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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隔世烟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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胸中风起云涌翻江倒海的三人神色平静且苍白,将‘李建成’公子带出“觉华寺”地下冰室。真是地上一时辰,地下一年啊。
前院受损严重,一寺僧侣和寺外几名守卫正忙碌奔波着,救火的救火,扶伤的扶伤,所幸大殿和后院僧房里倒还撑着,只是炮火声声的,连房梁子都颤抖个不停。那如来佛像和几尊菩萨像虽是屹立不倒,但头顶扑啦啦尽是掉不完的尘土木屑,忒仓惶。
此情此景,袁崇焕与如衍不禁有些释然。忙着挺好啊,大家伙没工夫来围观多出来的这位太子千岁。
袁崇焕小心轻放‘李建成’公子,然后扫了眼满天火光,正想说那烟花倒是识趣,这会儿懂得消停了。此时,他才想起刚才那闹腾的琵琶不知什么时候竟也消停了。
他上哪儿去了呢?
他好像一心一意要唤醒‘李建成’呀。
袁崇焕瞧着眼前好奇着四处打量的活飞天‘李建成’公子,疑心此物是从方才壁画上走下来的,便转身往偏殿走去。
此时正值吴三桂好为人师的崇高品性陡然萌发之际,给‘李公子’说道着,“打咱宁远的是……”
‘李建成’:“宁远?”
吴三桂:“对,这里是宁远。打咱的是……”
‘李建成’:“宁远城?”
吴三桂:“是!宁远城!打咱的是努尔哈赤的清军,清军就是满人……”他一抬眼,瞧见袁崇焕竟走了,大喊,“督师去哪儿?哎,如衍大师,你们去哪儿……”
俩人没理他,直奔目的地,点灯一照,一个抚着心口出气一个双手合什念佛。还好,还好,完好无缺,上头没跑掉什么东西。
“大师,看来他极可能是人。”
“善哉善哉,我佛慈悲,但愿不是妖孽。”
二人转回正殿时,有个小和尚刚捧了茶杯出来,对如衍说,“师父,里面那位穿白衣的施主倒像在哪里见过似的,十分……眼熟……”
如衍与袁崇焕瞪圆眼睛。
小和尚怔了怔,挤个笑,说道,“只是一时想不起来了。”
说完匆匆跑掉。
袁崇焕和如衍暗自庆幸。
画中人活了!吓不死也只掉半条命,回头再把这事儿一传十十传百,更没法儿收拾了。
袁崇焕这时盘算的是得把这‘李建成’带走才放心,否则留在这一震三塌的古寺着实不安全,另外……他再谋个反篡个逆什么的,岂非又得睡千把年?而如衍这时想的是,这人会不会被袁崇焕带走呢?此人被冰封在寺里千年之久,该不会是佛法在镇住他?可以放他出去吗?师父说,国之将亡,必有妖孽……他这个长相着实过于……
袁崇焕忽道:“大师,此处已是摇摇欲坠,今夜战事不止,此处也不甚安全了,我看不如将一众僧侣召集到空阔之处,先过了今晚,明日再修葺宝刹。”
如衍:“老纳这便召集众人,暂且避一避。”
袁崇焕:“嗯,待到宁远解围绕了,本督师再调拔人手来帮你们修葺。”
如衍:“多谢大人!”
冷不防,‘李建成’公子却喃喃念道:“明……日……”
二人一怔,齐齐看向他。
冰雪在他的头发上消融,顺着发鬓流落下来,泪水一样。
他抬手去接,却发现掌心有碧血的痕迹。
一刹那,他的眼底暮色苍茫。
忽然吴三桂兴冲冲跑进来,大声说:“公子,马车来了,咱们走!”
吴三桂张开双臂,‘李公子’幽静地点头。
袁崇焕和如衍僵住,空虚地目送吴三桂把人抱走………………
袁崇焕:“大师……那……”
如衍:“不送!”
袁崇焕:“……”
清军的攻击竟无缘无故突然停了下来。
袁崇焕一行刚出前院便得到军报。
正在驾车的吴三桂说:“我要是努尔哈赤,绝不会这时停下来,必然彻夜攻城。”
袁崇焕却四下张望。
一片寂静。
他的左臂不再出血,可是那个黑衣华服的人也不再出现。‘李建成’醒了,这不正是他想要的吗?袁崇焕凝视着马车上的人,醒了这个,可那个却不见了。
“山门要到了,路不大好,公子坐稳了。”吴三桂的声音在前面说。
“等等。”
“嗯?”
吴三桂停了下来,袁崇焕也跟着勒住马。
‘李建成’转过身,看着“觉华寺”。月光下摇摇欲坠的古寺,发鬓如霜。
许久,他仰起头,望着天空,问:“今天是什么时日?”
“廿二四,清明节。”吴三桂一面回话一面跟着望天,引得袁崇焕也跟着望。
公子忽然盯住吴三桂:“清明节?!”
“是啊,清明…………!!”
吴三桂和袁崇焕同时汗毛一竖。这这这,满月!!!
廿二四竟出现满月!!!
该是残月时节,月儿却圆若银盘。
这离人洒泪的黑夜,月儿恰如中秋明亮。
清明的圆月妖异地挂在破败的山门顶上。
炮火早已散开,淡淡的月光洒下来,落在冰雪一样的人身上。
……曾经有一个少年,当时也是这样的苍穹月光,
他懒懒地靠在高楼上,回首俯视地面,
那时候,鲜艳的红纱巾在风中飞扬,他飘落在我的面前……
那道鲜艳的红,飘落何方?是否褪色?…………
他慢慢摊开手,又缓缓合拢,握住月光,“留待明日照天涯。”
他忽地扬起脸,目光晶莹,他轻声低语,“清明节……你是不是也该醒了……”
就是这时,袁崇焕突然感觉到不太想让他见到黑衣人。
若是不相见,便会不相恋吧?
在飞天壁画上,他们是那般眷恋相依,却终是为旁人拆散。他们像两只痛彻心扉的蝴蝶,孤独而失血,只是美在世人眼里,却不被世人所容纳。
世人总喜欢把美丽凝结,做成仅供欣赏的标本。
而他们很美,他们太美,美得像两道猩红的伤痕。那是鲜血祭奠出的美丽。
袁崇焕胸口又是那种酸楚的痛觉。
当然,那黑衣人是不是人有待考证,而这位是不是人,也令人左右为难,只不过他俩如果见面了,总是隐隐不安地令袁崇焕想起壁画上的一幕幕。
……故事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觉,华,寺?”‘李建成’清冷动听的声音。
“是呀,‘觉华寺’。”吴三桂欢快地答。
“凌烟寺。”袁崇焕忽然开口。
‘李建成’那双黑亮的眼睛睁得很大。袁崇焕第一次看到他这样恍惚,且惆怅的神情。让人心疼的眼神。袁崇焕别过头不敢看他。果然他也知道凌烟寺……只有他们知道,这里曾经是“凌烟寺”。
他们真的在这里等待了千年吗?为什么漫漫一千年,飞天始终落在凡尘,不得飞天呢?
什么样的结局,让他们耽搁千载光阴?
什么样的执念,经得起千年冲刷?
袁崇焕几乎怨恨那个千年前的画师!
马蹄嗒嗒,将将要走到山门时,忽然一道闪电自天上劈下,正中山门!马儿嘶鸣,受惊不小。一行人正惊疑不定,刺啦,轰,又是一道闪电劈向山门!
“觉华寺”山门本已倾塌得所剩无几,可奇怪的事情发生了。随着闪电的进行,山门老当亦壮了起来,竟连城砖都不掉半块。
只不过,闪电这么着专劈山门,人却断断出不去了。
‘李建成’公子的轮廊在火花和闪电中绚丽多姿。
他轻启朱唇,问道:“‘觉华寺’常年这般佛光普照吗?”
想起那形如鬼魅的黑衣人,袁崇焕暗叹,只盼别是回光返照。
“觉华寺”今晚多灾多难了。
果然,在耀眼的闪电雷劈中,突然窜出一道红光,龙飞凤舞,婉蜒游走,力图寻隙冲突进来。无奈闪电堪比铜墙铁壁,红光艰辛无比,却难进寸步。
目睹两军交战,无非刀光剑影,而目睹闪电打架,真是太传奇了。一众人等托腮观望,惊叹连连。
渐渐,红光有些疲态力尽状,众人开始忧心。若闪电胜,则山门失陷,大伙儿岂非要被围困在寺里?若红光胜,则敌友难分,前途未知。如何是好?
惆怅之间,战局陡变。
一瞬间,众人面前漫天红梅飞舞。好像半空中真的有位仙女,她在云端探出玉手撒落花瓣。
同一瞬间,空气中荡漾出琵琶弹奏的蒹葭曲。
红梅,如夭桃娇媚,又似火舌红信。
蒹葭,不再凄恻低语!它刺耳尖锐,暴戾狂怒!它让人无法忍受!
乱红卷着琴音,将黑夜点得像要燃烧起来。
众人捂紧耳朵,议论纷纷。
因为这曲子这弹奏手法,“觉华寺”一干人等实在耳熟能祥得历害,却从来没有听过这样……杀气腾腾的!就好像一个妩媚的女子,前一刻还温情脉脉地为你斟酒,下一刻她突然把酒泼到你身上,而且,还对你亮出利剑!
众人又忍不住争看山门外红梅飘零。
胭脂雨,心酥骨软。
他们从未看过这等诗情画意的美景,可是他们清楚地记得,山门外的两株红梅早已凋落!!
寒梅本应开在冬天,而现在分明是暮春时节。
这当中独有吴三桂没听过琴声,是以茫然些。袁崇焕转而看向马车上的人……
他是看着那道红光的,那道正在闪电中挣扎的血色红光。
他干净的目光流淌着瑰丽的光彩,而红光,居住在他星眸的中央。
是了,袁崇焕心想,这红光,像是一匹鲜红的纱巾。
‘李建成’举起了从不离手的绿玉箫。
箫声响起的时候,琵琶“咚”地发出一个悠长的颤音,像本欲吞没小舟的巨浪,忽然卷在半天,定住了。静止了。又像翻江倒海的蛟龙,正张着血喷大口,却忽然乖顺了。
箫声随之一顿,迅速接住琵琶断掉的音符,继了上去。
他的箫声,像冰天雪地一干净,又像浴血奋战的勇士。清冽,急切,幽怨,直指人心。
寂静的指尖,开合的双唇,明亮的眼睛。他吹箫的样子,令人叹息。
壁画之美,实不及他千分之一。
琵琶呻吟了一声,迟疑,却透彻骨髓地颤抖着,跟上玉箫。
箫声微笑了。
听着这样的箫,人们只感觉到纯净的微笑。而琵琶,一拔一弦都迅速汹涌出快乐,像巨浪在海上咆哮狂舞,像蛟龙潜回水底畅游。
那是他们的天地。
红梅含笑。
众人呆愣地听着。完全忘了刚才被震得生疼的耳朵。
蒹葭,蒹葭,
那是一种令人动容的透明旋律,像一缕极长的发在他们灵动的指尖游走,滋长,软软缠住人的心。
所谓蒹葭当如是!
原来有了玉箫的陪伴,蒹葭才成为蒹葭。
原来琵琶一直在等待玉箫。
古寺的夜半琴弦,已被玉箫遗落在人间,许久。
袁崇焕的心里涌上莫名的情绪,忽然就落泪了。斑驳的壁画在他眼前掠过。
那是真的,一千年前的故事,是真的,那些笑语晏晏,那些风华绝代,那些生离死别,那些至死不渝,都是真的……
闪电在琴箫合奏的蒹葭声中缓缓停止。
袁崇焕轻轻地伏在马背上,软软地撑着眼睛。周围的人尽皆安静下来,各自倒伏着,沉睡。中了魔法一般,万物沉寂。
一个平静而洪亮的陌生声音在一片迷雾中回旋,神圣犹如梵音。袁崇焕听见那声音说,
“累世劫难,阴阳相隔,何苦痴顽至此?”
山门外迅速响起一个兴高采烈如同孩子的声音,是他!这是那黑衣红巾的飞天——他。
他是谁??
但他却并不回答那梵音,而是开心地大喊,
“明日!明日!你醒了你醒了!”
“建,成……?建成!建成!!”车上的‘李建成’大声地喊。难以想象,冰雪一样的人,竟有如此欢欣的时候。
等等!!
‘李建成’在喊自己的名字?
他叫‘李建成’明日?袁崇焕迷迷糊糊地想,‘李建成’叫他建成?这是怎么一回事?难道冰室里的人不是李建成而是叫做明日,而他,才是真的李建成?
他欢快而低沉地回答:“是我,是我,你终于醒了……”
“你没死,太好了!”
他依旧欢快地说:“我……死很久了!”
“……我活着?”
他又开心起来,大声说:“你活着,你没死,我终于等到了!我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醒的……”
梵音道:“一千年了,李建成,你的怨气竟还是这般重!本座的渡化你充耳不闻,你可知你的红梅是万千利刃足以夺人命?你可知你的琴声是能震伤他人的?”
他说:“也能伤到你!菩萨,你不给我蛟龙剑,我只能这样跟你打,误伤他人也是你逼的。”
一声叹息。
许久,梵音才又道:“一千年前只因你执意不肯过奈何桥,本座才将你从黄泉路上带出来,只为不忍令你流落黄泉路,想让你了却心愿,事到如今,看来本座竟是犯了一个错。你可知道有多少仙家要令本座将你打回地府?李建成,你即不肯落入轮回,又不愿戒‘贪嗔痴’念修行向佛,如此却要流连阳世到什么时候?真不怕魂飞魄散万劫不复了吗?!”
他说:“地藏菩萨!我等这一天等了一千年,你就不能先退了你那仙障,让我跟明日见一面再说吗?!!”
原来那梵音竟是教化六道众生,弘愿“地狱未空,誓不成佛”的大愿地藏菩萨!
地藏菩萨道:“佛门净地,不能容你撒野。”
他说:“那你施个法,让明日出来。”
地藏菩萨道:“他是人,你是亡魂,你们早已两极而处,相见何益?何况纵然相见,你怨气不散,痴念更甚,断然不肯轮回往生,更不会断情修仙。似你这般以亡魂之身痴恋凡人,如若天庭震怒,便是本座,也保不得你了。”
他发出一声淡淡的冷笑,然后缓缓道:“说什么天若有情天亦老,我只看到我含恨惨死,我只看到欧阳明日自尽,千年沉睡!天庭震怒?!苍天是三岁孩童看不懂我们等了整整一千年吗?!苍天无情!!哼,即然苍天要无情,那就无情他的,他管不着别人有情有义!我,冥界亡魂李建成,我就是要跟欧阳明日在一起!!天地人神佛都听着,若有谁敢拦我,哪怕要被下十八层地狱,我李建成也反了!我要让苍天见识见识什么叫做无情!!”
地藏菩萨默然。他本是无欲无求的菩萨,可是这一刻,他竟然感觉到心跳。
“如果……我死了,成了鬼魂,那我跟建成就可以不两极而处了吗?”
他急道:“明日!你别听他的!”
“建成稍等。”
静~~
地藏菩萨道:“休得胡来。欧阳明日,李建成,本座虽不能坏了戒律,任由你们横行,但我佛也有好生之德。只是有一样,李建成,本座指点你修行千年,纵然不仙不人,但道行也在一般鬼怪妖物之上,然则你到底是亡魂,并无真身,稍不留神便有魂飞魄散,万劫不复的大祸。你要切记,万不可胡乱施法,行那逆天改命之事,自招大祸。须知万事自有天数,凡人也各有运数,你断不可干涉人世纷争,否则,本座再不替你与冥界地府阴司担待,必定亲自来收你。”
他沉声说:“多谢菩萨!李建成记下了。”
“多谢菩萨!”
他又带着笑意,说:“菩萨,其实你刚才不破我的法,就是有心要放我进来了吧……”他的笑语,几乎让人看得见他嘴唇边勾起的美丽弧度,和浅浅的酒窝。
“…………妖孽。”
余音绕梁,而五花八门的闪电倏地退去。
狂舞的血色红梅温顺下来。
整片天,被红梅染成胭脂的血色。
淡淡的血色迷雾里,隐约现出一个挺拔的身影。
沧老的山门顶上,立着一条人影。
一个黑如夜、红如火的影子。锦锻一样的长发在风中绽放,缠住了月亮的眼眸。
他的身后,是一轮空旷的明月。
他的身姿蓦然一纵,飞快地落在了明日的面前。
恰似当年。
他,是李建成。欧阳明日的李建成。
而他,是欧阳明日。李建成的欧阳明日。
当悠悠千年岁月变迁,
当沧海已经变成桑田好多遍,
当纸灰飞尽,血泪洒落的清明时节,
隔世的相逢,
泣血的寒梅,
空荡了某个瞬间。
他暗如夜火,红巾凄艳,他亮如星月,眉目如画。
干枯的老梅树,残破的古寺,
他们之间是细碎的冷风,璀璨的红梅和还债一样的雪。
而明月,偿还他们温暖的清辉。
一片伤心画不成。
砰~~
一道彩光在山门外窜起。天上炸开烟花。宁远的烟花,终于有了声音。
锈迹斑斑的天空,记忆犹新。烟花颤抖着,甜蜜且心酸。
“你……”
“明日!”
落满尘埃的天地,承载得住几声呼唤?
夜未央,他们生死相望。
有一种爱,天下无双。
他们像任性的孩子,两双手握得那么紧,那么永恒。
掌线盘根错节,发丝坚韧不移。他们的手心里,扣着他们的誓言——结发。
他们扣着结发的手掌,在烟花的光芒下,清晰如昨。
烟花扣,饮血千年,喝醉了离人心头泪。终将燃烬三生。
远远地看去,他们伫立在废墟里,无数的光芒落在他们身上,却汇成忧伤的浅蓝色,血液一样生生不息地跳跃,闪耀。
建成:“你自尽以后,我一直想唤你醒来……有时弹曲,有时放烟花,但又怕吵醒你……只是……只是,很想见你。”
明日:“……抱歉……让你……久等了。”
建成:“……不久,一千年而已。”
明日:“……我怎么可以……让你等了一千年这么久……”
建成:“只要明日还在,我就感觉到可以继续等下去。”
不!你不会再等了!从此以后,由我来等你!无论多久,无论多远。明日的疼痛无法言语。明日的眼泪尖锐地在心头呼啸,不肯落下。
…………你就这样,独自醒了千年……
建成握着明日温暖的手。明日的眼底,是诉不尽的心疼。
明日的痛还是不肯发出任何声音啊。
这让建成不得不现出笑容。
此日相逢思旧日,一笑成喜亦成悲。
…………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烟花漫天,我死在你面前,你自尽在我怀里。
即便过了这么久,明日的每一丝忧伤,依然让他撕心裂肺。
……我只是,花了一千年的时间,来想念你对我说过的每一句话,看我的每一个眼神,意犹未尽。可是每次放烟花的时候,我总是忘了抬头,每次弹曲的时候,我总是沉默。
建成只是微笑。
凋零败落的枯梅在夜风中摇晃。似乎听得到枝叶在黑暗中抽丝,重生。
清明时节,容颜如水。
那一年,锋火连天,烟花满城,美丽而且嗜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