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SS竟是我自己》芒鲛

13、主线13

　　“总算到了没人的地方。你之前没有事吧？真的没有事吧？”
　　刚进房间，耳边立刻响起了助手有些焦急的声音。

　　“我真没什么事，就是吐了一口血而已。身体好像没有什么大碍。”

　　“……真的？”助手略显怀疑。

　　“应该没有什么问题。我想过，这应当算是「神秘力量」对我的某种约束？如果能任意跑出这个世界的话，我为什么不去别的更友善一点的世界呢？压根就不需要在这部漫画里待着了。”

　　“我回来之后也没感到其它异常了。想想的话，应该是第一次还好说，之后或许会加大惩罚力度。所以如果不是非常情况，应该不能用这种方法离开漫画了。”

　　助手一阵沉吟：“或许如此吧，也不知道规则究竟是怎样的。但稳妥起见，我不会再擅自使用那种办法和你沟通了。很抱歉因为我的不谨慎使你受到伤害……”

　　杜篆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反正吐血也不是第一次了。有之前被送救护车的经历，现在都觉得不是事儿了。”

　　助手沉默的有些久，不知道他是什么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这次伊波恩身份的伏笔竟然现在就揭开了。”
　　“我记得你在漫画里到了快50话才提及伊波恩内心的另一位存在吧？”

　　“你之前都只是在暗示他心底有一个「直觉」……”

　　杜篆事不关己似的问道：“啊。所以伊波恩又在和他内心的声音疯狂对话了吗？”

　　“对，没错。但是我这边看到的内容，应该不是他们对话的全部。”

　　“漫画中呈现的内容似乎会进行有意识的删减，就像这部漫画从不会展示你的心理活动一样。——我猜你穿越到漫画中后，肯定不止一次的进行了头脑风暴吧？”

　　“确实。我之前被「万物之母」抓住的时候，真有些被吓到了，脑子里一直在思考为什么。”

　　“但你在漫画中呈现的反应就是很淡定，好像这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哎，所以关于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你知道的，只有那种神秘角色与反派BOSS才不会描写心理活动，可见这漫画给你的地位之高。”

　　“到目前为止，和你相关的剧情时髦值拉满了。读者光看这部分内容，应该还猜不出你就是作者本人，你也不用担心在读者面前掉马什么的。”

　　杜篆突然嘀咕着答道：“比起在读者面前掉马，我更怀疑我漫画里的角色们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肯定已经知道了点什么。就比如这次，伊波恩与他「直觉」交谈，大概也还有一部分关键内容被隐藏起来了。”

　　“那目前展示在漫画中的内容，他们都聊了些什么？”杜篆问道。

　　“都是一些比较轻松的话题。”
　　“比如说我刚刚在你手里画出了一片金箔，他察觉到了。似乎误认为是你的能力，在疯狂吐槽你有改变因果律的能力的话为什么要用来做这个，怎么不去拯救世界？”
　　助手犹疑着回答：
　　“不过除此之外就没有什么了。大致是他的「直觉」在为他介绍A6镇，还有教堂的各种设定等等。”

　　不应该啊？
　　杜篆在心底小声的嘀咕了一句，果然是漫画会对他们的对话内容进行删减吗？
　　她没有说出口，因而助手也没能察觉到她这次的心理活动。

　　助手问道：“我还是很好奇伊波恩。我知道他的「直觉」就是他最亲密的挚友了。在你的第100话……亲手被他杀死的那个。”

　　杜篆轻轻颔首。

　　“关于主角的谜团太多了。不止是他的神灵真身，还有他的「挚友」。”

　　“你到现在只说过「直觉」是他的挚友，还没说过「直觉」的来历，更没提及伊波恩的过去。我猜肯定与他消失的六岁之前的剧情有关，所以也很好奇接下来会不会有关于伊波恩的揭秘篇。”

　　“想想之前你画的剧情，那个神棍说是为了阻止神灵复活，才必须杀死伊波恩体内的那个存在。我们都知道伊波恩是未觉醒的神灵之一，那被他杀死的……”

　　杜篆没听助手提问，缓缓说出一个现实的问题：
　　“之前你把我转移到空白稿纸里，我和你交谈的内容似乎没有受到规制。但我现在还在剧情内的旅馆里。”

　　“如果在这里，在旅馆里。漫画里呈现出来，能给读者看到的旅馆里。”
　　“我全部给你说出来了的话，读者是不是也会看见这些剧透？还是我干脆就会被这个世界的神秘力量限制，你接下来根本就看不见我的回答？”

　　“啊……”
　　助手才意识到般，陷入了一阵沉默。

　　杜篆不待接下来的提问，看起来也是期待剧透已久，飞速作答道：“它与伊波恩还有绵羊村下的万物之母都有联系。”

　　助手也有了一分莫名的紧张。他在现实世界中微微直起身子，看向全新被“打印”出来的稿纸。

　　被打印在稿纸上，在漫画的方格子里，杜篆脑袋边上的文字气泡中却是一片空白。

　　她擅自的“剧透”果然被屏蔽了。

　　助手只好说道：“我看不见你的剧透。”

　　次元之墙阻隔了他们。看来在漫画中直接与她交换情报确实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还会拖慢剧情进度。

　　助手在原稿的空白处最后写道：
　　“在漫画刚刚打印出来的场景里，我看见了苍蓝，她正在向旅馆走来。你现在出去的话应该能等到她。”
　　说完便抽出纸张，将这几页杜篆呆在房间内与神秘“天之音”对话的内容移出了稿件。他不可能傻到将这些对话交给读者知道的。

　　助手看向原稿。后续的剧情再次被打印在新的一页空白纸上，漫画中的杜篆果然走出了房间。

　　……

　　夕阳余晖完全在大陆的地平线尽头。弯月悬于夜空，为大地撒上一层银质的星光。

　　A6镇不复白日的热闹。
　　在这个时间段，镇子里应该还有三三两两的有人走动才是。偏偏在这时，大家似乎默契的蛰伏到了自己家中。

　　四下无人，夜色吞尽了喧嚣。当杜篆从旅馆走出时，世界安静得仿佛只剩下她与苍蓝两人。

　　毫无阻挡的，苍蓝一眼便看见了马路对面的杜篆。而杜撰也发现了她。

　　初次见到漫画中的女二号，杜篆不得不又一次在心中感慨了自己的画工。

　　第一眼的印象，是“惊艳”。

　　飘逸的绀青色长发，如天空般蔚蓝的眼眸；高挑的身材，被隐藏在护具中的匀称的肌肉；身着稀有的银白色盔甲，在夜月的照拂下仍然散发着淡泊的光，像是星星一般闪耀着。

　　“苍蓝骑士团”的首席女骑士，苍蓝。

　　很美，很强，也很惨。

　　在她与苍蓝的目光撞到一起时，苍蓝先有惊愕，神情怅然，但很快露出一抹清浅的笑容。

　　随后，苍蓝快步走到杜篆面前，笑容也越发明显了。
　　这次是轮到杜篆愕然，就见苍蓝果然直奔杜篆而来，拉住了她的衣袖，可怜巴巴说道：“母亲，原来你在这儿。我终于找到你了。”

　　杜篆被这一声“母亲”叫得脑壳都是蒙的。

　　她以为只会有“神明”会如此呼唤自己。却没想到第二次听闻这个称呼，是来自一位与自己同岁的女骑士。

　　苍蓝就像认死理的五岁小孩儿一样，拉住了杜篆袖子就不放了。
　　不仅如此，她也丝毫不觉得称呼一位初见之人为“母亲”有什么不对，一声接一声的，连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母亲，您不要抛弃我，我会做一个好孩子的。我会保护你，让你满意的。请不要再离开我了……”

　　杜篆一身的鸡皮疙瘩都出来了。她想拂开苍蓝的手，可是一旦对上苍蓝目光，又失了狠劲。杜篆只能任由她抓着自己，十分头大的解释道：“你认错了，我不是你母亲。”

　　“你就是我的母亲。”苍蓝执拗的说。

　　杜篆不由认真回忆了一下，自己与苍蓝母亲究竟有何相似之处。想了半天，只能想出来“都是黑发”这一共同点。其它的不管是身高外貌还是性格，杜篆觉得自己和那个女人分毫不像。

　　苍蓝的母亲患有严重的精神疾病，并伴有家暴倾向。
　　她多次殴打女儿，即便如此，幼小的苍蓝仍在母亲遇险时挺身保护了她。

　　而苍蓝的母亲却丝毫不见感激。在那之后不久便因生活拮据而拒绝抚养苍蓝，抛弃女儿，只身投奔她哥了。

　　扪心自问，杜篆觉得自己绝不会像这位母亲一般残忍。

　　但是，当她无意瞟见苍蓝仍是完好的右臂，一股对自己的怀疑之情油然而生。杜篆不禁向苍蓝问道：“我和你的母亲有那么相似吗？”

　　苍蓝又一次重复：“你就是我的母亲。”

　　为这充满贬义的认同，杜篆心中颇感几分沧桑。

　　好吧，或许那些读者说的也有道理。自己在之后的剧情中确实不太当人，因为她对这位骑士的设计也友善不到哪儿去。

　　画漫画的时候，杜篆自诩是公正的创作者。

　　苍蓝有着超强的学习能力，还有人类中数一数二的武艺天赋，所以才能在之后的剧情中爬到几乎触及人类战力顶端的位置。

　　所以，身为造物主的杜篆公正的收取了一点“代价”。
　　其中包括苍蓝凄惨的童年，也包括后剧情中，苍蓝失去的手臂。

　　没了惯用的右臂，苍蓝从此再也无法同时举起剑盾。一身武艺发挥不出全力，她也失去了在骑士团中的位置。最后流落到俗世间，成了一位连锄耕都难以完成的无名农妇。
　　——漫画尚未进展到这里，苍蓝也只是在前几周的124话中刚失去了手臂。

　　杜篆望着这位角色的未来。而现在，苍蓝仍用完好的右手拉着她的衣袖说：“别抛弃我，母亲。”

　　杜篆抿了抿唇，叹息般说道：
　　“我很抱歉，让你遭遇了这些事情。”

　　“就当是我迟来的忏悔……好吧，苍蓝。这一次我不会再抛弃你了。”

　　苍蓝止住眼泪，立刻露出了孩童般纯真的笑容：“真的吗？”

　　她一把拥住杜篆，单纯的欢喜道：“谢谢你，母亲！不论你对我做了什么，我都可以理解。”

　　“你也有你的苦衷吧？”
　　“我原谅你。我原谅你……我的母亲。”

　　杜篆听苍蓝在耳边说出似乎符合、又似乎完全不符合她人设的话语：
　　“我也是爱你的！”

　　苍蓝从不曾对任何人说出如此炽烈的告白。

　　“这是你教会我的。我知道你残忍的对待我，也是为了我好。这就是爱，对吧？母亲。”

　　“我爱你，正如你爱我一样。”

　　苍蓝在此时确实仍怀着对她母亲的复杂心结，可绝非像现在这般夸张的恋慕。若按照原本的剧情走向，苍蓝不可能热烈的向那位女人说出“我爱你”。

　　可是，若苍蓝告白的对象不是她的母亲，那又会是谁呢？

　　一旦深想，一旦联系到“神明”们给出的暗示，杜篆只感觉惊悚异常、头皮发麻，有种充满不详的担忧浮现心间。

　　神明保有意识，它们发动时间回溯，或许它们还保留了记忆。

　　……会不会不止是神明，就连一部分的人类，也一同保留了在原本剧情中经历过的记忆呢？

　　若真是这样，苍蓝显得有些ooc的举动也很好解释了。

　　她不是在对着她自己的母亲，而是切实的，正在对着她面前的……

　　愚弄了她命运的、身为造物之主的“我”。

　　她在对我说，“我爱你，我的母亲”。

　　杜篆不寒而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