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竟是我自己》芒鲛

14、主线14/苍蓝

　　***

　　苍蓝的母亲在18岁时，与家人大吵一架，偷了家中存款，一个人离家出走，来到了东大陆。

　　她以为摆脱父母后，她就可以开启一段美好的新人生了。
　　然而刚在这陌生地界安家不久，她被一伙混混盯上。

　　女人是在被多人□□后怀孕的。

　　在这个世界，人类繁衍的火种几近灭绝，所以每一条生命都是宝贵的财富。
　　法律不公正的保护着所有人的性命，不管是已出生的，还是未出生的。

　　所以，法律中没有死刑。法律也禁止堕胎。

　　医生不会帮她堕胎，苍蓝的母亲也曾试图引起“意外”导致流产。她曾多次故意摔倒、也寻来了各种“避子”药方。可即便如此，苍蓝依旧坚强的在她肚子里成长、堪称顺利的诞生来到这个世上。

　　法律禁止堕胎，更禁止杀婴、弃婴。

　　所以苍蓝的母亲只能抚养她，别无选择的。

　　或许，至少在那时候，她的母亲还是懦弱而善良的。她不敢触犯法律，又软弱的留有身为母亲的良知。

　　她以为她可以好好爱着这位因意外而降世的血脉，也给她取了一个充满期望的名字，叫“苍蓝”。
　　因为女人有一头蓝宝石般耀眼的头发，而小小的婴孩似乎继承了她的发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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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事实是，不论过了多久，女人仍然无法欺骗自己，无法告诉自己，“我爱着我的孩子”。她自知自己不是一位合格的母亲，却也以自己为镜，由衷的排斥起世上的其他同胞。

　　她认为女人都是软弱无力的、男人都是肆意残暴的。她憎恶叫她无法反抗的这份现实，也平等的憎恶每一个人类。也就愈发的不喜社交，每天蓬头垢面的跪在神龛前，向虚无的神灵祈祷。

　　幼小的苍蓝在阴暗的记忆中长大。

　　她所依恋的母亲鲜少正眼看她。
　　更多时候，只是像虔诚的苦行僧般匍匐在房间一隅，不吃不喝的向神灵持续忏悔着她自加于身的罪孽。

　　偶或瞧向女儿了，女人眼中立刻会浮现疯狂的恨，用双手狠狠掐住她的脖子。

　　女人患上了严重的强迫症，同时伴有强烈的暴力倾向。

　　她狠狠对幼儿甩下耳光时，其实清醒的知晓了这一点：自己憎恶着女儿。尽管幼小的孩童什么也不知道，她也是无辜的。

　　让她不幸诞生来到这个世上的，是法律。保护着苍蓝不被失智的母亲夺去性命的，也是法律。

　　然而苍蓝不懂这些。只在母亲殴打她、虐待她时，模模糊糊的在想，这是“母爱”吗？

　　这就是母爱？

　　她的母亲是爱她的。怎么会不爱她呢？如果不爱她，为什么会把她生下来，为什么会抚养她长大，又为什么一直与她呆在同一屋檐下？

　　——因为法律规定了抚养义务，因为你的母亲再无友人，她无法交接抚养人。你早该察觉了不是吗？

　　——可是，就算是这样，只要偷偷抛弃我不就好了吗？只要偷偷抛弃我……

　　苍蓝内心的纠葛延续了十几年。自她产生自主意识起，再到法定成年日的十六岁生日前夜，母亲好像终于受够了这世间折磨一般，说着“回老家探亲”，然后再也没有回来。

　　苍蓝期待了一整晚的生日祝福，期待了两天的美味小蛋糕，期待了三夜的丰厚土特产……期待了一周、一个月的母亲归来。

　　尽管在那之前她就已经学会了自己养活自己，可真正独立成人，却还是在她生日那天。
　　她失去了她的母亲，她唯一的亲人抛弃了她。

　　她只剩下这栋空荡荡的木房子，且并不能称其为“家”。

　　或许，苍蓝从一开始便没有家。

　　她在那所空房子里迷茫的等待了三个月，最后终于选择了离开。

　　当她20岁，游历到A6镇的时候，她已小有名声，成了一名能独当一面的骑士。

　　她想保护大陆上的子民，想保护人类。没有什么理由，可能是为了弥补内心的虚无，又或者是在母亲的教养下，她内心深处也觉得自己是“有罪的”，她想赎罪。

　　可是，她压根不知道应该向谁赎罪啊。向神灵吗？而她又有什么罪孽呢，只因她诞生于这世上？

　　苍蓝整个人生都是迷茫的。迷茫的修炼武艺，迷茫的拯救无辜，迷茫的成为骑士，迷茫的加入教会。

　　因为她的母亲是信徒，是极为虔诚的神灵信徒。她想要与母亲有所关联，想要理解身为信徒的母亲的心境，所以她加入了教会。
　　她想从教会、从神谕中找到自己诞生的意义，想知道自己为什么活着，也想明白什么是“爱”。

　　苍蓝她不懂爱。
　　爱是什么？
　　是剥削，是虐待，是将其杀死的欲望？

　　如果是这样，苍蓝的确感受到了。

　　在得知母亲及其所居的整片村落，早已被降世的神灵之躯碾为尘土的时候。

　　在确认了这世间再无自己血亲的时候。

　　在失去右臂，从此无法举剑，自己的人生也没了活下去的意义的时候。

　　——假如这世上真的有神灵存在的话。

　　身为你的信徒，我的母亲、还有我，为何会遭逢如此命运？

　　是因为“爱”吗？

　　苍蓝明晓了：那么，神灵啊。

　　我也爱你。
　　我爱你入骨。
　　我是如此深爱于你。

　　所以，我要亲手、亲手将你——

　　***

　　不要当苍蓝的母亲，会带来不幸。

　　当被苍蓝深情呼唤为“母亲”的时候，杜篆简直全身上下每一个细胞都在拒绝。
　　要知道苍蓝的母亲死得可是凄惨，别说尸体了，就连肉酱都找不到，他们全被灼人的高温烫得灰飞烟灭了。

　　神灵的躯体哪是凡人能够碰触的，就算它无意降世于此，可被它压在身下的万千生灵也只能自认倒霉。

　　苍蓝的母亲人品恶劣，命运对她也不存眷顾。一旦想到自己被当作那样的替身，排斥之余，杜篆也进行了深刻的自省与忏悔。

　　然后她便想起：不止是苍蓝母亲。《降神》这部漫画里，哪个“母亲”不倒霉？

　　伊波恩的母亲不是个东西、荼靡的母亲好虽好矣，但因过剩的好奇心驱使，踏入了不该研究的领域，陷入疯狂后抛弃荼靡自杀了；苍蓝的母亲也不是个东西，最后死得凄惨；还有里奇……

　　想到她来A6镇的另一位目标对象，杜篆的思维稍稍停滞。

　　漫画的男二号里奇，他也在这座城市，此时应该在教会之中。

　　只是身份与苍蓝有所不同：他是不敬神明的罪人，正被囚禁在教会地下的牢房中服刑。

　　想到接下来的剧情发展，想着由伊波恩等人来到A6镇后引发的一连串事件……所有的故事起始于绵羊村，但命运的齿轮却是在这里才开始滚动。

　　在漫画中，伊波恩与荼靡仅在A6镇逗留了一天。他们由苍蓝引荐，自教会处取得圣水后便急匆匆赶回绵羊镇，然而漫画中的伊波恩爷爷已不治身亡。
　　伊波恩在绵羊村服丧一周，并处理了各种后事。了无牵挂的他又一次来到A6镇，希望能够加入苍蓝骑士团。

　　便是在复归A6镇的第二天，教会突发火灾，火势迅速蔓延了大半个城镇，伤亡者甚多。

　　更为不幸的是：他们发觉这场火灾的源头或许来自于被关押在地下牢狱的囚徒。
　　是一位名为“里奇”的囚犯为了越狱不惜纵火，在看守们手忙脚乱无暇顾及地下的时候，他还让帮助其他所有重犯都从牢狱中逃了出去。

　　但是现在剧情已经改变了。

　　即便是杜篆，也无法完全猜到接下来该怎么发展。伊波恩的爷爷完好无损的从诅咒中活了下来，伊波恩也没了理由走入教堂、去碰触到那些开启主线的钥匙。

　　而且作为伊波恩加入「苍蓝骑士团」的重要推进力，这次苍蓝也没有遇见伊波恩，他们压根就没有交集。

　　所以……

　　不，不对。
　　杜篆突然想起了重要的信息：这一次，所有的神灵都是“完全觉醒”的状态。

　　“母亲。”

　　一声呼唤打断了杜篆的沉思，她回过神来看向面前的女骑士。

　　苍蓝正以担忧的目光望着她：“怎么了吗，母亲？”

　　尽管杜篆已经纠正多次，她不是苍蓝的“母亲”。她也询问过为何苍蓝会把自己误以为是母亲，但都没有用。苍蓝就是固执的不肯更改称呼，也执意将她当做母亲。

　　杜篆放弃称呼问题，勉强露出一个笑容，装作随意的问：“你现在应该是隶属于A6圣堂教会的保护组织，「苍蓝骑士团」的一员吧。”

　　苍蓝小鸡啄米般不迭点头。

　　“在教会之中也算是占有一席之地？”

　　“是的，是这样。”
　　苍蓝邀功般说道：“母亲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可以帮你向神父提出。不管是什么要求，哪怕是稀有的圣水，我也可以帮你拿到。”

　　杜篆想，你为什么会猜想我需要圣水？

　　杜篆说道：“确实有一件事想让你帮忙求得神父许可。”

　　似得到某种尊贵的认同，苍蓝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面庞上尽是对肩负任务的希冀：“是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圆满的完成，不会让母亲失望的！”

　　杜篆便道：“我想去教会的地下牢房。有一名叫做「里奇」的犯人，我想见他。”

　　苍蓝的喜悦与期待一下子凝固在脸上。

　　她嘴角僵硬，甚至带上了一点抽搐。

　　“里、里奇？我不知道……对、对不起，母亲，我可能办不到……我们教会禁止外人探访地下，神、神父说的，呃……因为他们很危险。”

　　杜篆挑起一边眉毛，没有拆穿她谎言的意思，只在分析这段改变了的剧情包含着怎样的可能性。

　　本就心虚的苍蓝却误解了杜篆的意思，显得更加心虚而无措：“里、里奇，不是、呃，母亲、你为什么想见他？”

　　若是原本的时间段，苍蓝现在应该尚不认识里奇。

　　杜篆想了想，简略回答道：“因为他很重要。”

　　苍蓝露出了被抛弃般的、不敢置信的神情。

　　顿了顿，在苍蓝的目光注视下，杜篆补充：“我是说，并非是对我，而是对……”

　　便是在这时，城市的喧闹犹如涨潮般，逐渐变成了澎湃的声势。当他们清晰的听闻见那些呼喊时，灾难已能映入每一人眼帘。

　　火灾，本应是在两周后才会发生的剧情事件。可是他们现在就已经看见了那地狱般的景象。

　　火。是漫天的火。

　　浩大的火光将夜空染为鲜红，人们在喊：
　　“着火了！”

　　——剧情又一次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