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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擒获 ...

  •   歌舞过后太后也退了席,却是此间酒味正浓时。

      岐次今夜喝了不少酒,脑中却清明得很。他先后收到了三次从孟都传来的消息,好消息是他们这一路还算顺畅,坏消息是这场疫病竟是人祸。

      此种情况下岐次不免要斟酌更多,京都里的风吹草动他都想尽收眼底!若幕后之人真藏在泛京里,他早发觉一日,就可保简夜在孟都少一分危险。

      他想得越多,便不由自主的想见到那人。

      脑中就像有闷在半空的滚滚阵雷,它在乌云下蓄积,翻滚,在某一时刻登顶,演化成划破黑夜的闪电,伴随着震耳欲聋响的轰响,响彻云霄。他掐着日子,算算简夜离京竟已快有一个月之久…

      他盼着那人快些归来,又怕简夜归心似箭再出岔子。

      岐次心烦气躁地起了身,忽而被人拽住了衣袖。伏易流已有些许醉意,拿着酒杯兴头正盛地要给岐次敬酒,急得身旁好几个同僚暗暗拉了他袖子。

      这位上任不久的刑部尚书没别的,就是自来熟,和谁都能聊上几句,人缘算得上极好。

      岐次没心情和他搭话,用力扯回袖袍,金楼眼尖地挡在两人中间,打了圆场,“皇城司最近抓了个小贼,自认偷了不少好东西,岐侍郎上次说起丢失了个玉佩,不如再和下官细细说下,那玉佩到底什么样?”

      伏易流身边的几人听金楼这么说,连声道好,赶忙拉着伏易流挪了块地方。

      岐次轻轻颔首,和金楼走到一角。

      金楼看着周围四周,轻声道:“我最近发现一些异常,也不知是不是自己多心了。就是陛下近来用膳分外……准时?”

      他摇头,眼底带着一缕疑惑,“说不上来,以前陛下总是在御书房一待就是一整日,饭菜常常是热了又热,才会少上一点。可近来的饭食送进去陛下便会吃上几口,之前白鸩让我盯陛下盯习惯了,也可能真是我多心了。”

      “陛下宵衣旰食脑袋里想的和我们是同一人,此势不消,必难心宽。”岐次盯着高处的纯金龙椅,“那位置太高了,食不下咽寝不安席才是道理。突然之间改了性子定有起因,皇城内我插不上手,还得劳烦金叔盯牢了。”

      金楼掩唇假装咳嗽,“说什么客气话,行欢那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你既跟着他叫我一声金叔,能用得上之处尽管招呼就是。”
      他眼观四周,注意着周围来人,“今日皇城司收到了从孟都传来的消息,说是承恩候已然下葬,孟都知州设了药棚,相信很快就能平息百姓的怨气揪出下毒之人。”

      岐次的消息要靠惊魂无眠传信回来,没有专司此职的皇城司来得快,眼下乍然听到关于孟都的只言片语,就瞬时安下心来。他想孟州知州在此时有了动作,定是简夜想到了应对此事的良方!

      他眼里藏着让人看不清的情切,眼角眉梢的戾气都淡了些,“孟都若是再有消息传来,还得劳金叔给我通个口信。”

      金楼应了,又礼数周全地作了揖,不轻不重道:“岐侍郎丢失的玉佩长什么样下官都记下了。”

      他转身离去时和白鸩撞了个照面,白鸩无视金楼行礼,目光直盯着岐次,“岐侍郎何时和金大人走的如此近了?”

      岐次手搁在腰间的玉玦上,道:“前几日上街时被个小贼偷了块青白玉玦,就拜托指挥使来着。”

      “哪个不长眼的,岐侍郎的的玉玦也敢偷,不如你也同本相说说,我差人帮你留意着。”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岐次道:“不敢劳烦宰执,这种小麻烦,就交给皇城司去做吧。”

      “侍郎刚来时本相就说过,若你有不便之处尽管开口!可是过去了这么久,你似乎已经习惯了京都的一切。”白鸩冷冷地盯着岐次,话锋一转,“可规矩,侍郎似乎仍是不懂?”

      他眼中不满越盛,“礼部亦属尚书令下,本相既有统辖之权就要劝谏侍郎一句,做事莫空有一腔孤勇,出头太过。”

      秋后算账的来了,岐次心头的石头刚落地,场面话也是信手拈来。

      “下官近来都忙于春闱会试,日日不得闲,下官想使相政事繁琐唯恐搅扰,故丢玉玦那日还专程去过易大人府上论事。”岐次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礼部大事,小事,我怎能真做了主。”

      他把事情扯到易簿头上,也不算有心挑拨两人关系,那日上朝易簿和他们走在一道百官都看在眼里,此中本就掰扯不清楚了。

      此次太后的宫宴由景美人操持,易贵妃中途玉体有恙,白鸩离席去上熙殿后又折返,白鸩方才话中不满分明不只对他一人。

      震主之威到白鸩的份上,最忌身边人生出旁的心思!他们所做的一切起作用了,白鸩和易簿生了嫌隙。

      白鸩睨了岐次一眼,“一朝踏错,百年身死,侍郎好自为之吧。”

      他话说得越不留情,岐次越惬心,这说明刀子扎在了七寸,既痛又怒。

      扎刀子其中一人惬心了,另一人的心境也不错。

      简夜立在城墙上,在清风里舒服地半眯着眼睛,无眠站在身旁撑伞替他挡住了头顶毒辣的日光。

      “我在日头里站了半天,都要晒成干了,你竟还有闲心在这儿吹风。”柏雪从另一头走过来,温婉笑道:“我本想做个散财童子,当个无事一身轻的快活人!你想这一出,当真有几分商人半点不肯吃亏的性子了。”

      简夜转头看她,“商人逐利,柏雪姐姐不记仇是有容人雅量,行欢就是个俗人,最是记仇!他们承了柏家的恩,总归要他们还回来。何况我也给了他们选择的权利,不论怎么选他们都不亏,左右不过是勤劳致富罢了。”

      “是啊,左右是打算盘的事,孟都的粮换个地儿就不是这个价了。他们若是算得清楚这笔帐,那两成谁愿意放过。”柏雪手搭在城墙上,迎着日头深吸了口气,道:“我准备走了。阿爹不在了,孟都也就不需要我了,我想去边北,去大昭最冷的地方!柏家的一切,就留在孟都和瀼河吧,毕竟是阿爹守了一辈子的地方……”

      简夜瞭望得很远,远的能看透黄土后的极寒之地。

      “边北是个好地方,养的皆是满腔热血之人。”他衷心祝愿,“山遥路远,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

      柏雪笑了,这还是旧友重逢后她第一次笑。

      “我什么时候能动身化鱼,就全看行欢的了。”她又想起梦都的百姓,问道“要是背后之人一直不行动,等到已经中毒的百姓身死之后再出手又该如何?”

      “放心。”简夜看着城门下的行人,道:“他们在意的不是那些人。不管是散播谣言,还是下毒这些人都没想直接取人性命,他们就是要孟都乱!皇城司在暗,州府在明,现在孟都已渐渐太平,他们要再下毒也不是件易事。所以用不了几日,那位天师必会有所行动!”

      “那便好。”柏雪侧头仔细看了简夜一番,道:“说起来,行欢还没下过地吧?”

      简夜眼皮一跳,又听她道:“当姐姐的今日教教你!”

      柏家要租田的消息一发出去,柏门槛都要被人踏破了,柏家干脆也在药棚边搭了棚子,这样来登记的人顺便还能喝上一碗太医院的药汤。

      谁也不知道疫病还要肆虐多久,所以对百姓来说是个稳赚不赔的生意,手中但凡有田的都干脆地收了银子,但在亲自躬耕一事上还是为难。有人不愿在此时下地,便只收了银子,有人收了银子,也愿意相信柏雪,又有人心中在算计,不想他人多分一杯羹。

      就算这样,现在地里也有了很多人,头戴竹编帽的人挽起袖子,在田地里挥汗如雨。柏雪站在田埂上拿襻膊挽起袖子,看着简夜的,“水田里行走吃力,最好是脱了鞋。”

      简夜学她的样子挽袖子,又脱了鞋袜,脚尖还没点到水面,就看见穆珩带人找了过来。

      穆珩下了马,道:“人抓到了。”

      柏雪已经下了水,她怀里抱着秧苗,道:“那你们快回去吧,我就不同你们一道了。”

      简夜不放心柏雪一个人,吩咐了无眠留下,他迅速穿了鞋袜,和穆珩一道骑马回了城。
      两马并行,简夜问:“人在哪儿?”

      “已经押去了州府大牢。”穆珩道:“果然如少师所料,我们盯着城内说书的茶楼,当真在一所茶楼抓到了那所谓的天师。他花钱买通了茶楼的说书先生,之前的谣言也是这么传开来的。此人会点拳脚功夫,说不上高明,倒有几分蛮力。”

      孟都多是泥地,马蹄扬起风沙,简夜抬手虚挡了一下,问道:“身份都查清了么?”

      “此人具不肯开口,属下已经通知高大人了。”穆珩看着前方路,“只是孟都人口也不少,对照犯人样貌找到他的照身帖连同户籍,还尚需些时间。”

      “不肯开口?”简夜心下有了疑虑,不认罪的犯人常见,但连名号都不肯招认的,委实有点古怪了。

      户部这些年在周道人的管辖下,各城在户籍一块督察都很严格。但凡常驻就必要有户籍登记在册,若有迁居的,须带照身帖去衙门里登记,再由衙门去核查调拨户籍。

      周道人在这事上上心,所以后面要查起来就省很多气力。

      简夜下马时正巧高衡也刚到,他和钟渡刚从药棚回来,两人皆一头的汗。

      钟渡和简夜打过招呼,又道:“有皇城司在,审问犯人这一块我等就不多插手了。下官这就同高大人先去张贴榜文,看有没有百姓能识得此人,能知道名号就省了再细细对照身帖的麻烦。”

      简夜颔首道:“那就麻烦通判和高大人了。”

      高峥本也想同他们去牢里走一趟,现下听两人这般说了,想起来皇城司先前说的话,他道:“钟大人不说我都忘了,下官这就去张贴榜文。”

      穆珩走在前面带路,简夜跟着进了牢狱。

      那人被绑在木桩上,听到脚步声时啐了一口,道:“你们这些狗官!滥抓无辜,人面兽心,畜生都不如,放了我、你们放了我!”

      穆珩在进牢门时俯首说道:“皇城司审犯人或许会有些许腥秽,少师不妨就在此处看。”

      有皇城司在,简夜也不怕里面人不招,他停站在牢门外,看着穆珩进去后拿过了一人手中的随身册,看了一眼道:“还不说么?”

      “指挥没下令,”那人手中抓着笔,道:“属下未敢先用刑。”

      穆珩拿过他手中的笔,靠近了木桩,问:“我再问一遍,姓甚名谁?”

      “呸,狗官!”那人四肢被绑在木桩上,讥讽道:“我不怕死,你能拿我怎么如何?”

      穆珩轻轻抬手,立即有人上前按住了他手指,钳剪足足手臂那么长,一剪剪下微微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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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希君生羽翼,一化北溟鱼。”—李白《江夏使君叔席上赠史郎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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