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8、Chapter 123 最高隘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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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个精灵早已恢复精神，来自幽暗密林的三匹好马也都气完神足，唯独葛罗芬戴尔从卡瑞克借来的马仍委顿不堪。等那匹马休息了大半天，他们才重新启程出发。那时日头早已过了正午，却也不怎么炎热，凉风习习，倒减去了许多烈阳下赶路的苦楚。
沿着东大道一路往上走，赶了大半天，夜色如雾般笼罩住雾山，山势越发陡峭。午夜过后又赶了一趟路，马匹渐渐步履艰难起来。葛罗芬戴尔首先下了马，领着马儿缓步上山。随后哈迪尔也翻身下马，仍要兰姬留在马背上，牵着马往上走。
兰姬的小马莱卡蕾丝虽然已经显得神骏非凡，毕竟年齿尚幼，兰姬身子轻还没什么，哈迪尔的份量可不小。负着他们两个一路上山，也显得有些累了。
这匹马是来自安都因河上游的佛兰斯堡，由少数仍住在那里的伊欧后裔配种喂养的名马，与南方的洛汗草原上，最优秀的神驹同出一脉，是中土大陆极好的马种。若真要比，这匹马比赛尔贝斯自己的座骑更加神骏，跟葛罗芬戴尔在瑞文戴尔亲自喂养的阿斯法洛斯不相上下。是几年前赛尔贝斯恳求瑟兰督伊，求他派遣使者前往佛兰斯堡重金求购而来的。
他原打算好好喂养几年，等小马大一些，便送给瑶迪赛。谁知道马儿才初长成，便遇上多温尼安的精灵撤退到秋园这件事。瑶迪赛看出赛尔贝斯对穆若尔动了心，跟他吵了一架，争执中，口不择言要他把马儿送给穆若尔。
也幸好穆若尔不肯收下，否则这事还不知道怎么了结。赛尔贝斯长年以来对瑶迪赛是那样的百般疼爱宠溺，整个秋园都心照不宣，勒茍拉斯原以为他会耐住性子向瑶迪赛好好道歉。也不知到底怎么回事，那天兰姬要回铁丘陵，赛尔贝斯竟然一开口便把小马送给了她。
眼见小马疲累，奈何不了眼前陡峭的山路，兰姬低声问，“我下来走吧？”
“不用。妳才多少份量？”
勒茍拉斯一笑，纵马侧着身子让道，哈迪尔顺手挽住缰绳提了一把，赛尔贝斯口中呼哨，小马低低嘶了一声，负着兰姬四蹄一蹬，轻盈地转过陡峭的岩角，星空之下，只觉得那匹小母马体态说不出的矫健轻捷，直如欲飞，反而把勒茍拉斯、哈迪尔跟赛尔贝斯全甩在身后。
哈迪尔低声喝采，抬起头却瞥见勒茍拉斯跟赛尔贝斯沉默地互望一眼，各自转过头。
一时气氛凝重，正想开口说点什么，突然觉得前面有些古怪的响动。
哈迪尔愕然抬头，还来不及出声，已经听见兰姬略带惊慌的低呼。
“啊！”
“坏了！”
抢了几步，前面可供踏脚的地方已经高到他膝盖上四吋之处，哈迪尔足尖一点，刚踏上去，听见的竟然是兵刃相交之声。心里一急，差点摔了一跤。
一踏到高处，只见两把明晃晃的长刀一左一右指在兰姬左右胁，她身前还有另外一把长刀，直直指向她心口。兰姬手里握着她的双手剑，指着她正前方的敌人，她的剑刃比那把长刀长了半尺，剑尖差点戳进她正前那个身影的颈下。
“别动手！是自己人！”
“别过来。”站在兰姬左右两侧，分别持刀指着她的那两个精灵同时开口，“往后退开去。”
葛罗芬戴尔也听出不对，抬头看去，除了一个圆圆的马屁股以外什么也看不到，心里大概猜到发生了什么事情，手上的马匹却拉之不动，干脆甩了马往上直奔。
“都别动手！小姑娘，别无礼！快把剑放下！”
兰姬照着一路上哈迪尔所教她的要诀，双手稳稳持剑，眼睛紧紧盯着她眼前的敌人，连眼前与她对峙的究竟是人、是精灵，还是半兽人全没放在心上，只专心致志地注意着对方的肩膀，提防对方的下一个动作。葛罗芬戴尔虽然发话，她也没有任何反应，专注地留意敌人的一举一动。
身后勒茍拉斯与赛尔贝斯正急步赶上来，山道狭小，葛罗芬戴尔被哈迪尔堵在后面，见兰姬没有反应，伸长了脖子又喊了一声，“小姑娘！别这么无礼冒犯，放下剑！”
哈迪尔听得不禁心头有气，“这是什么话？”忍不住踏前一步。
“我们说退开，你没听见么？”兰姬身侧两个精灵再度开口，“退开！”
“她是我们罗斯洛里安的精灵，是自己人，先把兵器放下。”
那两个精灵还未答话，站在兰姬正前用长刀指着她心口的那个精灵动也不动，冷冷地出声，语音清脆如银铃，“什是自己人？她是你们罗斯洛里安的精灵，可不是我们伊姆拉崔的精灵。”
哈迪尔认出那个精灵，勉强忍住气，“兰姬，妳先把剑放下。”
“知道了。”
兰姬原也不会违拗他的意思，听哈迪尔要她撤剑，想也没想，便答应下来。柏翁那把双手剑的剑刃长，她左右两侧都有兵器指着，一时也难以回剑入鞘，便将持剑的手腕往后缩了回来，剑锋退了一尺有余。
她这才留意到，在她的小马刚踏上山道时，便冷不防一刀朝她心口指过来的精灵，除了一口清脆动听的声音以外，容貌更是娇美艳丽。只见她身上衣饰精致讲究，一身少女装束，竟然是个极美的女性精灵，比起整个秋园公认最美最娇艳的瑶迪赛，美上一倍也不只。
那个精灵少女两道弯弯的眉一扬，“妳划破了我的衣服！”刀尖一颤，已经在兰姬身前轻轻划了一个十字。竖的那一刀将兰姬那件白斗篷正中的小金圆扣削下一半儿来，横的那一刀，则把斗篷两襟分别割破了一道长约两吋的裂口。
兰姬对瑶迪赛做给她的衣服件件都极爱护，不禁气起来。手腕一提，双手剑斜里往那精灵少女的刀锋上撞去，“妳做什么？”
刀剑相交，那精灵少女退了一步，睁大了眼睛瞪着兰姬。其实要论力大，两个兰姬加起来也不是那个精灵少女的对手。但她单手持刀、兰姬双手持剑，更何况她站在实地上，兰姬却坐在马背上。她力气再大，也不可能把兰姬连同小马一并向后推去。
“妳先划破了我的衣服不算，还……”
“只有妳的衣服宝贵？别人的衣服就可以随便毁弃了？”
“……还敢弄坏我的兵刃？”
“我哪有弄坏妳的兵刃？”兰姬生长环境有异，除非刻意凝神看去，否则目力还远远比不上一般的精灵，也没看到她长刀上被双手剑敲出来的小缺口。
葛罗芬戴尔正待出声调解，却只听得她们两个妳一言我一语，越说越快、越吵越凶，简直找不到一个下嘴的空隙。
“妳还嘴硬！”
“我哪有嘴硬！”
哈迪尔见两个姑娘只是吵架，手上的兵器都斜斜垂下来，站在兰姬两边用长刀指着她的那两个精灵，性情也算是比他们的妹妹稳重得多了，不由得松了口气。心里盘算着，该怎么稳住这个跟他素来不合而又得罪不起的姑娘。
那精灵少女看出哈迪尔神情有异，“妳跟这个全天下最讨人厌的家伙是什么关系？”
兰姬听到最讨人厌这四个字，一时还以为她在说葛罗芬戴尔，随即察觉她眼神对着哈迪尔出声的方向，心里竟然扭捏起来，“关妳什么事？妳凭什么管？”瞧着那精灵少女一张娇嫩地简直能滴出水的俏脸，忍不住醋劲大发，只觉得她认识哈迪尔这件事情真是太讨厌了，“凭妳的容貌么？”
“我的容貌碍着妳了？”那个精灵少女一时语塞，“妳凭什么凶？凭妳难看的容貌吗？”
这个家伙居然在哈迪尔面前说她难看，“再难看也没有妳难看！妳……”
只听得哐啷一响，那精灵少女弃了已被双手剑击出缺口的长刀，手腕一翻，便亮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要说临阵的应变与身手，兰姬原就不是她的对手，一时也看不出她怎么作势迈步，已被她欺近身来，被她用匕首直指着她没有疤痕的右脸颊。
“要不要我在妳这边也留一道疤？”
那精灵少女已经近在马侧，兰姬的双手剑反而到了那精灵少女身后，此时就算想拔出匕首，也已来不及。兰姬不假思索，提起手来，只听得啪一声响，那个精灵少女连退三步，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小马两侧的那两个精灵同时低喝一声，刀光也同时一闪。
哈迪尔见兰姬左右臂同时被那两个精灵划伤，殷红的血染在她的白斗篷上，再也顾不得凯兰崔尔或爱隆，抢上几步，护在兰姬左侧。其势之快，饶是那两个精灵早已蓄定步子护着妹妹后退，也差点被他撞下山道去。
“你敢无礼？”那精灵少女见哥哥差点被撞落，也吃了一惊，“哈迪尔！还不退下？”
“退下？”哈迪尔心中怒极，说话反而缓了三分，慢条斯理地开口，“原来罗斯洛里安的哈迪尔还轮得到妳亚玟小姐来呼叱退下？”他冷笑起来，“伊姆拉崔的精灵拦路不许罗斯洛里安的精灵通过最高隘口，当着我的面，也敢出手伤人，这笔帐是不是该到爱隆阁下面前好好算算？”
“你少拿我父亲来压我！”
兰姬一听那个叫亚玟的精灵少女语气尊贵，又听她说是爱隆的女儿，一时脑子混乱成一团，勉强想起，爱隆阁下的爱女，不正是凯兰崔尔的外孙女？生怕哈迪尔为难，心里便怯了。刚刚事情发生得极快，就连她自己都不太搞得清楚究竟是谁理亏，想开口向那个精灵少女道歉，仓促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岂敢，到凯兰崔尔夫人面前评评理也行。”
“堂堂男子汉，只会欺负女孩子！现放着两个哥哥在这里，他们可不会叫我吃亏！”
“都别争执了，”葛罗芬戴尔正要开口，被勒茍拉斯跟赛尔贝斯一左一右，两边一挤，反而退了几步，在场所有精灵，完全没有谁理会他，“我说……大家先别吵……”
“只有妳有哥哥？”赛尔贝斯一挺胸膛，站到兰姬右侧去，“现放着两个哥哥在这里……”
勒茍拉斯站在哈迪尔身侧，极自然地接口，“我们可不会叫兰姬吃亏。”
“你胡扯！”亚玟气极，“你们都胡扯！连你也来骗我，勒茍拉斯。你妈妈已经过世好多年了，哪能突然冒出一个妹妹来？”
“妳可以去幽暗密林问我父亲，他不会不认。”
“我是王上的干儿子，全秋园都知道，”赛尔贝斯笑嘻嘻地接口，“勒茍拉斯认她是妹子，那么理所当然就是我的妹子。”
亚玟一开始便想岔了，再加上脸上掌击是极大的侮辱，怒气越盛，“哈迪尔这么大名头，撒起谎来脸上一点也不红，她哪里是罗斯洛里安的精灵？你当我没在卡拉斯加拉顿住过吗？”
“她是我未婚妻，妳说她算不算罗斯洛里安的精灵？”
“有未婚夫护着，难怪这么横！”一时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再也忍耐不住委屈，小嘴一扁，几乎就要哭出来，勉强忍住。瞥眼看见站在一旁的葛罗芬戴尔，竟连他也一并恼上，“还有你！你本事大名头响，故意欺负人！”
勒茍拉斯首先心软，想来他们也不敢对瑟兰督伊的王子乱来，放开紧握在手掌的刀柄，空着手便走上前拉住她的袖子，“妳别想错了。兰姬心思单纯，没有折辱妳的意思。”
亚玟发了一顿脾气，只觉得自己幼稚，又羞又恼，甩开勒茍拉斯，“才不听你的。”
“妳怎么连我也不信？”
那对双胞胎听了半晌，大概也明白一些。
“这位小姐冷不防冲上来，亚玟用刀指着她，原也没有恶意……我伊罗何可以保证，亚玟让了她两次，没尽全力。”
伊莱丹点了点头，“她用双手剑，想来是葛罗芬戴尔大人的高徒。看在伊姆拉崔这位首席辅佐官的面子上，我们本是小辈，也不敢跟葛罗芬戴尔大人计较。谁知道这位兰姬小姐，仗着自己是哈迪尔大人的未婚妻，一出手就划破亚玟的衣襟。”
“别乱认，”葛罗芬戴尔按着眉头叹气，“我可没教过她一式半招。”
“兰姬根本不会用剑，也不是葛罗芬戴尔大人教的。亚玟，妳用兵刃指着她，她又不认识妳，会想保护自己、想反击是很正常的。她拿这把剑还不到二十天，根本没怎么学过。一时使劲大了，划破妳衣襟，也不是故意的……她划破妳衣襟，妳不是也反击了？把她一件斗篷割得不成样子。这件斗篷是我们石雕洞府的织物总管瑶迪赛送给她的，她一直很珍惜。”
亚玟安静了片刻，低声开口，“她打我的脸。”
兰姬冲口而出，“让妳打回来就是。”
“好！”
亚玟一心想试试她是不是真肯让自己打回来，立时上前，高高举起了右手。
哈迪尔岂肯让她的手碰一碰兰姬，夹手一夺，紧紧钳住她的右腕。几乎想如同捏碎卓玛腕骨那样发力废了她的手，咬着牙终于勉强忍耐住，轻轻一振，把她的手甩了出去。
亚玟心念电转，认定她仗势欺人，口中说得好听，实则仗着哈迪尔在场，没人能碰她，左手飞快一扬，重重在兰姬脸上甩了一巴掌。
纵使兰姬早有了心理准备，但亚玟的手劲毕竟跟自己不能比，挨了这掌，一时眼冒金星，只记得抓住哈迪尔的手，脸上热辣辣一片麻木，连话都说不出来。
能制止哈迪尔的也就只有力气最小的她了。哈迪尔怒气再盛十倍也不会甩开她的手，给她柔软的手轻轻握住，竟无法发作。急怒之间只听见兰姬心里问起不相干的话。
你说亚玟小姐她漂亮么？
哈迪尔哪有闲心比较美丑，想也没想，答案便在脑子里转了转。
世上谁能及得上妳半分？
念头才转过，便怔住了，一时脸上也燥起来。他知道他刚刚心里闪电一般转过的想法，兰姬必然瞬间就听得清清楚楚。只见兰姬颊上通红，上头印着反白的四根手指，眼睛里却流露出喜色。
她挺直身子，慢慢地艰难开口，“现在扯平了？”
亚玟抬高了下巴，“扯平了。”
“爱隆阁下的女儿若再对罗斯洛里安的英雄无礼，罗密斯达奴的女儿可不会放过她。”
兰姬鼓起勇气说完，便紧紧抿住了嘴，再也不出声。看在亚玟眼中只觉得兰姬既高傲矜持，而又倔强坚强，哪知道她脸上痛的话都说不出了。
“希望罗密斯达奴的女儿对刚铎王位的继承人也有一样的风度。否则爱隆的女儿不会罢休。”
葛罗芬戴尔皱了皱眉，“亚拉冈回伊姆拉崔了？”
“嗯。”亚玟慢慢应了一声，用挑战的眼光望着兰姬，“有此荣幸能替妳引见亚拉冈么？”
“不胜感谢。”
“来吧，”亚玟伸手引了引，“请到伊姆拉崔一叙。”
作者有话说
第128章 Chapter 123 最高隘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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