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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番外·无语 ...

  •   天高气爽,日丽风清。

      萧瑟的林子里慌张地冲出几人,对着马车旁一人急声禀道:“将军,人不见了。”

      “意料之中。”思无涯打帘往马车内望了一眼,见车内整洁,不曾被翻乱,便道:“你们先行回京,我去将人带回来。”

      “我的小将军。”领头的副将牵着缰绳,欲言又止,“您…朝中都传是您将陛下拐跑了。您爹早早就将要送陛下回京的消息传回了泛京,就恐你再对人心软,我们这回去可没法交代啊。”

      “这离泛京还有几日路程,你们且先行,我抓了人随后就跟上。”思无涯翻身上马,扬起马鞭道:“放心,人丢不了。”

      宋归语借着人有三急的借口,穿过林子寻了个小店买了匹马,匆匆换道北上,决心去往边北。

      如今西边已平,春江沿岸短期内便不会再起战事。宋归语好不容易从宫里逃出来,本想船渡春江直奔西宁,去寻简行欢,一展抱负。没曾想恪西捷报来得太过迅速,他刚到离城,便被从武安打了胜仗归来的思穷极拦个正着。

      宋归语的梦落了空,又被人护送着要回京。他一路上都在寻机会开溜,奈何押送他的那位副将听的是思穷极的令,将人看得死死的。他寻不到契机,眼看离泛京越来越近,便只能最后一搏,没想到竟真被他跑了出来。

      宋归语特地选了个好时机,此刻转路北上不出半日便能到边北第一城:厢城。厢城多山脉,盛产翠石宝玉,算得上天杰地灵。宋归语跑得急,身贫如洗,便脱了身上袍子当了点钱。厢城人大都束带点翠额间坠珠,他着布褐挤在人堆里,倒显得格格不入。

      街道白雾腾空,飘来的尽是食物的香气,宋归语一手牵马,摸了胸口的碎银,只买了个烧饼咬着。那烧饼大爷见他穿着朴素,气质却不凡,便又打了碗热汤让宋归语不急走。

      “谢老伯。”宋归语将马拴在一旁木柱上,见往来人如潮涌,便道:“只听说过厢城是边北第一大城,却没曾想这般热闹。”

      “哪能啊,到底是常年战乱之地。”老伯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这不是城内最近有大喜事,才会有如此多人。”老伯将汤碗放在桌上,侧头瞧着宋归语道:“我瞧着公子贵气,也不似本地人啊。”

      “我从恪西来。”宋归语拍着腰间,示意自己银袋空空,“不贵气不贵气,空空如也。还要多谢老伯赠我热汤饱腹。”

      “娃娃客气!”老伯是个好客之人,只道:“恪西那可是个好地方!听闻那处刚打了胜仗,以后便不会再打仗了。也不知这种好事何时能轮来边北,那我们也就不用提心吊胆过活了。”

      “会有那么一日的。”宋归语吸溜了口热汤,看着老板忙碌的背影又道:“老伯,您方才说城内有大喜事,是何喜事?”

      “看公子不是本城人,竟不是为求取温家小姐来的?”邻桌几位粗犷汉子碰着酒碗,将酒碗“啪”的拍在桌上,“我们也不是本城人,从更北边来。来此是来抢绣球的!”

      “温家小姐?”宋归语道:“是何人呐?”

      一位赤膊汉子见他竟连此事都不知,惊道:“你竟连家都不知?大昭温姓又招摇过市的能有几家?”

      “莫非兄台口中说的是五姓之一的温家?”

      “没错!”赤膊汉子道:“温家小姐要在抚仙楼抛绣球招亲,不看出身不论品貌,谁能抢到绣球就能入赘温家。从此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吃不完山珍海味,岂不快活!”

      宋归语饶有兴趣,干脆拿了酒碗和几个汉子坐来同桌,他给一圈人挨个斟了酒,又道:“以温家的门庭,温家小姐挑个如意郎君应不成问题,何故要抛绣球招亲?”

      “谁晓得。”汉子们豪气大笑,道:“或许温家不舍女儿远嫁,就想要个无权无势的平民百姓入赘。听说那温家小姐美艳动人,看过之人皆是走不动道。”汉子搭着宋归语的肩,“说真的兄弟,明儿个一道去凑凑热闹。”

      温家抛绣球招亲的消息如长双翅,引来众多求取之人,城内客栈皆人满为患,索性宋归语也没银子住,喝完了热汤,便找了间荒废许久的破屋子落脚。

      宋归语将马儿一道牵进破屋,又拾了些干草,马儿一半他一半,在地上给自己铺了个窝。他双臂枕头,看马儿嚼干草嚼得香,便也叼了一根在嘴里,心想明日去看看热闹再走也不急。

      抚仙楼是温家老爷为哄自家女儿一笑而建,取天圆之意,将楼建成柱状。殿顶满铺琉璃瓦,正中取空,内外两面皆出廊,高可摘星,举目远望,便能将整城烟火尽收眼底。

      温家将绣球抛亲取在此地,便是想将事办得人尽皆知,抚仙楼为此广开东南西北四门,为的就是纳尽天下来客。

      翌日宋归语睡得日上三竿,出了破屋便直奔抚仙楼,他挤在嘈杂声里,抬头四处可见玲珑精致,只感叹此楼建得真是精妙。顶楼女子以扇挡面倚栏而望,惹得楼下一众男子张臂高呼。

      宋归语被人推攘得难受,便随便找了处角落看着热闹,他见绣球被女子随手抛下,下面的人像是鱼儿抢食般争先相跃。有些人凭着功夫傍身,踩着力便能飞出一截,那人指尖刚勾上流苏,就看绣球又被他人一脚踹开了去。

      绣球在人堆里像被拍皮球,谁都想要又谁都夺不走,宋归语倚着柱子看得正热闹,眼看球被人一掌拍去了中间假山怪石,要落进水里,不知从哪闪出一个红影,三两步踩上山石长臂一捞就要将球抢去。

      宋归语骤然离了柱子,吐了嘴中叼的干草,二话不说随手拽了个人,借了力便踩在那人肩背猛跃而去。他动作比脑子更快,眼里便只有那个绣球。那红影似没料到来人如此迅猛,只慢了一瞬,绣球擦着他的指尖便被宋归语抱在了怀里。

      宋归语拿了球,与他擦身而过之息一拳击向红影胸口,红影不退反进侧身一滑,反手一擒,竟将宋归语囚在了怀里。山石下抢球众人仍不死心,只听得扑通落水声和宋归语怒声一同响起。

      “放手!”宋归语双足力登,往后一倒,红影卸力搂着他腰转了个圈,还顺手摸了把背,慢条斯理说道:“别气。”

      宋归语将头一侧,左肘顶出,逼得红影不得不松手,正巧锣声被敲响,尘埃落定。宋归语抱着球看也不看红影一眼,转身跟着引路丫鬟上了楼,心道定要好好看看这温家小姐容貌如何动人,引得思无涯都要来抢这球!

      丫鬟将他带至楼顶屋内,过了半刻才等来了所谓的温家小姐。宋归语抬头定眸,觉得她既没有秋月楼的姐姐妩媚,也不如柏雪清丽脱俗。

      “看什么!”温满捏着扇,大跨步走进来,横眉冷对,“你是谁?”

      宋归语后倚着背,将手中绣球转在指间,“我抢了绣球,可我不会娶你的。”

      “谁要你娶!”温满跺脚道:“你捣什么乱!今日这球本就不是抛给你的,你和人抢什么抢!”

      “就抢就抢!”宋归语摇头晃脑地学着她语气,“你不让我抢,是让谁抢!我告诉你,他抢不到球也不会娶你,他早就定过亲了。你趁早死了这条心。”

      “你胡说!你胡说!我和他相识相知,他若是定了亲我如何不知!”温满扔了扇,提着裙子就要上前打他,“我今日打碎你的牙,叫你说不出狂言来!”

      “小姐小姐……”

      丫鬟乱成一团,皆是怕温满吃了亏,忙上前拽住她。宋归语手一挥让绣球滚落在地,他不欲于一个姑娘家置气,只是心中实在气闷,便又道:“他定亲之事大昭无人不知……”

      话说一半宋归语就见得门外跨进来个红影,思无涯一路闯上楼,后边跟了一众侍从打手。一群人拦也拦不住思无涯,急匆匆追着人上来,摔得横七竖八,“小姐,小、小的们实在拦不住啊……”

      温满被丫鬟们拽着手,转头望了一眼思无涯,哼声道:“还以为是多么了不得,连个绣球都抢不来。”

      “抱歉。”思无涯匆匆与她说一句,眼中只有宋归语。他见人好端端地坐着,才又道:“银子我就不要了,这人我要领走。”

      “不准!”温满接过丫鬟捡起的扇子,拦在思无涯面前,“昨夜如何说的?坏了我的事就想走,哪有这种便宜事。”

      宋归语听得云里雾里,只是心中郁气未散不欲插嘴,便抱臂看着思无涯。思无涯对着坐着之人抬抬下巴,道:“他抢了球也不会求娶小姐,于小姐所求并无大碍,小姐亦省了要付我银子,何乐不为?”

      思无涯不急不躁娓娓道来,倒叫温满细细思量了一番,好像确实如此。她放下手臂,“你说的不无道理。”说完扇指宋归语,又道“众目睽睽之下你抢了我的绣球,今日就得留在楼中陪我做戏。”

      “什么戏?”宋归语瞥向思无涯,眉间轻挑道:“他乐意陪,让他陪。”

      思无涯抢在温满跳脚前说道:“小姐,容我和他说两句。”说着走近宋归语俯首贴耳,果真见宋归语双眸一亮,眨着眼睛道:“是何人?”

      宋归语被思无涯几句话挑起了好奇心,全然忘记了其他。思无涯摸透了宋归语的气性,诱拐似的哄着他,“那你要不要留下来?”

      宋归语肯定点头,“且留下来看看。”

      温满见宋归语点了头,就吩咐丫鬟先把酒菜端上桌。温家今日抛绣球招的是赘婿,当日入门,抚仙楼大宴三日,喜纳天下来客,佳肴美酒皆不停休。

      宋归语临窗而观,见抚仙楼纱灯千数,一层一景,如今全都设席满座,不禁感叹,“哪家的好儿郎,值得温家如此费神伤财。”

      “我的崔郎自然是千好万好。”温满道。

      “千好万好,为何不肯娶你。”宋归语看她,“还要你设局逼他?”

      “崔郎说等他金榜题名定来我家迎亲。”温满也百无聊赖地扒着窗,道:“春闱三年一试,我这一等便又要两年。”温满倏忽坐直身子,又道:“我才不愿等!等我们成了亲,他要考便考,若是不走仕途一路,和我阿爹学做生意也挺好。总归无任何不同,为何要将大好年华耗在一个‘等’字上!”

      “小姐看得明白。”思无涯自喝着酒,道:“确实不无道理。”

      宋归语闻言又问温满,“你就不怕他不来?”

      “不来便不来。他若万般不肯娶我,只怕是我等几年都无用。”温满嘴上洒脱,面上却隐露愁苦。她静了少顷,开始说教思无涯,“你既然有了婚姻,怎能为了一点钱银就做伤人心的事!”

      “是在下思虑不周。”思无涯连饮三杯赔罪,和宋归语相对一眼,失笑道:“家里那位贪玩,一不留神便跑了没影。若不出此下策,还不知何时能将人引出来。”

      “所以找到人了?”温满急问。

      “找到了。”

      思无涯神色自若,反观身旁宋归语倒是红了脸,他拎着酒壶转趴向窗沿,“咕咚”仰头灌一大口,说道:“男子的蜜语甜言皆信不得,小姐听我一言,莫叫人骗了。”

      “我才不会……”

      温满话说一半被人打断,丫鬟面带喜色闯进来,欢呼道:“来了,来了,小姐您心心念念的崔公子来了。”

      “我就说!”温满急匆匆起身,快跑出屋又转头对着宋归语的后背哼了一声,道:“我的崔郎就是千好万好,他才不舍我另嫁他人呢!”

      宋归语闷闷不乐头也不回,待彻底听不见温满的脚步才道:“你今日干脆捆了我,否则休想将我带回去。”

      “我哪舍得将你捆了。”思无涯贴过来坐他身边,道:“也不是只有她崔郎才千好万好,我的伏白才是世间绝无仅有的好。”

      思无涯将哄人蜜语说得信手拈来,他最懂宋归语吃软不吃硬,也知他实在不想回京。他道:“朝堂正值事多之秋,待你回去一并处理好,过几日我还带你跑出来如何?”

      宋归语道:“真的?”

      “我何时骗过你。”

      宋归语得了保证便喝得酩酊大醉,满身酒香。思无涯见他步履蹒跚,抄起他胳膊挂上脖子,干脆抱起人出了楼。门外的马儿搓蹄难耐,思无涯怀抱着人却不上马,他恐宋归语喝多被颠得难受,只是将缰绳勾在掌心里,牵着马抱着人缓步踏街。

      宋归语喝多了异常老实,只环着思无涯脖颈,埋头在他发间,将酒香热气呼他一脸。思无涯被暖得升起热,脚步虚浮,就听得怀中人轻轻哼唧几声,醉得做了梦,嘟囔道:“拿命来。”

      思无涯心里身外都被热化了,恨不能将人捧在手心里,揣进口袋里,日日看着他。他要去哪便是哪,要月亮不给星星。思无涯垂头将额抵着他脸,只道:“我疯了,给你给你。”

      ———————————

      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番外还要等等……作者最近脑袋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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