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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6、Chapter 13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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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说呢,开玩笑也应该有个限度,我虽然喜欢你欲拒还迎的小情调,但现在可不是那种场合,我亲爱的迈荣。”
如果说,光从称呼来判断的话,索伦对他的称呼通常是“主人”、“亲爱的主人”、“睿智的主人”等等,会在他面前直呼其名,这已足够显示,面前的蓝发迈雅与索伦是不同的人格。
米尔寇心中隐藏着微微的失落,但更多的是一种久违的狂喜。
哦,迈荣……
彼此要是都从称呼上来区分态度的话,米尔寇对索伦只会称呼“索伦”、“我的奴仆索伦”、“我忠心的奴仆索伦”,而不会加上“亲爱的”这样的修饰词。
“亲爱的迈荣”,这是对迈荣独有的特定定语。
“……和你阔别几百年以来,我无时无刻不在盼望着这一幕,能够再次见到你这个模样出现在我面前,你知道我有多么激动和高兴吗?我可爱的徒弟。”
风将米尔寇的兜帽吹落,露出他苍白的面容和乌黑的长发,几缕额发被风吹拂起来,他的眼睛此刻是深红色的,就像鲜血滴落在他的瞳孔中,白皙的额头上竟浮现了红色的亚拉刻印——那是米尔寇的神印!
竟然是主人格……迈荣心下带着一丝忌惮暗忖着,某些洗不掉的恐惧从他的每一根神经,或者说,是每一个亚拉刻印中悄然浮现出来,如同疯狂的潮涌,席卷他全身……
“您难道是专门来跟我叙旧的吗?”迈荣微微笑着,用礼貌的口吻喊了一声,“老师。”
“显然,不仅仅是如此。”
他们两个忽然就像久别的师徒认亲一般,站在山崖斜坡上,彼此注目,恍若与山脚下的纷争战火隔绝,心无旁骛地互相问候着。
米尔寇满眼宠溺地望着迈荣,轻轻抖开黑色长袍,苍白消瘦的手中拿着一根鲜红色的细长冰锥,通体晶莹透明,结满倒刺,而跳跃在里面的金银火焰就像是有自主意识一样,它仿佛正在与迈荣额头的印记产生共鸣,忽然剧烈地用心脏的频率颤抖着。
“你还记得这个吗?”米尔寇温柔地微笑着,“这是从你身体里提炼出来的。”
糟了……
迈荣怔了一怔,帕菲索尔也在地上微微抬起头,凶狠地瞪着米尔寇,但是他什么也做不了。
“还怀念那段时光吗?当你亲自将‘它’交给我时,你知道为师有多快乐吗?”
糟了……不好……
想不到米尔寇会在这时出现。
更想不到……
迈荣静静地注视着米尔寇。
米尔寇向前踏了一小步,迈荣也在同时往后退了半步。
大概是感觉到迈荣的反应很不礼貌,米尔寇眼神微微一变,但仍然保持着那种温柔的神情,注视着迈荣说:“现在,我们又再度重逢了,你不向你的老师问候一声吗?”
这真是非常不妙的情况……
迈荣神色一凛,当即在米尔寇面前单膝跪了下去,右手放在胸口心脏的位置,轻轻向前俯身,颔首道:“……很高兴再次见到您,我们终于又重逢了,我的老师。”
卧倒在地的龙族王子忽然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米尔寇向他挥动了一下袖子,幽灵青年转瞬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迈荣的戒指上,宝石闪了一下黯淡的光,然后便好像沉睡了一般,光泽完全暗沉了下去。
“起来吧,迈荣。”
安达提利亚瞭望塔——
六千余士兵将领正在向城关开进,其中,格兰诺德的战袍在夜色里格外醒目,瑟兰迪尔从队伍的后方望着这位诺多领主,心里百感交集。
原本应该和护卫军一起撤退的亲卫军队长菲尔斯德并行在他身旁护驾,因为瑟兰迪尔的双手此刻相当于残废,他不得不多留点心眼,全程保护亲王。
见亲王精神不振的样子,菲尔斯德忍不住逾越地道:“殿下,您不必过于自责,这就是诺多族所信奉的壮烈和勇气,他们不愿意做缩头乌龟,宁可为了捍卫自己的领地身先士卒,也不愿苟且偷生。这是他们的意志,我们应该尊重他们的信仰吧。”
如果真的只是这样就好了,瑟兰迪尔也会愿意与格兰诺德一起奋不顾身。
死死扣在食指上的宝石戒指蓦然闪过一道诡异的光辉,继而宝石的光泽亮度好像起了微妙的变化。
瑟兰迪尔低头正好看到那道光辉,思绪不禁有些游离出去。
【“能帮我取下这枚戒指吗?”迈荣离开以后,在雅凡娜为他治疗伤口时,他趁机寻问。
雅凡娜紧接着也仔细研究了一下,最后摇头道:“戒指的‘禁制’仍然存在,抱歉,我无能为力。”
瑟兰迪尔不禁困惑:“戒指上的魔咒是索伦下的,既然索伦的人格已消失……如今,他已变回迈荣,为什么索伦的法力仍然还存在?”
雅凡娜也露出微微的苦恼:“请原谅我不能告诉你太多事,这枚戒指有着非同一般的意义,乃是与一如主神的启示有关的重要物件,它的命运,以及如今戴上它的你的命运,恐怕都已非我们能左右。即便是曼威,也同样无能为力。”】
戒指没有除下,瑟兰迪尔便有一种预感,事情还没有真正结束。
就在附近的雅凡娜,这时猛然将目光投到金发精灵身上,一种不祥的预感忽然涌上她心头。
不对。
一切好像太顺利了。
也许……
事情不是她所想的那样?!
“离开维林诺时,我们曾向艾格诺尔王子发誓,将永远追随他,捍卫诺多的尊严与荣耀……”
格兰诺德正在做战前的煽动宣言,虽然集结起来的士兵中,五分之四为辛达士兵,但瑟兰迪尔不能抛弃格兰诺德和他的族人们,唯有命护卫军一起参战,孤注一掷。
护卫军统领拉佐罗格也不会愿意见死不救,只顾自己安危的。
当然,情况已经有了一些改变,由于迈荣阻挡了库路芬凯勒巩军队的第一波进攻,在不久前的雪崩中,他们的军队已然折损了六千兵力。
这是可怕的损耗,六千士兵在瞬息之间卒于自然的恐怖力量之下,库路芬凯勒巩如今心有余悸地退后重整,下一步该怎么做,他们一时也有些六神无主。
库路芬的主张是,能够操纵如此可怕力量的,非索伦莫属。
这更证实了瑟兰迪尔已和索伦同流合污,而他们要做的就是不畏邪恶,继续进攻,一举捉住瑟兰迪尔和索伦,将他们的罪行公诸于世。
凯勒巩却有不同看法,但是他生性没有库路芬那么激进直接,某些顾虑在他还未想清楚以前,他不会说出来。
“都已经到了这里了,我们怎么能就此作罢!”库路芬虽然受了伤,却依然意志坚定,“索伦和瑟兰迪尔……这次一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
或许是想起了过去的苦难与耻辱,黑发精灵紧紧握住拳头,眼中迸射出难以泯灭的怒火。
凯勒巩叹了口气,确实既然事已至此,他们要是就此撤退的话,那六千士兵就白白牺牲了。
“我去整兵,但是这次,库路芬,你必须在我的后方,不许再冲得那么前面!”
除了二哥梅格洛尔以外,凯勒巩也数得上是一名优秀的战术家。他们如今仍还有三万四千余的兵力,他让两名副将兵分两路,各取旁道对安达提利亚进行潜入包抄作战,余下的一万名士兵则跟随他们从正面进行佯攻。
“如果能吸引住敌方的注意力,你就能取得主导权和先机。”
想到梅格洛尔传授的经验策略,凯勒巩此刻也有点豁出去了,无论如何,他要保护好弟弟。
于是半小时后,格兰诺德军与库路芬凯勒巩军终于兵戎相见。由于迈荣降下雪崩致使城关前的主干道已完全堵塞,两军在旁边的一处凹陷的地势中相遇,双方冲下斜坡,在洼地里嘶喊拼杀。
兵刃交击,挥刀断头,长枪直入胸甲身躯,寒冷的空气中爆开一团团血雾,瞬间凝成血色碎晶,飘扬在天空中。朗朗夜空之下,眨眼间便是哀鸿遍野,血流成河。
到底库路芬凯勒巩有三万多的大军,格兰诺德军很快出现颓败之势,如瓮中之鳖,被单方面屠戮围杀。瑟兰迪尔留在山坡上,身周只有几个护卫保护着他,看到底下战场的情况,他冷静地道:“菲尔斯德,重新组织骑兵队在东南方集结,从侧面冲垮辛姆拉德军!”
此前说过,辛达驻守于安达提利亚瞭望塔的护卫军中,有五百个枪骑兵。瑟兰迪尔训练弓箭兵很有一套,然训练骑兵也不输于以重甲骑兵著称的费诺家族。
辛达的枪骑兵多为轻甲上阵,但优势在于敏捷和速度。骑兵原本是相当笨重的战力,以一定的吨位重量形成势如破竹的攻势,然而在瑟兰迪尔的练兵下,辛达枪骑兵却以速度为利器,五百名骑兵很快在菲尔斯德的率领下,犹如滔滔洪水,将辛姆拉德军冲得溃不成军。
由于他们有速度优势,短时间内便能急速调转冲锋攻势,从几个方向反复冲垮敌军阵容,库路芬凯勒巩简直被辛达骑兵队的冲势弄得头晕目眩,找不着北。
“可恶!这一定是瑟兰迪尔的诡诈战术!”虽然辛姆拉德军和瑟兰迪尔并未交过战,但看到形势忽然大乱,库路芬不管三七二十一,先把罪魁祸首扣在瑟兰迪尔头上。
此刻,瑟兰迪尔再度发号施令:“弓箭兵分散,放箭!”
山坡上亮起战术信号火箭,菲尔斯德看到信号,连忙拉着穆林团长一起,组织骑兵队迅速撤离战场,否则一会,自家的箭雨就要落到他们头上了!
“穆林!退!”
“你们先撤!我这边被缠住了!”
滚滚尘土中,因着黑夜的阻隔,菲尔斯德很快便在人群中找不到穆林的身影了。
他控制着战马,对身后的副队长道:“加德洛!带领骑兵队撤回后防!”
“队长!”
菲尔斯德战马一声长嘶,一头扎进了混乱的战局中。
辛姆拉德军还未重整旗鼓,紧接着,箭雨哗然而下,顿时又让他们兵荒马乱。
凯勒巩在护卫兵的盾牌保护下,试图要冲出去找库路芬,他的副官横在他面前阻拦道:“殿下!危险!”
“库路芬!库路芬!”
战场局面已混乱不堪,无论是辛姆拉德军,还是格兰诺德军,此刻都有些焦躁无措。
库路芬刚刚被辛达军的骑兵冲得和自己的士兵分散了,不知不觉间,他已身陷辛达军的步兵阵中,周围四面楚歌,八方受敌,在黑暗中交错闪烁着银芒的尖枪轮番刺向他,让他疲于抵抗,时刻都有被一枪戳死的危险。
战甲如有千吨重量压在他汗如雨下的身躯上,他的视线被汗水和血污模糊着,看不清前方,只凭借战士的天赋和直觉,将靠近他的敌人统统砍翻杀死。
这真是一场乱七八糟的战斗,恍惚间,他有些分不清自己的目的是什么,砍杀同族的意义又是什么,自己为何在这里战斗,为何有执念。
凯勒巩在哪里?
他的家人孩子又在那里?
父亲……费诺父亲……您为何抛弃了我们?
我们到底要为什么而战?
忽然,在一片错乱的黑影间,他看到金发精灵仿佛置身事外一般,伫立在山坡上。
那么高傲冰冷,那么目中无人,那么冷血无情的模样。
仿佛在用极其冰冷而毫无感情的目光,注视着战场中血肉横飞的惨状……
瑟兰迪尔……
“瑟兰迪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