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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十六字箴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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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杀了我的麟儿，我要让你偿命。”她咬牙切齿，语气怨毒。
世安冷言道：“什么麟儿，纸片人而已，装神弄鬼的。”
妇人不答，伸手往空中虚虚地一抓，刚刚燃烧纸人时飘散的黑烟，竟然被她重新拢在手里。
她低声念了几句咒语，那些黑影一齐朝世安射来，如万箭齐发。
世安挥剑去砍，但砍了个寂寞，那些黑烟没有实体。
她的剑招虽然厉害，但只能在实打实的战斗中发挥作用，遇上这种东西连力都没地方使。
她人生中第一次遇见这么棘手的情况。
一阵阴风扑面而来，她连连后退，直到背上抵上了一道冰凉的岩壁。
退无可退。
有一张尖叫着，扭曲的脸钻进她的眉心，世安双手抱着头，顿时感到头痛欲裂。
越来越多的黑烟飘到面前。
那枚吊在世安衣襟前的玉坠缓缓飘起来，散发出温和莹润的光芒。
黑烟连忙退开，避散不及的都被那玉佩吞噬了。
玉佩替世安挡下一击，光芒却也减弱了几分。
得赶紧想办法，坐以待毙只有死路一条。
老妇人也看到了这一幕，如恶魔一般喃喃低语了几句。
仿佛有什么控制了黑影，那些面容更加扭曲，又如潮水一般涌来。
她记得儿时听娘讲故事的时候，听到一串咒语，娘说这一串咒语可破一切魑魅魍魉。
咒语是怎么说的呢？她在庞大的记忆宫殿中搜寻，可是一无所获。
玉佩也挡不住这样的自杀式袭击，光芒越来越暗，最终闪了几下，眼看着就要熄灭。
她头痛欲裂，那几个关键词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像是浓雾笼罩了一般。
玉佩的光完全熄灭了，黑影扑上来要将她淹没。
一只手覆上她的手背：“我来晚了，借剑一用。”
是云起。
他抽走剑，在自己手心上一划，鲜血涌出。
他把鲜血抹在剑上，随手挥动，那黑影只要沾上血，就消失得无影无踪。
世安疑惑，他的血怎么这么厉害，不知道自己的血可不可以。
老妇人微微倾身向前，目露精光：“它们居然怕你的血？”
云起不答，剑招行云流水一样使出。
那一团黑影转眼被砍得七零八落。
“蚍蜉撼树，不自量力。”老妇人嗤笑一声，以身为阵，有无数黑影源源不断地从地底爬出来，它们扭动身子，面目可怖。
“你这样逆天而行，释放地狱恶灵，就不怕遭天谴吗？”云起厉声呵斥。
“呵呵，老身本就是天厌天弃之人，何惧天谴？”
那些恶灵远远不断地爬出，目之所及皆是黑压压的一片，饶是云起，应对起来也有些费劲。
云起把世安牢牢护在身后，拿着剑的手快出残影，但也抵不住它们的包围圈越缩越小，像是一团黑云，铺天盖地。
有一人从旁边破开一条道，艰难地向他们挤来。
世安扭头一看，是孟章和林啸正。
“你们俩来干什么？不是让你在洞口等着吗？”
“来帮忙。”
林啸正也有学有样地把自己的血抹在剑上，挥刀朝黑影劈去。
但他的血完全没用，伤不了恶灵分毫。
“不行啊，怎么回事。”
云起也注意到这边的情况，百忙之中伸手过去，“用我的血。”
林啸正依言，剑在云起手心一抹，朝黑影劈去。
黑影吱哇乱叫，被带血的剑劈得四分五裂。
孟章和林啸正的加入分担了些许压力。
但是地狱恶灵还在源源不断地爬出来，他们不禁有些力竭。
四人合力，也只能暂时挥退它们，世安喃喃：“要是能把那裂缝封上就好了。”
“你有方法？”云起问她。
世安也不能打包票：“不一定成功，只能一试。”
“去吧，我信你。”云起回头，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
云起很少笑，素来不动声色，冷着一张脸，他真心实意的笑容给了世安莫大的鼓励。
孟章把剑递给她。
世安硬生生辟出一条路。
她把带血的剑插入裂缝中央，大喊：“揭谛揭谛，波罗揭谛，波罗僧揭谛，菩提萨婆诃。”
没用，那些恶灵丝毫不受影响，扑上来拉扯她的灵魂。
那老妇人嘲讽道：“你在念绕口令吗？”
世安连个眼神也没分给她，一边忍受灵魂刀割般的痛苦，一边大喊：“逆吾者死，敢有冲当！刀插地府，由我真阳！急急如律令！”
灵魂的痛苦倏地减轻了，不再有恶灵爬出来，世安眼睛一亮，有用！
“小姑娘，还有两下子，不过刚刚那只是开胃菜，正餐就要来了。”老妇人翻出一把刀，扎入自己的心口，双手结阵。
“世安！快回来，是血阵，大罗神仙来了也难挡。”她听见云起嘶吼的声音。
可是已经晚了，恶灵争先恐后地爬出来，不大的裂缝被挤得满满当当。
它们抓住她的头，抓住她的腿，几乎要将她的灵魂四分五裂，张着血盆大口，一口口啃咬她的灵魂。
剧烈的疼痛裹挟了她，灵魂的疼痛比□□的疼痛要难熬百倍，世安双目呆滞，意识渐渐模糊。
在最后的关头，她回头看向云起等人在的地方，颤抖着声音说出最后两个字“快走。”
可是他们非但不走，还不管不顾地向她冲来，连恶灵缠身也不在意，只顾全力清除身前的恶鬼，劈开一条走向她的路。
她重生一世，就是为了保护家人，报恩云起。
如今家人未护好，云起又因她而死，让她如何甘心。
她强撑起身子，弥留之际，两世的经历走马灯一样在她脑海中闪过，几个关键词在她脑子里一闪而过。
她想起来了！她想起来娘亲教给她的咒语了！
世安握剑，一字一顿大喊：“富强、明主、文明、和谐。”
其余人怔住，这是什么？他们从来没听过。
老妇人双手抱臂，不屑地轻哼一声。
世安本也不抱希望。
没想到山洞内霎时金光大盛，恶灵像是受到了烈火灼烧一般，如潮水一般褪去，那速度甚至比来时还快上几分。
“这是……什么术法，竟然能破血阵，老身竟从未听过。”老妇人呆呆地坐在地上，面色灰败。
“我娘说，这是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可破一切魑魅魍魉。”世安得意，“我娘还说，一切反动派都是纸老虎。”
“后生可畏啊！”她叹息。
“没想到，在背后指挥豺狗的，竟然是一个耄耋老人。”没了恶灵的遮挡，孟章终于看清老妇人的面貌。
“耄耋老人？”老妇人眯起眼睛，“若我还活着，今年不过三十五岁而已。”
林啸正惊呼：“这么说，你已经死了？”
“可是她还坐着跟我们说话，看上去和活人没什么区别呀。”孟章感到不可思议。
老妇人不答，脸白得像纸一样。
云起指着旁边那一圈发黑干瘪的尸体：“若我没猜错，你指挥豺狗，源源不断地把活人和牲畜进献给你，你生啖其血肉，用术法禁锢其灵魂，用其生魂维持你的性命。”
“甚至那个幻境里那个杀不死的怪物，也是生魂附着在纸人上的产物。”
老妇人哼了一声，算是默认，恨恨道：“你倒是看得明白，只可惜我棋差一着。”
世安闭上眼，仿佛又看见数道黑烟凝成无比痛苦的面容，在她面前无声呐喊：“你这样背天而行，就不怕遭到天谴吗？”
“上天本就没有眷顾我，又何惧天谴？”她一双浑浊的眼睛看向世安，慢悠悠地说：“况且，你以为你的来路，就这么光明吗？”
世安心头一跳，她什么意思？难道她知道自己是重生而来？
老妇人话音刚落，阴影处走出来一黑一白两个虚影：“华英，一生作恶，残害无数生命，特改其来世荣华富贵之命格，投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裂缝中窜出来一只恶灵，勾住老妇人的灵魂，把她拖了下去。
缝隙合上之前，老妇人的惨叫声传出来，声音凄厉，不绝于耳。
孟章讽刺：“刚刚还大言不惭说不惧天谴呢，真死到临头叫声比谁都惨。”
林啸正冷言道：“若她真是这样不惧生死的人，又何必苦心经营，苟活于世。”
解决了老妇人，这个地方没必要再待下去。
洞道狭窄，几人鱼贯而出。
世安走在最后，往后看了一样，老妇人还像原来那般盘腿而坐，面朝世安他们离去的方向。
她双目圆睁，微张着嘴，一只枯瘦如柴的胳膊向前伸着，像是要抓住什么。
世安无端感到一阵寒意沿着脊背爬上来。
“你们先走，我稍后就来。”
她嘱咐一声，就又走回去，把老妇人搬到一边。
搬动的过程中，老妇人身上掉下一本书，世安翻了翻，可惜光线昏暗，看不清字，她随着把书揣在怀里。
接着她把引燃的火折子放在老妇人身上，火舌很快席卷了她的衣裳。
昏黄的火焰在世安漆黑的瞳孔中跃动，她轻轻抚摸着剑柄，老妇人的脸渐渐模糊不清。
如此尘归尘，土归土，前尘已消，恩怨莫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