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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双牵偶(一) ...

  •   辰珞眼神空空,似乎像一个生出自主能力又突然断线的人工智能,端着那块巧克力蛋糕,却再没有下个动作。

      行,演技不太行,戏瘾倒是挺大。
      容渝暗暗吐槽。

      她瘪了瘪嘴,拿过他手里的蛋糕,咬了一口,眉头微皱:“这怕不是他自己做的吧?”

      这巧克力莫不是被骗了,吃起来有一股纳豆的味道。

      容渝轻笑一声,合起包装,收入袖内。

      “不好吃,坐好了,咱们去易水阁找姑娘吃盏酒,清一清嘴里的异味。驾!”她一扽缰绳,西域雪驹抬蹄飞驰。

      辰珞默默翻着容渝的记忆,找到了易水阁的形容。

      易水阁与易云阁相连,是大梁新京城里最大的花楼,以“清浊双绝”闻名京城。

      这双绝,一是那易云阁中吃瓜果的琵琶名手莹影,只卖艺不卖身,不知从何而来,突然现身阁中,中秋夜一曲动京城,得长公主赏识,竟特赦其跪拜礼。

      另一位就是当红多年的舞姬红月,腰肢细软,舞动时有暗香盈盈,每每出场,宾客均如痴如醉,恍若身至仙境。

      红月一舞值千金,一夜价更高,甚至有人倾家荡产,出上万高价,只为一亲芳泽,与她共度春宵。

      不过说起来这两阁的阁主,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一云一水,内外均是雅俗共赏,两阁比邻而开,却也能两全其美。

      雅极需万金,俗极也需万金。

      左右都是要钱的,不过容渝进宫匆忙,似乎没来得及装银票细软。

      “去花楼,你带钱了吗?”刚刚装死的辰珞突然出声。

      容渝不理会他这时不时断线的状态,她专心驾马,只丢给他仨字:“姐刷脸。”

      辰珞眉头拧起来,刚刚偷听到她心里觉得自己像人工智能,多半不是什么好话,现在又冒出来一个新词,刷脸。

      容渝在前面策马,他在后面翻起她的现代记忆。

      高楼广田,人人生存无忧,虽说容渝的二十八年前世实在悲惨,但这一世富贵投胎也算是弥补了。

      后世,对比现在,已是远胜仙神魔三界了。他不禁感慨。

      正想着,辰珞突然翻到一本书,名叫《天渊玄真录》,大概是容渝十几岁时买来看的,如今早已被她遗忘记忆深处。

      容渝自己不记得的,他可以帮她记得。

      这后世科技遍地,旧时的术法秘籍早已失传,辰珞十分好奇这样的年代能写出什么“玄真”。

      他翻开书,随便翻开一页,浏览几眼,却脸色骤变。

      《天渊玄真录》第二卷。

      炽渊魅魇,其骨可满足生灵死魂所有愿望,魅魇死于分骨,异世容渝穿越,继承魅魇躯壳,坠于人间。
      起初对少傅周水避如蛇蝎,后历红尘两年,渐对其情根深种,为其断魅魇旧情,于江畔杀历劫的北海水君季岚。容渝历人间的第四年,死于战乱,魂飞魄散,炽渊魔神神陨。

      辰珞不动声色地往后翻,后面写的就是炽渊熄火,六界安定之事了。

      他恍然大悟,这本书应该就是容渝穿越的根本原因了,她这一生,看起来飞扬恣意,竟是一部写好的剧本。

      只是自己的存在在全书只字为提,若非是自己分量过轻,那他应该就是一个变故。

      若主人魂散,他正好可以摆脱剑灵枷锁,回到他本来的位置。

      他总觉得在失去的记忆里,自己该在一个火光连天的地方,而不该是个剑灵。

      辰珞悄悄把书藏回容渝记忆深处,眼神放空,继续当“人工智能”。

      公主亲自驾马,侍卫却在后面坐着,这一奇景,引得沿街百姓频频侧目,议论纷纷。

      整个大梁都知道,长公主自幼被圣上捧着长大,从来没有敢使唤她的人,连陛下自己也没驳过一次她的意。

      平日只见她去青楼楚馆,跟个男人似的找姑娘小倌吃酒喝茶,连大梁建国以来一向极苛刻的女德礼仪,也管束不了她。

      满殿言官的唾沫星子汇成海都淹不死她,她倒是在这片海中浮起来,在一片骂声中活的自由热烈。

      实在是个奇女子。

      此时高高在上肆无忌惮的容渝,载着一个侍卫,穿过大街,堪称是继她在易水阁为莹影一掷千金后,又一新热闹。

      “长公主先前不是扬言说此生不嫁吗?”

      “这小侍卫实在俊俏啊,莫不是无情公主也动心了?”

      “哎,小点声,你们看这侍卫,两眼空空,看着不像情愿的样子,是不是被绑来的啊?”

      “没准,是谁家小公子这么惨,让这母老虎抢了?”

      “你这嘴,吃了那么多次亏也不知道长点记性!长公主是你能议论的吗?当心脑袋!”

      人群中窃窃私语声渐大又骤然减小,那些话没被策马的公主听进去一句,她在易水阁前勒马,潇洒翻身跳下落地。

      易水阁老鸨见她停在店门口,赶忙慌慌张张地跪下行礼:“长公主殿下莅临小阁,有失远迎,请公主……”

      “免礼,莹影呢?快带我上她的闺房……这小子不能上,交给你了,拿些好酒尽心招待,自有你们的好处!”
      容渝一甩袖,探着头就往阁内走去,没等姑娘带她,就熟门熟路地顺着楼梯跑上去了。

      留辰珞一人跟门口老鸨大眼瞪小眼。

      易水阁老鸨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仅尴尬了一瞬,就满脸堆笑,抬手招呼了一众艳丽舞姬:“快,这是公主新带的贵客,都打起十二分精神招待!”

      她捏着帕子,拉过其中最漂亮的一个姑娘双儿,低声吩咐道:“这长公主从来没有这么亲近的男人,你们都当点心!好酒好菜喂饱了就行,可别让她们当那没眼力见的,往他身上凑!”

      双儿不情不愿,一撇嘴道:“都说长公主蛮横,我却看不出来,她分明平易近人得很!虽说每次来都是找莹影,但也常带些点心给其他姑娘,也不知是谁把她名声传的这样差。况且我们对她带的人亲近,又不是别有用心,她知我们是敬她,才不会多想!”

      说着便扭着腰肢,快走两步跟上姐妹们,近了辰珞立刻敛起妖艳做派,只前呼后拥地推着他,坐进舞池宾座。

      辰珞没见过这世面,有些拘谨,姑娘们的脂粉味熏得他直皱眉,实在想不明白别的男人怎么能好这口。

      他微微俯首,客气疏离地拒绝了舞姬们继续服侍的意思,在楼里做久了的姑娘们对长公主无不尊敬的,来往客气几回,便不再违他的意,各自散去,寻别的恩客了。

      辰珞暗自长舒了一口气,斟了一杯酒,心不在焉地听着台下乐姬奏乐。

      舞池内歌舞升平,楼上莹影抱着琵琶,琴音清脆如流水,温柔得哀愁,细碎得情感轻柔慢捻进曲子,比辰珞那效仿的更胜十倍。

      容渝翘着腿,一口一枚小番茄,可惜了这雅乐弹给了牛,容渝靠着听得昏昏欲睡。

      她打了个哈欠,拿了个小番茄砸了过去:“我说,杨莹影,你这穿来这十几年,怎么傲气耗得一点都不剩了?如今都作这样的哀乐了。”

      莹影一翻白眼,终于放下琵琶,没好气地说:“容渝,你一理科生能不能别乱用词,你知道什么叫哀乐吗?”

      “哀乐,我说的就是哀伤的音乐,你以为是什么,奔丧的那个吗?”容渝笑嘻嘻地凑上去,手欠拨了拨她的琴弦,忽然想起了什么,一骨碌爬起来,从下向上抬头看着她“你莫不是有心上人了?”

      “怎么可能。这个时代,除了你,哪有女人能得善终?那贞洁牌坊就是命,而我已然绝了命途。”莹影一叹气。

      “胡说,谁不知道我容渝给你撑腰,我这威名在外,怎会有人敢轻视了你?”容渝坐直身体,轻哼一声。

      屋外隐隐传来宾客的喧哗和姑娘的娇笑,热闹越来越大,有小孩子从廊前欢笑着跑过,嚷嚷着:“红月姐姐出来了!红月姐姐出来了!终于可以看见红月姐姐跳舞了!”

      容渝闻言,一挑眉:“听闻红月已经许久出面了,今天是谁有这么大脸面,请得她出来一舞?”

      莹影站起来,走到门前,打开房门,来往追跑的两位孩童立马站好,屈膝行礼:“莹姐姐好。”

      容渝见小孩子没看见她,索性直接躲起来,在门缝处扒着向外看。

      莹影看了她一眼,抿唇憋笑,从傍边台格上取下一柄团扇,轻轻摇了摇,淡淡的清香气散了出去,她倚着门,笑道:“如此热闹,不如我也出去看看。”

      孩童们立刻一喜:“莹姐姐也要出场吗?可是要给红月姐姐奏乐?”

      莹影笑容一敛,自己自诩清高,向来与红月不合,因不喜她的狐媚做派和下贱手段,从不与她同席而出,楼里人也都心知肚明,一般不去触她这个眉头。

      竟还有人想让她给红月那妖精奏乐?

      她冷眼看着这两位孩童,小孩子们原本看莹影长得清秀端庄,说话轻声细语,温温柔柔,没想到说一句话便惹了她生气,有些不知所措,小小的身体微微颤抖。

      莹影见这俩位孩童面生,似是楼里新收的,想来不是故意的,于是并未发火,只是训道:“易水阁到底是花楼,接待的都是高门显贵。有些话,你们说出来一定得想清楚,明白前因后果,否则祸从口出,想想你们这贱籍身,可保得住你们!”

      “是,是。”孩童们见她疾言厉色,吓得快哭出来了,莹影挥挥手,让她们去别处玩。

      她们刚一走,容渝便探出头来,啧啧两声,调侃道:“我看你在这易水阁也有些威信,三两句唬得人都快哭出来了。想来过得也是不错的,怎么还能生出伤春悲秋之感,你先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人生在世,总有些身不由己。不说了,那红月既出来献舞,想必今日宴上是极热闹的,我带你去看看。”莹影摸出两副面纱,一个给自己戴上,另一个伸手要给容渝戴上。

      容渝一躲,奇道:“你我又不是见不得人,为何要戴这面纱?”

      莹影一把拉过她,不由分说地给她戴好,劝道:“你近日定是贪玩多了,前阵子边疆休战,两边议和,东隅国使团来访大梁,今日刚到新京。你父皇可是特意吩咐了驿站要礼数周全,你来的前刻,驿站那边刚差人来说,晚上在此宴请使团。”

      容渝虽有些不解驿站为何把宴请定在青楼,只是自己这公主都不解,估计莹影更是不解。

      她想了想,问道:“那,红月献舞也是为这事了?”

      “想来是了,走,我们赶紧去看看。红月手段诡异,可别出了乱子。”莹影皱眉,拉着容渝下楼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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