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Chapter 19 战车民复仇者 ...
-
通常,精灵总是善于照顾伤患的。对长期面对雾山山脉的半兽人族群、一肩挑起罗斯洛里安森林安危的哈迪尔来说,更是如此。
虽然说,整个罗斯洛里安森林、银光河流域与精灵城市卡拉斯加拉顿,都笼罩在那位见过双圣树光辉的尊贵的夫人──凯兰崔尔──所布置出来的‘安宁境地’中,她那神奇的魔法不只能停驻流逝的时间,也为他们这些森林里的戍卫营造出更有利的环境,但偶而还是有落单的精灵被突然入侵的半兽人所袭击。做为护林戍卫的领袖,哈迪尔的任务之一,就是让伤患平安地回到卡拉斯加拉顿。
但他没照料过这种伤患。
那是极可怕的伤患。呓语、昏迷、高烧、其他诸如畏光、发出可怖的呻吟、眼瞳放光等奇怪的举止,还有隐隐透出的不祥气息。他几乎以为他带着一个半兽人赶路。
◇
哈迪尔这次从罗斯洛里安森林出发,主要的任务就是奉命前往红水河左近探查关于失踪的埃斯塔力的下落。依循着先前他所发现的蛛丝马迹,巨鹰与它的同伴被克哈穆尔为首的半兽人军队所袭击的地点,或者更远的地方。他没有发现蓝袍摩列达的踪迹,却意外发现了一点线索。
那线索来自于一个看起来像精灵,但又不太像的很年轻的女孩子──严格说起来,像是精灵的劣质仿冒品。惊慌失措、狼狈万状地骑着一匹可怜兮兮的白马在深夜奔逃,身后追击的便是赫赫有名的戒灵,东方黯影克哈穆尔,也就是他这次来探查的主要目标之一。
即使哈迪尔没有表露出来,其实心里面仍是非常惊讶的。要是自己没告诉她应该依循什么方式求生,她就连生存的最低要求都无法自行照顾,无知到近乎可怜的地步。要是没叫她找地方休息,她就站在原地看着他,完全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他甚至觉得她在他面前不敢乱动。
或许就因为这样,她对事事胸有成竹的哈迪尔表现出绝对的信任与依赖。
出于信任对方的处境,同时出于对方给予他的信任,哈迪尔撇下克哈穆尔这个更显著的目标,在几乎不可能的状况下,领着她驰出遍布半兽人的东岸。虽非别无选择,但他自己做出了决定。在查出阿尼塔的真正身份之前,他还有更重要的任务。
带她远离黑暗。
他带着那个女孩驰过红水河南桥,在险境中穿越褐地,耐住性子教她怎么在险恶的环境中生存下去,在敌人的邪恶环伺下,足足跋涉了三天两夜,为了带她远离黑暗。哈迪尔以为他绝对可以达成这个目的,但眼看着即将逃到安全的地方,却在他毫无准备时,被从未得见而邪恶不祥的诅咒袭击。
那是个意料之外的敌人。
黝黑而明丽的娇俏脸庞、邪恶而尖刻的不祥诅咒,一种极大的对比。
在这之前,哈迪尔从没把人类放在眼里,在像他这样强大的精灵面前,人类总是很脆弱的。但那个人类女孩居然用那么古怪而邪恶的方式伤害了兰姬,他所保护的女孩。而他来不及伸出援手……正确的说法是,他根本被这样出乎意料的袭击弄了个措手不及。
“我卓玛,格蜜玛之女,克哈穆尔的后裔,继承巫术的战车民复仇者,奉黑暗魔君的名义,凭索伦大君的大能,以这代代相传巫术的血肉,击碎妳身上虚假的骗术,要妳臣服于妳真实的身份!”
那是最不祥的黑暗语,如果以西方通用语翻译出来,那段咒语就是这样的意思。那邪恶不祥的咒语,正面向着兰姬袭来,隐隐有绿光一闪,她胸前吉瑞安的翡翠项链尽了最后的可能保护了她,当场裂成两块。而兰姬在他面前直挺挺自马背上摔落。
那比他自己被敌人击落还更难以忍受。
从来没有谁有那个本事,能当着他的面,伤害他所保护的目标。哈迪尔还来不及思考这段话的意思,赶上前去探看倒在地上的兰姬,那个女郎卓玛,已经指着自己左颊上的伤口,对着他发话了。
“她是索伦大君重要的工具。而你……精灵,你将替她为这道伤付出代价。”
兰姬掷出的那匕首直接划开了卓玛脸上的筋络,对人类来说,那道伤即使痊愈,也会永远留下丑恶的疤痕。
虽非罕与女性亲近,但除了凯兰崔尔等少数精灵以外,哈迪尔身边也没有什么能真正经常相处的女性。他仍知道女性对自己的容貌──尤其是貌美的女性──那种执着与爱惜,不管是人类,还是精灵,这种天性很难避免。
他握紧他的弓,但那往外翻开的猩红的血肉令他下不了手。
“妳不必为伤害兰姬付出代价,因为妳没有资格;但妳的主子索伦,还有克哈穆尔,将会后悔这愚蠢的命令。”哈迪尔抱起昏迷不醒的兰姬,冷冷地回敬,“在我改变主意之前,妳最好立刻消失在我的眼前。”
卓玛报以冷笑,回过马头,堂而皇之慢慢离开。
他把这笔帐记下。
◇
兰姬很少清醒过来。
她眼睛很大,眼珠是一种很不安份的苍绿色。刚遇到兰姬的时候,哈迪尔觉得她长得非常不像精灵,眼睛也是其中一个原因。
事实上她整张脸带着鲜明的野性。
说得具体一点,虽然五官轮廓都很正常,但她的神情带着些许神经质的不安定,跟总是显得优雅安静的精灵差距非常大。但眼睛大而灵活还是有些好处的,至少哈迪尔可以轻易的判断她此刻是否清醒。
“你看起来很累,哈迪尔。”
前一刻她还陷入幻境中时断时续的呓语,突然间竟说出如此清醒的话。哈迪尔连忙低头探看兰姬的状况,她立即灵活地捕捉到他的视线,显然她是醒着的。
他赶紧把握机会,“我们快到幽暗密林了。现在……兰姬,告诉我妳身上发生的事,尽妳可能的告诉我。”
“我觉得有变化……像是有着什么涌出来……我身体所有的感觉对这个……这整个四周的一切都不对劲……对不起,哈迪尔,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
“不要紧的。”手掌刚刚碰到兰姬的红发,她整个头部便突兀地向后滑过去,哈迪尔捧起她的脑袋,她的嘴唇无力地嚅嗫着。
“对不起,我无法……抵抗那些神秘的声音……”
“那只是用黑暗语发出来的诅咒,是咒术或说妖术的一种。”
“我抵挡不了……”声音低了下去,半句话被突兀地截断,苍绿的瞳仁已经散乱了,视线找不到焦点。
她又陷入了她的梦境。
然而‘身体所有的感觉对四周的一切感到不对劲’是什么意思?
哈迪尔一头雾水,完全没有头绪。如果硬要解释,鱼跑到沙漠里,算不算‘身体对四周的一切感到不对劲’呢?虽然明知答案,但哈迪尔仍仔细再度环顾四周的一切,确定附近没有什么是对精灵有害的。
就是这时发现兰姬怕光。
哈迪尔还兀自出神思索着,兰姬突然挣扎着发出低微的呻吟,就像在躲避什么可怕的东西,转向他胸口把整个脸埋住。他试探着扶住她的肩膀往外转,兰姬立时剧烈地扭动挣扎着,同时模糊地抗议出声,“亮……”
“兰姬?”她没有回应。
毫无办法。哈迪尔只得拉住她白斗篷上的兜帽向前盖住,替她遮住光线,兰姬紧紧皱着眉,徒劳无功的转动着颈子,突然有个熟悉的轮廓映入他的眼帘。
哈迪尔怔了怔,试着用斗篷把她那头惹眼的红发全遮住,果然,兰姬那皱着眉忧虑的眉眼与尖削的下巴,触动了他记忆深处另一张熟悉的脸。
但那是谁的脸?
以往觉得她不像精灵,多半是因为那红发太惹眼太醒目,表情也太生动灵活。但刚刚突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个轮廓,他很确定那属于某一个他曾熟悉的西尔凡精灵。
那是谁?哈迪尔顺从自己逃避的念头,没有深思下去。
◇
过了中午,又驰出了近三十里格,已靠近直通老林路的渡桥。哈迪尔大着胆子把兰姬跟白马留在稍远处,静悄悄地掩近渡桥探查。
虽然是阴天,但午后时分对戒灵来说,显然仍是很不利的。稀薄的日光努力透过云层,让大地笼罩在不算强烈却仍足以感受到温暖的光线中。在这样的时间里,三个戒灵精神饱满地驻马停在渡桥的彼端等候着。这桥可比红水河那条桥更窄,三匹黑马把桥面的那头堵截地毫无生路。
严密的阵仗。
哈迪尔犹豫着,他几次的碰上戒灵的经验都告诉他,戒灵这种怪物,在日光下通常会显得有些迟缓,像这样大白天里机敏地警戒着的戒灵可不多见。他们可曾接受了某种邪恶仪式的祈祷?他想到卓玛的黑巫术,视线往外搜寻着,立时在靠近渡桥之处发现卓玛的踪迹。
还未到渡桥的地方有可以休息的处所。原本只是有盖的亭,过了几年,不知道是谁替它加上了四壁,可以遮风挡雨。又过了十几年,那间小木屋被一群野行觅食的半兽人袭击,烧掉了半边木壁,后来便没有什么过往商旅敢停留在那里,无论日夜。又过了不知多久,当他又经过此地时,小木屋被重建了,髹上黑漆的木料刨得精光,板壁上画着代表魔多的血红眼。
小木屋前有个人影,头脸用一块黑布包裹着,瞧那娇小的身形,估计就是卓玛。她身后还有几名半兽人正忙碌地搬运新鲜的木料,看样子他们跑到幽暗密林外围砍了几棵年长而健壮的冷杉。
哈迪尔大致对敌人的布置有了个底,悄没声响的潜回白马休息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