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相遇就是为了相爱相杀[魔戒]》金曦银尘

172、Chapter 172

　　迈荣双手拿着一份中洲地图，在面前铺开，思索着此次东行的路线。

　　瑟兰迪尔经过他身边时，问：“你在看什么？”

　　迈荣专注地盯着手里的地图，道：“我在研究路线。”

　　瑟兰迪尔凉凉道：“你觉得你看这玩意儿有用么？”

　　迈荣还很自我抢救地道：“临时抱下佛脚嘛~”

　　紧接着，女儿瑞艾尔也目不斜视地从迈荣身边走了过去：“ADA，你不该扫了NANA研究的兴致，你知道他对待任何事情都有一股钻研精神，唯恐漏了什么犯不必要的错误。虽然他看再多遍地图，也是记不住方向的。”

　　迈荣：“……”

　　莱戈拉斯义正言辞道：“姐姐，你这样说母亲大人，不太好。”

　　瑞艾尔道：“叶子，你知道吗，正因为你的骑术是母亲大人教的，所以你的马儿总弄错方向。”说着，她回头向弟弟抛了个媚眼。

　　女孩子就是这么可爱又可恨，当她毒舌你的时候，却同时还要向你展现娇俏的一面，让你不知该怎么讨厌她。

　　莱戈拉斯生气地追上姐姐：“瑞艾尔！嘴巴太狠毒的女孩子，以后会没人要的！”

　　瑞艾尔继续眨动漂亮的眼睛，并拨弄了下迷人的金色头发：“我无所谓啊，没有ADA优秀的男精灵，我才看不上眼呢。”

　　迈荣认为，瑟兰迪尔把女儿教得如他自己一般高傲，不是什么好现象。但他始终找不到机会和亲爱的探讨一下教育子女的问题。

　　他们每人牵一匹马，迈荣把地图收好，拉着自己的马赶上去，来到瑟兰迪尔身边：“我认为从多瑞亚斯的东南方向横穿贝烈瑞安德，在萨恩渡口坐船，途经七河之地到达林顿，是条合适的路线。”

　　迈荣语气中肯，不温不火。瑟兰迪尔一听，便明白他是在提醒他们应该避开费诺之子的领地。

　　整个东贝烈瑞安德，除多瑞亚斯之外，几乎都被费诺之子们瓜分了。北有凯勒巩和库路芬的希姆拉德、梅斯罗斯防线、梅格洛尔的领地；再向东越过葛理安河之后，是卡兰希尔的领地沙葛理安；而南边是阿姆罗德双胞胎的领土埃斯托拉德。但总有些边界夹缝地带是自由区域。迈荣希望的便是途经那些夹缝地带，去到葛理安河，沿河再向南走一些，便是萨恩渡口。

　　萨恩渡口在七河之一的阿斯卡河上游，那里是矮人建立的通路。

　　如今，瑟兰迪尔也不大想去招惹没头脑瞎忙活的费诺之子们，但他有别的打算。

　　“我们从埃尔莫斯谷走。”（作者注：“埃尔莫斯谷”在前文中，我写作“艾莫斯谷”，由于常见的翻译是“埃尔莫斯谷”，因此在这里改过来了。）

　　瑞艾尔骑着高大的红棕色骏马跟到迈荣身边，笑嘻嘻地说：“原来母亲大人看着地图的时候，是会辨别方向的。”

　　迈荣送给女儿一个满脸黑线的表情，心想，我好歹也是创世的神祇之一啊。

　　他皱了皱眉头，看到瑟兰迪尔的马已经远去了，不禁催了催自己的坐骑赶上去。他们一家都是轻装简行，并没有带负重过大的行李，马儿跑起来非常轻快，穿行过清凉的石径，在斑驳树荫之间前后错落地奔驰着。

　　“你想去埃尔莫斯谷，是有什么原因吗？”迈荣与瑟兰迪尔并行，问道。

　　“我的刀有点钝了，找伊奥修一修。”瑟兰迪尔说。

　　哦……对了。迈荣这才想起来，埃尔莫斯谷森林那边，住着庭葛国王的亲戚，“黑精灵”伊奥。这位黑精灵殿下常年隐居林谷深山之中，几乎不与多瑞亚斯的任何同族精灵往来——这是乌欧牟八卦给他们的。但他却给瑟兰迪尔铸造了那对刀。

　　修刀明显是瑟兰迪尔的借口。

　　瑟兰迪尔和那位国王亲戚，大概是有什么交情吧？迈荣如是分析着，刚分了一点神，就见莱戈拉斯和瑞艾尔两人似乎在进行比赛，冲刺一般地超过了他和瑟兰迪尔。

　　比起选择森林，迈荣更希望旅途行走于平坦旷野上。莱戈拉斯似乎到了叛逆调皮贪玩爱冒险的年纪，只要有树林，他就停不下来上蹿下跳。瑞艾尔则因为爱和弟弟较劲，也不甘示弱，成了个只会在瑟兰迪尔面前扮淑女、多数时没分寸的疯丫头。

　　虽然如果让很久以后的瑟兰迪尔来告诉迈荣的话，会说莱戈拉斯到了几千岁的时候，依然还是这副样子。

　　夜间，他们在林中小歇。莱戈拉斯和瑞艾尔决定睡树上，两人直上青天地窜到了树冠顶，领略着皓月统治夜空的壮阔景致，俯瞰漆黑森林直铺到天际的黑暗深海，在夏日的夜风中心旷神怡。大树底下，迈荣和瑟兰迪尔生了火，岁月静好一般地在篝火边享受一个宁静的夜晚。

　　迈荣捡到一块木头，便拿着小刀刻起来。

　　瑟兰迪尔问：“你在刻什么？”

　　迈荣带着一点含蓄的笑意，说：“刻你。”

　　从侧面看，衬着橙红色的火光，迈荣的容颜身影真是非常挺拔俊美。那是一种让人犹自心底感到安逸可靠的稳健感，他淡淡的笑靥，就像是旷野上的星尘一般静谧而温柔。连低沉的话语声，也如吹拂过旷野的神秘晚风。

　　曾望着这位神祇，有过多少年少时青涩的幻想呢？

　　曾在他的身上，看到过世间绝无仅有的，那样纯粹的美好呢？

　　啊……为什么竟然想不起来当时的心情了……

　　【“兰兰，我要是死了，你可不能改嫁啊！”】

　　【“我虽然的确曾对你撒过很多谎，可是这一句，绝对是真心的……”】

　　【“这世上哪有什么天长地久永恒不变的东西呀，如果有，那就只有我对你的一颗心了。”】

　　【“你看，我和米尔寇称霸中土的伟大事业，就栽在你手里了。我从不承认有谁比米尔寇更厉害，而他也不及我聪明。但是能让我吃亏栽跟头的，可真没有第二个。”】

　　【“要不，为了你，我试试看做一个好人？”】

　　瑟兰迪尔沉默了，盯着篝火，满眼都被跃动的火苗填满了，看不清情绪。过了会，他淡淡道：“迈荣，我想帮你找全那些戒指后，如果一切顺利，我就离开多瑞亚斯。”

　　迈荣不由得停了手。

　　瑟兰迪尔继续说：“两个孩子很快就能独立了，有你的天赋钥匙，我相信他们会变得很强。”

　　迈荣缓缓地放下小刀，缓缓地深吸一口气。“你要去哪？”虽然仿佛酝酿了很久，最终他也只简单地问了这四个字。

　　“我想去东方的尽头看看。”

　　中洲向西，是维林诺，而向东的尽头有什么，谁也不知道。

　　当然迈荣是知道的。但这不妨碍他领会瑟兰迪尔的意味。

　　他道：“不回来了吗？”

　　瑟兰迪尔没有回答，转头侧目，瞧了一眼迈荣手里刻了一半的木块，抢过来在近处又仔细看了看，轻轻一笑：“刻得真像。”

　　迈荣也生涩地笑了下：“我只有这点本事。”

　　瑟兰迪尔凝视向前，像是看着篝火，视线却早已变得空洞。

　　“之前，在木屋里住的那段时候，索伦……你刻了一对娃娃，是我和你。一只头边戴着一朵小花，另一只手里抱着一颗红浆果。那对娃娃，我收起来了。”

　　瑟兰迪尔目光呆滞地说：“但是有一天，瑞艾尔淘气，把其中一只摔坏了。我想办法修补了下，可惜修不回原来的样子了。”

　　话语里仿佛有着重重暗喻。深谙此道的迈荣不禁笑着打断道：“请忘了我那天在书房说的话，我只是——”

　　瑟兰迪尔说：“迈荣，我们来打个赌吧？”

　　迈荣一愣：“嗯？”

　　“如果一切结束之后，我对你的心改变了，我们就一起往东到世界的尽头，找一处隐居起来，不管中洲变成什么样子，我们都别管了。”顿了顿。

　　“如果我的心仍未改变，和现在一样，请允许我离开你。”

　　风温婉地吹起了精灵的长发，流动在发梢上的光波令人心驰神往，被吸引的视线再也无法转移开了。

　　“在此之前，我会更用心地对待你。我不喜欢重复错误，所以不会对你用骗的，请你努力让我真心以待，改变对你的喜好程度吧。”精灵如此傲慢地说。

　　“……对不起，让你孤灯冷被了这么久。”略微收起了一些傲慢之后，精灵的神情格外认真，火光将那脸上清隽的线条勾画出来，恬静姣好如一首唇齿间呼之欲出的长诗。

　　愿那诗曲悠长，永远延续下去，不再寂寞悲伤，与时间共长久。

　　迈荣心间存着那份虔诚，就像在一如的大殿中下跪祷告那样，低头微微地隐藏起羞涩，无奈道：“‘孤灯冷被’未免也太凄凉了，和我这个阿门洲的迈雅不配啊。”

　　“啊————————！！！！！！！”“啊——————————！！！！！”

　　迈荣刚说完，气氛陡转，两人的脑袋上方突然惊起一阵骇人惨叫，把迈荣的尾音连成了夜半鬼哭狼嚎的惊悚剧！

　　他们同时抬头向上看去，隐约可见树冠间有影子快速坠落下来。

　　“喂，你儿子掉下来了。”

　　迈荣道：“他好像把你女儿一起拽下来了。”

　　“你接住你儿子。”

　　“你接住你女儿。”

　　两人协商默契，准备就绪。然而两秒钟之后，瑟兰迪尔双臂稳稳接住莱戈拉斯，而迈荣直接被瑞艾尔砸扁了。

　　“莱戈拉斯！要不是地面足够软，你就是谋杀亲姐姐啊！”

　　莱戈拉斯看到父亲的脸，吓得连忙螳螂跳落地，乖乖在篝火边跪好：“什么？我以为我抓的是根树枝呢……”

　　瑟兰迪尔蹲在迈荣旁边，淡淡道：“也有可能等不到一切结束，你就先被儿女们弄死了。”

　　迈荣忧心忡忡爬起来，冷冷道：“你们两个，后面都不许睡树上！我没告诉过你们吧，我有一根用格劳龙龙筋制成的藤鞭，连米尔寇的躯骨都能打断的，我不是在吓唬你们，它真的有可能被拿来执行家——法——哦……”

　　天亮以后，姐弟俩就把昨晚的家训忘得一干二净，纵马驰骋，又是绿林间两条潇洒的精灵豪杰。

　　瑟兰迪尔凉凉道：“你的龙鞭呢？有了它，为什么还要找戒指。”

　　“我没有撒谎，只是那根鞭子……”迈荣气得额角直爆青筋，什么温文尔雅都不要了，忍不住高声喝道：“莱戈拉斯！瑞艾尔！不许冲太快！森林里——”

　　养孩子就是暴躁啊~~~~~

　　“森林里”这一声忽然被拉得很长很长，一轮一轮的叠音响彻上空，这时，奇怪的现象便发生了。

　　一阵浓雾忽然间飘了过来，似白蒙蒙的雪浪一般，喷涌横贯过大树间，顷刻覆盖了他们眼前的这片森林。

　　周围诡异地寂静下来，仿佛只是一眨眼，莱戈拉斯和瑞艾尔的马蹄声便听不到了。迈荣向前方望去，只能隐约看到瑟兰迪尔被雾笼罩的背影。

　　他皱起眉头，猛地夹紧马身：“驾！瑟兰迪尔，让莱戈拉斯他们放慢速度！森林里有点奇怪！”

　　“我知道！”瑟兰迪尔的声音从遥远的前方传过来，“我的马受惊了！不听使唤！”

　　“瑟兰迪尔——”

　　嗖——！

　　本来就被大雾影响的视线忽然被什么挡了下。一道黑影如箭一般从迈荣眼前晃过，又瞬间消失在浓雾与密林间。迈荣为了稳住受惊的马，拉紧缰绳，在原地打了几个转，差点被马甩下去。等他稳住马儿时，再向前方望去，已经看不到瑟兰迪尔了。

　　“瑟兰迪尔！瑟兰迪尔！”

　　他高声叫喊了几次，声音穿透树林，仿佛无边无际地向远方消散而去。

　　处于浓雾中的莱戈拉斯和瑞艾尔相继停了下来。他们终于意识到了周围的诡异，或者应该说，他们要远比迈荣想象的精明。

　　莱戈拉斯拉住了马儿后，疾声叫道：“糟了，我们和父亲母亲他们走散了！”

　　瑞艾尔敏锐地观察着四周的浓雾，她的马小步蹄踏着来到莱戈拉斯身边：“我们俩可别再分散了。”

　　莱戈拉斯问：“现在怎么办？”

　　瑞艾尔道：“我想，父亲是不会有什么问题的。我们应该在原地不动，等雾散去。或者，找一些明显的标志物作为参考来判断方向。我们的目的地是埃尔莫斯谷的入口大溪萤地，离我们应该还有三十多公里。”

　　莱戈拉斯忧愁道：“问题是迈荣。”

　　瑞艾尔叹气道：“是啊……”

　　莱戈拉斯眉头一拧：“你留在原地，我去找母亲！”

　　他的马还没跑出几步，便被瑞艾尔挡在前，“我们最好别分开！”

　　“可是，母亲……”莱戈拉斯拽着缰绳，有些执拗，被瑞艾尔一个冷眼瞪得气势弱了下来。

　　“莱戈拉斯！看清楚这雾！它来的不寻常！”瑞艾尔思辨敏捷地观望四周，双眸如炬，闪闪动人，灿亮而警惕，“我认为现在不是你逞英雄的时候，我们得小心行事。”

　　瑞艾尔的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密集的悉悉索索声，这声音听着让人十分恶心，如潮涌一样地从四面八方包围过来，将空隙压缩，一股没顶的紧张感也随之席卷而至。

　　另一边，瑟兰迪尔由于控制不住受惊的马，马儿撒丫子跑了很长一段路，终于被脚下的藤蔓绊住，马首向前一个俯冲，瑟兰迪尔被狠狠甩下地，幸好地面铺满了潮湿的枯叶，他在枯叶之中滚了几圈，被另一根枯藤缠住，满头狼狈地爬了起来。

　　雾比刚刚还要浓了，光线也随之黯淡下来，林间传递着细碎不清的声音，像爬虫踩过枝叶的声响，又像是有人在密林深处低语。

　　甚至还有些像魔苟斯的咒语声。

　　瑟兰迪尔爬起来后，忙拽紧缰绳，奋力使嘶叫的马儿冷静下来。他耐心安抚着马儿，渐渐平稳着自己的呼吸声。

　　没想到眨眼间，他们便分散得不见彼此踪影，孤零零被困在了这大雾中。

　　此时，他倒是不担心叶子和花儿，最担心的是迈荣。

　　本来就不辨方向的家伙，在这样的浓雾中，会不会南辕北辙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他牵着马，小心翼翼潜行于枯叶深林间，天空只从层层密密的枝叶间露出被割碎的寸许，使得压在头顶上的树冠枝丫令人格外窒息，那一道道的伟岸树干赫然变成了雾中矗立的精悍黑影，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地望着他这个不速之客。

　　忽然，他感到被什么视线盯住了，猛一转头，却除了眼前的雾和幽静的树影，什么也没捕捉到。

　　过了一会，他再次感觉到那种诡魅的视线。寻着那不可捉摸的视线，他探索着前行，踏过一断横卧在地上的古树，脚下发出的清晰碎叶声戛然而止，他的步子猛地停顿住了。

　　瑟兰迪尔撑大了眼眶，眼珠在眼眶中剧烈颤抖，直直望向虚渺的前方。

　　在那里……

　　在那里……

　　在那里，有个人站在天地、深林、浓雾中……

　　那人往他的方向步来，穿过了浓雾，停在他眼前。

　　黑袍，金发，瘦长的身影。似乎有股凉薄无情的浅唇，露出微笑道：“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盯住那张笑脸，心下赫然震撼地暗道：“索伦？！”

　　雾霭缭绕间，只见那笑容半隐半现地更深了，仿佛满满的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