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与二十七》GinP

2、赌我们两个谁先死

　　李格安安静静地看了会书，甚至李父李母来了她都没闹。
　　李格的弟弟来了觉得李格不正常，试着开口问：“姐，你不会暴躁症转忧郁症了吧？”
　　李格抬头看着李向，她轻声说：“你有病，要上来躺会吗？”
　　“我就问问。”
　　“你不准备中考，在这守着我干嘛！”
　　李向下学期就中考了，这小子挺聪明的，考高中完全没问题。
　　“不急，中考哪里有姐姐重要。”
　　李格板着张脸，心里是高兴。
　　卿钰敏在睡觉。
　　“你安静点，人家在睡觉。”
　　“哦。”

　　接下几天，房间里大多只有李格和卿钰敏两个人。
　　天好不容易晴了，李格拉开窗帘晒太阳，卿钰敏就这样醒了过来。
　　李格这几天情绪都很稳定，笑呵呵地对着卿钰敏。
　　卿钰敏日见的虚弱，她扯着苍白的脸给李格一个微笑。
　　“卿小姐，你还好吗？”
　　“不太好，感觉要死在你前头了。”
　　“不行，肯定我先死。”
　　聊着她们都笑了。
　　死亡这种禁忌难得敞开了说。
　　氛围倒是愉快。

　　夜晚到来的时候李格躺在床上头很昏，视线模糊了。
　　卿钰敏最先发现不对，“俞老师，李格不太对。”
　　李格的妈妈正在收拾李格没吃完的水果，心不在焉的。
　　“俞老师！”卿钰敏没有什么力气，这一嗓子喊出来喉咙都有些疼。
　　李格妈妈回过神来，俯在李格床前，“合合，怎么样。”
　　李格没回应她。
　　很快医生来了，李格转了病房。

　　三四天李格都没出现在卿钰敏面前，房间里冷下来。
　　卿钰敏心中感到落寞，孤单久了好不容易有人做伴，现在又只有一个人，她竟适应不了。
　　李格不在，窗帘却还是拉开的，常是阴天也没有什么阳气。
　　天也寒了，卿钰敏一个人过着冬。
　　卿钰敏看着书页想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倒也像李格一样鲜艳。
　　单亲家庭的她以前有爱她的妈妈，热烈的友情。
　　十年只剩下她自己了，以前的朋友很少联系。

　　卿钰敏吃完午饭就睡了，没有李格在的日子倒是好睡觉些。
　　睡梦中她听到病房门被人打开了，隔壁床有了不小响声。
　　她醒了，猜是李格回来了。
　　卿钰敏拉开帘子，对上李格沉着的脸，看起来李格应该不高兴。
　　刚从ICU病房出来，经历病痛换成她自己也笑不出来。
　　医生和李格父母都出去了，房间里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李格起身了，卿钰敏看着担忧，少女靠在门边听着门外的对话。
　　李格一手撑着门把手，一手撑在门上。
　　外面的人要进来她才回到床上。

　　“妈妈，我要回家，这破病治了有什么用，”李格说。
　　“妈妈。我想回家，治病太疼了。”
　　李格妈妈身躯僵停一下，马上缓过来，治病很疼的。
　　李格不过十七年，可是像这样的发病、化疗已经有五六年了，她后来闹着不治了也没求说过疼。
　　“乖乖，好好休息，这病马上就能治好了。”
　　李格心一狠，“不要我就是不治了，我玩得游戏这个赛季已经过一半了，我要还好上分。”
　　“我要回家，不呆着这里了。”
　　她用尽力气拍打着床铺，身体不断传来的痛觉让身体止不住的颤抖。
　　“合合，听妈妈的，”李格妈妈走到李格床前蹲下来，祈求的语气说：“能治好的，好不好？”
　　李格扭过头去，泪水含在眼眶里。
　　卿钰敏听着母女俩的动静，叹口气闭上眼睛。
　　她知道李格能治好，自己要快些了。
　　李格家里大部分都交代在她医药费上，现在都算借钱治病了，在ICU的那几天就是找她二叔借的钱。
　　弟弟明年上高中需要得钱更多了。

　　李格直至深夜都未睡着，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只有空洞洞的黑。
　　卿钰敏的床头插着得夜灯是唯一的光源。
　　“为什么还不睡？”
　　“不困，你为什么还不睡？”
　　“也不困。”
　　李格翻身朝着卿钰敏那边睡，四目相对着。
　　“聊天吗？”卿钰敏问。
　　“好。”
　　李格放松身体，想了想自己对卿钰敏的求知欲。
　　这些天她从来没有看见有人来看过卿钰敏，很奇怪，就像是被抛弃了一样。
　　“我想问点不该问的，要是戳到你痛处了你别怪我好不好？”
　　“问吧，我这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卿钰敏温柔的声音就像是丝绸，盖在了李格的身躯上。
　　“为什么没有人来陪你，只有护工啊，不会觉得孤独吗？”
　　“我父亲在我这个年纪去世了，母亲在五年前出车祸走了，所以只有我一个人了。孤独，以前感觉不到，现在会觉得了。”
　　“你大学是学什么的？”
　　“大概来说就是金融，毕业了就接受家里的公司。”
　　卿钰敏一个人也能用很好的病房，请很好的护工，想着也是有钱的，现在听来是个可怜的富二代。
　　所以温柔的姐姐是女总裁。
　　“总裁？”
　　小姑娘兴奋的语气让卿钰敏跟着开心，“嗯。”
　　“你身边的人怎么叫你，卿总还是直接叫总裁，”李格抬高腔调，脑海里回忆着以前看过的小说。“总裁，人已经处理好了。”
　　“一般叫我卿总，也有叫钰总的。你说的，‘总裁，人已经处理好了’不存在。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我以后喊你钰总好不好？”
　　“好啊。”
　　李格有些小女生的私人问题想问卿钰敏，“钰总，你有过男朋友吗？”
　　“没有，”卿钰敏回答很果断。
　　李格不经意挑眉，卿钰敏二十七了竟然没有交过男朋友，挺意外的。
　　“那有没有暗恋过的人呢，钰总，不准撒谎哦！”
　　“也没有，我说光顾着学习去了，你信吗？”
　　“肯定信啊，毕竟钰总可是老师天天挂念的学姐，学校冉冉升起的星星。”
　　卿钰敏笑出声来，“马屁别拍，优秀的校友多了去了，如若我是是星星也是灭亡的那一颗。”
　　“怎么能这么说呢，看我还没升起就没光了，钰总很厉害的。”
　　本来是陪李格聊天，让她高兴点，现在卿钰敏反倒被李格哄开心了。
　　小丫头嘴皮子还是很厉害的。
　　“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李格，你会不止我多你这十年。”
　　“钰总，叫我小名合合吧，爸妈都这么叫我。借你吉言，我多活一会多陪钰总一会儿。”
　　被遮挡住的月亮现了出来，月光穿过缝隙撒在地板上，房间亮了很多。
　　李格盯着铺着地上的薄纱，拢紧心里的丝绸，她轻声说：“钰总晚安。”
　　“晚安，合合。”
　　卿钰敏不困的，但是在闭上眼睛困意席卷而来。
　　合合，你会健康的。

　　清早太阳就冒了头，霞光泛在城市的边缘，房间里两人都还在睡觉。
　　李格醒来都快到吃中午饭的时间，
　　睁眼就瞧见阳光和卿钰敏的睡颜，李格看着卿钰敏就入了迷。
　　卿钰敏虽然不是李格见过最好看的人，气质与外貌的融合让李格觉得她比任何人都漂亮。
　　怎么就没有人追呢！
　　“合合，我好看吗？”
　　卿钰敏醒的早，没睡只闭眼休息会儿。
　　李格偷看被发现，脸颊发烫把头埋进枕头里，“好看。”

　　吃完饭李格都没有和卿钰敏说过一句话，卿钰敏没想到李格反应这么大，害羞到一句都不说。
　　这以后要是让男生撩一下怎么得了。
　　李格妈妈把李格抬上轮椅移到窗边晒太阳，家里都知道李格喜欢。
　　窗帘全部打开，阳光尽情地倾撒进房间。
　　李格拉上了些，只留了自己在的位置。
　　冬天的阳光温度不高，屋里开着空调没有什么感觉，李格喜欢享受光线，不喜欢温度，她很喜欢。
　　每当李格遇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会想要是她死了还能享受到吗？
　　心中难免难过。
　　“钰总，你说我死后还能晒太阳吗？”
　　“你不会死的。”
　　所有人都说李格不会死，可死亡就是终点。
　　会死的。
　　总会有一死的。
　　李格调整好笑容，转头看卿钰敏，“钰总，会有鬼吗？”
　　卿钰敏很正式地看着李格回答问题，“不知道，但我希望有。”
　　“我们两个做个约定吧。”
　　“什么约定？”
　　“看我们谁先死，如果有鬼，先死的那个一定要回来看她，给她提示，让她知道死亡并不是离开。”
　　“好。”

　　“钰总你确定不晒太阳吗？很舒服的。”
　　“不了。”
　　“晒晒吗？好不好吗？”
　　“钰总，钰总……”
　　“好好，等弱一点，我再晒。”

　　遇到李格是卿钰敏做过的最正确重要的决定了。
　　至此就算是死去她也是开心的，她猜死前想着这些天她是开心的，起码她现在是开心的。
　　无憾的。
　　她今年二十七岁，十七岁她有自己人生的意义，现在快忘了了，只有书籍能告诉她。
　　不过一年半而已，她健忘。
　　卿钰敏看着眯着眼睡觉的李格，抬头正儿八经地瞧着太阳，病痛败在了阳光下。
　　她感受到了。
　　很美好，她没有李格勇敢。
　　卿钰敏想着她只有二十七岁，但李格不只有十七岁。
　　生命是可以延续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