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冬寒气至》余瓜

7、第七书

　　运动会结束那天的下午，依照惯例全校放假，舞台上主持人最后一句话落下，人群中爆发出排山倒海的欢呼声，不过顷刻，操场上的人潮已作鸟飞散。
　　下午两点钟的太阳如火灼人，我们回到寝室休息。
　　暮色四合之前，我翻出后围墙，落地就在大桥上狂奔，一路通往学校背后的大海。
　　潮汐已过，平静的海面好像帕尔瓦蒂的怀抱，我快要跌入其中。
　　我想念江南，我想念阿婆做的桂花藕，在海天相接的尽头，阿婆在向我招手，熟悉的乡音呼唤我过去。
　　我不知道我在干什么，冰冷的寒意挖心蚀骨，我竟沉入梦中。
　　再醒来已不知今夕是何年，入目是一双骇人的双眼，大豆似的水珠顺着那人的下巴，悉数滴落在我的脸庞。
　　“你在干什么。”肖嗣音淡淡开口。
　　我不说话，只安静的坐着。
　　她也知道这个问题不会有回复，在我说话之前握住我的手臂，拉着我一直向前走，最后在大桥尽头的石椅前停下。
　　我们坐下，彼此忽视，相对无言。
　　肖嗣音除了放在岸上的外套之外全部湿透，我也没好到哪里去，整个一落汤鸡。
　　注意到我的目光，肖嗣音从衣兜里掏出手机瞥了一眼：“已经关校门了，我下午跟班主任请过病假，我跟她说我不认识这边的医院，你带我去，她同意了，一会儿保安会给我们两个开门。”
　　“那明天她看不见你手上输液的创口怎么办？”
　　她莞尔一笑，举起左手手背上新鲜的医用透明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刚输液回来。”只是输液回来就撞上了一出“人类与大海亲密接触”经典剧目。
　　“我们先去买件衣服换吧，买完再回去。”我还是不看她，盯着远方说。
　　她默认了我的提议，漆黑夜色中，我们并肩走，一直走到灯火通明处。
　　走进一家门面看上去比较靠谱的服装店，我们各自挑了衣服，正准备结账时，我的目光无意之间与肖嗣音相撞，我很快移开了视线。
　　不得不说，肖嗣音是我见过除了妈妈外最好看的人，只是不同于妈妈明媚的风格，肖嗣音是外热内冷挂。
　　她整个人像一个没有情绪的芭比娃娃，偏偏鼻侧那颗恰到好处的小黑痣，给她凭空添了几分烟火气。
　　为了掩饰尴尬，我再次看过去，指着她身后挂着的装饰品海螺说道：“你听见了吗，大海在痛哭。”
　　她笑了，拿起那海螺凑在耳边，神情倒像是在认真听，不一会儿，又把海螺放在眼前，仔细往里看，最后她得出结论：“没听到痛哭，看见太阳在笑。”最后几个字语调明显上扬。
　　我被逗笑了，两个少女轻盈的笑声萦绕在彼此耳畔。
　　……
　　我一直在想，姜家怎么会两代三个精神病呢，我想不通。
　　海啊海，你哪里比得上我心头的长江，你只能与我一同禁锢此地，埋葬汹涌的愤怒。
　　有一天，太阳和海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