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量不思君》莫唤君啊

12、第 12 章

　　随着鲜活的生气和灵力被源源不断的被输入，凤兮的感觉越发强烈。——尘寰之境此刻，想要吞噬苌楚，吞噬这个醉酒误入的，少年司命……

　　好在凤兮的定力稳固，他身为神石，心神也很寡净，所以尘寰之境想要吞噬人的意图很快就被他按下。

　　凤兮逐渐清醒，感觉到自己破败的内府在逐渐缓解，睁眼果然看到了苌楚正在给他输送灵力，给他治伤，他下意识就要后退，被苌楚的手给按住动作。

　　“别动。”苌楚道，他额间出了一层细细的汗，“你身体被我砸坏了，忍忍我马上就修好了……”

　　苌楚话音刚落，凤兮就觉察到自己身体内的灵力的运转有些不对劲，身体开始出现撕裂的疼痛感，仿佛有人拿着锤子在凿自己的身体，灵魂也跟着撕裂一般，他刚要开口制止，但是苌楚：“妖……仙君您别说话，我可以的，我苌楚虽避纠葛如蛇蝎，但是绝对不会逃避责任。”

　　凤兮其实想说苌楚把治疗术用反了，并且自己用治疗术是治不好的，还会吞噬吸收苌楚的灵力仙泽，但是他一要开口苌楚就治疗的更厉害，然后凤兮成功疼的说不出话来。

　　凤兮想要制止苌楚，他强行驱动灵力，堕神印记显现，苌楚见状一慌，治疗得更厉害，两力一冲突，一场轰然的浩荡在凤兮的内府爆发…

　　尘寰之境突然就下起雪来，雷鸣轰炸中，凤兮失去了意识，软软地倒在苌楚怀里。

　　浓烈的桂花香和冷气侵袭着苌楚的五脏六腑，怀中人更是冷得让人发抖。

　　雪花很快就落了两人满头，眼看面前的男子睫毛都要堆出雪堆来，苌楚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他的内府灼烧起来，体表却是没有温度，他感觉自己像是变成了一块石头，胸口更是有什么东西凝结的异物感。

　　苌楚终于意识到自己……

　　凤兮是姻缘石所化的神仙，原身是石头，因为做错事修错心，身体出现了一个小小的裂痕，苌楚是突然闯入人识海的外来者，将人砸成重伤，他好心办坏事，想要弥补却是拿着锥子沿着人本身就出现的裂缝凿凿凿……

　　苌楚终于停了手，他顶着一头的冷汗起身，走了还没两步，突然闷声一哼，哇的吐出来一大块血块，然后就倒在凤兮旁边。

　　凤兮往常的工作就是牵缘布分，结司缘铃和看祈缘条。

　　因为刻骨有缘之人难成，所以司缘铃也难成，而牵缘布分，自从因劫反噬，神格出现裂痕之后凤兮便也很少牵缘了，更多的因缘际会还是由当地所属的姻缘仙来做。

　　他更多的工作是站在桂花树下看祈缘条。

　　千年光阴流转，站在树下面看还是有些累，所以凤兮就想着搬一半的树去丹枫殿。

　　这样他白天在桂林中看祈缘条，晚上就可以回丹枫殿里看。不用再睡在树上。

　　也节省了不少力气。

　　再加上苌楚坠地砸坏灵树，灵树的迁移也就显得更加重要，不妨让人帮忙种树？

　　就是这么一个短暂的犹豫，让凤兮神魂碎裂，命途出现偏差。

　　上元仙君最忌与人有所纠葛，却碎了人的神魂。

　　千万年前，姻缘神明缘，在凡间游历结缘途中悲催的成为他人的情劫，天道罚难。

　　他神魂不稳修为零散，又修行了千余年，才又修得了人身，重归九天。

　　也就是现如今九重天传闻的刚刚飞升的司缘仙君——凤兮。

　　因其魂灵不稳的原因，凤兮又经历了好几次消散寂灭，这才有了九重天姻缘府寻人无踪，和魔界杀司缘仙等等的各路谣言。

　　直至前段时间凤兮复活忘忧花神，他的神魂才逐渐趋于稳定。

　　稳定下来的凤兮因为担心会再次成为他人的劫，就继续躲在三重天，也就是尘寰之境。

　　成劫之后他的神台已经塌了，神魂将裂，凤兮不再是姻缘神缘，也不再是神身，只是一个勉强能够维持身体的破烂老仙。

　　他很少能使用法术，只打算在这个外放的心境之地避世，过一下如同凡间隐士们的生活。

　　等再稳定一下，回九重天复活一下姻缘树，然后挂牌寻一个新的姻缘仙官立府九天，之后继续回在三重天，等待陨落。

　　不见踪影，逃离世俗。无论如何，凤兮也逃不过自己的最终宿命。

　　成劫是天罚，他活得够久了，也接受天道逐步将他抹杀。

　　天地间的万物都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消散，凤兮亦是如此，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

　　苌楚这一砸，加速了他的陨落，却也变向的给他送来被救赎的机会。

　　神魂由天罚而毁和因人而毁是两者全然不同的结果。

　　前者无解，后者却可被造业之人修复。

　　简单来说，苌楚是天道送来给他续命的人。这是一种恶劫，名为零落。

　　将陨落的神，可通过吸食自己劫，继续残存。

　　仔细来算，苌楚可以算得上凤兮重归九天之后第一个有交集的活人。

　　那日松香仙子飞升朝贺典礼，当时的凤兮掩在迷雾中，因为顺手，就把走神的苌楚从花海给捞了起来。

　　也恰巧可能是因此，两人有了交际纠葛，种下了因。

　　有因便有果。

　　尘寰之境是凤兮识海外心境外放所化，连接着他的心脉神魂，难以找寻，更不会让任何人进入……

　　正是因为凤兮借过灵力给苌楚，尘寰之境才不排斥苌楚。

　　苌楚才能掉进尘寰之境，毁伤了凤兮的神魂和居所……

　　雪花洋洋洒洒的飘了一会就停了，苌楚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几乎生无可恋。

　　他捡起地上自己吐出来的石头，擦掉上面的血水，发现果然是一块晶莹剔透玲珑璀璨的…姻缘石……

　　有什么比被人用话本子忽悠着去找人更惨吗？

　　那定然是要找的人要被自己搞死了。

　　要不是因为给人治伤，触到了人被砸碎了神魂，苌楚此刻都发现不了面前人就是他要找的司缘仙君凤兮……

　　在强行掰开被人的身体吸引的目光后。

　　苌楚终于看清楚了人衣服上只剩下一半的，栩栩如生的，带着几分鲜活的，给人生生扯作两半的，仙鹤刺绣……

　　凤兮眼尾的红色已经消散了，堕神印记也没有了，但是凤兮不完整了。

　　苌楚颤抖着手从袖子里摸出一块帕子，将手中的石头又郑重的擦了两遍，揣进怀里。

　　苌楚十分萎/靡。

　　他倒是宁愿自己在幻境中待着，哪怕是成为艳词话本主角，也不要就此埋葬一生……如今人因为自己不完整了，神魂碎裂，他怎么样都是要负责的。

　　回想便全是泪。他在凡间喝的这顿酒，实在是太亏了。

　　他当初就不应该，答应葵倾参加什么松香仙子的飞升贺典，他就应该好好呆在府里看话本，这样也就不会有今天的事情了。

　　苌楚扯住自己因为美色和事故双重冲击即将安详飞升的灵魂，稳住心神，拍掉人身上的霜雪，抖着手给人扒衣服……

　　苌楚身上带着的衣服只有绿色的青衫道袍，而且面前人虽然看着清瘦苍白，但是显然穿不进去自己的衣服。

　　好在他身上有一套不知道什么时候收在袖子里的男子婚服，出奇的合身。

　　给人宽衣解带实在是……只怪人长的太好看，否则两个大男人，就算是相互裸着，其实也没什么。

　　苌楚已经不敢在此地再用什么法术了，只能抖着手擦掉人身上的尘土，给人套完衣服理好头发。

　　微风拂过，吹拂两人的衣衫，尘寰之境雨雪化尽，月色铺呈满地。

　　时间转然。

　　凤兮彻底醒过来，已经是七天以后。

　　彼时苌楚命都去了大半，游魂将离之状。他一身的泥污，头上粘着几片白色羽毛。

　　姻缘殿宇悬浮于三重之境，种满了桂花，因而阳光很是充足……

　　桂花枝丫微探，轻挑着苌楚鼻尖。

　　“阿嚏！”

　　苌楚冷不防打了个喷嚏，震得他身上的桂花精灵慌乱飞走。

　　凤兮睡了七日，虽然被苌楚砸碎了神魂，但在经过苌楚七日源源不断的灵力输送后恢复了许多，他头发未束，被压得有些乱，鬓边几缕长发被裹在外袍里，衣服上落着几片桂花瓣。

　　苌楚终究还是不敢给人把衣服扒光，因而此番凤兮只是虚虚的套着婚服，衣服微散，勉强遮住胸/脯，红色长袍勾勒其修长清朗的身姿，婚服的设计精巧工整，将着衣之人的优点无限放大。

　　人没有醒的时候到没什么，一醒看着就不是那么对劲了。

　　凤兮睁眼，缓了一会开口道：“谢谢。”

　　从麻木沧桑到终于松了一口气，苌楚此刻已经没有什么乱想的力气了，他因为给人渡修为和灵力，面色惨白，混着一身的血污，看着比凤兮还有虚弱几分，人几乎是脱力状态，生无可恋的靠在姻缘殿的门框上。

　　神魂修不回去了。

　　碎裂之后变成了一块破碎的姻缘石。

　　好在人如今情况，应该也不会很快死亡…

　　苌楚在人昏迷的时候将人从桂花树下搬上了姻缘殿。

　　苌楚瘫在门背上，凤兮则靠在另一边的门框上。阳光落进他琉璃一般地眼眸里，他开口问道：“我睡了几日？”

　　“整整七日……”

　　细碎的阳光透过云霞落在人的身上，点点光斑细碎且迷幻，十分的岁月静好。

　　凤兮抬眼看见了对方手腕上的那条小小红印，眸光一定…

　　“你都知道了？”

　　“嗯。”

　　“谢谢。”凤兮张了张口，最后却也只能说出这两个字。

　　苌楚摇摇头，“是我加重了妖孽你…仙君你的情况…”

　　凤兮离苌楚很近，他的内府的平和温热，就好像是久病的人遇到了良药，枯死的树木得到水源……他叹了一口气，握着手中残破的碎片，“裂缝很早就出现了，不怪你。”

　　“我终会消散，只是不想，连累了你。”

　　凤兮说着，递了一盏酒给苌楚。

　　苌楚接过，将其一饮而尽，疲乏渐消，他看着凤兮愣神，寻常将陨神明，遇到这样的事情一般都会感到庆幸，多了一个吊命之人。

　　却没想到凤兮第一反应是隔绝。

　　他最开始意识到自己成为了神第二次续命之人是抗拒的，不愿意面对的，但是七天的思考，他也渐渐能接受了，更何况对方还是天君让找的人，还是一个漂亮的神。

　　一切都是命定。
　　作话：
　　我的小黄女士说，前文苌楚救凤兮的片段像是呆逼和他的无语美女哈哈哈哈哈，真的很贴合哈哈哈哈哈哈

　　小薇兮：“原来我是白白从爹爹身上硬生生凿下来的呀，阿弥陀佛（合掌）”

　　（摊———）

　　小剧场：

　　关于凤兮昏迷的七日，苌楚做的那些小事。

　　凤兮昏迷第一日。

　　苌楚翻出身上带着的所有书籍，寻找修复办法，寻法无果。

　　凤兮昏迷第二日，苌楚在人身旁堆满丹药法器珍宝财帛，还有他珍藏的戏本画册，打算跑路。

　　凤兮昏迷第三日，苌楚在地上刨了两个坑，一个埋他，一个埋凤兮。

　　凤兮昏迷第四日，苌楚为人输法后瘫在地上，手中握着长达八米的遗书。

　　凤兮昏迷第五日，苌楚提笔写书，书名叫《不小心弄残姻缘仙后，我这样做》

　　凤兮昏迷第六日，苌楚织起布，他打算做一个小布包，装凤兮的另一部分。

　　凤兮昏迷第七日，苌楚爬上桂花树，捏住了树上白鹤的脖子，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