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Chapter 151 我是她女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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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斯加除了第一天来过一次以后，好几天都没有再到兰姬的绿瓦医馆去。就是第一天，他也没有跟兰姬说上几句话──也没必要──任谁一眼就看得出来，这房子堪称徒有四壁，生活所需之物一项也没有，要从最基本的器皿开始烧制起。阿斯加只问过兰姬有没有家徽，她便将她系在匕首柄上的小铜钮沾了墨水盖在薄木板上，让他回去临摹。
这次可不一样了。阿斯加推着一辆不算太小的独轮车，将这些天他待在自己的工作坊埋头给兰姬烧制的一应器皿全推了过来。没等兰姬看完那一车精巧美丽的陶艺品，他就开始逼供了。
“不够宽？”
“嗯，也不是……捣泥的大臼就像你画的这样。但份量极少的药物，要用研药的小臼，打碎之后主要是粉末状的，会乱飞乱跑。我以前用的小臼差不多这么高、这么宽，我常常想，如果开口再更斜一些，就会更方便顺手了。”
“这样？”
“差不多。”
边说边画，抄下来的纸头足足有二、三十张。阿斯加把那些纸张全数整理成一束，装进他独轮车最底下的大陶砵里。兰姬见他要走，也不知道该怎么致谢，突然看见他露在袖子外头的手臂上有一大块烫伤的痕迹，便拉住他。阿斯加低头望了她一眼，只见兰姬露出求恳的神色，也不禁心软，便点了点头，回到屋里坐好，让她清理他被窑碳烫伤的伤处。
“妳长的很像……”
珀思恩本来跟纳伊黛儿一直在调整要给兰姬钉在厨房的木架，听到这半句话，思量片刻，停下了手势，拉着纳伊黛儿一起到客厅去。
“……像宁若戴尔？”兰姬勉强笑了笑，“很正常。我是她女儿。”
“但我听他们说，妳是罗密斯达奴的女儿。”
“这并不冲突……”兰姬回头望了珀思恩一眼，“一个是我爸爸、一个是我妈妈。”
珀思恩突兀地应了一声，随即又安静下来，沉默地望着兰姬。一直没有开口的纳伊黛儿心里有些不安，轻轻扭动着身子，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屋里一下子沉默了下来。
“所以……宁若戴尔任性地带走了我们的安罗斯殿下，随后又在艾德西隆德抛下了他，任由他在冰冷的贝尔法拉斯湾里溺死，自己另外跟一个长胡子的埃斯塔力生了一个女儿？”
兰姬勉强沉住气，用干净的布巾将阿斯加伤处沾上的泥沙轻轻擦掉，手势依然轻灵稳定，口中也保持冷静的语气，“不是自愿的……至少大部分都不是。”
“什么不是自愿的？”
“我被生下来，也不是自愿的。我父母生下我，两个都不是自愿的。安罗斯殿下在贝尔法拉斯湾溺死，也不会是自愿的。宁若戴尔在艾德西隆德跟安罗斯殿下分开，也不是自愿的。”兰姬用轻缓的手势慢慢打开她储放药膏的小铁盒，薄薄地在阿斯加的伤处上敷了一层药，语气仍保持冷静，“伤口不包扎更好，但要保持干燥。”
阿斯加沉默地抽回手臂，站起身来，转头就走。珀思恩走到墙边，拎起她放在那里的工具袋，也跟在阿斯加身后要离开。纳伊黛儿踌躇片刻，跟到珀思恩身边，轻轻挽住了她的手臂，正想开口说些什么，兰姬已经先出声了。
“安罗斯殿下抛下他罗斯洛里安的子民，带着宁若戴尔离开，他是自愿的。”
“妳说什么？”
“我说事实！”兰姬握着拳头，“如果我可以选择，我绝不愿意这样有这样的身世。我莫名其妙被生下来，谁问过我的意见了？没有！我根本不是自愿的。我生了一头像我爸爸的红头发，跟所有的精灵都不一样，我也不是自愿的。我被藏在铁丘陵、一群矮人中间长大，我也不是自愿的。但安罗斯殿下抛下他的子民，离开罗斯洛里安，他是自愿的！”
珀思恩神色严峻，“妳想说明什么？”
“我想问，为什么安罗斯殿下做出来的决定，要宁若戴尔来负责？他答应宁若戴尔带她前往不死之地的时候，难道是个小孩子？不能判断事情？否则这件事情……为什么要宁若戴尔来负责？”
“是她要求的……”
“好，就算是她要求的，但这件事跟我有什么关系？当时我还没有出生，为什么我要替宁若戴尔去为安罗斯殿下决定的事情负责？”
阿斯加终于开口，“没有谁要妳负责。”
“那你们为什么要离开？”
“我只是不愿意待在这里。”
话说出口，阿斯加就觉得自己不太讲理，转过头用求助的眼光望向珀思恩。那个容貌娇美却刚毅果敢的女木匠犹豫了片刻，显然也拿不定主意，回过头来望着兰姬。
她脸上有着悲伤的神色。
这几天下来，珀思恩自己已经相当喜欢兰姬了。她性情温和容易相处，虽然有些胆怯，但也算是直率活泼。人家待她好，她就算不知道怎么回报，也不吝惜给出笑脸──虽然是带着点扭捏的。
“珀思恩，”纳伊黛儿忍耐不住，把凯兰崔尔交待她要‘静观其变’的吩咐都抛到脑后去，拉着珀思恩的手低声开口，“她没做错什么。”
“对。她没做错什么。”阿斯加点头同意。这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他没有理由反对。回头看兰姬还静静地站在原地，两眼发红像是随时要掉泪的样子，不免也有些心软，“我先……回去。我心里总是觉得不舒服──想起宁若戴尔就不舒服──过几天我想好了，嗯，再……再来看妳。”
珀思恩望着阿斯加的背影，沉默了好一会，才点点头，“那我……”
“妳不能走啊……架子钉到一半，哪有人施工施半套的？”
纳伊黛儿用撒娇也似的口吻缠着她要她留下来，珀思恩倒觉得有点难回答，“就许阿斯加心里不舒服，不许我心里难受？”
“啊，果然！我早怀疑……”纳伊黛儿回头确认阿斯加确实已经走远，才放心说出来，“妳心里喜欢安罗斯殿下，是不是？”
“胡说……我很尊敬安罗斯殿下的。”珀思恩涨红了脸，一本正经地辩驳，“是尊敬。”
兰姬不禁也好奇，安罗斯是勒茍拉斯的舅父，勒茍拉斯跟瑟兰督伊容貌都俊美得出奇，但他们的容貌也不算非常相像，忍不住便问出声，“安罗斯殿下长得很好看吧？他的外甥长得很俊美。”
“我不知道。”纳伊黛儿是跟着凯兰崔尔一起，在安罗斯离开之后才到罗斯洛里安的，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大名鼎鼎的西尔凡王子，“塑像看起来面目模糊，不是很清楚。逼问她就知道了，珀思恩是见过安罗斯殿下的。”
珀思恩招架不住，跺了跺脚，“比妳们的哈迪尔大人好看就是了！”
“欸，胡说八道。哈迪尔大人可是被她……”说着用手指戳了戳兰姬的脸颊，“……毫不容情地抢走了呢！哪有我的份？”
“别、别说啦！来啦！”
“什么来啦？”
纳伊黛儿回头望去，站在洞开的大门之外，一头雾水地望着屋里的，不正是哈迪尔是谁？
“……看来妳们玩得很好。”
“哈迪尔大人！”纳伊黛儿涨红了脸，手忙脚乱地行了个礼，飞速躲到珀思恩身后，“我、我们还有事要忙，我们……喂，珀思恩，我们到厨房去吧？”
哈迪尔哪有心思去理会她？匆匆答了一声，全副注意力又集中在兰姬身上。他满腹心事赶回罗斯洛里安，就为了确认兰姬是不是一切安好。虽然她住的地方一点也不显得冷清，反而言笑晏晏，看起来很是融洽……
兰姬的神色却不太对。
“怎么啦？”他注视着兰姬，缓步走过来，低下了头凝视着她的脸，“眼眶怎么红红的，心里头受了什么委屈？”见她的神情有些激动，怕是她又有话说不出来，看见客厅后头的卧室门开着，里头也有灯火，便轻轻挽着兰姬走进去。
她张开了口，一时却出不了声，只是垂着头不说话。哈迪尔也不来催她，反手关上房门，就着火光仔细打量她的脸。兰姬看起来还算有精神，想必昨晚睡得还好，也没挨饿吃苦头，忍不住伸过手臂轻轻的搂住兰姬。
“什么事情难过了？嗯？说给我听。”
“也不是……”
“那是怎么了？受了委屈？”
兰姬摇摇头，“我只是……我……想你了……”说着便靠过去搂住了他的颈子。
哈迪尔只清晰地感觉到她柔软火热的身子贴上来，想必她心里也暗藏着心事，断断续续的啜泣声听来脆弱无助，哪还能忍得住？也顾不得自己力道大，手臂收紧，就把兰姬紧紧搂在怀里。
给他这么使劲一搂，周身骨骼都有点隐隐发疼。而疼是疼了，心里却妥贴起来，只觉得在哈迪尔身边，什么事也不用怕，心里又宽慰又甜蜜，还有些得意洋洋。抬起头来，捧住哈迪尔的脸颊，掂起脚尖来就吻住他。
兰姬站不太稳。
哈迪尔放松了力道轻轻环抱住她，俯下头去迁就兰姬的个子，让她可以不用掂着脚尖。环在她身上的两只手都不太老实。说穿了，夏天衣着太薄，也太富诱惑性。哈迪尔隔着薄薄的衣料在她腰间轻轻抚摸着，脑子里不免想起她束身的背心裙里旖旎的风景。
舌尖一顶，滑开他们本来亲昵含蓄的啜吻，带着侵略性地长驱直入，探入她毫无防备的嘴里。
说不怕是假的。
哈迪尔的舌尖那种毫不客气的逗引、抚弄，太过于明目张胆。兰姬再单纯，也知道他心里念头已渐涉绮思。自己心里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怕归怕，搂着哈迪尔颈子的手却舍不得放松力道，丝毫没有任何排拒、不情愿的动作。
兰姬低低叹了一声，“……外头有谁在走动。”
“当然，纳伊黛儿跟珀思恩在外面。”哈迪尔勉强答了一句，又恋恋不舍地低下头吻住她，像是为他们刚才热烈缠绵的吻添上个甜蜜温柔的尾声，才勉强自己抬起头。“妳放心，不会让妳再像这几天这样委委屈屈地想我了。这是例外……平常我们若是待在罗斯洛里安，大部分时间其实都在卡拉斯加拉顿里，这次应该是夫人有所打算，刻意指派我的工作。”
兰姬听得不甚了然，只是伸手轻轻抚着他的脸颊，“你这就要走？回到巡林的队伍里？”
“我不能停留太久……我刚回来，还没上双生树就先跑来见妳了。这其实是不可以的。”哈迪尔难得露出了个顽皮的笑容，“不过夫人这次应该不会责怪我吧？我这就得去见她，顺便把要紧事报告给她听，还要跟她谈谈……谈谈妳的事。”
“要是违反了规定，你就快去吧。我……”
哈迪尔按住她的嘴唇，带着笃定的神情许诺也似地开口。
“我这就去见夫人……就算她心里有别的顾虑，也不能让她再把我们两个拆散。”
作者有话说
第157章 Chapter 151 我是她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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