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城小捕头》昨露今霜

9、智破诡案

　　那麻子依旧死不松口，“长官，我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们都是良民啊！”
　　萧楚云冷笑一声，吩咐手下，“把掌柜的找来！”
　　很快掌柜的来到了票号之中。
　　“掌柜的，请你辨认一下这些人，除了你那两个伙计之外，可有当时建造银库之人？”
　　掌柜的手持蜡烛，看过几人之后，指着其中两人说道：“这二人就是当时修造银库的匠工！”
　　萧楚云点了点头，“诸位，今日你们聚在这里，不单单是因为这位麻子朋友买了房屋吧？好一个里应外合、瞒天过海的计策，你还以为你们所作所为天衣无缝吗？我劝你们尽快从实招来！”
　　“呃，长官，我们几个人确实只是朋友，今晚只是单纯在这里庆祝而已。别的什么事情，我们真的不知道啊！”
　　“事到如今，你们几个人还在嘴硬！那好，那我来问，你们听着。你们合谋盗取的钱银藏在哪里？”
　　“啊，什么钱银？我们何时盗取钱银？”麻子还在死撑。除了那个麻子以外，其他人都低着头，不敢言语。但是萧楚云敏锐地观察到，其他几人虽然低着头，但眼角不由自主看向了那银库的方向。萧楚云心里更有了底，他让手下押着那些人到了地下的银库里。
　　“我想几位对这里很熟悉吧？那位朋友，你之所以买下这里的房屋，就是为了藏在这里的银钱吧？”
　　那麻子嘴一撇说道：“官爷你在说笑吧？这里空荡荡的，哪里有什么银钱！”
　　“哈哈，莫急莫急，你们不肯说，我便找给你们看。”说着话，萧楚云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符纸，这是他让李二从那个曲老道那里又要来的。
　　“这符纸可是不一般，是一个高人给我的。据说这符纸是专门帮人寻财的，百试百灵。咱们就在这里试上一试！”说着话，萧楚云眼睛微闭，也学着李二那般口里念念有词。看似虔诚又专注，萧楚云实则偷偷观察这几个人的一举一动。念完之后，萧楚云把手中的符纸在空中一挥，那符纸居然燃烧起来。看似神奇，其实这符纸上涂着白磷一类的东西，遇风则燃。抛到空中之后，那符纸发出似黄非黄，似蓝非蓝的火焰，让人不由得怀疑这符纸真的有什么神奇之处。待到这符纸在空中燃尽，化作尘灰落到地面，萧楚云的心中已然有了计较。原来就在刚刚，那两个伙计和匠人都不由自主地瞄向了银库之中的那几根柱子。
　　萧楚云也不说破，继续故弄玄虚地说道：“好了，那些钱银在何处，我已经知道了。现在呢，我给几位一个机会，谁要是先坦认罪行，老实交代，则属于戴罪立功，可以从轻发落。”
　　那几个人相互看了看，谁也没有说话。
　　那个麻子最为刁滑，他认为萧楚云在唬他们，于是继续顽抗到底，“官爷，你在开玩笑吧，我什么也没感觉到啊。我们几个人真的什么也没干，这里也没有什么钱财。”
　　“那好，我现在就告诉你们，你们把钱财藏到了何处！”萧楚云不急不恼，笑眯眯地说道。他扭头大声吩咐李二，“叫人找一把斧头过来！”
　　话音刚落，那几个嫌犯身子一震，露出吃惊的样子。
　　很快斧子找来了，李二拿着斧子走上前来。
　　“李二，劈开这几根柱子！”萧楚云胸有成竹地说道。
　　李二愣了一下，马上反应了过来。他来到一根柱子跟前，撸起袖子轮开膀子砍了起来，那根柱子少说也有两个人的腰身那么粗，砍起来挺费力气的，砍了数十下，李二已经微微出汗了。正当他咬了咬牙准备坚持下去的时候，突然传出一声金属之声，李二似乎砍到了什么东西。他连忙停下来，查看了一番之后，继续挥舞起斧子，扩大柱子上砍开的切口。几下过后，一堆白花花的东西从柱子的破口处涌出，“哗啦啦”的声音在银库之中回荡，让人心惊。
　　早已脸色刷白的那几个嫌犯见此情景，终于绷不住了，有人甚至瘫软在地。有精明的家伙这时候已经开始自保了，大声喊道：“我交代，我交代，是我们做的，钱银是我们偷的！还请官爷从轻发落啊！”
　　“好，非常好！你算是一个人证，待州县大人审讯你们的时候，我会建议对你从轻发落的。”
　　其他几个人除了麻子以外，也争先恐后纷纷跪地讨饶。而麻子铁青着脸，紧闭双眼，一语不发。
　　那掌柜急走上前，查看地上的银子，“没错，这些都是我们票号入库的银两！”
　　萧楚云让人依次把其他的几根柱子破开，清理出所有的财物，让掌柜的清点。原来这些柱子之中另有玄机，看起来严丝合缝，实则是拼接而成，除了知情之人，外人根本看不出来这柱子都是中空的。萧楚云趁热打铁，当即询问起那几个人犯盗窃钱银的始末。
　　早在票号准备搬迁之时，便有人动起了歪心思。主谋之人便是那麻子，他有意结识了票号的伙计张金贵和赵守成。之后便请二人吃吃喝喝，青楼玩乐，赌场潇洒。这两个伙计原是质朴之人，之前一直在票号勤勤恳恳，过着清规戒律一般的生活。而麻子把他们带入到了一个灯红酒绿的世界，让他们感受到了纸醉金迷的快乐。迷失了心性之后，那麻子又进一步向他们给他们灌迷魂汤，述说有钱的种种好处。这两个伙计很快就被麻子拉下了水，合起伙来，将贪婪的目光瞄向了票号之中的钱财。待到票号建造银库之时，麻子又用同样的手法引诱两个工匠入伙。一切就绪之后，几个人便开始自己的计划。
　　本来他们是打算在银库之中修建一个暗室，用来藏匿钱财。无奈建造时掌柜的监工督促得紧，无法下手，他们只得从运进银库之中的材料上下手。那两个工匠确实技艺非凡，在用作银库支撑的木料上下文章，将木料加工成了中空的柱子。几个柱子上都有切割开的一寸厚的外皮，可以打开。而外表上根本看不出来。需要打开时，只需要将一枚铁钉钉入表皮，用力往外揪，便可将柱子打开。一切都准备就绪后，几个人便潜下心来耐心等待。等到票号正式启用两个月之后，便由那两个伙计张金贵和赵守成开始了下一步的行动。在每一次掌柜的检查盘点完银库之后，都有四五天的时间，掌柜的才会再次进入银库。这两个伙计抓住这个空档，利用每次出入银库的机会，偷偷把库存的钱银全都隐藏到了中空的柱子之中。银库之中钱财数额巨大，二人为避免被怀疑，每次都不在银库之中过多停留，所以在三天之内才全部搬完所有的钱银。这三天对于两个伙计来说十分煎熬，如果当中有一次掌柜的进入银库，那事情就暴露了。谢天谢地，三天的煎熬在二人的提心吊胆之中安然过去了，而他们也顺利藏匿好了银库所有的钱银。三天之后的早晨，两个伙计开始了表演，伪装出银库的钱财在一夜之间消失不见的假象。后面的事情就好说了，待到案子不了了之，等到票号处理房产的时候，由麻子出面，买下这座房屋便是了。
　　他们本来计划再等一段时间，压低房屋的价格之后再购入房产的。反正风声已经传出去了，附近所有的人都知道票号出了事情，这块地皮有问题，谁还会出手买这么一个有煞气的凶屋呢？没想到半路杀出来一个萧楚云，他假扮购买房产的主顾，要买下票号的房屋。这些人怎能让到嘴的鸭子飞掉？因此那麻子匆忙加入了抢购房产的行列，不计成本花大价钱从掌柜的手中买下了这栋房屋。要说这麻子怎么会有这么多的银子？其实他也是强弩之末了。为了整个的计划，从引诱伙计和匠工开始到买下房产，他已经花掉了上数百两的银子。这些银子都是他高息借贷来的。不过一旦要是他得手的话，那钱财以后对他来说都不成问题了。因此他才会冒此风险，不计成本做下这个案子。
　　那萧楚云是如何勘破这一切的呢？本来他也是一筹莫展的，但是那个荒唐曲老道的一句话提醒了他。“障眼法”，对，就是障眼法。萧楚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那么数额巨大的钱财是一夜之间被人盗走的，但是曲老道的话提醒了他，他马上转换思路，想出了另外一种可能性。既然钱财不大可能运走，那会不会藏在附近了呢？所以当天夜里，他就让掌柜的赶快联系南市的票号，演出了一场被南市票号接收的好戏。第二天他有撤走手下，让人误以为官府的注意力已经转移到了票号之外。为了尽快逼出这些贼人，他又假扮买房之人。连掌柜的都不知道那富态的中年男子就是萧楚云。按照之前和萧楚云说好的，掌柜的将房屋卖给了出价最高之人。不知不觉之中，这伙贼人就中了计。其实萧楚云也不知道钱银就藏在柱子之中，但是他有办法，用曲老道的符纸故弄玄虚，从那些贼人的微表情中看出了钱财藏在何处。
　　萧楚云分出一半手下留在票号，负责守住金银和善后。他带着另一半的人押解人犯回到了官府。第二天州府大人开堂正式审理此案，立刻又轰动了整个栖云州。如此复杂的奇案在短时间内告破，百姓们都惊叹官府之威。同样，百姓也都知道了州府大人身后有一个神通广大的捕头，专破疑难诡案。
　　票号失银案告一段落，萧楚云又将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公差被害一案之上。然而和其他案子不同，这件案子更加繁复，短时间内萧楚云根本摸不到什么头绪。
　　又过了几日，海宁府方面的人赶到了栖云州，负责调查公差被害一案。萧楚云他们作为下级协助，得到了更多的关于两个公差的信息。这两个公差确实是告假还乡，并不是执行什么特殊的任务。但是在他们离开海宁府之前和同僚吃饭时提到过，他们顺便执行一个任务。同僚们都认为二人在开玩笑，没有当一回事。事实上调查也是如此，这两个公差公职低微，海宁府根本不可能给他们安排什么秘密的任务。
　　这两个被杀的公差同岁，也是同乡，自幼学得一些功夫。两年前经人举荐，来到海宁府当上了公差。可能是由于外乡人的缘故，二人有些不太合群，大多数情况下二人都形影不离。二人都没有成家，在海宁府也没有什么亲眷。除此之外，二人再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了。这次告假回家，是他们当上公差以来的首次。他们的上级为此还多给了他们几日的假期。万万没想到这次他们请假不是为了回家，而是背道而驰，来到了栖云州做贼。
　　开始的几天，海宁府的官员大张旗鼓调查起来，又是走访现场，又是询问相关人等，又是查找旧案宗。这可把萧楚云等栖云州的大小公差折腾得够呛，整个州县也被搅得鸡飞狗跳。但是同样的，连日调查没有任何的成果。萧楚云对这些官员调查案件的方式颇有微词，但却也无可奈何，只能乖乖配合。
　　人都是会倦怠的，时间一长，海宁府的官员也渐渐没有了耐心。到了最后，他们将此案定为那两个公差和流寇勾结，流窜至栖云州作案。后来不知什么原因，这两个公差死于流寇的内讧之中。对于这个结论，萧楚云很是失望。
　　海宁府的官员离开前，专门找到了萧楚云。这名官员交给萧楚云一封信，说是巡抚大人特地吩咐，在他离开前夕，把信交给萧楚云。
　　萧楚云打开信一看，心里百感交集。原来巡抚大人一直牵挂着他。信中除了温暖叮咛的话语，还激励萧楚云静下心来，磨练自己。同时巡抚大人信中还说，别看现在天下太平，但是危险往往隐藏于平静之下，希望萧楚云能保持警惕，守护好的栖云州这个重要的海港小城。信的最后，巡抚大人似乎已经预料到了这个案子的结果。他告诉萧楚云不要放弃，继续自己的调查。
　　萧楚云把信叠起，小心地揣入了自己的怀中。看着天边的彩霞，萧楚云似乎凝固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