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TURN 0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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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RN 05 错过的身影
……
“洛洛，答应我……一定要……待在鲁鲁的身边……保护他……”
……
洛洛至今仍记得，少女临终前那刻进骨髓的爱恋所饱含的深情，她说，不管轮回多少次，她都会，再一次，喜欢上鲁鲁……
泪水在她的脸上，看不见绝望，只剩下无边无际的情谊绵绵，那个天使般美好的女孩，此刻就站在阳光的投影下，穿着最素雅的洋装，牵动着嘴角，露出最灿烂的笑颜……
夏利，对不起。
真的，对不起……
洛洛在心底一遍遍几近哽咽般道歉，不能说出口的歉意在苍白的指尖下，嵌入肉里，生生地疼。
这个世界，有他熟悉的人，一样的相貌，一样的声音，却是不一样的——命运。
终究，是截然不同的人生。
洛洛推开椅子，一步一步，慢慢地走近夏利，四周安静地仿佛能听到他每走一步的声响，那么沉重，那么坚定。
他在距她一步之遥的地方停下，努力地微笑，几乎控制不住眉眼间将要宣泄出的情感，所以他笑的难看极了。
他仿佛用尽一个世纪的时间，轻轻地问：“夏利，你还好吗？”
夏利有点不知所措，这样的洛洛，她没见过，愣愣的不知要如何反应。倒是米蕾还是一贯的大姐大风范，她拍了拍洛洛的肩膀，这力道让洛洛想无视都不行。
米蕾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对着洛洛一通吼：“我说你这个死小孩，当我是空气啊！还有，你丢下一封莫名其妙的信，说什么要去游学让大家不要找你，你知道把我们都急死了吗！这半年也不知道寄信回去，迪特哈尔特老师整天抱怨教出了你这个不孝弟子，害我们大家都成了出气筒……”
洛洛静静地听着，低下头，认真地道歉，不知是替自己，还是死去的洛洛。
“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
米蕾偏了偏头，脸有些微红：“其实你最该道歉的人不是我们啦，鲁路修为了找你，几乎把整个德国都翻遍了，整天失魂落魄的，说什么没脸见天堂的父母，把最宝贝的弟弟都给弄丢了。”似乎越说越有气，米蕾伸出食指用力戳洛洛的肩膀，“你说你这死小孩是不是缺心眼呀，说走就走，要不是我和夏利正巧来这里，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你。”
洛洛望向米蕾，鼻子有些发酸，发出的声音都不大像自己的：“哥哥，他好吗？”
米蕾撇了撇嘴，声音也有些抖：“好的很，好的不能再好了，原本就巴掌大的脸瘦的都快没有了。”
心底，有个声音在呼唤——
想见他！真的好想见他！
恨不得能瞬间移动到他面前，然后抱紧他，叫他哥哥！
可是，这个世界的哥哥，真的能和那个微笑着在午夜十二点对自己说“生日快乐”的鲁路修比吗？
即便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却依然——
想见他啊……
力气像被抽离身体，只能无力地跪坐在地，原来，透过泪水来看阳光，竟是这般刺目。
1908年6月20日，洛洛随米蕾、夏利返回柏林。
同年7月2日，希特勒重考失败，得知洛洛不告而别后，一度失去生活目标，整日留在维也纳街头茫然游荡，直到……
德国，柏林。
来柏林的路上，洛洛通过套米蕾和夏利的话，大致把死去洛洛在这个世界的身世理清了。
父母意外身亡，洛洛几乎是鲁路修一手带大，由于父母去世时，鲁路修不过十二岁，名下的产业被父亲那边的亲戚趁机使用阴险手段瓜分，只留下一栋需要庞大资金维护的宅邸。至此，兄弟俩与不列颠家族决裂，改随母姓兰佩洛基，可惜母亲是庶民出身，又是孤儿，所以母亲家没有任何人能给予他们援助。原本与兄弟俩交好的表兄妹们，修奈杰尔、柯内莉亚、尤菲米亚以及娜娜莉，也再不来往。
幸好兄弟俩当时就读的贵族学校校长，也就是米蕾的爷爷，与鲁路修的父亲有些私交，不仅免了兄弟俩的一切费用，在鲁路修决定卖掉宅邸换取兄弟俩近十年的生活费用时，也帮忙周旋，顺利卖了个好价钱，并帮他们在城里选购了一处普通但整洁干净的二居室公寓。
米蕾、夏利、利瓦尔与兄弟俩依旧交情深厚，和那个世界不同的是，夏利的父母尚健在，经营着一家效益不错的织造厂，而利瓦尔与米蕾也将在五天后订婚。这次米蕾和夏利奔赴维也纳，就是为了在订婚前最后享受一次没有男人的自由之旅。
洛洛抬起头，默默地看着云层厚重的柏林城上空，只希望，不久后的两次灾难，不要将他们难得的幸福撕扯的粉碎……
而现在——洛洛将右手手掌放在心脏的位置，那里正因为兴奋跳动的比平时都要快，一下一下传递到掌心。
家门，就在眼前。
他立在门外，身体由于紧张而过分僵硬，眼睛死死地盯着那道最普通不过的木门，仿佛要将它看穿。
只要敲一下，那个和哥哥一样的脸孔就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吧？那双如烟霭般迷人的紫眸会认出自己是个冒牌货吗？还是说，那双最温暖的手臂会拥住自己，然后，给予自己安慰？
他想了很多，但他还是紧张的不行，他又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这个“假哥哥”呢？
夏利在身后轻轻握住洛洛的手：“别担心，鲁路修不会责怪你的。”
米蕾也拍了拍他的后背，笑道：“是啊，顶多就是痛扁你一顿，让你三天下不了床～”
虽然洛洛并不是因为这样才担心，不过还是很感激她们，至少，没有那么紧张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抬起右手，五指微弯，中指关节敲击在门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一下，两下。
从起初的试探，到后来的急促。
“鲁路修，快开门呀！”米蕾几乎想用脚踹了，但除了震动的门板，门后什么反应都没有。
路过的邻居大叔感受到金发少女恨不得拆门的气场，夸张地打着招呼：“哟～这不是我们高贵的米蕾小姐嘛～”
米蕾转头就看到胡子大叔那调侃的笑意，也顾不得生气，抓住他追问：“梅林，你知道鲁路修去哪儿了？”
“那小子啊，我上次见到他还是三天前吧，不过这几个月他几乎都不怎么回来住。”似乎才注意到站在米蕾身后的少年，梅林开心地笑道，“小洛洛，你可算回来了，你哥说你去旅行了，回头记得给梅林叔叔我讲讲旅行趣闻呀～”说完，豪迈地挥了挥手，“叔叔我有事要出去了，你们几个小孩继续折腾啊～”
梅林吹着不着调的口哨走了，剩下三人面面相觑。
“怎么办？”夏利问。
米蕾偏着脑袋思考，然后右拳击左掌，作出决定：“去我家等，管吃管住，直到你哥拿钱来赎你。”
夏利忍不住扑哧笑出声：“米蕾，你可越来越像生意人了。”说完，对洛洛俏皮地眨眨眼，询问他的意见。
洛洛想了想，轻轻地点了点头。
在柏林这片土地上，出现一栋巴洛克风格的宅邸实属罕见，但其自由动态的外形，色彩对比强烈的装饰，却又与主人的性格相当匹配。
白胡子老爷爷拄着一根一看就很贵重的手杖，像个顽童一样站在自家门前左顾右盼，直到金发的孙女儿乘坐的马车出现在视野内，立刻就颠儿颠儿地迎上去，抱住心肝孙女儿就拿脸蛋儿蹭，惹得米蕾害臊不已。
“爷爷！您没看到有客人在吗！”
老顽童面色红润继续蹭：“有什么关系～反正夏利利又不介意～是啵夏利利～”
夏利忍笑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倒是吓到了洛洛，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看到了幻觉，这，和那个世界不苟言笑的阿什弗德学院院长也相差太大了吧，简直就是两种人格。
米蕾手向旁边一指：“爷爷，我们在维也纳找到了洛洛……”话还没说完，老顽童丢下亲孙女儿另投他人怀抱，无需情绪转换，瞬间在眼角挂上一滴老泪，抱着洛洛就想往人孩子怀里钻，吓的洛洛立刻张开一道巨大的时间结界，躲到了米蕾身后。
老顽童维持着抱住空气的姿势，结界褪去后带着哭腔道：“可怜的孩子，都瘦的没肉了……”正想摸两把，突然傻愣愣的发现面前啥都没有……
手指动一动，还是没有。扭头一看，毛茸茸的小脑袋缩在乖孙女的后面……
“嗯哼～”装模作样地咳嗽一嗓子，老头儿翘起胡子昂起头，终于是拄着手杖领着大伙儿进了屋。
屋内富丽堂皇，足够容纳百人的正厅已被仆人们装饰上金色的绸缎，镶以焰红的玫瑰花瓣作点缀，深红色地毯从门厅直铺向通往二楼的旋转楼梯。
洛洛由衷地对米蕾道了声“恭喜”。
“请柬早就送到鲁路修手上了，希望他能赶得回来参加。”米蕾边说边领着洛洛来到客房，洗澡水和换洗衣物已经预备好了，“收拾一下就先睡一会儿，晚餐时间我再来叫你。”
“谢谢你，米蕾。”
也许，洛洛尚未发现，自己筑起的心防正一点一点的碎裂。现在，他能清楚意识到的是，在这个世界里，没有人再将他视为一件用过就随时可以扔掉的工具。
他会感动，会伤心，会遗憾，会有所期待……他可以真实地对他人表达自己的情感，不再把心锁在小小的匣子里。
如果说伪装成鲁路修弟弟的日子让他学会了如何作为一个真正的人而活，那么重生后的经历更是教会了他如何在社会中与他人交往，建立心与心的联系。
这个让人心疼的孩子正在用自己的方式慢慢成长。
订婚晚宴如期举行。
在神父的见证下，利瓦尔和米蕾交换着订婚戒指，之后由柏林市市长致辞。
利瓦尔是入赘到阿什弗德家的，很久以后，洛洛问过他，为什么做了这个让人背后说尽闲话的决定。利瓦尔只是笑着摇了摇头，他说，他只想用全部的生命去爱、去呵护他的妻子，别的，他根本不在乎。
现在，这个青年承受着周遭或嫉妒，或艳羡，或嘲讽的眼神，背脊依然挺得笔直，他亲吻着未婚妻的眉心，无声地诉说着浓浓的爱意和守护她的决心……
直到繁杂的流程结束，宾客开始自由活动，鲁路修都没有出现。
洛洛垂着眼坐在角落，与这欢庆的场所显得格格不入。没来由，猛然被人敲了个爆栗，洛洛疼的抬起头，看到一脸怒容的迪特哈尔特正插着腰，张嘴就开训：“你个不孝弟子，还知道回来呀！你看看你哥，已经是一名出色的记者了，一边到处找你还一边跑新闻，从来不抱怨，我看着都心疼。你再看看你，期末考旷考，跑出去搞什么游学，你倒是说说你都学到什么了？学会了怎么做帽子是不是！你！你简直是胡闹！！”
迪特哈尔特越说越来气，抖着手几乎就想揍人，恰巧利瓦尔跑过来，拽着洛洛就跑：“鲁路修来过，快跟我走！”
洛洛睁大眼，反应过来时腿已经开始跑了，远远地就看见米蕾在门口焦急地招手。
米蕾指着手中包装精致的礼盒说：“鲁路修留下这个给门童就走了。”
洛洛揪住门童的衣袖，急切地问：“走了多久？”
可怜的门童以为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错，抖着嗓子舌头打结道：“走，走了超过五分钟，他，他说，他要赶，去，去维也纳的火车，留下东西，就，就走了，我，我……”
有了消息，颤抖的小门童立刻就被忘在一边，米蕾忙着给洛洛张罗马车，利瓦尔亲自跳上去为他驾车。
“现在赶过去，希望还来得及！驾！”
马车在黑夜里急驰，几次都差点与别的车马相撞，等来到车站外，已经能够听到火车鸣笛。不等车停稳，洛洛便跳了下来，崴了脚，忍痛继续跑。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停下来啊！快停下来！
巨大的时间结界几乎包裹住半个站台，洛洛在如木头人般的旅人中奔跑，撞倒了几个，根本顾不到。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车厢中的旅客维持着被结界笼罩时的动作，像被车厢吞噬的木偶般，载着向前。
那个黑色的身影在这些木偶中是如此特别，他望着窗外，单手撑着下巴，优雅而又忧伤……
洛洛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怨恨自己的Geass，为什么他不能停止物理行为！那辆载着鲁路修•兰佩洛基的火车，无视红色结界的存在，固执地驶向远方……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黑夜里，只剩下车轮与轨道相触的尾音，那个孩子瘫坐在地，无声泪流……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TURN 05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