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Chapter 76 无法立足 ...
-
精灵是不会生病的──通常来说。
但身为精灵的哈迪尔，一回到罗斯洛里安就病了，全身无力，身体发着高热。不能不说，这实在是非常奇异的状况。
对他的病，凯勒鹏的猜测是这样的，“因为任务失败，所以沮丧的病了？”
“看起来很明显？”
“不然你这脸色苍白成这样，难道是擦粉了？”
“……下次任务不会再失败了，凯勒鹏阁下。”
哈迪尔本来要立刻接替欧洛芬的职务重掌罗斯洛里安的戍卫调配，因为他跟卢米尔同时离开罗斯洛里安，欧洛芬已经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但凯勒鹏说他自己想怀念一下当年出戍的滋味，命他回家去养病。
“虽已久不弹此调，应该不会比一个病弱的精灵更差吧？”
“我没有‘弱’，凯勒鹏阁下。”
◇
对他的病，欧洛芬的疑问是这样的，“别的精灵，都是负伤的时候感染了，所以身体发热……你是负伤的时候忘了发烧，伤好了以后，连忙把先前没发烧的补过来？”
拖着身体回到家里，才刚进门，欧洛芬的手就按到他额头上，恍惚间竟然没有避开。哈迪尔又想起刚刚凯勒鹏并无恶意的调侃，有些气闷。
“不好笑。”
“家里什么都没得吃，自己下厨吧。”
“……算了，我现在什么也吃不下。”
知道自己终于能放几天假，不必立刻再度离家的欧洛芬惬意地伸懒腰，看着哈迪尔把身上好几十磅重的金属配件全除下来，有些过意不去，替他接过佩剑，“真的饿了？我去煮点东西。”
“我真的吃不下。”哈迪尔摇摇头，迳自往后头去了。欧洛芬目送哥哥有点失常的背影消失在转角，皱着眉思考着，突然听见哈迪尔那种竭力压抑住想骂人的特殊口吻，“为什么……家里会连水都没有？”
“我也是刚回来嘛，”欧洛芬一个箭步窜到后头去，看见哈迪尔绷着脸站在水缸旁边，拉住他的手臂往旁边拖，“我去打水，弄完叫你。你先休息一下……”隔着衣服仍能鲜明的感觉到，手里握住的哈迪尔的上臂古怪的热度，不由得也有点慌了，“你去休息吧？先去躺一会。”
◇
对他的病，卢米尔的态度是非常不友善的。
哈迪尔快步上楼，只想快点回到自己房里躺下来休息一会，正好遇到卢米尔从三楼下来，“妈妈那块小镜子呢？你带到幽暗密林了？”
“嗯……我留给她了。”
卢米尔想起兰姬的事，心绪也相当乱，挥着手，迟疑了片刻，才突然发现哈迪尔刚刚用了个不太对劲的动词，“留？”
“来不及当面给她。”
哈迪尔匆匆交待了一句，转身低头就往自己房里钻。卢米尔伸手一捞没捞住，抿着嘴，仍不依不饶地追究下去，“既然她已经决定要离开你，你还把那面镜子留在那里？应该带回来才对，那是妈妈的东西。”
大踏步跟进他房里，正要开口，就留意到哈迪尔手撑持在窗边的写字台上，神色古怪。
“我把妈妈的那面小镜子跟我们早上写给她的纸条，一起留在她屋子里了。她一定会收下来好好保管的。你先出去吧，让我单独待着。”
“你真的病了？”
“有点不舒服。”
“这算什么？报应？”
哈迪尔忍住气，“……就算是报应吧。”
“等你好一点……”
“嗯？”
卢米尔别过头去，刻意不看他，“等你好一点，商量看看是不是有什么挽回的办法。”
他闭着眼摇摇头，重重地把自己的身子摔在床上。
“哈迪尔？”
“我需要的不是‘办法’，那帮不上忙。”
看着颓然闭上眼睛的哈迪尔，卢米尔皱了皱眉，转身下楼。
◇
对他的病，还是有个善解人意的精灵给予深切的关怀。
“是妳啊？”
欧洛芬一开门，就见到门外娴静温柔的丝尔雯，提着篮子侧着头轻声问起，“难得你们三个都在卡拉斯加拉顿……我做了点鸡肉燕麦粥，如果不嫌弃我的手艺拙劣，一起吃吧。”
“啊……谢谢。”
“嗯，用不着这么客气。”丝尔雯美目流盼，视线已经在客厅里梭巡了一圈，“天气不错，不会太凉，还挺干燥的，很舒服。”
欧洛芬顺手将哈迪尔摆在桌上的箭筒和弓摆到壁炉上方的石台上，把桌子清出来，“是啊，凉凉的也很舒服，风不太大。”看丝尔雯提起篮子上的盖子，顺手接过来，“妳找哈迪尔吗？他在他楼上的房间里。”
“是吗？那卢米尔大人呢？”
“嗯，也在楼上。”
“啊，谢谢。听说……哈迪尔大人受伤了？”丝尔雯低着头，从篮子里拿出三个装满鸡肉燕麦粥的瓷碗摆在桌上，“……他没事吧？”
“不是受伤……妳来探望他，他一定会很高兴的。”
“说什么呢，难得你们三个都在卡拉斯加拉顿嘛，平常总是东奔西跑的……”丝尔雯温婉地笑了笑，转过头去，视线迎上正好走下来的卢米尔，“一起吃点东西吧？卢米尔大人。”
“妳来了？”卢米尔随口跟她打了声招呼，“哈迪尔在楼上。”
“嗯，卢米尔大人，先吃点东西。”丝尔雯顺手把篮子的盖子再度盖上，把原先盖在篮盖上的保暖毯又覆了上去，坐下来跟两兄弟一起吃燕麦粥，却显得有些食不知味。
“挺香，是鸡肉。”
卢米尔淡淡地望了莫名其妙说了句废话的欧洛芬一眼，“哈迪尔整天都没吃过什么，我看，先替他拿上去吧。”
欧洛芬放下汤匙，正要说话，随即又拿起汤匙闷头吃饭。
“嗯，那么，我拿上去给哈迪尔大人吧。”丝尔雯放下汤匙，慢条斯理地拿起欧洛芬递给她的餐巾拭了拭嘴角，提着篮子上楼去了。
◇
敲门声响，哈迪尔睁开眼睛，“是妳？”
“嗯，饿了吧？”丝尔雯把篮子放在哈迪尔的写字台上，刻意别过目光，不去看桌面上凌乱放置的纸头，弯下腰到床底下找餐台，“我做了点鸡肉燕麦粥，如果不嫌弃我的手艺拙劣……”
“我房间没有餐台。”
哈迪尔掀开薄被就要起身，丝尔雯连忙按着他的薄被劝止，“别起来了。”凝神仔细看了看他的脸色，“一丝血色都没有啊……你等等。”转身出了房门，回来时手上不只拎着一张小餐台，还额外带了一杯温水给他。
“谢谢。”
丝尔雯笑了笑，“卢米尔说你或许会想喝水，所以……”
哈迪尔坐挺身子，反过手臂把枕头立起来垫在背后，“把那玩意儿给我吧。”接过丝尔雯递给他的餐台，拉开来平放在床铺上。
“趁热。”把瓷碗跟她早已准备好的汤匙轻轻放在餐台上，丝尔雯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转头望着一旁矮柜上那尊她不知道已经看了多少年的小陶像。
勉强吃了几口，终究还是吃不下。哈迪尔抚着胸口，拿起温水喝了一大口。
“我做得不好？”
“……不是。有点不舒服，慢慢吃吧。”
“嗯，慢慢吃。”丝尔雯侧着头，轻轻抚弄着长发，似不经意地提起，“你出门这段时间，罗斯洛里安也没什么新闻。哦，对了。听说你向夫人问起雅凡娜的祝福？”
“纳伊黛儿真出卖我了。”
“嗯……嗯，不少女伴都热烈地讨论这件事情呢。”丝尔雯垂着头，放在腿上的手不断毫无目的地拨弄着手指头，“我对这个传说很……好奇。你……试过了吗？”
“是的，”哈迪尔无声喟叹，“我试过了。”
丝尔雯的侧脸上，有着古怪的微笑，“真的啊……你是试哪个呢？是血性忠贞的植树？还是守护挚爱的蓝色蝴蝶？”
“蝴蝶。”
她灿然笑起来，“啊，是吗？那个小魔法有效吗？”
“那小魔法很有效，照夫人说的方法……对方几乎立刻就看见蝴蝶了。”
“是吗？对方不知道是怎么样的小姐……”
哈迪尔现在最不想提起的就是兰姬。如果是其他人问起，或许他都会直接拒绝作答，但偏偏是对他抱着如此心思的丝尔雯当面问起，明确地感觉到身上顽固的高热正烧灼着他仅存的冷静。
丝尔雯等不到他的回答，咬了咬下唇，转过头去，望着床尾矮柜的纹路，“啊，对了，一定很快就能听见你的喜讯吧？”
听见这话，哈迪尔眼前突然晃过兰姬那对饱含着失望与忿懑的苍绿色眸子。简直像被一把刀戳中了背心，他反射性地便要起身，一时竟忘了横在身上的餐台，“能不能别问了？”他自己的声音连他自己都无法否认，语气粗暴极矣，简直是在对丝尔雯大吼。
丝尔雯吃了一惊，回过头来，还来不及开口，那个瓷碗跌在地上碎开来的声音便响了起来，倾了一地浓稠的燕麦粥，等于在她脸上狠狠甩了一巴掌。
她吃惊得几乎无法作声，好不容易张开了口，“看来我是问了很多余的问题，真是失礼，以至于让您这样大动肝火当面摔碗，哈迪尔大人。但您似乎也忘了您的风度。”
“不是这样的，丝尔雯。”
这个虽然温和稳重，但仍带着传统高傲性情的诺多女子挑高了眉，“别理会我的问题，您还是好好休息吧。”
“这是误会。我忘了餐台的存在，一下想起身……”
“您的语气也是误会吗？”
“我道歉，丝尔雯。”
“因为一碗粥……”
“不是因为这碗粥。对不起，丝尔雯。”
他话一说完，房里立时陷入不真切的沉默中。
“……真不明白，这有……有什么好道歉的。”
“妳的心思，我一直很清楚……”
丝尔雯飞快地抢白，“但你的心思我也一直很清楚。我知道你对我从来没有半分意思，我也不曾有任何失礼的举止或任何不尊重你的态度。或许是我还天真地认为……或许有一天……”她努力演出坚强的假象，保持冷静，“我只不过是随口问起你的心上人，就值得你这么气急败坏地对着我又摔碗又大吼？”
“我……”
“哈迪尔大人，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一拧腰，丝尔雯甩着长发转身出了房门。哈迪尔还想好好解释清楚，急忙下床，一时竟然忘了那碗燕麦粥。脚下一片湿腻，几乎没有仰天摔倒，连忙扶住自己的床柱，一个什么尖锐而锋利的硬物从侧面割开了他赤着的脚。
◇
卢米尔靠着门框冷冷地下了结论，“实在是报应。”
“活该！”欧洛芬低头望着哈迪尔脚下那滩混着血液已经成了粉红色的燕麦粥，想起刚刚铁青着脸夺门而出的丝尔雯，心里居然感觉到相当快意。
哈迪尔僵立在原地，看着自己沾满燕麦粥而显得黏腻的床铺跟被子，还有那一地狼藉，“家里有水了吧？”
“冷水。想洗澡，自己去烧。”欧洛芬扭头就走，临别还抛下一句，“我要出门了，我的房间上了锁，不借任何人躺。”
卢米尔点了点头，淡淡地应和，“我也去锁房门。”
作者有话说
第80章 Chapter 76 无法立足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