家三子，成亲时便厌弃他，而这位李姓太子妃最终死在宰相孔氏发动的一场动乱中，连人带马车坠入悬崖，尸骨无存。后人皆道是太子命人在马车上动了手脚，致使马车刹车失灵，在混战中坠崖，更有知情者透露，太子妃当时久病初愈，有大好之态，可太子并不在乎，可怜李家公子被枕边人算计，未名正言顺做过一日皇后便惨死崖下。
杨戬刚刚接到孔宣已死在乱箭之下的消息，长舒了口气，放下奏折的手悬在了半空中。
“殿下！殿下不好了——”门外的亲兵跌跌撞撞奔过来，满脸悲戚，神色慌乱，“太子妃殿下的马车在路中遇到了孔家的残兵——”
“不是让黄家一路护送吗？！黄氏五口，满门大将，搞不定一个孔宣残部？”杨戬看见他这副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好，取剑就走，“太子妃到哪儿了？！带我过去！”
“殿下，”士兵跪倒在地，强忍哭腔，“并非黄家不敌，他们并不攻击旁人，而直取太子妃的马车，殿下奋然反抗，惊了马，马车没刹住，直接将殿下……带了下去……”
“什么意思？”杨戬顿了下，回过了头，“带到哪里去了？”
“殿下……太子妃殿下连同马车坠入山崖……薨了。”
杨戬的呼吸好像停止了，安静了片刻，又摇摇头：“你带我过去。”
山崖下的黄氏部将浩浩汤汤，均面色凄苦，大气都不敢出，黄飞虎让人清掉了马车摔烂的顶棚，让自己的几个孩子背着身围起人墙，护住已经沾染尘土的太子妃遗体，不让他人瞧见半分。
落了崖自然是必死无疑，他们也刚刚接到太子那边传来的捷报，只可惜了，上天仿佛和他们开了个玩笑。
远处传来了急促的马蹄声，一身玄衣的人从马上跳下，一双眼睛直勾勾盯着黄天化身后的那摊破烂的木板与碎屑，好像想把它盯穿，直接看到被埋在里面的人。
“太子殿下。”
“恭迎太子殿下。”
“殿下……”
杨戬听不到他们的声音，粗鲁地扒开黄天化的身体，用手扯开马车碎木，终于看到了睡在地上的人。他还裹着自己曾经送给他的貂绒袍子，柔顺的黑发沾了些泥土，嘴角挂着快要干涸的乌血，脸色苍白。
“……哪……哪吒？”
他轻声开口，发现自己的声音已经哑了。
哪吒安静地睡着，手中握着什么东西，他轻轻掰开，发现是自己最初选定世子妃时给哪吒的玉坠。
他本来要和哪吒一同回上书殿的，但昨夜两人争执了几句，哪吒讥他小肚鸡肠，他恼得抛下句“早知便不该迎你入府”就自己策马提前走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会是他对哪吒说的最后一句话。
从前他来到自己身边时，自己没能第一时间守着他，如今他从自己身边离开时依旧是一个人。
他的眼泪已经流干了。一直到哪吒的丧礼，他都浑浑噩噩的，一连数日水米未进。登基时也不曾展露笑容，因为他听到了众人的呼喊——“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吒已去，万岁于他而言是个诅咒——他要活那么久干什么？
太子最终扳倒了乱臣，顺利登基，追封太子妃为皇后，登基不满一年就突然离世，遗诏称要皇后与他合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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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为将领的两人在相处中暗生情愫，私下交好，因战事临近，两人约定战后成亲，结为夫妻。
战争最终在两人的带领下取得了胜利，回朝后，君王出尔反尔，过河拆桥，将李氏扣押，杨氏赶到，见爱人已被劫为人质，好言求和，皇帝不肯，杨愤然反抗，言辞激烈，皇帝大怒，带李入殿，以屈辱君王的重罪判其绞刑，欲在杨面前行刑。
杨氏大怒，起兵劫走李氏出逃，杨李二人的家将将二人护送至河畔，李因被扣押时遭严刑拷打，身负重伤，人事不省，杨将爱人背起，划船绕行，隐入山林中，无人再见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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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商杨氏年纪轻轻便身染重病，虽然生得俊俏，但鉴于其身体状况（有传言说杨公子得的是能传人的病），几乎从不踏出府门，更鲜少有人愿为他诊治寻药。杨家人没有办法，千里迢迢寻来一位外地的郎中，好说歹说算是愿意过来瞧瞧，杨家人欢欢喜喜地将这位郎中迎进了府中，之后再没人见这位清秀的小大夫出来过。
大约是这杨公子会吃人，把这细皮嫩肉的小郎中吃了——这是传言。人们喜欢拿这做茶余饭后的谈资，左右他们根本不关心杨公子的死活，只是看个热闹。实际上……
“杨公子，”李姓小郎中皱起眉头，“您的身子似乎并无大碍。”
“那不对，”杨氏摇摇头，“我都没力气下床，怎么会没病？”
“可……您的脉象确实是大好之态。”
“我看大夫你这么年轻，看病的功夫可能还不扎实，这段时间你就先住在我府中，钻研医术，改天再替我诊治。”
“为何不另请他人？”
“若是这附近有人肯来，我也不必千里迢迢求助于您了，”杨氏冲他笑道，“大夫，医者仁心，您可不能食言。”
“……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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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家以经营酒楼闻名京城，名下“月下逢”为京城第一大酒楼，宾客盈门，络绎不绝，杨家也因此成为京中富庶人家。杨家长子杨璋，娶的是官家小公子李哪吒，这李家虽然官职不算高，但也是能上朝面圣的，故而这门婚事还算是门当户对。
唯有一事，便是这杨家二公子杨戬，原本应父母之命订了亲，却在长兄娶亲当日执意退婚，声称要专心经商，辅助大哥打理家族酒楼，并陆续推掉了一系列说媒、求亲。
一年后，杨璋发现亲弟杨戬私藏了李哪吒的画像，且不止一张，有些画像上李哪吒的打扮和平日不同，一看便是杨戬自己想象着画出来的。
亲弟觊觎大嫂，这无疑是个丑闻。杨璋按下此事，并未声张，暗中试探杨戬，杨戬在大哥的连番逼问下道出实情，跪地认罪，兄弟对峙的场面不巧被李哪吒撞见，前来给自家伴侣送茶的哪吒躲在屏风后，安静地听完了全程。
三月后，杨璋在外出途中遇泥石流，英年早逝，杨戬为大哥主持丧礼，接下家业，成为杨家家主。
“你可以选，”杨戬跪在与他同着素服的哪吒身边，盯着大哥的灵位，目光空洞，“哥哥已去，你若想要自由，可离开杨家，我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若我不走呢？”哪吒垂头，声音低沉，披散的黑发遮住了他的脸。
杨戬沉默许久，最终开口：“你若不想走……我也会给你所有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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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我虽为继兄弟，但也算一家人，你怎能如此？”
“如你所言，既然是兄弟，长兄如父，我不许你再与他相见。”
“我与谁做朋友也轮得到你管？！”
“哪吒，你不知道他家做的是什么勾当，我只怕你与他交往过密，有一日会连累到你。”
“他与我是十多年的朋友，你我虽为名义上的兄弟，却不过两年而已，凭什么要干涉我和他的事？”
“这和年岁有关吗？”杨戬恼了，一把抓住面前人的手腕，“我懒得同你长篇大论，你不许再与他见面。”
“杨戬！”
“大声喊我也没用，我是你哥哥，若你不认我，我也可以以别的身份管着你。”
“？”
“既无血缘，你我也不是不行。”
“你有毛病吧，杨戬？！”
“你以为那天晚上照顾你的是谁？是你那个所谓的好兄弟？”杨戬步步紧逼，将他挤到角落，“他压根不在乎你的死活，若非我出面，你恐怕就被他抛在那风月场了。”
“……那你也是我哥哥！”
“现在认我是你哥哥了？”杨戬笑出了声，“脑子还真是聪明，可惜没心肝，不知道真正对你好的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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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山中的孤儿捡回了个受伤的侠客，本着不能见死不久的原则收留照顾他，因自家条件有限，见背着剑的人苏醒恢复后便隐晦地提出让他回家，谁知这位英俊的小伙子朝他深深鞠了一躬，道：“李公子客气了，救命之恩是要以身相许的，杨某从不是忘恩负义之人。”
“……救了你的是我找来的郎中。”
“可终归是你替我找的，我知道你手头本就困难，为了救我已耗了不少积蓄，我更不能就此不管。”
“那不如……你给我点银子。”
“……”
“我虽没读过多少书，但还是知道以身相许有多没道理的……你要实在想感谢我，不如给我些零用，或者帮我做张桌子，我忙活好多天了……”
杨戬愣了，接过对面的人手中的工具，二话不说开始磨竹子。
“杨公子，你是哪里人？”
杨戬瞥他一眼，那气势倒真没把自己当外人：“本地人，受伤是因为有人追杀我，不过你放心，我不会让他们伤害你。”
“为什么……跟我有什么关系？”
“你救了我，他们没得逞，估计还会再来，”杨戬用力地磨着竹桌的桌脚，“你若不嫌弃，我就在这儿保护你，反正我是个私生子，在家不受待见。”
一番话将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哪吒将信将疑，摇头道：“不妥，不妥。”
“你不信我？”杨戬偏头看他，“这剑你拿去，应该可以当个百两，我瞧你后院种的菜和果子，倒是有大半可以拉到市场上卖个好价钱。”
“我也想做，可总顾不过来。”
“我来帮你，”杨戬握锤，开始敲敲打打，“今后我俩一起，你觉得如何？”
哪吒干笑：“那这算什么……我给自己捡了个伴？”
“不好吗？”杨戬回头冲他笑笑，“你救了我，是个好人，左右你也需要帮助，等你哪天觉得我烦了，我再走，如何？”
二郎真君在人间有许多样貌，无一不是丰神俊朗，眉目如画，极具迷惑性，哪吒看他笑，便已红了脸，轻轻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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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君在哪儿？这回又找到了？”
“早找到了，已和元帅成了亲。”
“真君也真是厉害，回回都能找到元帅，本来元帅是来渡劫吃苦的，这样算下来苦都被挡了大半。”
“免了生活的苦，多了情根上的苦。”
“可真君用情至深呐。”
“用情至深又有何用？注定了每次都保不住。他若不那么执着，每次都要缠着元帅，元帅说不定还能体验不同的人生。反正最后元帅归位，会恢复所有的记忆，我看他不见得会感谢真君的保护。”
“也只有你敢这么说，李羽将军。”
“实话实说罢了。九月初九元帅归位，云楼宫打点好没有？”
“一切已妥当。”
“一去数百年，等元帅归位，就能彻底斩断他与真君仅存的那点纠葛了。”
作者有话说第37章 番外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