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见》楚舟渡山海

2、命定的因果02

　　紫云庭自然清楚巨蛇福禄在想什么，但他还是一个字都不会解释，有些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就算被误会了，也无所谓，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和部族没有关系，就算有关系，也不会伤害到部族家人。
　　他散漫的坐在还算平整的断墙上，一条腿贴着墙壁垂着，另一条腿慢慢曲起立在墙上，膝盖上搭着他的手。
　　少年慵懒的坐着，清晨还没有升起的清朗余晖在他身上镀了一层青色的金边，就像是真正的神明一样清冷又纯洁。
　　“该怎么办？”巨蛇福禄像是想到了什么，侧回头看着被从地平线出现的清晨阳光染红的半边天，显然是放下了刚才的事。
　　其实从他带着那具棺材回来的第二个月，它就曾跟着少年进入过被人封锁的山神庙。
　　那时候它不知道紫云庭的目的，甚至还在少年处理打猎得来的野猪时，好心的提供了藏匿的地点。
　　“你就保持这样的状态吗？”少年的坐姿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盘坐，一手趁着下巴，另一只手里还拿着一把青色的匕首，神色间带着调笑打趣。
　　巨蛇福禄回过神来，沉默几秒后随即扭动起了自己的身躯，一阵空间变化，巨蛇消失不见，转而变成了一个和紫云庭一样才二十出头的少年。
　　少年一身青衣，外面白色的连帽长衫上还带着些许青色的无厘头花纹，腰间是一条青色的长丝带，尽头是一块青色的玉佩，手里拿着一把青色折扇。
　　他一头白色的齐肩短发被风吹起，清朗俊俏的面容尽显温润，一双青蓝色的狐狸眼似乎带着些许戏谑。
　　紫云庭看着他的模样，挑了挑眉，抿着唇一句话也没说。
　　“阿庭，你好硬的心啊！”十分熟悉紫云庭的少年敏锐的捕捉到对方的情绪，把玩着折扇的手一顿，很是痛心疾首地讥讽一句。
　　“把嘴闭上，不会说话就闭嘴。”紫云庭很自然地接话，低声骂了一句。
　　“哼。”青衣少年轻身一跃，落在紫云庭身后的断墙上站定，整个人要趴不趴的趴在跟前的人身上。
　　“摔了不管。”紫云庭上半身顺势往前倾了几个度，偏头用眼角的余光看着他。
　　“你忍心吗？”福禄拿自己的脸去贴着紫云庭的脸，斜着眼看了一眼对方的侧脸。
　　“别犯抽，你还真干的出来那些事儿。”紫云庭沉默几秒，伸手推开了背后贴着自己的人，从断墙上跳下。
　　福禄从断墙上爬起身，挠头嘿嘿笑了几声，也从断墙上一跃而下，挽住人的手，“走，去看看。”
　　有这样一个喜欢凑热闹的同伴，紫云庭自己其实也挺无奈，但并不担心会出危险，以他俩的身手似乎也很难受到伤害。
　　两人顺着山路一路向下，隐去身形走入了一条进入村庄里的小巷，在人少的村庄里转悠了起来。
　　只因村里的祭祖活动在前几天刚结束，整个村子里只剩下了回来养老的老人和原先穷苦人家的孩子，显得十分安静。
　　紫云庭顺着小路走到了一口枯井前，他刚和福禄分散开来，说好在日落之前回到原来碰面的地方。
　　看着眼前的枯井和安静破落的小院，给予少年十分熟悉的感觉，他好像在这里有生活了几十年的样子，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又离开了这个院子，并且并不记得自己究竟在这里经历了什么。
　　尤其是已经干枯的水井上面的爬藤，紫云庭越看越觉得眼熟，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隐约之间，他看见了昔日自己救回来的又放进水晶棺的白衣少女，她神色木讷的站在井边，双目空洞无神，但总归是在看着什么东西。
　　少年顺着少女的目光汇集的终点看了过去，那里什么也没有，只有一簇胡乱生长的他认不出来的青葱小草。
　　像是终于反应了过来，眼前的幻境突然消失，陷入迷茫的少年又清醒了过来，呐呐地呢喃了一句，“清明节…？”
　　紫云庭心里总觉得这个院子有些危险，抬脚就走出了院子，并锁上了门。
　　他顺着小路一路走到头，来到了广场上，看了一眼坐立在自己对面的祠堂，一股衰败之相扑面而来，他似乎若有若无的与之共情了一小会儿，才收回目光，转头绕进了另外一条小路，绕回了那处断崖上。
　　少年贴着断墙在青砖地板上盘腿坐了下来，垂下头闭上眼睛像是陷入了沉思。
　　与此同时，山神庙中央水晶棺里的少女却是又睁开了眼睛，黑色的眼珠在一阵血肉翻飞的声音中变成了昨夜那双银蓝色的竖瞳。
　　封着水晶棺的棺盖也在这时自动掀开，垂立在棺材边，里面的人也在一瞬间坐了起来。
　　“谷雨…”萧紫润迷茫的环顾一圈，眯起眼睛呢喃一句，身体延迟性的起身走出水晶棺，感应着某道熟悉的气息，朝着紫云庭所在的方向走了过去。
　　“爷爷，村里…”闫圆圆一身白色的唐装，挽着闫琛的手，目光在自身周围荒凉衰败的院落之间来回穿梭着。
　　“不用怕，”闫琛看出她的害怕，伸手轻轻拍了拍人的肩膀，“村里已经有几十年没有修缮过了，又只剩下老人和几个孩子，荒凉成这样也不奇怪。”
　　“可这也太荒凉了。”少女闻言低头小声嘀咕了一句，跟着闫琛亦步亦趋的继续往下走。
　　“你醒了。”看见熟悉的白裙少女，背对着阳光的白衣少年那清秀俊俏的脸上难得露出了一抹浅淡的笑意。
　　“有人…回来了。”萧紫润盯着眼前人的面容沉默几秒，转过头答非所问道。
　　“你说的是那对爷孙俩吧。”紫云庭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萧紫润，笑容依旧，“很熟悉的气息，不是吗？”
　　“虽然很感谢你能救下我，也请你帮他们一个忙。”萧紫润抬头看着比自己高了快两个头的少年，小声说道。
　　“你就这么确定我会帮忙？”紫云庭看着在自己面前十分娇小的女孩，笑着打趣道。
　　“言而无信的事情，你不会做。”…当初也可以选择不救我，毕竟被无视也无所谓了。
　　“是他们将你推给我的。”紫云庭摇摇头，伸手拉起兜帽往头上带，答非所问道。
　　“走吧，等到半夜再带你去看看。”像是想到了什么，少年没等萧紫润继续说什么，俯身抱起她就离开了原地。
　　“你的同伴呢？”被抱着在树叶纸条之间穿梭着的少女又开口问道。
　　“他有分寸。”紫云庭脚步不停，从原来站着的树枝上跳到前面不远处的树枝上，轻声解释了一句。
　　少女沉默下来，识趣地也不多问，抬眸看着少年带着笑意的脸庞。
　　待到少年停下脚步之后，那是一棵有着几十米高的巨型榕树，紫云庭正落脚在一支比较高的树枝上。
　　他轻缓着动作将少女安放在里面靠近树干的位置上，看着她安静的坐好，自己又顺着树藤爬了下去。
　　待到少年在石灰地板上落脚，身上的衣服也像是换了一个样式，原先的兜帽消失不见，只有一头刚过肩不长的长发。
　　原先的衣服也变成了宽阔的白色长袖白褂，露出了腰间往上的一段被一样质地的绸缎包裹住的腰身，勾勒着少年纤细的腰肢。
　　下身的马面裙也变成了白色的，只有那段腰带和靴子依旧没变。
　　“小庭。”像是感应到了紫云庭的气息，裂开的树干里走出来一个三十左右气质温润的白发男人。
　　男人额头上有一条白色的抹额，上身的衣服与紫云庭的类似，下身则是白色的裤腿长裤，脚上是一双配套的白色靴子，银灰色的眸子盯着面前的少年。
　　“怎么是你这个老头子？”看见男人，紫云庭脸上的笑容收敛，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甚至还倒退了一步。
　　“还不是因为你带回来的那个小女娃，”紫御山倒是不气，扬起笑容，说着还不忘抬头朝着树上看了一眼，“她在树上吧。”
　　还不等紫云庭开口想说什么，紫御山又自顾自说道，双手抱在胸前，“她可以留在族里，族群里我会出面去说，但总归你得自己保护她的周全。”
　　“卦象算出来了？”紫云庭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话语，反倒开口问了一个很久之前就应该问出口的问题。
　　紫御山盯着紫云庭的眼睛，笑了笑。
　　“紫云珅不会看错人。”
　　历代族长都很固执，但从未做过什么危害族群的决定，所以我相信你。
　　听到他的话，少年沉默下来。
　　他自然知道先辈们的事迹，看进脑海里的东西除非受到外力，否则他是很难忘掉的，这也是他敢赌的原因之一。
　　固执什么的，族群的族人从未去阻止过，也不会去阻止，也丝毫不会担心紫云庭会拿族群的未来去赌，他们都赌得起。
　　他们追求的，可不是族群的扩大，而是安宁。
　　未来虽然说不准，但总归是往好的方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