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云霓》百叶风笙

15、双水伴火生

　　白潇潇全身像有团烈火在燃烧一样，烧得她五脏六腑巨痛。她眼中的悲痛无法遮藏。
　　眼前的云牵尘心里装的是白潇穹啊。她这个冒牌货，鸠占鹊巢只不过是一时半刻，但早已如坐针毡，恨不得自刎谢罪。
　　她知道是白潇穹主动献舍的，她也明白迟早是要换回来的。可是她贪恋这眼前的人。
　　矛盾，冲突。
　　她希望时间过得快一点，快到明天云牵尘就能进阶到金丹后期，快到明天他就能解毒，白潇穹就能回来。
　　她又希望时间再慢一些，她还不敢看一眼眼前的爱人，她还没有见到自己的朋友。
　　一旦有了欲望，有了七情六欲，白潇潇就不再是天上不可高攀的神仙，而是和凡人无异。
　　白潇潇嘴里仿佛满是咸腥和苦涩，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然后转身奔向苍乾阁，说道：“掌门在等着我们，别磨磨蹭蹭的。”
　　云牵尘似乎出现了幻觉，白潇潇刚才转身时，好像有一滴泪飞过她脸颊。
　　她在逃避。
　　云牵尘此时才恍然大悟，但又立刻堕云雾中——为什么逃避？
　　苍乾阁里，一位身穿金纹龙狮相斗绛紫圆领窄袖袍的男子，正在百无聊赖地玩狗尾巴草。
　　他眉毛又黑又密，眉形微微上扬，一双瑞凤眼眼神犀利。他鼻梁高耸，红唇稍薄。乍一看，就觉得这人意气风发，志比天高，豪放不羁。
　　他那又多又长的黑发束着五六扎小辫子，额前配着一条朱红祥云纹额带，头上绑着黑白链。
　　一双黑长靴修饰着他长劲的小腿。簪花袖扣束着有力的手臂。一条龙纹腰带威风凛凛。
　　他不禁意瞥向门外，当他看见白潇潇之后，脸上无聊的表情瞬间换成跃跃欲试。
　　“白晓！和我打一架！小爷我最近又长进不少。”
　　这个穿的花里胡哨穿金戴银，动不动就要打架比武的二愣子是白潇潇的二师兄，穹苍山排行第二的群英阁阁主，付潇星。
　　白潇潇不知为何看到他，就要忍不住呛他两句：“算了吧。我可不想伤了你。”
　　付潇星拍案而起，被激将了，怒道：“白晓，你看不起我？”
　　白潇潇摇头，冷漠道：“刀剑不长眼。而且，我今日来是有要事找掌门。没空陪你玩。”
　　付潇星气地呆在原地，反问道：“玩？谁跟你玩了！”
　　白潇潇把云牵尘引进来，对他说：“牵尘，这是你掌门师伯。这是你二师伯。”
　　云牵尘恭敬地行礼：“弟子云牵尘，拜见掌门师伯，二师伯。”
　　他撩起衣摆，双膝跪下，行了一个标准的顿首礼。
　　付潇星在他抬头的那一刻，撇撇嘴，对白潇潇道：“我就说你收徒弟看脸吧。还不承认。你徒弟一个比一个好看。”
　　林潇玄伸出手示意云牵尘起身：“无需大礼。来，把手放在灵力球上，我来为你测灵根。”
　　云牵尘走到一根高及他胸前的灵力金柱前，有些不安地回头看向白潇潇，白潇潇则一脸平静。
　　云牵尘知道白潇潇在对他说“不要害怕”，他深吸一口气，把手覆在光洁亮丽的灵力球上。
　　一瞬间，灵力柱的侧面的第一面现了蓝光，一眨眼的功夫不到，第二面也亮起天蓝色的光芒。
　　付潇星嘟嘴，半是羡慕半是不满：“白潇潇你什么运气，随便捡徒弟也能捡个天才？为什么我就不行？”
　　白潇潇没有接话，而是微笑着与云牵尘对视。
　　那一刻，云牵尘只能听见心跳的声音，其余的什么也听不见。
　　他只记得，那是他第一次和白潇潇对视。
　　林潇玄笑着解释：“云师侄，你是难得的双水灵流。”
　　云牵尘请教：“什么是‘双水灵流’？”
　　林潇玄随手一挥，空中金光乍现，一副暗金卷轴缓缓卷开。他解释道：“修真界有金木水火土五大基本元素，还有其他稀有元素，比如雷电，冰，毒等。”
　　“每一个人都有灵海。灵海是修炼的基本。百川归海，灵流是什么元素就决定着灵海元素，也就意味着修士可以使用什么元素，修炼什么灵力。”
　　“你师尊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冰灵流。你二师伯更是千年难得一遇的雷灵流。”
　　“而我刚才说的灵流只不过是修炼灵流，还有最为重要的本命灵流。比如你师尊本命为金，你二师伯本命为火。”
　　付潇星听后倒像是扬眉吐气，得意洋洋地对白潇潇说：“我是火，火克金。”
　　白潇潇笑得悠然自得：“不知二师兄有没有听过真金不怕火炼这句话？”
　　付潇星“哼”了一声，没说话。
　　云牵尘的注意力被他们吸引。不知为何，白潇潇遇到付潇星之后，心情似乎非常好。说话间眉眼都是笑意。
　　林潇玄停住话头，把云牵尘的神情尽收眼底。他咳了一声，把云牵尘的思绪拉了回来。
　　云牵尘举一反三：“我本命为水，修炼灵流也为水。所以称为双水灵流？”
　　林潇玄不吝夸奖：“一点就通。别不在意，这对你的修行大有好处。因为这样你在修炼时就不用顾及本命灵流，修行也会顺利许多。如果自身灵流相克，修炼时就如往有洞的水壶里装水，边装边漏，毫无用处。”
　　云牵尘点头，这个道理他还是明白的。
　　林潇玄话锋一转：“不过，修真界历史上倒是出了一个奇才。”
　　听到“奇才”这个词，付潇星立马来了兴趣：“什么奇才？”
　　林潇玄娓娓道来：“曾经有一仙君，她身负金灵流为本命灵流，本是修冰灵流的。后来有了奇遇，生出逆灵流火灵流。”
　　白潇潇的心脏陡然颤动地厉害，不由自主地屏息凝神，全神贯注地听接下来的话。
　　付潇星纳闷：“冰火两重天，她没有爆体而亡吗？”
　　林潇玄笑着摇头：“不仅没有，她反而还成为所向披靡的存在。”
　　付潇星原本疑惑的眼神立刻变成了神往，他天性慕强，立马说到：“真有这么厉害的人？可惜我没能早遇到她。”
　　林潇玄看着他遗憾的样子，摇头失笑：“她又没死，你遗憾什么？我说的这人，就是远近闻名的夤夜青灯。”
　　白潇潇挑眉，喜悦爬上了心头，双眼炯炯有神。
　　夤夜青灯！竟然是她！
　　云牵尘当然没有错过白潇潇眼中的神光溢彩，他半是痴迷地望着，内心却在思索。
　　付潇星站起身，说到：“我宣布，我的标杆又多了一个。”
　　付潇星人生三大偶像：他师尊——群英阁前任阁主祝潇燐，他五师弟——无剑阁现任阁主师潇染以及修真界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夤夜青灯。
　　林潇玄又看向云牵尘，一双丹凤眼十分灵动有神。
　　“不仅如此，云师侄的灵流纯正，是上品灵流。恭喜你，九师弟。又收了一个不可多得的天才。”
　　付潇星虽然非常自傲，但在收徒弟眼光这方面，没有人不羡慕白潇潇。
　　付潇星今年虚岁二十五，将要步入元婴初期。众所周知，修为越高越难进步，他很显然也遇到了瓶颈期。
　　不过付潇星虽然心比天高，但他对修为这方面倒是顺其自然，依然该吃吃该喝喝，半点不愁。
　　付潇星突然想起自家四师弟何潇恒阴阳怪气的模样，也玩性大发来模仿一下：“哎，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我再不努力就要被年轻人超越了。”
　　他本意就是玩玩，可没想到白潇潇却一本正经地安慰他：“师兄不必着急。你虽是可遇不可求的雷灵流，但也正因为稀缺，所以没有经验和方法。天地之间适合你的灵力不多，修炼这么快已经很不错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扎好根基，不要急于求成。”
　　这话实在太长了，在场所有人都没听白潇潇说这么长的话。
　　以至于除了云牵尘是嫉妒付潇星以外，其余的人是一脸震惊地看着白潇潇。
　　尤其是付潇星，他握住白潇潇的肩膀疯狂摇晃，喊到：“你是谁？白晓去哪了？她是不是被你夺舍了！”
　　云牵尘的眼神死死钉在付潇星握住白潇潇的手上，白潇潇被他摇晃地快吐了，直道：“二师兄你别摇了，我没吃早饭想吐！”
　　林潇玄立马把付潇星拉走，安抚好付潇星后，下意识去看白潇潇的脸色。
　　他一抬头，却看见云牵尘早就倒好了茶，递给了白潇潇。云牵尘眼中的关切不似作假：“师尊，这些事都不要紧。我们先回家吃饭吧。你身体最重要。”
　　林潇玄英俊的脸有些绷不住，他五味杂陈，看云牵尘的眼神也变得奇奇怪怪。
　　白潇潇笑着说：“那走吧。只怕你大师兄给我们带的早膳已经冷了。”
　　她说完，就对林潇玄施礼：“掌门，二师兄，我先行告退。”
　　付潇星还没缓过神来，等白潇潇的背影彻底消失在视线里，他颤抖的手指着前方，问：“白晓她是不是修炼把脑子修傻了？”
　　林潇玄像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二师弟，我看你也一样。”
　　付潇星炸毛了：“我哪里一样了？我能和那白晓一样？不行，白晓她要么就是被夺舍了，要么就是修炼修傻了。我去找六师弟商量商量。”
　　他说完，起身就走。
　　林潇玄神情不自在道：“你少和六师弟走那么近。”小心引狼入室。
　　付潇星头也不回道：“放心，六师弟不会害我的。”
　　林潇玄神色变化莫测，腹诽：他确实不会害你。但是……他可能会吃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