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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45. ...

  •   哈利出生后家里多了除放置摇篮的睡房以外两个房间,一个是铺满彩色泡沫软垫的游戏屋,另一个是存放玩具的储物室——西里斯每天都会给他带不同的毛绒玩偶或者有趣的遥控汽车模型之类的,有麻瓜的也有巫师出品,莉莉不得不温和而无奈地制止他别再买了、这样下去这个家得变成“波特玩具店”。
      至于埃尔弗里德带来的礼物更多是实用的母婴护理产品,玩具则是积木、拼图和音乐盒这种益智的类型,魔法部不用加班的日子她会天天过来,虽然在带孩子这方面她尤其不擅长,西里斯笑她第一次抱哈利时笨拙得像在抱一只烫手的橄榄球。
      “亲爱的,你要托着他的后脑和屁屁。” 新手妈妈莉莉微笑着耐心教导,埃尔的耳朵有点发烫、她很不好意思地说:
      “抱歉,他太小只了,我不知道我的手该怎么摆放……就像巨人不知道怎么捡起一颗苹果。” 她幽默的自嘲逗笑了大家。

      巫师照顾宝宝和麻瓜的不同点不算鲜明,奶粉还是要泡、尿布还是要换、哄睡同样头疼,只不过用魔法清理起来更高效一些。詹姆经常在帮哈利换尿布时自言自语:“好的,哈利,现在我们要将你的便便尿片包好扔进垃圾桶,就像把鬼飞球投进铁环——10分,伙计……”
      “叉子,我觉得他的表情不像在听你讲解魁地奇。” 旁观者西里斯懒洋洋道:“他更像在抱怨:‘老爸,请让我安静地上完厕所’。”
      懒得搭理朋友满嘴跑火车的詹姆熟稔地为哈利换好干净的纸尿裤和衣服,开始对宝宝遗传了妈妈绿眼眸进行日常的赞美:“噢哈利,你是全世界最好看的小男孩,因为你拥有全世界最漂亮的眼睛……”

      对猜错瞳色的赌局,埃尔输得心服口服,本来关于输赢的东西她没有放在心上,反而是西里斯这个最大赢家在纠结,忽然他福至心灵道:
      “如果我要戴你的耳钉,我认为总不可能戴一双、这很奇怪,你知道,所以我们完全可以分开它们,你戴单边我也戴单边。”
      “可以啊。你要左耳的还是右耳的?” 平心而论这一对耳钉的款式她还挺喜欢的来着,能拿回来一只当然更好。
      他有点意外她接受得这么快,毕竟他是一时兴起的提议。忽然转念一想以前她就是比较无所谓发展感情的性格,暧不暧昧拉不拉扯的她实在没空在乎——这样挺好、他自己也是懒得进行所谓的情感博弈,那些所谓如何让对方迷恋自己的技巧,他能耐着性子等待她,但从没想过要依靠不够真诚的伎俩讨她欢心。
      总而言之,好歹是戴上这多少象征着他们关系不浅的信物了。

      婴儿长大的速度最为快速,几乎一个月变一次模样,迷上拿摄影机记录生活的西里斯帮哈利宝宝拍了不少相片,倒不都是单人照,大多有莉莉或詹姆入镜,也包括埃尔,其中有一张是哈利抓着她的金头发发尾咬了一口,他很喜欢这张照片。

      明明家门外上演着每一场残酷战役,只要回了家回到亲友的身边,看似艰难的时光就会被扭转成在点滴的美好中平和地流逝。

      入秋后克莱尔和瑞斯去上学,她们算得上适应课堂,成绩不差。瑞斯的十五岁生日埃尔为她举办了小型的庆祝派对,刚好是周六,有空的熟悉朋友都到场了,这也是哈利参加的第一个生日会,一边好奇地东张西望这派热闹的景象,一边又被变成各种各样小动物的克莱尔逗得放声大笑。

      凤凰社开完会的西里斯在切蛋糕环节才赶来。看见西里斯真人后,瑞斯惊讶地问埃尔:“他走在路上居然没星探追着劝出道?”

      “嗯,下次我会叫他不用幻身咒去麻瓜商业区逛一圈。” 埃尔接下她的玩笑话。

      而瑞斯仍一本正经、格外陶醉地说:“你是要尝试尝试,你知道到时有多传奇吗——领袖级别的政治人物与好莱坞男明星是情侣的搭配,他能让你带出门长面子,你是他在业界发展的保护盾……”

      不得不打断小姑娘天马行空的喋喋不休,埃尔无奈地挑了挑眉,淡淡否认道:“你的想象力真丰富。以及,我们不是情侣。”

      “我说的以后。” 瑞斯克莱尔意味深长地对视一眼,异口同声:“直觉。”

      真怪,如今埃尔弗里德发现自己并不反感她们的调侃,不像在霍格沃茨上学的时候,她记得有次斯拉格霍恩教授没反应过来顺着同学的胡言乱语自荐能当证婚人,当时她在心里愤愤地抱怨了句教授中午没醒酒就来上课……尽管莉莉和詹姆举行婚礼的那天,准时出席的斯拉格霍恩教授看上去兴高采烈的,不知道的可能会误以为这是新人的家长。
      若从没有打开音乐盒里的信封,七年级她的首任约会对象无疑不会是格林格拉斯,那往后大概,平行世界里的她已经像莉莉和詹姆那样跟他一起——她意识到自己接受得了这个假设,正如接受得了真正的现实,搁置会占据自己头脑情感的现实。

      因为只能确定活在眼下这一刻,所以给不出任何承诺,任何本应愿意予以的约定。不过这晚,他们跳了舞,钢琴声悠扬动听和缓,迟到好几年的共舞一曲,其实不论弹琴亦或跳舞西里斯本来通通不喜欢,这会令他回忆起在家被规训与拘束的童年,可是今晚他主动邀请她跳舞——为了他们经历过及经历着的这一切,为了不明确的明天,为了铭记跟她一起每一神圣般的瞬息。只要舞伴是她他可以忘记所有曾经的不快。舞步一来一往之下他的西裤腿与她的绿裙摆轻盈触碰在一起,灯光和煦地打落在俩人身上,让他们专注地凝望彼此,记住对方眼中自己的倒影,那浸泡在虔诚情志里的倒影。
      让他们记住存在的这一刻。

      “……我有个疑问。” 她忍不住好奇心,“为什么四年级的圣诞舞会你只站在一边看热闹,明明你的舞跳得很好。”

      “相信我,要是你从小学什么都被挑剔和打击,你不会对它们再有兴趣的。” 他轻描淡写地回道。

      “抱歉。” 她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语句。

      “不用抱歉。” 他满不在乎地笑笑,“只要你觉得我做得好就够了。”

      被他的心境所感染,埃尔弗里德真挚地说:“但我也希望你接受你的全部。别拿过去苛责自己,那会很痛苦。”

      西里斯愣了下,心灵涌流着带痒意的痛觉,他的喉结不由动了动,移开视线不敢再看那对蓝绿宝石似的眼睛,他们离得真近……如此的近,她的高跟鞋消减了和自己那不到十公分的身高差,这么面对面配合慢节奏的舞步,稍微再靠近些都有可能碰到鼻尖。
      他们会有很多机会、未来会有的。他想。

      派对结束得不晚,考虑到生日的主角是要保持充足睡眠的青少年,不足十点就相继送别了大家,埃尔收拾着五颜六色的缎带、酒瓶和玻璃杯,默默帮着清理卫生的瓦伦娜佯装轻松地冷不防提起昨天推掉的重要项目。
      “为什么呢?这不是你最期待的合作团队吗?既有业界权威的设计师,又是对职业具有深远价值的国际活动。”

      “这一去就是大半年,我不能丢下你,宝贝。” 瓦伦娜坚决摇头道。

      “妈妈,我今年二十岁,在魔法部有职位,身边又有一大堆朋友,最没必要担心的就是我。” 她耐心地解释,想打消母亲忧心忡忡的念头,没有预料到静默了须臾,看着她戴的旧耳环、瓦伦娜脱口而出的却是:

      “……也许我会后悔今天这样问,但是,我害怕未来我更后悔的是自己一直没有争取——从最初我就在麻木地接受每个人的离开:生父母,我的养母,伊奈茨,鲍勃和亨利……到现在是你。” 她看见瓦伦娜眼里涌现失意混合着央求与固执的情感,此时和昔日的理性从容大相径庭,“跟妈妈走吧,埃尔,不要燃烧尽一切,不要献出所有去对抗‘他’。”

      闻言埃尔弗里德错愕地注视着首次显露孩子气的母亲,哑然了半刻,才缓慢地开口:
      “没有。” 她恢复平静,“我还没有献出一切。”

      顿时瓦伦娜寂然了,情绪在无言中迅速冷却,她们的角色似乎错位,埃尔学着幼年起每次伤心难过时瓦伦娜安慰自己的措辞和语气:“你也不是不去争取,妈妈,而是你选择尊重我们的决定。”

      “我曾经也用尊重这个词骗过自己。” 瓦伦娜自嘲地苦笑,“可是我必须承认我做过最后悔的选择是一而再再而三接受伊奈茨的告别。”

      搜肠刮肚想不出符合情理的措辞,埃尔弗里德百感交集地沉默。

      “……埃尔,我从来不想让你陷入两难。” 瓦伦娜已经回到理智平淡的状态,微笑着拥过女儿的肩膀,“我只是觉得若今天我不明确地问你,将来我必然会后悔罢了。”

      “我知道……我知道不论我做什么选择你都会支持我。” 埃尔弗里德表示安抚地轻轻拍拍母亲的后背,“妈妈,你跟我说过,不是母亲这角色赋予你的韧性,你的坚韧与生俱来,我一直深信不疑、你是我见过精神意志最强大的人。”

      虽然经过一段推心置腹的漫长谈话瓦伦娜终究被说服了去追求自身事业的梦想,但埃尔猜她并不会释怀——没有人能做到坦然接受一次又一次如同割舍灵魂的生离死别。

      《言论》停刊以来,外援人手的增加反而使食死徒更猖狂和频繁地四处开展暴力行动,多卡斯愁眉不展地说每场对战基本都落入两败俱伤的局面,埃尔弗里德和艾莉西亚回凤凰社帮忙调制疗伤的魔药或照料伤员,最紧张的一次是西里斯背着受重伤的费比安回来、并且他自己的身上也挂了彩。
      “我们的路线被提前埋伏了!真该死,情报网构建得已经这么严密,到底怎么泄露得出去的……”
      “以后开会由每个小组为形式,严禁消息互通。” 穆迪凶巴巴地命令,“多卡斯,你来安排分组;西里斯你负责筹备新的方法追踪情报。”
      为防止任务一再失败,大家不得不将警惕性提高到都有点神经质的程度。

      由于近来米莉森带头魔法部实施各种对抗食死徒的全新举措,埃尔抽空就到凤凰社作汇报,因病休养的费比安总是非常健谈,渐渐地向她分享及传授大量实战经验:“……无声咒,这最基础的要求,你应该有所掌握,而你和我们总跟食死徒打交道的巫师的差距只在于临场的应变能力,强大的巫师对决就是炫技般的顶尖变形术,优先判断自己是不是敌人的对手,水平在不在同个量级,进攻与防守哪个为主?然后在不同环境下灵敏地反应过来哪些能被自己所用,好比说街巷的隐蔽性,对声源的敏感度,周围建筑如何作为自己的掩体,熟悉不同敌人的施咒风格,食死徒都不是体面人,就像麻瓜判断去对面拿枪的是警察还是罪犯、前者不会使对方落到头部中弹这种最没尊严的死法,食死徒不像我们不到万不得已才用索命咒,对付他们要学会快速地准确地先发制人,大部分情况下昏迷咒比缴械咒更实用,或是起到大范围禁锢作用的地势变形,比房塌地陷咒要高级的、当然这要求变形术水平高超啦;爆炸咒也是最优选,控制得当就行;粉碎咒,切割咒,这俩被他们玩出花样来的咒语,要记得随时用铁甲咒保护自己……”
      吉迪翁装作看笑话地揶揄:“不是吧你一个伤兵好意思教别人?”
      “唉哟是谁上次在跟多洛霍夫对决用错了咒语要我救场?”
      普威特兄弟的斗嘴令埃尔忍俊不禁,且在他们不厌其烦而随和幽默的指导下,她对战斗有了更全面的理解。

      环球出差的瓦伦娜隔几天就会打长途电话回家或寄来明信片和信件,克莱尔和瑞斯爱凑热闹来听电话,瓦伦娜也有关心她们的生活与学业,大约是这俩女孩胜似亲情的友情令她想到自己和伊奈茨了。涉及到正经的主题,埃尔倒没敢对瓦伦娜全说实话,除了魔法界的水深火热,姑娘们在期末考完跟同学打架的插曲也没提——事出必有因,埃尔弗里德晚上到家看见艾莉西亚在用冰给瑞斯敷红肿的脸颊,克莱尔一个女巫、两手也有擦伤,她快步走上前当即询问:“怎么回事?”

      “在英格兰麻瓜学校被霸凌是种少见多怪的糟糕现象。” 艾莉西亚怕她们疼就没用修复咒,轻柔地在伤口涂好不会刺痛皮肤的药水。

      “是谁欺负你们?” 埃尔沉下脸。

      “我呸,欺负个鬼!是我把他们打趴下了好吧。” 瑞斯不服气地说:“才不是我的对手呢。”
      “对啊,我们差点就奖赏他们脑袋泡马桶成功——” 克莱尔正一脸骄傲,埃尔弗里德严肃地眯了眯眼:
      “你们和他们谁先动的手?”

      “……这很难说。” 她们支支吾吾。

      见状埃尔感到头疼,尽量压住气恼与失望,她深呼吸道:“我不是为了让你们去学打架把你们送进这所风评不错的中学,请你们说明白为什么要打架,否则我说服不了我自己对你们的信任。”

      两个女孩面面相觑,才从善如流地互相补充着道出实情,原来是那些家伙恶毒地嘲讽她们没有监护人。

      “他们还侮辱了你的姓氏,我真想踹他们进滚筒洗衣机洗干净嘴巴!” 她们愤愤不平地大声说,去年瓦伦娜为她们争取到合法居民身份后,俩人的姓氏是跟埃尔弗里德一致的。

      哭笑不得的艾莉西亚叹着气好心提醒:“我想当下的重点不是滚筒洗衣机,是老师要求见家长,小朋友们。”

      “我没家长,大不了开除我呗。” 瑞斯不顾脸上疼得龇牙咧嘴的伤势狠狠道。

      “开除你后你能去哪,能干什么工作,送报纸养不活你自己一天,不要像三岁孩子那么任性。” 埃尔皱起眉,“星期一我去见你们的老师,我会料理妥当这件事,但我不想再为类似的事再去学校,下不为例,知道吗?”

      “知道……下次不会的。” 她们低下头。

      到办公室的当天,埃尔弗里德一向沉稳得独一份的气质让教师和对面家长无法质疑她暂代监护人的身份,于是双方坐下了椅子,教导主任颇有责任心地讲述还原整件事的来龙去脉,等男孩的家长发完牢骚,埃尔才泰然自若地开口:“他们取笑和侮辱我的女孩们。理应给我们道歉。”

      “开什么玩笑!瞧瞧你家女儿把我的儿子们打成什么样啦?!”

      “我想孩子们未来有一天都要走上社会,在他说出每一句前应该想到相应的后果。难道你的意思是口不择言没有错?而且我认为我们今天的讨论要多些证据了,你们有什么证据证明是我的孩子打的呢,他们是块头不小的男孩,这量级的淤伤,真有可能是十几岁小姑娘的手笔?我看根本不合常理,没有证据的事,也就没接着谈的意义。” 这几年在应对棘手人物和与之谈判的方面有所长进,她不留情面地说。

      主任面露为难:“韦勒克女士,其实大家不是这意思、我们都想找到完美的折中的方法……”

      那人叫道:“折中?我们不会接受的!你们看着办吧,我们要起诉——”

      “好吧,我等通知。” 埃尔弗里德好整以暇地理了理衣领,站起身,“我猜你们无非是想要点补偿,而只要你的孩子能站在全校师生的面前老实承认自己的错误并向她们郑重地道歉,所谓的赔款不会缺席。”

      自然没可能动用到诉讼程序这么可笑,加上这所私立学校多是称得上有头有脸的家长,闹得太大并不划算,在这种显而易见的情形下,不想失去两位投资人的校方再主动出面调和双方矛盾,因此埃尔第二次到校长室之时,他们都看在圈子里的生意往来各退了一步:私下道歉与医院赔偿。这闹剧才算告一段落。

      正是因为埃尔弗里德默默处理好烂摊子后既没有怨言又没有指责她们,只是嘱咐了句留心定时给伤口涂药,克莱尔和瑞斯更内疚了,出于羞愧心,她们不但消停了整个寒假,还帮艾莉西亚分担稿件与收集材料之类的琐事、少了《言论》重任的艾莉西亚在为一家运营影视评论的麻瓜出版社打工,日子过得尚算简单安稳。

      今年圣诞节过得相对冷清,鉴于美国国会支援傲罗造成积极的国际影响使米莉森在会议上指出向各国巫师组织递橄榄枝的可行性,巴蒂·克劳奇顺势提到明年夏天西班牙为主办方的火龙研讨活动等等,趁此契机可以和它们缔结外交友谊,乃至笼络及建立统一的联合战线,当然这是从理想角度出发要做的争取。

      身为得力的助手和秘书,埃尔要陪同米莉森到各地访问,连轴转没有停歇地开会,即便十分遗憾周遭国家的魔法议会态度都很模糊,别说人力物力的援助,有些连对限制来路不明巫师入境的提议都不愿采用,当中少数乐意考虑合作关系的只有西班牙和意大利。

      圣诞与新年都是在异国度过,为随时留意部长的安全和尽量节省经费,埃尔跟米莉森租用的是同一间睡房,更便于一齐讨论方案的修改。

      百忙中抽空拆阅朋友们的来信,莉莉写道第一次过圣诞节的哈利收到西里斯送的玩具扫帚的反应,虽远远没到能骑扫帚的年纪、小哈利还是开心得手舞足蹈的,他也离不开教母送的魔法毛毯、能根据体温变换冷热的舒适毛毯,他常常要裹着这条毛绒绒暖乎乎的毯子午睡。

      光是看文字都止不住笑意,她埋头认真写着回信,洗漱好的米莉森提醒道:“埃尔,别太晚休息,我们明天有场早会。”

      “好,我先帮您熄灯。”

      放下羽毛笔,埃尔弗里德到盥洗室关好门,正要脱掉外衣,蓦地,一个微弱的声音莫名引起自己的注意,她警觉地关掉水龙头,浴室一片安静,只剩秒针走动的轻响。

      普通住房配备的洗手间里水箱和管道因温差运作的动静极其常见,可不知怎么地,埃尔油然而生古怪的直觉,仿佛哗啦啦穿过管道的不是流水,而是由远及近的……由远及近的某种危险。
      她一边拿过挂着的浴袍口袋中触手可及的魔杖使用超感咒,一边拧开了浴室门,不远处经过小型客厅就是卧室,米莉森就在那儿安然入睡。

      ……感觉不对。

      迈进客厅不出几步,伴随着轰隆一声巨响、橙色的室内灯光倏忽间熄灭,一片可怖的漆黑就像一张巨型的网狠狠笼罩下来,将空间压缩得难以呼吸——她条件反射般敏捷地闪身趴下并飞快地朝声源甩过昏迷咒,没有选择立即采取复原光线而是在看不见一点东西的视野中迅速移形到睡房——千钧一发之际她的石化咒击中了从窗户爬进的袭击者,与此同时她一手挥过魔杖把墙壁变形格挡门外的敌人、另一手灵巧地连同被褥将米莉森拉下床铺躲过窗边的爆炸,呛鼻的浓烟填满房间,米莉森捡起掉落地板的魔杖,她们分别用粉碎咒与禁锢咒制服了那两个偷袭的混混巫师。

      一片狼藉,当地魔法部的执法者赶到,忙不迭地对米莉森赔礼道歉。

      “对不起有什么用?假如不是我的秘书,我都命丧黄泉了,这就是你所说的‘安全和平’,安德烈,你我明明清楚这帮无法无天的家伙愈发增多的缘由,是食死徒鼓励了他们,你不能否认黑魔王恶劣的影响力,你继续坐视不管,迟早有一天这惊魂不定的灾难轮到你的人民,甚至轮到你自己……” 米莉森到底是见惯大场面的部长,前一秒才生死历险,这时就抓住机遇拿实例试图劝服对方,不愧是政客的思维,不在乎自己会遭遇多少次暗杀,重要的是不枉此趟达到目的,被谋害的经历都可以当作布道的材料去利用。

      事实证明努力没有白费,收获马德里魔法议会承诺公开反对神秘人势力及法国魔法部、意大利魔法部和保加利亚魔法部应允实施加强内部安保的举措,例如对外来人员的魔杖监管、扩充打击手与追捕手的数量,诸如此类。

      赶在复活节长假回伦敦,看简、比利和詹姆斯的回信提到本学期伊法魔尼和霍格沃茨有魔药研究的友谊赛,换言之他们能回来待一个月左右,也是由于英格兰局势不好导致伊法魔尼没什么学生踊跃参加,对魔药不感兴趣的比利纯粹是为了可以跟老朋友聚会才报名。

      原本现状在按预想行进,意外则集结着悄然无息地降临,长假的某天大清早艾莉西亚致电给仍在睡梦中的她:
      “……快看我投到你客厅壁炉里的报纸,埃尔。”

      当埃尔弗里德看清这份熟悉的黑白排版报刊标题《新言论》,她皱紧眉听着艾莉西亚沉声道:“应该是学生自发推行的,而且不知用的什么魔法,今早全英格兰的巫师都收到了它……”

      定睛仔细阅览上边的每篇文章,纵使行文字里行间掩饰不了幼稚,明确的在于尽力模仿她们的风格针砭时弊,反抗黑魔王的主题也被渲染得非常直接、激进。

      “我担心食死徒会把矛头指向这群孩子。” 艾莉西亚凝重而坚决地说:“我们要重启《言论》。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不该躲起来。”

      这并非容易,尤其据雷古勒斯带来的机密信息所知,伏地魔的反应跟前几次不同、他认为正是她们的报纸洗脑了那些年轻人,而他的举措是要抓住创刊者,并且——
      “……‘将你折磨百遍,让众人连抵抗都畏惧为止’。” 雷古勒斯的语气一如既往冷静,但神情有着一丝隐忍的愁闷,“他已经命令食死徒跟进抓捕的任务。”

      料到这可能性,埃尔无言半晌,面不改色地点头:“我知道了……你要告诉我的第二件事是什么?”

      “我前天拦截了这封来自马德里的信。” 雷古勒斯把盖有印戳的白色信封递给她,淡漠地说:“那帮西班牙人之中出了叛徒。”

      展开信笺一目十行地读完,埃尔弗里德只觉心口一阵愤懑,定定凝视着壁炉,表情没显露丝毫的慌乱,眼睛深处却像冰河下沸腾的岩浆,无声的怒火在灼烧,紧闭双唇沉默不语,暗暗咬牙吞掉情绪,她的手指收紧成拳,信纸被发狠的力道扭曲成一团废纸。

      “……烦请你把这封信改为该让伏地魔解读成背叛的内容。” 她相信以这位同伴的聪慧听得懂自己的用意,“我们英国魔法部不会再和那些人打交道。

      随着形势日渐紧张,艾莉西亚提出把整个“言论小组”转移到别的位置。

      “这住宅区附近都是麻瓜,万一食死徒袭击那整条街无辜的普通人都会遭殃。” 艾莉西亚有条有理地分析说:“而且这是你长大的地方,你童年回忆的寄托,我也不想他们毁掉。”

      在选址上她们最终定位到距离科克沃斯镇三四英里外荒废的湖水公园、旁边一片茂密的树林,就在里头建起一间小屋,足够隐蔽、空气也不错。

      小屋虽设置好牢固咒,埃尔弗里德依旧不太放心,克莱尔机灵地建议:“你好朋友一家不是用了个特殊的魔咒保护来着?你也可以照抄同个方法。”

      好主意。赤胆忠心咒是藏匿小屋、保护艾莉西亚的绝佳魔法,只是应该选谁做保密人呢?别说现今负责组织战略的西里斯,凤凰社里较熟的多卡斯和普威特兄弟也要带队,鉴于美国的傲罗们没跟食死徒交战过,且仍在适应阶段。

      关于选“言论小组”的保密人这主题,埃尔弗里德这天到波特家一度讨论了许久,起初她是想请莱姆斯·卢平帮忙的:“我要不去问问莱姆斯吧,不知道他愿不愿意……”

      不等莉莉和詹姆来得及回答,西里斯直接反对道:“要选也是选离得近的人啊,他老是出差。”

      詹姆不以为然:“我看出远门不影响啦。”

      “可惜咱们都不确定下次莱姆斯回来是何时。” 莉莉苦恼地说。

      “我认为,不如选彼得?既不好被猜到,我们又能及时留意他的安全。” 西里斯灵光一闪。

      “……彼得,他会愿意吗?” 埃尔小心而迟疑地反问。

      “他会的、我来说服他!” 认准完美人选的西里斯一副包在自己身上的样子,信心满满道。

      对此莉莉和詹姆都没有异议。

      没过几天在凤凰社总部的小型会议室,中心座位上的彼得面色不大自在地听着西里斯的解释,躲了躲他们殷切的目光,他犹豫而瑟缩,显然短时内给不出回应。

      于是埃尔主动说:“如果你不愿意,我完全理解。”

      西里斯正要开口进一步劝说,所幸彼得即使额头冒汗也已经同意:“没关系,这……是我力所能及的……我愿意做韦勒克和克里斯小姐在出版社的保密人。”

      “太好了——”

      “谢谢你,彼得。” 悄然大松口气的埃尔弗里德站起身和他握了握手,彼得勉强地扯扯嘴角回以礼貌的干笑。

      自从《言论》的编辑恢复运转,克莱尔、瑞斯放学了就会来小屋半是休闲半是正经地写写作业归纳归纳稿子,简、比利和詹姆斯也是同样,大家都是一个年龄段,没多久就混熟以教名相称呼。

      以为自己解决好压在心头的大麻烦、埃尔跟随米莉森和克劳奇先生会见保加利亚和意大利魔法部的几名代表,临时反悔合作的西班牙被标为弃棋,如今有诚意的领导人顾虑的疑难的他们都希望力图排解。

      面谈近一小时,正要签署协议,意大利部长的秘书收到一封密函,霎时面如土色,用口音浓重的英语连声说着蹩脚的借口要告辞,谁都拦不住,剩下保加利亚跟法国代表面面相觑,擅长多国语言的克劳奇先生赶忙打着圆场试图稳住盟友怀疑的心情,深感不妙的埃尔弗里德立刻大步流星穿过会议室的外厅、回去她平时的工作区域查询信箱。

      十分钟前,最新的一条直达部长秘书办公室的快信:三个多小时前即大致凌晨四点,凤凰社带领的六人傲罗小组与食死徒交战遭遇大规模围剿,近乎被全员歼灭——

      “天啊……” 埃尔差点晕倒,极端的震惊及悲痛如电闪雷鸣的暴雨浇落,她捂着头,踉跄了一步,强烈的恍惚感造成的眩晕令她不得不闭上眼,再睁开时竭力维持着理智,抿了抿唇,用力掐疼手腕逼迫自己拿出点魄力,调整好呼吸,返回会议室,将消息低声告知给米莉森。

      果不其然米莉森内心再崩溃也把若无其事伪装得完美,当务之急是挽留两名外国代表的合作意愿,上帝知道此刻的埃尔弗里德有多想去查证事件的全部细节、可是她暂时走不了,等待的几秒钟从没有过的漫长,庆幸克劳奇先生洞察力敏锐地以保密协议为由将她支开了。

      傲罗指挥部的主管狼狈地交接着这项紧急案件,信息量繁杂得爆炸,唯一的好消息是队伍中西里斯·布莱克负重伤而没有在阵亡名单,她刚稍微松半口气,第二封来信到得很及时:吉克·冯特纳要求马上安排见面——本案五位美利坚傲罗丧命,这无疑是前所未有的严重事故,简直无法想象接下来须应对的困境,政治,舆论,一系列负面影响……

      焦头烂额地听着七零八落的汇报、她速记好重点,克劳奇先生已高效地送着代表们走出办公室,然而连接国会壁炉的专属通道亮起了光、说时迟那时快,气势汹汹的吉克·冯特纳阴沉着脸出现、毫无避讳地冷笑着对不明所以的保加利亚人厉声道:“你们也敢相信他们的鬼话,就会跟我落得同个下场!”

      “冯特纳先生,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巴蒂·克劳奇不动声色,“请给我们点时间调查清楚。”

      气急败坏的吉克·冯特纳傲慢地微笑,“你不够资格跟我说话。巴诺德和邓布利多呢?我要见他们。”

      “……部长在会议室等候。” 克劳奇先生没有理会对方的羞辱,公事公办地回答:“至于邓布利多先生,我们正在联络。”

      “那埃尔弗里德·韦勒克小姐,你身为他的幕僚,你的‘感想’最好符合理据。” 冯特纳将矛头指向埃尔,“否则我想你要担负的责任也并不小。”

      米莉森对这盲目的撒气很看不上,皱起眉头掩去不耐烦,情绪稳定地说:“好了吉克,再有不满也先进办公室再讨论吧,你想当场造一出戏来让人们围观吗。”

      房间的大门上锁后一附着好防偷听咒,冯特纳就大发雷霆道:“五个傲罗——你们知道光是培养一个傲罗就要花费多大的功夫、现在你们让我该怎么向这五个家庭和我的人民交代!”

      “我很遗憾更非常痛心这个结果,关于面对你的民众要作出的弥补,我会代表我们英格兰魔法部公开悼念和授予勋章、慰问家属……” 米莉森正恳切地说着,冯特纳毫不留情地打断:

      “你想用这点官腔打发我?少来了米莉森,别装模作样包庇你的人——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们是在拿我的人当替死鬼,六个人偏偏就那个布莱克这么幸运逃出生天、你当我是白痴吗!?”

      “先生,今天的事谁都不想发生,我们的确为您的损失感到惋惜和无力,可凡事要讲究基本的证据,总不能把施害者的责任推给唯独的幸存者,这不是解决困境的思路。” 埃尔弗里德不由义正言辞地开口反对。

      “‘思路’,韦勒克小姐实在擅长理中客口吻,想当初在办公室跟我举例屠宰场排队的猪和下油锅的猪没有区别可谓是振振有词,到今天就把追究真相说成推卸责任了,看来你的标准仅由你单方面地制定……” 无差别攻击每个人的冯特纳被忽然到场的邓布利多心平气和地制止:

      “抱歉我的迟到,冯特纳先生。” 邓布利多身穿考究的紫红色天鹅绒西服,他的冷静与沉稳感染了埃尔让她找回更多底气和信心,他从容不迫地说:“我明白你的心情,这件事也必定彻查到底,凤凰社内部潜藏叛徒有我的责任,但恐怕,迁怒不是明智的选择。”

      大概是碍于邓布利多的地位,冯特纳被迫缓和了少许歇斯底里,可惜申请传信的随行助理进门后,只见冯特纳听完助理的耳语表情变得铁青、僵硬、颓丧与卷土重来威慑更甚的怒意,随即在死寂中不容置喙道:“我不仅要求我们仅剩的两名傲罗撤离回国,还有西里斯·布莱克这个‘幸运儿’,我的人告诉我他负责全权部署这次行动小组的战略,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就这么算了的。”

      “吉克,你明知道这正是神秘人的挑拨离间,我们真就没法协商出最好的应对方式、却中他的计?” 米莉森据理力争,“案子可以申请国际巫师联合会调查的介入,我们都不要先入为主。”

      “你说得当然轻松,米莉森。” 冯特纳瞪着她,“你们不是亲近麻瓜的一派么、该知道麻瓜若死了一个条子会怎么对待那名嫌疑犯——傲罗之于我们巫师执法系统的意义,远远超过相当于麻瓜警察的打击手,我一下子失去了五个傲罗!换做是你,我不相信你能做到冷静客观。我没第一时间要求把他关进阿兹卡班是我最大的仁慈,这案件必须由我们美国国会来裁决,没得商量!”

      立场强硬得不可调解,最终冯特纳的“让步”是勉为其难允许国际组织的协助调查,且默许邓布利多的人道主义精神给出一周时间、既是给他们机会查清事实也是给西里斯·布莱克养伤……真正的英雄背负叛徒的嫌疑被关在魔法部特地临时调动的监管组,禁止除调查员外的来访。米莉森不让埃尔弗里德参与查案,她是最应当避嫌的人之一,整个魔法部尽最大能耐按住风声的泄露,《预言家日报》只字不提发生在凌晨的悲壮战况。

      需要隐瞒得最密不透风的对象、当属詹姆·波特,她不敢设想詹姆知道这件事的情景:毋庸置疑他会为胜似至亲的挚友的清白无罪而义无反顾,从在霍格沃茨伊始詹姆就给她一种“不管多艰难的境地都有克服它们的信念”的感觉,她确信他做得到拯救西里斯,但是她更确信这就是伏地魔的圈套,一旦将詹姆成功引出有咒语保护的家外,伏地魔找着哈利的目的又近了一步——她绝不能让这种可能出现。不知该说巧合亦或者命运,近期伊万斯夫人因手术住院也分散了莉莉的大部分注意力。
      少数知情人士例如多卡斯和穆迪,在她的请求下也尽力暂时保守秘密。

      现在邓布利多说服冯特纳争取到联合会的巫师陪审席位,能在裁决环节投票的有三方背景:除英美各自的代表以外,没有任何私人恩怨的国际联合代表,这样起码能保证基础的公平公正,审判地点定在纽约,时间是五天后、即四月的开头,仿佛在这最残忍的季节,“荒地上长着丁香,把回忆和欲望参合在一起,又让春雨催促那些迟钝的根芽”①

      洗脱嫌疑的困难之处正在于,自从加紧防备情报被窃取,任务的完成机制演变为以小组为单位,每项绝密战略确实只有带队组长知晓全局细节。死者是不会说话作证的,西里斯有八张嘴都说不清,冯特纳他们只会觉得他是在使用苦肉计,屈辱却万不得已的是:联合会派出的调查人员命令直接在终审时检验他大脑的记忆是否从未被人为篡改、是否属实等等……他像烤架上的猎物被剖来剖去,而对此她什么都做不了。

      意识像脱离身体机械地执行指令,但再忙碌再恍惚她也会回言论小屋看看。

      “埃尔,有件事我想和你谈谈。” 这天瑞斯难得正经地端着神态,小心地悄声说道。

      “什么事?” 短短一周埃尔弗里德看上去都有些憔悴。

      “那天克莱尔跟艾莉西亚告诉我,你们给小屋设置了个什么保密魔法。” 瑞斯用手势比划着,“然后你选的什么担保人,是那个叫彼得、矮矮胖胖头发稀疏的男人?我在生日派对见过他。”

      “是。” 埃尔对她将要说的并无头绪。

      “好吧,首先我得问,他是跟你交情很深、友谊持续很多年的朋友吗?” 瑞斯耸耸肩,勉强地问。

      “……准确来说,他是我好朋友的朋友。” 埃尔眯了眯眼,一贯严谨地回答。

      “呼,那我就接着说啰?你记得我以前做过哪一行、没有自豪的意思,我是想说我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多千奇百怪的都有,就在角落的最底层,我算是对人的丑陋领略个遍。” 瑞斯坐下沙发认真地解释,“磕药的,不介意我这岁数的,为了买‘粉’的钱能拿刀子捅家人的,凌晨在街上拿枪跟条子杀来杀去的……我见过太多,而你知道彼得让我想起谁么——那些自愿跟在最凶残的□□头头的屁股后面低声下气的家伙、等面向比他‘势力弱’的我们就盛气凌人不得了,你以为他不心狠手辣嘛、大错特错,我认识有个同行姑娘就是被这种客人拿工地的钢管硬生生打断了腿,再也走不了路了。”

      作为从来不会不把他人观点当回事的包容型聆听者,埃尔弗里德专心致志地思考,看着她总结道:“你是说……你的直觉让你难以相信他。”

      “对。我知道话不能乱说啦,我现在是没有证据,但拜托,等有证据就太迟了啊,出于我对你的重视,我可不能不提醒你。” 瑞斯大方地承认,“特别是我听艾莉西亚聊到你们四年级的小过节。反正,除非是我自己亲自交往过的人,像朋友的朋友什么的,我才没有安全感信任呢。”

      沉默了会儿,埃尔以示安慰地轻轻拍拍瑞斯的手背,从善如流地点点头:“我明白了。等过阵子应付完国会、西里斯重获自由,我再委婉地提出换掉保密人……谢谢你愿意分享你的经历让我借鉴,瑞斯。”

      百忙之中,邓布利多带来聊以慰藉的转机:冯特纳终是也同意他的陪审席位,换言之他能在纽约的终审庭上为西里斯作无罪辩护,又由于开庭的规定他不但被严禁再与当事人见面、还要提前到达先与各方人员繁琐地商议等等……霍格沃茨要暂时交给麦格教授了。为什么困难永远无穷无尽,埃尔弗里德不得不乐观地想或许是离成功越近才越多的挑战,即使她不知道当下有什么现象和成功二字沾边,只知道倘若她也垂头丧气、那就更没可能抵挡那位不具底线的暴君。

      和瑞斯的交谈并非敷衍的随口一说,这天上午埃尔抽空去了一趟彼得的家,按响几遍门铃,无人应答。
      她记得彼得和他的母亲分开了住所,毕竟今年不容乐观的局势,彼得母亲搬家时詹姆等人还过去帮忙整理琐碎的家务……白天外出很正常,前几次她出于关心拜访过这间小公寓,有时候彼得也刚好出了门,今天不过是跟从前没分别的日常——埃尔弗里德希望自己能这么想,但是显然,在瑞斯分享完那样的观点,此刻她做不到认为这种巧合是平平无奇,于是她拿出魔杖用开锁咒轻易地进门,只见阳光洒落下、简约装潢的屋内一片祥和,没有打斗的痕迹,慢慢踱着步观察四周,站定在客厅摆着朴素单一的装饰柜前,骨子里装着许多詹姆和西里斯送彼得的稀奇古怪小玩意儿或魔法道具一类,比如记忆球、防妖眼镜、咬鼻子茶杯……林林总总,就是没有她送的水晶球。

      曾一度以为彼得只展示最要好的朋友的礼物情有可原,这一瞬间她却皱深了眉沉思,问题的重点是那是能分担负面心情的魔法水晶球。
      而他从来没有摆出来过。

      脑海里的怀疑愈演愈烈,她推开卧室门,用飞来咒拿到了它。

      看清上边萦绕着浑浊泛红烟雾的一秒,她的视线不可自持地暗了暗,全部线索串联成合乎情理的图景,真相大白,原来那个藏匿最深、接二连三祸及任务失败的背叛者,近在眼前。

      思及此,埃尔果决地幻影移形回“言论小屋”。

      这确实是表面平平无奇的一天,起码在艾莉西亚,克莱尔,瑞斯,简,比利和詹姆斯看来是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周六,大家正在其乐融融地边收拾稿子边开着玩笑吃着茶点,见到行色匆匆、不如平日冷静的埃尔弗里德现身,他们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你怎么啦……”

      “快走,现在,立刻——去霍格沃茨,马上!” 埃尔从未如此大声地、几乎像在命令地说,她一手拉着困惑得反应不过来的艾莉西亚,一手推搡着克莱尔、瑞斯和简,连同两个男孩一起塞向壁炉,“别问为什么、快!”

      “那你呢?!” 察觉到非同小可的紧急,但艾莉西亚不愿意抓上飞路粉,她们异口同声,比利和詹姆斯干脆挣扎着不肯动身。

      “我要留下毁掉整个屋子的通道,求你们先去霍格沃茨!我不会有事,但如果你们被连累——我无法忍受,更原谅不了自己。” 埃尔的语气透露绝望的焦灼,她仗着体格优势不由分说地将他们堵在壁炉边。

      僵持的两秒内,詹姆斯趁乱帮忙拿了一大把飞路粉投洒进去,比利也用蛮劲挣脱束缚,终于是克莱尔打破僵局:“我送完她们再返回来找你,埃尔。” 随后简神色矛盾又不忍地清晰念出目的地地名。

      见她们安全消失,她大松一口气,并用咒语破坏这会直接通向学校的壁炉,留下的詹姆斯在烧着底稿,比利麻利地毁坏了其他壁炉、这些通道可是连接在私人订购的读者们家中,被食死徒发现的话,代价是不可估量的可怕。

      整座言论小屋被他们三人飞快销毁得所剩无几,全然没空闲感伤。

      “我们得分头走,你们移形回凤凰社,我要去魔法部……” 埃尔弗里德再次用魔咒重复检查,“我要赶在代表团走前告诉米莉森部长叛徒另有其人,你们到凤凰社则找多卡斯、或者穆迪,反正通知可以紧急联系上邓布利多的成员,告密者是小矮星彼得,证据是这只水晶球、让检测人用魔法读取它汲取他情绪的记忆,而且他的阿尼马格斯是能随处躲藏的老鼠……是他给伏地魔通风报信。简告诉我你们在伊法魔尼有练习过移形,现今是你们必须实践的时候,记住‘决心’与‘从容’,不要害怕。” 迫在眉睫的重任令她的表述少了一分逻辑但不影响本意的传达,两个独当一面的少年坚定地答复:
      “我们不会害怕的,埃尔,放心交给我们吧,路上小心!”

      说完,男孩们先行一步。

      太阳异常的热烈,小屋被清除得只留一副空壳子。

      戴好吊坠的埃尔弗里德正想离开,然而蓦地一股狂风刮过,她下意识抬起拿魔杖的左手,还没看见人影她就机敏灵巧地接住了对方的魔咒,在灰尘掀起的烟雾里,那个人清瘦的身影被渐渐勾勒清晰,这是位陌生的对手、却明显不是针对得了她的对手,双方最初的攻与守位置在几个来回就迅速调转,空气中只有咒语无声地冲击和阻隔,无心恋战并急于赶路的心思驱使她干脆利落地用盔甲护身作掩护,在这一刹那她发觉自己没法触发移形魔法——是反幻影移形咒,一切发生得太快,她竟然来不及发现这决定生死的变化,情急之下她没完美地接好对方甩来的切割咒、下嘴唇被划了一下,渗出点鲜血,同时她不甘示弱地回敬了缴械咒击中对方。

      猛然间,背后响起了一个清脆诡异的女声:

      “乖乖放弃抵抗,我可懒得跟你动手,假如你不想你们都死的话。”
      带着模仿婴儿似的笑声,贝拉特里克斯粗鲁地将已经昏迷不醒的比利和詹姆斯扔在满是落叶的地面,对面的青年也悠哉游哉地摘下兜帽,露出淡黄头发与苍白的皮肤,他正是小巴蒂·克劳奇,目如死水地捡起刚被她打落的魔杖。

      “……别动他们。” 清楚面前是一条死路,埃尔保持镇静地说,“放了这俩孩子,我跟你走。”

      “你觉得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傲慢的贝拉用鼻子冷哼,语毕一抬魔杖,除掉那不选择顽抗的武器——转眼的功夫埃尔的红杉木龙心魔杖到了她的手中。

      “他们是纯血,在伊法魔尼就读,和我的事没有半点关系,你们知道上个月霍格沃茨才与伊法魔尼的合作联系,他们只是顺路,威胁不到任何人。” 压抑着头疼欲裂的应激反应,埃尔的神情没有一点即将面临恐怖危险的惧怕或慌乱,“你们也不想浪费本就稀有的巫师血液、就像你们的主人所承诺。”

      “你怎么好意思提大人?!你这个纯血的叛徒——” 贝拉恶狠狠地吼叫,美丽的脸庞扭曲在一块儿,显得十分狰狞。

      不过此时小巴蒂轻飘飘地开口道:“主人是叫我们只把主谋带回去。至于无关的蝼蚁……没必要。总部不是马戏团。”

      “我不用你教我做事,你有余力不如去管管你那叛徒父亲!”

      “你别忘了是我通融你随行本次的任务,主人可没让你干涉。” 小巴蒂出色地回以同等刺耳的冷嘲热讽,“还有,用不着你讽刺我上不得台面的父亲,你先管管你那个成事不足的丈夫吧。”

      难得被呛得没有言语、贝拉特里克斯狠戾地瞪了瞪小巴蒂,一挥魔杖锁住埃尔的两只手。
      她们的身高相似,路上贝拉发泄了不悦、源自癫狂的本性令其恶趣味地使了个更具伤害性质的绊腿咒,扭伤埃尔的右腿脚腕,自然、碍于不违抗黑魔王的命令,贝拉收敛地没有用更符合作风更狠毒的折磨方法。

      在想象以外,食死徒总部坐落的地方是格洛斯特郡某处被山林围拢的、气派的庄园,大厅两侧站满了身穿统一黑长袍的人,全场趋于死寂的鸦雀无声,锁链的轻微声响把压迫的安静氛围映衬更甚,天花板的玻璃灯投射下刺眼的光,坐在中心位置的人被漆黑昏暗的阴影所渲染。

      人群中的雷古勒斯·布莱克竭力维系表面的波澜不惊,实际上凝结的血液快冻僵他的内心,本来西里斯·布莱克的事已经够令他焦头烂额,他怎么也想不到最不起眼的小矮星彼得就是黑魔王这段时间来对接的线人,根本没来得及转告埃尔弗里德,下一秒她就被抓住——旁观贝拉像牵宠物那样对待自己的同伴,他一时不知道该有什么心情,但看见受害者本人、她没有一丝处于弱势的状态,尽管禁锢手腕的铁链随着一瘸一拐的缓慢脚步拖曳在地,尽管散在肩膀的头发比以往多了一分凌乱,唇边沾着血迹,那对深色眼睛里的无所畏惧、笃定与韧性让她的气势没被压制,反而更胜一筹,她淡漠地扫了他一眼就移开视线,他明白这无声的示意:他们不能再有更多的损失了,他绝不可以暴露。

      贝拉恭敬地行了个礼,抢功道:“主人,我抓到她了,我断定她没说谎,其他人受她的指使、那群被卢修斯制裁的泥巴种。”

      “我们到了后她早已提前销毁证据,就剩两个伊法魔尼的小孩。” 小巴蒂没计较贝拉不提自己一句,公事公办地作补充。

      偌大的客厅静默了半晌,黑影的音色冰凉柔软、仿若地窖中的蛇,不可接近的高傲与冷酷,“……虫尾巴,仔细看看,是不是你的‘老朋友’。”

      埃尔注视着彼得卑微地朝伏地魔欠了欠身,才挪着脚步,用那怯弱的目光投向眼前平静得像是没有生机的女人,只消须臾就回避地低下头说:“是的……主人,我确定。”

      见黑魔王走近,贝拉特里克斯背在身后右手动了动魔杖,强行压制着埃尔弗里德跪下,坚硬的地板硌到膝盖,她骨折脚踝的疼痛感又上一层。

      伏地魔从座位上站起身,充满闲情逸致地踱步上前,吊灯夺目的光线如一把冷冰冰的刀,刻画出他高大颀长的线条,以及那张像被火灼烧过的脸,皮肤和蜡像的面具别无二致,媲美血液的通红瞳孔一眨不眨地盯着她,昏暗围拢的黑对照着过度曝光的白,灯光愈发滚烫刺目,既被笼罩漆黑又承受着白光的照射,她微皱着眉垂下眼,直到下一秒衣领里的项链被那只蜘蛛似的大手粗暴地扯起——金属链条划拉到脖颈、她吃疼地倒吸一口冷气,头顶传来一声语气不明的命令:
      “你的吊坠哪来的?”

      在场没有人能料到他第一句问话是这个。

      “……博金博克。” 埃尔不得不抬头对上他血红的眼瞳,咬牙吞下喉咙被用力勒着的痛觉,淡淡地回答。

      众人看得出黑魔王无声的愤怒,他们都低垂着脑袋,仿佛不敢呼吸。

      当然埃尔弗里德没有撒谎:这条隐身吊坠是西里斯六年级送给自己的圣诞礼物,她问过怎么找到效果这么好的附魔物品,西里斯坦诚地说是在博金博克商店花高价购买。
      这出意外之前她是长年接受抵抗摄神取念的严格训练,平心而论她的大脑封闭术超过绝大部分巫师,可直面闻风丧胆的黑魔王,从进门到眼下过去的短暂几分钟,她已然吃力得颈背冒汗,目前吊坠的事虽不重要、但别的秘密凡泄露一个画面都是牵连伙伴们必死无疑的下场。
      一旁被惊吓的卢修斯心虚至极,战战兢兢地躲在强装沉着的雷古勒斯和面无血色的西弗勒斯后边。

      谁都摸不准喜怒无常之人的心态,他的轻笑令食死徒们胆寒地瑟缩着,并无悬念地、他用控制得当却威力不减的厉火咒烧毁了吊坠,火苗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后颈和锁骨、烫出两道细长的伤口。

      “……好吧,‘韦勒克小姐’,看来你承认你是那些一无是处报纸的主谋。” 他转移话题,透露一种暴风雨前的虚假宁静,优雅地从长袍袖子拿过魔杖,“并且听我新任奴仆、虫尾巴的意思,你就是波特夫妇的保密人。”

      她无动于衷地与他对视,断定他的的确确没认出她的脸,内心恢复了少许底气,“我想后者并非属实。”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那个西里斯·布莱克才是保密人。” 他甚至笑了笑,“你胆敢在短文中直呼我的名讳,却懦弱得要你的同学替你去死。”

      “我不知道彼得有没有告知你,最初是邓布利多提议的赤胆忠心咒。” 埃尔不动声色地瞥了瞥不敢看她的小矮星彼得,平和得就像受到致命背叛的人不是她自己,“有什么道理舍近求远,推辞一位能力远在我们任意几人之上的巫师。”

      闻言伏地魔没再微笑,睥睨着她,嗤之以鼻道:“你想用谎言求饶?”

      刚抗住一轮意识的侵扰,她确信自己保护记忆深处的秘密防守得很好,一刻不放松地清理杂念与情感,精神高度集中,理智站定思维的顶端,恰如曾经围绕合理可循的逻辑去层层化解难题,她不仅在隐藏特定的记忆,更在制造与实情相反的、或是毫不相关的画面,对方再怎么剖开她的大脑反反复复检验,都只能看见她精心摆上表演台面的假象。
      “要想求饶我大可直说,我已经无路可走。但我不会承认没有做过的事情。”

      “……这么说,你是认为你的诚实该受到褒奖了。” 伏地魔嘲讽道,众食死徒捧场地跟着讥笑起来,他现在不选择杀她的原因一目了然,对她用索命咒就跟踩死一只蚂蚁一样不费吹灰之力的简单,侮辱和榨干价值才是明智的选择,“还是,你更相信我不会杀你。”

      “我推断不了你的意图。”

      自觉无趣,他拿着魔杖久久没有动手,以一贯伪造温声细语的方式缓缓反问:“是邓布利多让你发表的言论。”

      她没有答话,也没有看他。

      于是他冷笑道:“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你自以为动摇得到我么,手无缚鸡之力的泥巴种才耍花招用无意义的手笔争权夺利,巫师是凭借实力问鼎……你一个在魔法部有前途的混血,跟着支持泥巴种的老糊涂,是不是自我埋没,你比我更了然。”

      突然埃尔扯了扯染血的嘴角,这副神态令伏地魔皱了下眉头,正当他瞪着眼想进一步观察,那隐约熟悉的讽刺已转瞬即逝,她恢复面无表情,语调没有起伏地说:“我确实没想到我有此荣幸。”

      “只不过,‘韦勒克小姐’,你早期愚蠢的决定,我不可能白白当作小事一桩……” 他没有细究,回到重点,大约是他的声音伪饰得太过轻盈文雅,没人意识到下一刻他就抬起左手,魔杖直指地上的年轻人:“钻心剜骨——”

      此前埃尔弗里德从未挨过钻心咒,人生的首次、而且是出于历史上最毋庸置疑当属恶魔之王的折磨,可想而知的痛苦不堪,她重重地倒在地面,整个身体不受控制地蜷缩成一团,挣扎,颤抖,宛如受火刑炙烤,像锋利地把她的每一寸肌理切割得皮开肉绽、一片又一片,似是子弹穿过内脏游走胃腹,硬物敲击着后脑,鲜血横流、浸泡在自己腐烂尸体的黏液……一帧帧疯狂的意象在大脑迸发,从幼年到青年的回忆跑马灯地掠过,幻觉油然而生,有一个忽远忽近的人声温柔地说不要害怕,她强硬地忍受这置身炼狱的痛觉,浓密的长头发挡住了她整张被生理泪水和冷汗密布的脸,仍将锁着的两手递到唇边,紧紧捂着嘴、绝不让自己屈服地叫喊半句。

      可惜这更让伏地魔加大钻心咒的力度——众手下正观赏他亲自出马的大型惩罚,若受罚者没半点哀嚎、喊疼的反应,有损他的颜面,因此他更加不遗余力,乃至比起昔日以悠然自得的姿态用咒使人生不如死,这时多了几分与他想无时无刻树立威严的效果相反的、稍显不够风度的歇斯底里的狠劲。

      身处局外的雷古勒斯·布莱克脸色惨白,深深的无力感拉扯着他的心底之余,被这可怖场景感染得头皮发麻。
      恰逢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西弗勒斯·斯内普用事不关己的、极致冷漠语气沉声说:
      “主人,我觉得她是已经昏迷了。” 西弗勒斯像俯视一只死掉的毛毛虫般俯视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埃尔弗里德。

      双方都接住了这台阶,埃尔紧闭着眼装作不省人事,在一半奉承黑魔王一半谩骂她的喧闹里,她听见他下命令要关押她进阴森的地牢,随即,不知是谁像抬尸体一样刚抓过她的胳膊,贝拉丢了个漂浮咒、没好气地骂道:
      “别跟泥巴种似地动手,蠢货!”
      那大概是食死徒中地位最低贱的狼人,霎时唯唯诺诺地放开。

      当晚连清醒的神志都没缓过来,伏地魔对她用了夺魂咒,到最后她也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撑到结束的,时间一度如同静止,埃尔宁愿死在这里都不会服从,她理应为自己骄傲,到最后她都没有透露半个字。
      等地牢空无一人,她虚弱地靠在冷冰冰的墙壁,尽力调动意志与寥寥无几的精气神,好让剧痛的头脑有得以舒缓的机会。

      状况的发展远在意料之外,好比在黑暗中坦然接受生命的倒计时、埃尔原以为伏地魔是想把她折磨至死,即起到杀鸡儆猴警告世人反抗是没有意义的作用,结果第二天她就被放了出来,贝拉面带不情不愿和嫌恶地解开她的锁链,走至半路遇到同样要去开会的小巴蒂·克劳奇。

      “……主人不喜欢看到这样狼狈的形象参加他的会议。” 小巴蒂漠然地打量着快丢半条命的、无精打采的埃尔,对贝拉说:“你收拾收拾她。”

      “我说了别指手画脚!” 贝拉特里克斯不服气地大声道,拿魔杖不客气地朝她先后施咒:修复咒和清理咒,她的伤口被强行缝合、就像没打麻药直接缝针,只是过去这二十小时她早对疼痛麻木了。

      设置大量房间的庄园随处可见宽敞大气的长廊,效仿霍格沃茨校道挂着装饰画和旋转楼梯,颇有文艺复兴时期的设计风格,这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食死徒总部、怪物的聚落地,而是会考虑衬托地位的装潢。他们到步的是其中有又重又宽的房门口守着人的一间,大门自动开启,长条桌边围拢规矩端坐着的众食死徒,最前头主人位上的伏地魔依然是不怒自威地淡淡道:“坐下吧。”

      贝拉和小巴蒂尊敬地行礼与落座。会议正式开始。

      纵使政治上的协商合作终结,国际文化层面上的火龙交流活动照常举行,今年的主办方是距离仅几百公里的爱尔兰,西班牙派遣的驯龙师和研究员将在后天抵达利默里克。
      为惩罚马德里巫师早前想与魔法部缔结反击联盟,伏地魔固然会借本次契机发动袭击,证明他权威的不容动摇。
      活动中心就在利默里克附近聚集麻瓜住所的地区,意味着这将是一轮散播虐杀的狂欢,座位上的食死徒已跃跃欲试地拍着桌面争先报名,竟没有一人质疑这种跟笼络人心完全背道而驰的荒谬决议,魔法即强权的观念无孔不入。

      至于自己的处境,埃尔弗里德清楚迫使她旁听的用意定然不是好事。

      定夺的四组人分别是贝拉特里克斯和雷古勒斯,罗道夫斯和其弟弟拉巴斯坦,威尔克斯和穆尔塞伯,小巴蒂和她——看吧,埃尔弗里德就知道这是在先发制人地送她去死,并且是当着大众的面在污名中丧命,其次若她能好运活下来,才是随即面临尔后的正题、伏地魔留给她所谓暂时不杀的理由:“‘韦勒克小姐’,你明白不是什么人都够资格越过门槛当我的幕僚,食死徒的身份是可遇不可求的贵重,在参考过外界给你的评价,我倒能勉为其难一次,但是那些你给大众注射的精神毒药,如何弥补——我要你推翻自己的全部论调,我要你当着众人的面承认那全是泡沫。”

      ……是要她解构先前的所有。
      解构从前精心的堆砌,却跟德里达主动解构福柯、胡塞尔等他曾受教于的前人思想不同,她既没有同等的天赋也没有批判“逻各斯中心主义”的才能,重中之重是她缺乏的主动性、缺乏学者的身份认同感,只能笨拙地按照对理论的浅显理解,对曾经她撰写的文稿进行解构,尽可能详尽地围绕文本的形式,破译其内在冲突的规律、异质与矛盾,转变哲学是理性思维的念头,促使文学对它的取代,靠近哲学的边缘发掘神话中心的意义,在概念中找到哲学对修辞和隐喻的依赖,在此语境下基本的二元对立不再发挥作用,文本的一行行文字具备的多意性、非指涉性,让“异延”成为可能,写作是本质不以作者意愿为转移、消解一切对立与区别的意义流动型过程:若作者对词义作出明确界定,词语却生出混同的意义,若把意义限定在逻辑的范围中,词语却在逻辑以外形成了隐喻,“文不逮意”,“言征实而难巧”,她没法确定自己能否做到这项风险极大的指令,如此打破前头精心构造的理念,立场自相矛盾,或许她会是失去读者信任的失败者 ②

      “……我清楚了。” 她机械地回答,旁边的贝拉低低咳嗽几声,她的眼神像夜雨后的林地,黯淡无光的沉寂,“我清楚了,‘先生’。”

      “你听起来像个政客。” 他轻蔑的嘲笑十分刺耳,食死徒们跟着夸张地哄堂大笑。

      会议继续,他接着发号施令:“西弗勒斯,这次小小的偷袭就用不上你了,你的任务更要紧……从即日起,我会远行一段时日,巴蒂,雷尔,卢修斯,着重留心你们的标记,我不喜欢等待。”

      “是,主人。”

      散会后西弗勒斯·斯内普单独给黑魔王汇报在霍格沃茨的工作。

  •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和作话我放到下一章啦~感谢在2024-02-28 20:20:22~2024-03-23 16:52:1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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