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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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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花村的汉子们也不仅仅是打听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卢氏是有丈夫的,所以出了这样的事情,按照村人的想法,第一反应还是通知她的丈夫来主理她的后事。
但,他们没有找到人,在村里找了人打听,这才知道了全部的事情。
马婶子他男人也是姓言,不过跟方婶子家的情况差不多,得往祖辈追溯才有亲戚关系。
但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何况这边地势原因还就他们两家,中间隔着三尺多的一条小道。
另外一家最近的邻居,可就在七八丈之外了。
他在家中行三,言莳就喊一声言三叔——当然,村中言是大姓,行三的也多。若是遇上几个“三叔”在一起,自然就用名字加一个叔来分别称呼。
言莳也在,言三叔本不想说的那么清楚,毕竟还是个孩子。
可想想他们家的情况,见赵氏也没有让言莳离开的意思,他也就清楚,母女俩是相依为命的,自然有事也就相互商量。
不过他还是努力组织了措辞:“那边村里人说,赵柱子他欠了不少赌债,应该是在外躲了几天。”
然后应该就是躲不过去了,打上了家里女儿的主意。
要知道赵家能出赵氏这个好颜色的女儿,赵柱子的女儿自然也长的有几分姿色。
他们在那边村里还听了人议论,说要不是卢氏长的只算清秀,又被磋磨的没个好模样,只怕也逃不过赵柱子的歹毒心思。
什么样的人才能这般对自己的女儿?
赵氏也从言三叔的只言片语之中反应过来,惊得冷不丁的吸了一口凉气,险些将自己呛到。
她家确实是有些重男轻女,父母还在时养的她弟弟偷奸耍滑,可她实难想象他还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在她们家那种环境下,没有生出女儿的卢氏和身为女孩的大丫,确实不会有太好的日子过——她小时候也是劳累着过来的,被要求一味的忍让弟弟。
——唯一让她庆幸的一点,大概就是她父母虽然不看重她,虽然用她换了比较多的彩礼钱,但至少在言宽提亲的时候,答应了,没有给她找个不正经的人家。
——她虽然长的底子好,但在家时吃不好、穿不好,每日里脏活累活做着,也没显得几分姿色。反倒是与言宽成亲后,不论是身体还是心里,都反而更加轻松、畅快。
言三叔的三言两语,就让她又想起十几年前的日子。
言莳抚了抚她的背,帮她顺下刚才受惊的那口气。
赵氏握住言莳的另一只手,似乎是汲取了温暖与勇气,她请言三叔和马婶子再帮帮忙,她们家就母女俩,卢氏的丧事肯定是忙不过来的。
到底是嫁入了她们家,现在赵柱子不知去向,哪怕天气还不算热,她们也不能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卢氏不能入土为安吧?
卢氏的父母,七年前遭逢意外去世了,倒是还有姐弟,但两个姐妹外嫁,两个兄弟倒是还在娘家村中,就是在更深的山里。
当然,即便路远也不好走,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也还是要通知对方的。
这些,赵氏也都只能请人来做。
送走言三叔夫妇,赵氏坐在凳子上失神了好一会儿。
为什么日子刚刚好一点,就又遇上这种生离死别的事情呢?
言莳听到屋里的孩子有些许动静,就进去看了看,给小孩擦了热汗,这才端着脏水出来。
看到赵氏还坐在堂屋,帮她铺好了床叫她去休息。
赵氏一边顺从她的意思躺到床上,也确实是累了,心太累了。
一边说:“你舅母她……”
“我们不能眼看着,人死为大。”
她起了好几个头,但千言万语,说出口后却又总觉得词不达意,心头的念头实在是太复杂了。
赵氏看着言莳张了张口,却又彻底发不出声音。
言莳只嗯了一声,然后又掏了一些银钱给赵氏——每次卖东西回来,言莳其实都会给赵氏一些银钱,而赵氏多数时候在家养胎,言莳买东西时候考虑的也仔细,她其实要花钱的地方不多。
赵氏攥着冰凉凉的银角子,一时难以描述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哪怕听了言莳的话,躺下、闭眼,却也是辗转反侧了大半夜。
言莳则是照顾了大丫大半夜,果然如霍大夫预料的那样半夜开始发热。
不过因为有言莳在——不仅是擦拭散热,还有灵气润物无声的滋养——到了第二日时,大丫的情况已经稳定了下来,不过药汤还是要喝的。
等她醒来时,赵氏正坐在她的床头,微微蹙着眉头忧心的看着她。
这么一点大的孩子啊。
赵氏见她醒来,给她捋了捋脸颊边的枯黄发丝,轻声道:“大丫,还记得姑姑吗?”
昨天的大丫来时也是睁着眼的,却是一点回应也没有,让人一颗心一直提着,生怕这孩子被吓出一个好歹来。
其实大丫的身体被言莳以灵气梳理过,情况比她寻常时候还要好一些。
但她看了看赵氏和言莳,最终什么都没说,微微垂着眼,不声不响。
倒是喂她的药和吃的,并没有抗拒。
直到言三叔和马婶子带着一架牛车过来,还有一口棺材,并不是多好的棺材,但用料还算是扎实的。
帮着拉车的老汉五十多岁,在丧葬这事儿上很有经验,指挥着马婶子和言莳帮卢氏换上寿衣,再让言三叔帮着搬进棺材。
——赵氏这个孕妇不但不能上手帮忙,还要避讳,否则是容易冲撞的。
随后,言三叔帮着找的另一辆从不拉棺材的牛车也到了。这就是落花村的一户人家。
按照规矩,卢氏是不可能在言家处理后事的。
不管如何,要送她回夫家那边。
现下找不到赵柱子,也只有赵氏来主理——说是主理,还以为怀着孕不能累着,又要诸多避讳,所以大多数事情是由言莳来做。
用被子裹上大丫,带着马婶子帮着买来的麻布麻绳,一行人锁了言家的门,前往了赵家。
虽然有车,但路不好走,又怕颠着了赵氏,还是走了一个多时辰才到了赵家。
再次看到自家,从迷蒙之中醒过神来的大丫,顿时惊恐的瞪大了眼睛,忍不住往被子里瑟缩而去。
与她靠在一起的赵氏连忙低声安抚着,大丫却是双目之中慢慢续起泪水,但她低垂下脑袋,依旧是什么都没有说。
显然也没有见赵氏的话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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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崖村虽说离着城镇要更远一点,但也因为人多且平坦土地面积更广阔一些,村民都算不上特别穷苦。
这会儿看到两架牛车前来,其中一辆还插着一看就代表丧葬仪式的旗子,顿时吸引了近乎全村村民的注意力。
赵氏看到赵家的门竟然锁着,本还是想借一下谁家的锤子来将门锁敲了——她作为赵家女,虽说外嫁,可如今事急从权,这么做,便是西崖村的村长也不会说什么。
他们这么大的阵仗,西崖村的村长早已经得到了消息,这会儿正跟赵氏说话呢。
不想,言莳走上前一扯,那锁在她手里像是个假的。
一时没注意的村民们,更是看不清她做了什么,甚至以为她就有钥匙。
可卢氏走的时候那么仓惶,甚至要不是村里人拦了拦赵柱子,她还根本没机会跑走。
难道还记得带钥匙?
可是想想,赵柱子被追债的追成那样,他们家还锁上了,不是更令人费解?
村里人也没注意到赵家是什么时候锁上的。
只是虽然推开了门,棺材却不是那么好进门的,需得找人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