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情人》舒匀

12、第十章 暧昧（一）

　　嘉羽怀疑花影是不是修行忽然大增，身体消化不来，神经跟着搭错线了，所以才说出那么不靠谱的话来。他不明白花影究竟想干什么，说喜欢就喜欢上一个人？前几天还跟个小孩子似的扒在自己身上撒娇，昨天就突然说要跟自己做恋人，他以为恋爱只是玩游戏么？

　　大清早，嘉羽刚一起床，花影就从镜子里面飞扑过来在他唇上亲了一下，见到嘉羽瞬间红脸，不由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儿，“早上好，嘉羽！”

　　嘉羽推开他，差点暴走，“你亲哪里啊！我都没刷牙的！”

　　花影笑嘻嘻，“没关系，我不嫌嘉羽脏！”

　　嘉羽抓狂，“拜托你！搞清楚状况，你不嫌我脏，可是我嫌你烦！每天变着花样的让人陪你玩游戏，你高兴我不高兴！我当初怎么瞎了眼，偏偏把你这个磨人精买了回来！”

　　花影也不生气，昨天晚上那个阴沉沉的他，仿佛只是嘉羽的一场凭空臆想，或者只是幻觉，他看起来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妖精，一点儿也不像是与嘉羽闹过别扭的样子，“你后悔也没用啦！我现在才知道，原来那就是契机！我在空洞和寂寞里活了六百多年，就是为了等待与你相遇的那一刻，这是我好不容易才悟出来的，你怎么能把这么严肃的事情当成游戏？你太伤我的心了！”

　　嘉羽穿衣下床，实在不想再与他废话，“你最好老实点，我今天不带你去学校了，你自己在家反省反省，要还是想不通，我回来立刻把你退回那家古董店！我现在算是明白，为什么你一直卖不出去了！”

　　“晚啦！嘉羽，我现在的活动范围，已经没那么大限制了，只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赶回来，我就不会出事！嘻嘻，所以，你不带我，我自己也可以跟你去！而且，你当初答应过那老板不退货的，怎么可以言而无信？”花影坐在床上看他，悠哉游哉地甩着两条腿，笑得得意极了。

　　嘉羽愣了，扣扣子的动作也僵在了那里，他开始预感自己未来的生活将会有多么灰暗和凄惨。
　　花影啮着牙，笑得更欢乐了。

　　“我警告你！别太嚣张，我急了就直接把你那镜子给摔了，我不怕你不魂飞魄散！”嘉羽气极败坏。

　　“你每次威胁我都是这一招，能不能有点新意？你真舍得摔了这镜子吗？就算你真舍得，我也不怕，只怕到时候痛苦的是你。”花羽好整以暇，完全不把嘉羽的警告放在眼里。

　　“什么意思？”

　　“我已经在镜子上施了防护咒，普通人，动它不得！”花影笑着飘下床，在嘉羽脸上摸了一把，“我虽然喜欢嘉羽，舍不得嘉羽有半点儿的疼痛和不愉快，可是这咒，是不认人的喔。”

　　嘉羽一掌拍开他，冷笑，“是啊，我怎么忘了，你花大神现在已是今时不同往日了，普通的小手段，你已经不放在眼里了。”说着，眉毛一挑，立刻换上一幅妖媚的表情，戏谑道，“不过，我不能奈你何，不代表所有人都不能把你怎样，我就不信，我还找不到手段高明的天师来收你！”

　　花影一听，立刻吓白了脸，飘到嘉羽背后，像只八爪章鱼似地缠住他，撒娇加无赖，“不要啦！嘉羽，我这么喜欢你，你怎么能这么对我！我被天师收了你以后再找谁去说心理话啊？有人欺负你了还有谁能偷偷帮你出气啊！我活了几百岁第一次喜欢一个人，很难得的，你难道都不感动吗？镜灵的心是很脆弱的，你难道忍心看我为了你真的魂飞魄散吗？嘉羽，你不会这么狠心的。”

　　嘉羽得意洋洋地继续穿衣洗潄，可怜兮兮的花影被无视。

　　到学院校区的时候，嘉羽转过头，看了看那个在离自己身后五米远的地方垂头丧气跟着的花影，心里是从未有过的愉快和满足。
　　原来，欺负人的感觉这么好啊！
　　嘉羽承认自己很恶劣，他一向不认为自己是善良的人，吃亏的感觉，只在很多年前体会过，不过，欺负一个人，和欺负一只妖，还是一只性格顽劣的小妖的那种成就感，是完全不一样的！如果可以，他真想把这种感受说出来与人分享啊！

　　在校门口他又遇到了佟飞，这次，他连个招呼都没跟他打，就昂首阔步地直接与他擦肩而过了，佟飞追上来叫住他，小心翼翼又满含欺待地向他递上早餐。嘉羽实在是已经厌烦了佟飞的种小女生似的追逐和讨好，不耐地接过来，在对方刹然明亮的眼神中，毫不留情地顺手直接扔进了旁边的垃圾筒。

　　佟飞的眼神立刻黯淡下来，旁边跟着的果子，则怒气冲冲地上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愤愤然道，“别不识好歹！姚嘉羽，收起你那幅骄傲和不屑的嘴脸，飞少这样对你，是你的福气！”

　　嘉羽挑了挑眉，语气轻飘飘地，“把你的爪子拿开！”

　　果子有些恼羞成怒，“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嘉羽拉开他，“这种福气，我消受不起！你若羡慕，我不介意转送给你！”说完，也不管面前两人面色如何难看，转身大步扬长而去。

　　走了两步，身上的重量突然加重，嘉羽皱眉，“花影，下去！”

　　花影笑嘻嘻地声音在耳边传来，“嘉羽，看你斩钉截铁地拒绝佟飞，我好高兴啊！”

　　嘉羽冷笑，“我也斩钉截铁地拒绝你了！记住！十步远！”

　　下一刻，花影的身影果然已经瞬间转移了，只是那表情，委实委屈又不甘。

　　“飞少。”果子转过身，看着面无表情的佟飞，既愤慨又担心，“您没事吧？那个姚嘉羽，除了那张脸之外，简直一无是处，您到底喜欢他哪一点？您到底要执迷不悟坚持到什么时候？”

　　佟飞转身，将手插进裤子口袋，淡淡道，“走吧，回去上课了。”

　　“飞少！”果子跟上，语气里满是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您就不能听我一句劝么？”

　　“我说过，我不会放弃的。”佟飞还是那句话，只是语气已经不再像以前充满希望和热情，带着一股势在必得的冷酷和绝决。

　　上午上课的时候，嘉羽着实清静了一会，只是偶尔不经意抬头，就能看到一身白衣的花影在头顶上哀怨地飘来飘去，嘉羽想着要是同学知道有这么一只怨灵在教室里与他们共处，还不时迁怒地对他们恶作剧一下自己却莫名其妙不知所以，会不会觉得毛骨悚然？想到这里，嘉羽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

　　头顶上的花影见状，更加怨气冲天，忍不住一个俯冲下来，对着嘉羽笑开的唇狠狠地咬了一口。

　　“啊！”嘉羽惊叫出声，老师和同学纷纷侧目。
　　只见姚嘉羽那红艳水润的唇边上，忽然沁出一点绛红来，怎么看都像是被什么人刚刚咬出来的新伤，还带着一点暧昧的痕迹，而看姚嘉羽那羞愤恼怒的表情——，不由都把怀疑的目光投向了他旁边的同桌。
　　嘉羽的同桌是个戴着眼镜的男生，瘦弱斯文，平时就是个只会读书的书呆子，嘉羽选择与他同果，就是为了免受打扰。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的男生忽然被这么多人注视，一时有些莫名又慌乱，等明白过来怎么回事，不由吓得连连摆手，忙澄清道，“不是我！不是我！”同学们的目光更怀疑也更意味深长了，不过这回，被行注目礼的人，变成了嘉羽自己。

　　于是嘉羽囧了，花影舔舔唇角，满足了。

　　好不容易捱到上午的课结束，从未觉得那么丢脸过的嘉羽连饭都不想去餐厅吃了。正好这时祈杰给他打电话，说要请他吃饭，顺便把昨天晚上的薪水拿给他，嘉羽那颗几乎要暴走的小心脏，这才温驯地慢慢平息下来。

　　祈杰约了嘉羽在他的私人花园里见面，午餐是家里的佣人做好了送过来的，菜色极佳，看起来丰盛又美味，嘉羽也不跟他客气，捞起筷子就开吃。挂在旁边树上的花影因为一路被嘉羽骂了个狗血喷头，这会儿正气哼哼地拿树叶出气，被打落的树叶飘下来，落到嘉羽前额的发梢上，祈杰见状，笑着伸出手，帮他把树叶摘下来，宠溺地温声叮嘱，“慢点吃！别噎着了。”

　　嘉羽怔了一下，一口饭哽在喉咙那里，还真噎住了。
　　学长，你可不可以别再对我那么温柔？一直埋头吃饭逃避似地不看祈杰一眼的嘉羽，忽然觉得鼻子酸酸的，因为突然噎住，胃里有些难受，接着便不受控制地打起嗝来，嘉羽用力捶了下胸口，眼睛都红了。

　　“别那样用力拍！”祈杰立着起身，走到对面，一手轻拍着嘉羽的后背帮他顺气，一手在他的胃部轻轻揉着，心疼道，“你看你，难受了吧，先把口里的饭慢慢咽下去，喝点水，再深呼吸几下，就好了。”

　　正说着，祈杰忽然感到前面抚在嘉羽胸口的那只手背忽然一湿，一滴凉凉地水珠在那儿晕了开来，接着听嘉羽吸了吸鼻子，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水，然后软软地叫了一声，“学长。”

　　祈杰低头看他，抬起他的下巴用指尖温柔地拭去他眼角一点泪迹，嘉羽眼睛仍红红的，长长的睫毛上还带着湿意，雾蒙蒙的眸子里含着道不清说不明的情意，微抿的双唇欲语还休，说不出的惹人怜爱，祈杰心中一痛，忍不住将他一把按进怀里牢牢锁住，“嘉羽，……”

　　那一声“嘉羽”，带着几分心疼，几分无奈，几分宠溺，几分柔情，还有几分说不出的浅浅爱意。嘉羽忽然觉得自己什么都明白了，眼泪在那一刻不由自主地喷薄而出。

　　挂在树杈上看着两人的花影，那道英气的剑眉挑得老高，明亮单纯的大眼晴里，此时布满的，是嘉羽并未看到的阴薶和沉郁，还有几分森森的妖气。

　　“啪！”一枝青葱无比的断枝，毫无预兆地从树上落下，跌在餐桌上那才用了不到一半的美味佳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