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竟是我自己》芒鲛

22、主线21

　　“是你杀了他们……是你杀了他们！”

　　里奇用匕首抵着杜篆脖子。他没有立刻杀掉她，是因为他还有很多话想与这位“神明”诉说：

　　“就因为你所创造出的荒谬命运，我们所有人都不得不遵从！我们就这样轻易的死了，死得毫无价值！连蝼蚁都比不上的性命，你说我们只是垫脚石！”

　　“垫脚石……呵，垫脚石！”

　　“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看着我们凄惨的模样，你一定觉得很好笑吧？觉得很有趣吧！”
　　“我们不是任由你操纵的工具人，我们有自己的感情！”

　　“我的亲人死了，我的亲人全部死了！你要说他们的死也是垫脚石吗？都是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他们才毫无意义的死在那里！但他们都是活生生的人，是我的亲人！”

　　“你要怎么补偿我们，你要怎么补偿那些逝去的……”

　　“是啊。”杜篆过于平静的陈述打断了里奇的爆发：“所以我感到很抱歉。抱歉啊，里奇。”

　　这句道歉并没有平息里奇的愤怒，反而让他更加失控：“你的道歉有什么意义？！你已经这么做了，轻轻松松的剥夺了无数人的性命！如果你真的觉得抱歉，从一开始你就不应该那样做！”

　　“我会亲手送你去忏悔，你就应该在地狱对逝去的那些人永远的忏悔下去！”

　　里奇的匕首又前进了一分，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颈项汩汩流出。

　　杜篆被里奇挟持着性命，她脸上却没有丝毫慌张。对于里奇的言辞，她反而疑惑似的偏了偏头：“虽然多少感到了一些抱歉，但应该还不至于到忏悔的地步吧。”

　　“我需要向你们忏悔吗？”
　　“你希望我向你们忏悔？”

　　在“神灵”眼中，那些人的性命轻到可以一笔带过。
　　既不后悔，亦不悲戚。没有怨愤、不存调笑，更不曾在意。

　　就是这样轻松而不带感情的道歉，反而让里奇感到更大的参差：
　　“哦，那也行。我忏悔。”

　　里奇的手因为愤怒而剧烈的颤抖起来。

　　“不过现在时间回溯了，一切尚未开始。”杜篆说道：“你没有死，你试图拯救过的少年也平安健在。什么都还没有发生，谁也还没死。”

　　“‘什么都还没有发生’？”里奇不敢置信般的重复了一遍，瞪着她问道：
　　“你是真的丝毫不曾在意过自己创造的生灵啊。我的父母、苍蓝的母亲族人、那么多死在降临的神之躯身下的无辜人……你敢说‘谁也还没死’？？”

　　苍蓝听见自己的名字，听见“母亲”这个关键词，微微抬起头，双目混浊无力的看向里奇的方向。
　　她亦看见了被里奇威胁着的杜篆。

　　“啊……”杜篆确实差点忘了这茬，这才说道：“如果你那么想再见到他们，我也可以让他们复活啊。”

　　里奇因她轻描淡写的回答更加难以置信的看着她。

　　杜篆觉得自己活脱脱就像少年漫画里诱惑主角团的反派：“如果你还想见到自己死去的亲人，如果希望这个世界恢复和平，你就更应该站到我这边、来帮助我了。”

　　伊波恩在这时笑着打断了她：“这可不行哦，母亲。”

　　感觉又可以开始看好戏，伊波恩变回了人类的形态，至少不再是那副辣眼睛的样子了。

　　他轻松说道：
　　“哪怕是您，在这个世界的规则束缚之下，也是不能让生灵死而复生的。我想，这应该也是您自己一开始就定下的规则吧。”

　　伊波恩以纯粹恶意对里奇说道：“别相信她，她在骗你，你死去的家人是不可能复活的。神不能违背规则，她亦不能。”

　　尽管不喜伊波恩，里奇还是勉强回应了他：“我不会动摇的。”

　　里奇对杜篆说道：“你不明白生命的重量！生命本来就不是能够被轻易找回的存在……他们不是在被你复活之后我就能轻松原谅你的砝码！”

　　“很好，就应该是这样。”伊波恩煽风点火道：“而且，里奇啊，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没能杀掉你么？”

　　杜篆亦同时开口：“你知道你为什么必须死亡么？”

　　伊波恩微笑着接续说道：“还有你攻击神灵躯骸、给祂留下伤口，祂所溢出的黑色东西，以及在沙暴中飞进你嘴里的……”

　　正是在此时，终于恢复了行动力的苍蓝突然跃起，以精准的角度一脚踹向里奇。

　　里奇被踹飞出去，撞在墙上。他捂着伤痛处，惊愕不已看向苍蓝：“苍蓝！你不知道她就是……”

　　苍蓝脸上爬满了黑斑，双目赤红，不复高洁形象，反而像是从地狱中爬出来的恶鬼。

　　诅咒削弱了她大半的体力，即便如此，骑士仍然忠心耿耿的护在了杜篆面前。

　　她一边喘息着，一边看向杜篆脖子上落下的伤口。
　　伤在杜篆身，痛在苍蓝心，苍蓝又一次的落下泪来：“太过分了，实在是太过分了，怎么可以这样伤害我的母亲……”

　　骑士拔出佩剑，直指里奇。

　　里奇早就知道他的武力值不可能和苍蓝一较高下。即便她此时身体虚弱，里奇也不敢和她硬碰硬。

　　他只能迂回的向苍蓝暗示，希望能唤回她的神智：“你不记得了么！就是她是你遭逢厄运，她让你拥有了那样一位母亲，还残忍的剥夺了他们的性命，她是这一切惨剧的主宰……”

　　苍蓝的脸几乎快完全被黑斑覆盖。但她没有意识到一样般，以甜蜜的嗓音回答道：“你在说什么呢？不敬神者总是这样愚昧。”

　　苍蓝看起来并不熟悉里奇，至少不像里奇熟悉她一般。

　　她并没有四人小团一同旅行的记忆。

　　她所知晓的“里奇”，仅是在这个时间点、在被伊波恩“剧透”过后，对里奇的那点偏颇印象罢了。

　　里奇终于意识到一点违和。

　　为什么苍蓝什么都想不起来？
　　是神灵剥夺了她既爱又恨的母亲的性命，是神灵剥夺了苍蓝赖以生存的武艺。

　　她应该是同样憎恶“神灵”的。

　　苍蓝明明知晓她是“神灵”，却为什么……？

　　是因为她脸上的黑斑吗？

　　“苍蓝。”
　　杜篆唤了声。

　　苍蓝立刻转向杜篆，恭谨而期待的问道：“有什么事吗，母亲？”

　　尽管被苍蓝保护着，杜篆也不存太大的感激。她仍是平静的向苍蓝说道：
　　“你接触了神灵之血，你被诅咒了。”

　　“诅咒……？”苍蓝看起来不明所以。

　　杜篆看向伊波恩，肯定说道：“是你吧。你让她碰触了你的血液。”

　　伊波恩微微笑道：“没错，母亲大人。”

　　苍蓝、里奇与伊波恩、荼靡不同。尽管曾为伙伴，他们若是遇到“救世”的选择时，反应会截然不同。

　　苍蓝与里奇一样，本质善良。他们会力所能及的救助每个人，他们希望救助所有人。

　　可是，如果遇见“牺牲一个人就能拯救所有人”这样极端的难题时，他们大概不会去作选择，而是会先从一个人救起。

　　至于伊波恩与荼靡，本质是混沌的。尽管他们也有救世之愿，渴望安定与和平，但如果遇到一样的选择，他们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后者。
　　一人之命就能拯救世间疾苦，不管他情不情愿，即便不情愿，荼靡与伊波恩也能亲手杀死他。那一人的死亡就是必要的牺牲。
　　当然，如果“那一人”指的是他们自己，他们也能够毫不犹豫的选择自尽。

　　提到这些，是因为伊波恩导演的那场火灾。

　　杜篆清楚里奇与苍蓝的性格，他们看起来好像与这场火灾有所关联，或是早已从伊波恩口中听到了某些计划。

　　但如果在火灾发生之前，他们早就知晓事故的发生，不管传闻真假，他们一定会尽力阻止，避免可能的伤亡。

　　结合伊波恩来到A6镇的时间，推断下来，他们得知的情报内容、被透露情报的时间，也很好掌握了。

　　伊波恩耐心的沉默一阵，像是在等待杜篆的思考。随后他才道：“您应该猜到了吧？”

　　“我让她接触神血的缘由。”

　　苍蓝就像什么都没听到一般，尽忠尽职的护在杜篆身前，警惕着里奇动向，任由杜篆与伊波恩交谈。

　　里奇看着苍蓝坚毅却空洞的眼睛。

　　「只要有人需要……不管对方有什么目的，我愿意为他付出一切。」
　　「我想要被认同。我需要有人需要我。」
　　「否则的话，我来到这个世上有什么意义呢？」
　　「我活着，又是为了谁呢？」

　　显然，在伊波恩的谗言下，她找到了那个“需要”她的人。

　　就是她创造了她。当然是因为需要，才会创造出她的啊。

　　杜篆需要苍蓝。

　　需要这样一个……由她塑造出来的、“命运的踏脚石”。

　　里奇为她感到悲哀，试图唤醒苍蓝的意志：“听我说，你——……”

　　伊波恩继续向杜篆说着：“您知道，神之血是诅咒，会迅速的剥夺宿主性命。”

　　“它还有一些，完全是负面，但在特殊情况下极其好玩儿的副作用。”

　　“它会提高人的「灵感」。”

　　“人会很容易「灵光一现」，会让人更容易想到「真实」的答案，也更容易让人见到「神」。……毕竟，神灵可不就是这个世界的真实嘛。”

　　里奇一惊，联想到了些什么，隐约有了不安。

　　“苍蓝毕竟只是凡人，凡人是不可能回忆起曾经发生在这个世界的过往真实的。”

　　“身为人类她保留不了她的记忆，所以我只能用神血让她回忆起一点儿过往印象最深刻的片段。”
　　伊波恩说着这番话的同时，好像又暗指了另一个人。

　　“而你……你就不同了，里奇。”

　　里奇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变得冰冷。

　　伊波恩缓缓望向里奇，温柔笑道：“人总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你说是不是呀？”

　　里奇脸上血色全无。

　　“这就是她设下的套。”伊波恩隆重说道：

　　“在你死后，或者说在你生前，她就已经埋下了伏笔。”

　　“现在的你，既非人类，亦非神灵。”

　　“你能保留记忆也是，你会罹患绝症也是。”

　　“都是因为你是一个不慎吞下了神之血，变成了不人不神的异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