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蛋糕店》水蓝色的月

5、第 5 章

　　小男孩个子不高。余洋一米八左右，小男孩还不到它的胸口，看着只有一米四，瘦瘦小小的。他经常躲在街边的石墩子后面，或者电箱后面，只漏出一点点身躯，偷偷的望着路面。

　　白天道路上人很多，余洋趁着空闲的时候，在门口仔细寻找过，都没有发现他。只是在清晨太阳还没出来，或者晚上九点以后，才能在街边黑黢黢的阴影中，模糊看到他的身影。

　　余洋每次发现他后，就去隔壁包子店买些包子、馒头，还有粥之类的饱腹还容易携带的食物，然后走到他躲藏的地方的附近，放下后示意他自己过去拿。

　　余洋不是没想过走到他跟前，直接递给他。只是这小子根本不给他靠近的机会。只要余洋一往他的方向走过去，近到五六米的时候，他就会迅速的缩成一团，小碎步跑走。等到余洋退回去后，他才会又跑回来。

　　一两次后，余洋就知道他不想让他靠近。余洋就只好采取这种只有在疫情时代才会使用的无接触传递物品的方式，给他送吃的。

　　小男孩总是等余洋放好食物袋子后，退到他满意的距离后，才小跑着过去拿。拎上袋子就迅速跑回去，继续躲在东西后面，一边大口的吃，一边警觉的看着四周。

　　几次之后，余洋就笑自己，好像在喂流浪猫一样。定时的投喂，一样的警觉，一样的不亲人。虽然如此，但是余洋还是会下意识的朝外面他经常躲藏地方看过去，如果发现他在那里，就买了食物送过去。有时候一两天没见到他，还会担心他是不是在外面被欺负了，被打了，或者遇到了什么问题等等。

　　这天晚上快八点了，余洋店铺已经没有顾客了，他照例出来门口溜达一圈，看看小孩有没有躲在附近等着他投喂。却意外的看到了一个他不想见到的人。

　　这人穿着灰色的衬衫，深蓝色的牛仔裤，普普通通。此时正在抬头仔细的搜寻着，突然看到从店里出来的余洋，脸上欣喜万分，向余洋跑了过来。

　　余洋看到这个男人，却没有半分的开心，直接扭头就想进店里。男人跑的很快，迅速的来到余洋的身旁，一把攒住他的手腕，不让他进去。

　　“小水，你听我说。”

　　“别叫的那么恶心，叫我余洋。”余洋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了，真的是一句话都不想跟这个人说。

　　“好好好，洋洋。当时我是真的迫不得已。现在小孩出生了，我爸妈不逼我了。咱们可以继续在一起了。”男人讨好的向余洋笑了笑，一脸谄媚：“回来吧，洋洋！回来继续和我一起过。”

　　听听这是什么屁话！余洋心里已经国骂连篇了。但他就想再次确认一下这个曾经的前男友有多无耻，于是向他问了一句：“你和你老婆离婚了？”

　　男人十分自信，从余洋的问话里听出了重归于好的意思，急急忙忙的解释：“我真的不爱他。洋洋，我爱的是你。是我父母逼我一定要娶她的。她带孩子非常忙，没时间打扰咱们的二人世界。你回来了，咱俩还住老地方，我周末回去一趟就行了。”

　　余洋一听这话，火冒三丈，直接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对方的脸上。

　　两人顿时扭打起来。余洋比对方瘦弱，眼镜也在扭打中被摔飞了，没一会就处于劣势，吃了好几个拳头。

　　说时迟那时快，从路边冲过来一个疯子，手里拎着一块大石头，青筋暴起，直接用力的抡起来，朝那个男人头上狠狠的砸过去。

　　血从额头上冒了出来，男人疼的蹲在地上，手指颤抖的指着余洋。

　　余洋气喘吁吁的，他认出来了，这疯子正是喂了这么多天的小男孩。

　　要不是这一板砖，两人还在扭打呢，还不知道要吃什么亏呢。但是现在他留意到了周围人正在打电话报警。他朝小男孩摆摆手，示意他赶快走。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男性民警，身着制服，从远处快步跑了过来。

　　小男孩看到远处的警察，身体抖了抖，就像老鼠见了猫一样，迅速的窜入街道的阴影中，逃走了。

　　余洋和蹲在地上的男人被带到了派出所，关在了审讯室里。

　　派出所的民警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男人额头的伤口。伤口不大，来的路上血已经凝固了，只是石头大概率是从路边的地上随手捡的，伤口周围有很多脏东西，需要用酒精消毒。

　　审讯室里，两个民警坐在桌前，一个记录，一个负责询问。

　　“姓名，年龄！说说吧，为什么打起来了。”

　　民警处理这种事情很有经验，来的时候已经做好了群众的问询工作，事件的大致情况已经了解清楚了。据说是两个人聊着聊着打起来了，然后路边冲过来一个乞丐，把其中一个人的额头砸流血了。乞丐在民警到来前跑了。根据描述，旁边的这个男人应该认识这个乞丐，不然不会上前帮忙。

　　“余洋你真狠啊！我要你坐牢！我要你赔偿！”男人捂着包扎好的伤口，对着余洋用力的吼道。

　　问询的民警是一位中年男人，他狠狠的拍了拍桌子：“安静，没到你。”

　　男人只敢在余洋面前恶狠狠的说话，民警一吼他，他就萎了，弓腰驼背的将自己缩在凳子里。

　　“姓名余洋，年龄28岁，身份证号XXX。是我先打了他一巴掌。”余洋在一年前就已经对这个男人绝望了，只当是多年的感情喂了狗。只是现在才发现，这个男人连狗都不如，心如死灰。

　　“警察，你看，他说了是他先动手的，我可以要赔偿的。”男人听到余洋承认先动手的话后，一蹦三尺高，声音都起来了。

　　“肃静！肃静！”民警让男人安静后，继续向余洋发问：“为什么打他？”

　　“前男友，结婚了，现在老婆生完孩子了，跑到我面前求复合，我生气打了他。”余洋用最简短的几个字描述了事情经过。

　　问询的民警神态不变，负责记录的年轻民警本来在低头写字，听到余洋的描述，手中的笔一顿，诧异的抬头看看余洋，又低头迅速的开始记录。

　　民警朝男人看过去：“姓名、年龄，他说的准确吗？”

　　“金华、男、32岁。警官，我真的爱他的。我和我老婆是奉子成婚。现在孩子出生了，我可以和他继续在一起了。”

　　男人本来在小声的报自己的信息，后来越说声音越大，理直气壮的朝警察吼着。

　　负责问询的民警都被气笑了。说心里话，要不是因为身上还穿着警服，高低要为那个刚刚生完孩子的女孩，揍他两拳。

　　“这件事够不到寻衅滋事。你们两个打算公了还是私了？”

　　余洋被带到派出所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被拘留的准备。听到民警的话，愣了一下，呆呆地问道：“都被带到这里了，还能私了？”

　　民警耐心的给他们两人解释：“其实都是走正规流程。你们情节轻微，按照治安处罚条例规定，进行罚款，另外就是出具调解通知书。如果你们不接受调解，那就需要到人民法院进行诉讼，让法官来判决。我们这里只有执法权，没有裁判权。”

　　“警官，我不同意调解！我都破相了！我要让他赔钱，医药费，误工费，营养费都要给！另外，罚款也要他来给，是他先打的我。”

　　男人听到有关钱的事情，也不在乎和余洋的感情了，直接把赔偿金的金额拉满。

　　余洋也气笑了，原来感情再深也不如碎银几两，于是带着嘲笑的口气说道：“你刚刚不还打算让我跟你复合嘛，怎么这会又要我赔偿这么多钱？”

　　男人大声的说：“我之前对你有感情，现在没有了，当然要钱了。”

　　余洋叹了口气，不想再和他纠缠下去了，祭出了杀手锏：“金华，咱们各自缴纳罚款。调解通知书你最好签了。如果你一定要跟我打官司，也行，我奉陪。但是录音说不定会到你父母或者你老婆的手里。”

　　“录音？什么录音？”男人惊叫道！

　　“金华，不用表现的那么惊讶。咱俩分手时，我就吃了这个亏。我不可能再吃一次的。从看到你，我就打开了录音设备。你要不要听听你都说了什么过分的话？你父母和你老婆如果听到了……”余洋点到为止，没有继续往下说，但是表达的意思已经很清楚了。

　　男人被踩住了痛脚，胳膊伸直了指着余洋，表情凶狠的吼道：“你！你！余洋你真狠啊。”

　　余洋抬起头，望着这个曾经他深爱过的男人，微笑着说：“谢谢夸奖。”

　　民警这时也做好了记录，把本子递给他们，一边看着他们签字确认，一边说：“签完字，到外面拿调解通知书。交完罚款，就可以走了。”

　　男人在余洋身上吃了个大亏，看到两位民警拿着本子走了，举起胳膊试图打他，但随即看了看头顶的摄像头，又放下了。气愤的走了出去，将审讯室的门砸的哐哐直响。

　　现在审讯室只剩余洋一个人了，他坐在椅子上，低着头，几滴泪珠悄无声息的掉落下来，在地砖上形成了小小的溅射状的水滴。

　　门被轻轻的打开了，一只手伸到了余洋的面前，递过来一张纸巾。

　　余洋泪眼婆娑的抬起头来，看到了身着便服的张勇，脸刷的一下红了，把头埋到了胳膊里，不想面对这个难堪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