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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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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意外身亡了。
在我和关亦分手的第一个月,我二十五岁生日的前一周,一个晴朗的冬日。
思虑过重又常年熬夜患有心肌炎,人死如灯灭,事到如今我不愿多提。
真正令我感到惊奇的是,我的灵魂没有像风一样散去,而居然仍停留在这世间。默默的,像个苟且偷生的人一般,蜷缩在我那早已失去温度的身体旁。
为什么我会被困在这个已经不再容纳我的世界里。难道是老天的仁慈,让每个人在死后都会来这么一遭,去见见自己不舍的人?
我不知道。
我一直在尽力胡思乱想,以尝试去压抑住我心中不断涌起的悲哀与恍惚。直到身着白大褂的医生领着一个年轻男人踏入这间冰冷阴暗的屋子,我才抬头望去,望向来人。
医生象征性的说了几句安抚劝慰的话便离开了,留那男子一人站在原处。灯光昏暗,我仗着已经变成灵魂得以不被发现,于是痴痴望着来人,从他的眉目到肩颈。
那人也就这么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任着我看一样。
不知过去了多久,那男人才动了动手指。只是动的十分艰难,像是失去了意识的人偶。
医院夜晚虽是十分冰冷难熬,关亦还是待了一天一夜以料理我突然留下的摊子。
我双亲在几年前已相继离去,我也没什么关系紧密的亲人了,于是,医院和关亦商讨过后,火化了我的尸体。我就这样变成了一堆轻飘飘的灰,躺在不算多重的木盒里,在关亦的怀中。
目前看来,我的行动似乎并不受多少限制,我有些惊喜。但即使拥有这样的来去自由,我却没有什么目的地让我停驻稍息,我有些茫然,于是亦步亦趋的跟在男人身后。
清晨,我终于随关亦踏出了医院回到了他家。
踏进玄关,他先轻轻将我的骨灰盒放在了一旁的柜子上,换下鞋子,而后慢慢脱去一袭黑色大衣。屋内或许并不温暖,虽然我早已感觉不到,但我清楚地看到关亦颤了一下,才重新抱起我的骨灰盒,走了进去。
这间屋子,在我和关亦纠缠不清的这么多年里,我也没踏入过几次。
如今却可以光明正大,仔仔细细的参观了,这么想来,我心里不禁又感到委屈哀伤,我连忙移开目光,开始四处环绕打量这间屋子。
整间装修风格正跟关亦这个人一样,简洁,干练,又冷冰冰,显得不近人情。
我转了一圈就发现没什么好看的,便又进入了关亦的卧室。
他正在打电话,我进来时,恰听他说了句“那就拜托你了,”便挂掉了。
随后便直接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我悄悄靠近,看到他眼下的乌青和有些泛白的唇,心里又泛起难过和心疼。我轻抚他皱起的眉,贴近他轻轻吹了口气,就像我们还在一起亲昵时我最爱做的那样。
关亦突然睁开眼睛,我吓了一跳。
即使知道他看不见我,我还是下意识的躲开。随即我便意识到他并不是在看我。
转过头,我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向那个端正摆放在床头柜上的,我的骨灰盒。我又转头看向关亦,睁大眼睛看大,像是在求证什么我也不知道的东西,只是他很快闭上眼睛,我什么也看不到了。
我的爱人,我爱着的人。
关亦不爱我,积年累月下,我是如此认为的。
自我俩高中相识,到有了暧昧的□□关系,再到后来短暂的确定关系,我都仍可以坦然的说出“他不爱我”这句话,即使心中伴随着的酸涩苦楚再难以忽略,到后来都能被我好好隐藏住了。
刚确定关系那会儿,我还能厚着脸皮笑着问他爱不爱我,可他总是沉默着避开眼神,于是慢慢地我便也不再自取其辱了。
如今,关亦恍惚的模样虽让我感到些许慰藉,却也不敢妄加揣测,徒增无谓的希望。我心底认为关亦是对我的死感到十分突然,故而感到几分茫然和不知所措罢了。
我已经死了,或许不久就要去“投胎”了,哪里还乞求给自己失败的爱情找补呢。
突然的一阵铃声。
关亦的目光终于从我的骨灰盒上移开,拿起手机。
“关总,早啊。”
电话那头的人我也认识,名叫章呈,是关亦的好友。我们三高中在一所学校的同一个班级,但我和章呈并不相熟,甚至在一段时间内,他看见我缠着关亦便会出言嘲讽我。
我和大部分人都和不太来,因为我的性格实在算不上好。
“就算再多变得天气都不如申白的情绪多变。”
这是一位早已被我忘却姓名的高中同学曾对我的评价,写在不知道扔到哪里的同学录上。我情绪稳定时,是个老师口中不难相处的好孩子,不稳定时,奇怪的过分,让许多人无法忍受。
高中毕业后,我仍没有多少改变。在关亦眼里,我就是个敏感怯懦,不理性又死倔的幼稚鬼。
现在倒真成“鬼”啦。
想到这里,我不禁笑出了声,为自己这苦中作乐感到有几分惊讶,随即贴近关亦,试图偷听清楚他和章呈的一字一句。
章呈带着笑意问他怎么不来上班,又为什么难得的请了一周的假,但关亦没有回答,只是沉默稍许,便表示自己晚上想要找个地方喝酒,希望章呈可以同行。
电话那头的人很快答应了。
夜里,章呈如约而至。
我怕无聊,自然跟着关亦。
木桌上摆了一打关亦爱喝的酒,昏暗灯光下他一瓶接着一瓶,我趴在他身上,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认真又忧伤的看着他,一点眼神也不分给此时坐下的章呈。
章呈还不知道我已经死了,但关亦现在的状态实在不同寻常,他端起杯子来抿了一口,开口便问是不是和我有关。
我暗自朝他翻了个白眼,整个人像是没长骨头一样挂在关亦身上。
我以前不常这样做,关亦总是很忙,我这种行为对他来说太过黏糊,似乎成了某种干扰他的负担。我死了也算有了某种特权,在我彻底消失前之前,我暗暗决定要挂在他身上直到我厌弃为止。
“吵架了?分手了?”关亦半天不开口,章呈便开口问道。
“他死了。”
话音刚落,章呈瞪大眼睛望向关亦,显然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但关亦不是喜欢开玩笑的人,更不会开有关申白的这种玩笑。
我看着章呈震惊到失态的样子不禁捧腹大笑,太过罕见了,以至于我突然生出死了也不错的想法来。
关亦说完后也没有过多解释。
关于我的死亡原因,如何处理的后事以及我的骨灰会埋在何处,都绝口不提一字。
章呈平复下心情后,重新抬头看着关亦,那眼神似乎复杂极了,有遗憾,不解,但更多的居然是一种怜悯。
我爬起身来细细看去,这一切就又变得模糊不清,
我想再观察观察章呈的表情以满足我的恶劣情绪,寻找一种存在和被重视的证据,可这俩人居然没有什么交流了,就这么简简单单喝着酒,也不说一句话。
只是临走时,章呈从包里掏出一个黑色盒子递给关亦。
“找了很多人,但实在摔得七零八落,修不好了。但是储存卡没什么问题。”
“谢谢。”
“…你留好吧,照顾好自己,过阵子我再来看你。”
关亦又说了声谢,动作不算快甚至有些缓慢得接过那个盒子。
回家的路上,我越看那个盒子越眼熟,直到关亦坐在电脑前打开,我才认出那东西。
那是我的相机,被我摔的一团糟的相机。
好吧,其实我也算是个摄影师,虽然是个半吊子。
工作室有不少相机,但如今眼前这个和破烂没什么区别的东西却是我专门放在家中去记录关亦的。
没有什么构图,调色滤镜,我甚至没翻过几次这相机的相册,我随时拍,做什么都拍,只是为了和关亦贴紧一些,记录下他的点点滴滴,和我的。
这相机是我买的,也是我亲手摔坏的。
那天晚上,我焦躁极了,一直和关亦翻旧账,因为各种各样的小事争执不休。
我看见关亦皱着眉头望向我,好似无奈又心烦的的样子,简直心痛难忍,都快无法呼吸了。我恨不得捂着耳朵逃离这个地方。
但尽管我再抗拒,再不想听见他对我的指责和不屑,那句“你就这么没出息”还是清楚的传入我的耳朵。
我难过,羞耻,恼羞成怒又恐于面对事实,那一刻我狂躁的怒气达到顶峰。
我转过身来,涨红了脸瞪着关亦,说道:“是啊,关亦,我就是这么一个没出息的人。”
“我自己造成的,这一切都是我自己造成的!”
我朝着他大喊,剩下的话便一股脑全部倾泻出来,拦也拦不住。
“我的工作室入不敷出我还坚持着,就是因为我没出息好那点面子也不愿意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我没多少朋友,别人在背后贬低议论我,我都不敢站出来和他们当面对质是因为我没出息..”
其实不应该再说下去了,因为关亦的指责是合情合理的,我明明当时就应该停下,但我没有。
我怎么会舍得和关亦分手呢,怎么会舍得这样朝他大喊呢,我应该停下的,但我没有。
“我纠缠你这么久,是因为我没出息,离不开你!你不愿意和我公开,我小心翼翼的恳求你别不要我,是因为我没出息!”
说到最后,当时我的笑出声来,低头自嘲,便看见了一边的相机,我心痛的近乎站都站不稳了,但还是踉跄几步把那东西拿到手里。
“是,我是一直没出息。但这回,我就要做个有出息的人,关亦,我他妈要甩了你!”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相机被我狠狠摔在了地上,零件四散而飞。就和我过往捧在手心里珍视爱护的关亦一样。
说那些话时,我一直低着头,我又实在太愤怒了,摔坏了相机就摔门而去,离开关亦的家了。
现在想来,我从来没有注意过我说那些话时关亦的神情。
他会不会被我的出息吓到呢,他会不会因为我提分手而不敢置信呢,又会不会哪怕有一点点难过呢…关亦啊,我也不想的,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了,原谅我那么凶吧。
我难过又克制的强行把自己从不愿细想的回忆中抽离,来到关亦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