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面夫人》雪脂蜂蜜

2、第 2 章

　　男孩长吸一口气，捏紧了拳头：“出去，不然不管你是不是女孩子，我动手了。”

　　我伸着脖子用力咽下苦涩又干硬的饼子，挑挑眉：“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你家没有别人啊？正好我家也没别人了，咱俩一起过吧，我说了，以后我照顾你。”

　　男孩捡起旁边的扫帚朝我挥了过来，大喊：“你给我出去！”

　　我左躲右闪，顺便气他：“打不着，打不着……”

　　追了半天，男孩放下扫帚，抬起衣袖，恶狠狠地抹了一把眼泪。

　　男孩被气哭了……

　　气哭了……

　　做人不能太过分，觉得自己确实脸皮厚，我悻悻地出了屋子。但是人生地不熟的，大晚上的我又能去哪，更何况我刚醒不久，又被马踢过脑子，此刻头发昏眼睛发虚，路都快走不动了。所以我只敢在男孩家门口徘徊，又冷又饿。

　　到了半夜天空突然飘起了鹅毛大雪，风也变得更加生硬，吹得人手脚发麻。实在冻得受不了了，我顺着墙根走了一圈，从男孩家完全没什么用的围墙翻进去，再推开了那扇破破烂烂的房门。

　　“谁？！”黑暗中男孩吓得从床上坐了起来。

　　屋里不比外边暖和多少，墙壁四处漏风，发出呜呜的声音。

　　我被冻懵了，也不跟他搭话，趁着黑摸过去爬到床上，扯过他手里破破烂烂的被子往身上裹。

　　“你你你……”他气得语无伦次。

　　我无奈地央求：“小哥哥，你不让我进屋我会冻死的。”

　　“这年头死的人多了。”他无情，他冷血。

　　我很冷，我很饿，我很生气，于是我一把拥住他，利用身体比他壮的优势钳制住他，厉声道：“不许动，两人一起总比一个人暖和。”

　　他挣扎了一会儿，忽然不动了。

　　这就对了嘛，我得意地笑了。不过他的头发很臭，身上也散发一大股酸臭味，熏得我打了一个大喷嚏，这才沉沉地睡去。

　　第二天一大早我是被饿醒的，醒来后肚子咕咕直叫，身旁的男孩还是一动不动。

　　我起身推了他一把：“小哥哥，有没有吃的，好饿。”

　　他还是一动不动。

　　觉得不对劲儿，我赶紧将他翻过来。

　　他脸色发青且浮肿，嘴唇发白，气若游丝。

　　我吓得心脏猛地紧缩，使劲摇他：“小哥哥，你怎么了？”

　　他还是没反应。

　　我急忙冲出屋子，抓住一个路人问：“这里有没有大夫。”

　　没多久我将大夫请了过来，对方一看男孩就说：“他快饿死了，要么给他弄点汤灌下去，要么找个地方埋了吧，盛惠，诊金两文钱。”

　　血冲头顶，我怒吼：“你什么大夫，人怎么会饿死？”

　　大夫白了我一眼：“每天都有人饿死，奇怪吗？”

　　在自己的世界睡得饱穿得暖，可到这个世界的第二天，我弄明白了两件事。

　　这是一个会饿死人的世界……

　　原来人是会被饿死的……

　　冲到当铺，我当了身上唯一值钱的狐皮裘，换回了一小袋青稞面。屋子里甚至没有一点柴火可以用来煮东西。此刻也顾不得卫不卫生了，我打了水将青稞面化开，吞到嘴里温热，嘴对嘴给男孩喂了下去。还好，他还有吞东西的意识。

　　一碗青稞面喂完，我用被子将男孩裹严实，然后将人搂在怀里。男孩很瘦，浑身上下都是骨头，细细小小的一只，浑身还冰冰凉凉的。

　　我将他紧紧拥住，试图把自己所有的热量都传给他：“小哥哥，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死的。”

　　穿越前除了家里那点糟心事，我向来无忧无虑，有空的时候我会去福利院做义工，或是帮助一些生活困难的同学。可一夕之间来到这个乱世，遇到这个男孩。我觉得我一定要保护这孩子，不止是因为这孩子可怜，或是长得像哥哥，又或是像以前一样吃饱了没事干同情心爆棚，而是因为这孩子和我一样弱小，我和他必须相互支持才能活下去。

　　否则，我孑然一身，在这个兵荒马乱的乱世，该怎么办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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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过了很久，久到我都快睡着了，忽然发现男孩睁开了眼睛，正直勾勾的看着我。

　　我松了口气：“你醒了，饿不饿？”

　　他干裂的嘴唇里挤出一丝声音：“为什么你还在？”

　　“我真的没地方去。你看，你差点饿死了，是我救了你，作为报答你让我住在你家好不好？”对方是个脆弱的小少年，我得耐着性子哄。

　　他从我怀里撑起身：“我家只有一张床。”

　　“饿不饿？”我问。

　　他一脸为难：“我家没有吃的。”

　　“你饿不饿？我还有一点青稞面，给你吃啊。”我继续问。

　　他后背僵了一下：“你还是回家去吧。”

　　我微噘嘴唇：“都跟你说了，我没有家了，你到底饿不饿嘛？”

　　他咽了一口口水，有气无力地承认： “饿。”

　　拿下他了，我乐了，一骨碌起身下床：“好的小哥哥，我给你弄吃的。”

　　“我叫莫宁。”他小声说。

　　“我叫宫霖，你可以叫我霖霖姐姐。”我抬起指头往他的脑门使劲一戳，“记住了，以后要听姐姐的话哦。”

　　我就这样在莫宁家赖了下来。

　　我们住的地方是边塞一座小囤子，名唤临水司，隶属北庭都护府辖区。因承天朝廷积弱，数十个节度使各自为政，互相争斗，天下大乱。北蛮族趁机侵入承天国交通要道河西走廊，切断了北庭都护辖区与朝廷的联系，北庭都护府将军率北庭边军独自守护着北庭一带六郡和三十二个囤子，迄今已坚守了二十余年。

　　莫宁的母亲早逝，父亲是临水司边军的一个统领，两年前战死了。靠着边军将士的照拂，莫宁没饿死，但也只是没饿死，吊着一条命而已。但边军遗孤那么多，没饿死就不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