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离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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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听轩溪河畔，一群人离开宴席，浩浩荡荡来到此处，映入眼帘是浑身血迹，躺倒在地的蔺家五姑娘，与另一旁的陈家婢女。
人群中，沈瀛一马当先跑向她，将人半抱在怀中，伸手探了脉搏，发现十分虚弱无力，心中一紧，抬头扫了一眼方才带头来的紫衣婢女，眼神森寒阴冷，厉声道：“这便是你说的蔺家五姑娘在沈府会面不明男子，出手伤人？”
长宁帝姬微微侧身，睨了一眼身侧的那名紫衣婢女，脸色带怒意“宣平侯问话没听见吗？”
听帝姬一番带怒火的话，紫衣婢女连忙跪下，微颤声音开口：“奴婢真的看见蔺五姑娘与一名陌生男人在此会面，而…而且正是蔺五小姐将奴婢打入水中。”
“哦？那人在何处，”沈瀛单挑眉头，尾音调扬得高高，带着疑惑，更突出怒气，“你为何特地跟在蔺家姑娘身后，而蔺五姑娘的伤又是怎么来的？”
“奴婢…奴婢，是因为…”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实则，落水后紫衣女子慌忙向岸上爬去，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来自假山处，心下慌张，只是胡乱朝假山里瞄了一眼，发现蔺五小姐似乎在和谁说话，便马上往自家主子身边跑去。
何况当时她在心中想着，蔺家五姑娘不是一向柔柔弱弱，礼仪得体，怎么会武，必定有问题。
她觉得抓住了把柄，自家主子不会怪自己没完成这事。
可谁能想要是如今这个局面。
此时，不等婢女继续，躺倒在地听着这一切的蔺不言，缓缓睁开双眼，“阿瀛，咳咳咳——”
见人一阵咳嗽，嘴角更是渗出血迹，脸上表情痛苦万分，沈瀛连忙对着人嘱咐道：“别说话，你受伤了。”
蔺不言等的正是这个大好机会，哪会轻易放过呢。
她伸出左手蓦地紧抓着沈瀛衣袖，眼带恐惧地盯着地上正巧醒来的陈家婢女，喑哑声音，“我没看清，只觉身后有人推了我，是……”
话只说了一半，她便假装疼痛难忍，晕了过去。
剩下的事，她想等看好戏。
只听沈瀛声音响起，身上威压逼人：“来人，将两人带去下审问，审不出便赏你们了。”
这两名婢女怕是无法见到明日朝阳。
沈瀛天生了一双深邃凌厉的眉眼，平日与她相处时面上虽是温温和和，可他手握提刑司大权，从来不是一个温润的世家公子。
蔺不言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虽说两人是想害她，但也是奉命行事，沈瀛怎会猜不到其中弯弯绕绕，世家利益盘根错节，无法得罪主谋便杀鸡儆猴，只不过将人打一顿就好，何必重罚，毁其一生。
以前明明不是这般模样。
从何时开始，沈瀛变得视人命如草芥。
而一旁的紫衣婢女已经吓得呆滞，只有刚醒来陈家婢女连声哭喊，半跪着爬到陈家二姑娘脚边，“宣平侯，奴婢真的没有害蔺五姑娘，姑娘，救救奴婢，是…”
未等人话说完，“啪”一声响，陈家二姑娘抬手给了面前奴婢一巴掌，“不知所谓的狗奴婢，顶着陈家的身份，竟敢做出这种事情来！”
未等面前人再次开口，黑衣侍卫便已将人带下去，余下渐行渐远的无力哭喊声。
而沈瀛一言不发，便将人抱起，独自往后院去，余下了一干人等，站在溪河旁不知所措。
蔺不言作为推动事情发展的关键人，尽管她假装晕过去，但这一切她听得一清二楚，沈瀛的心狠仍是让她心中一震。
正在此时，沈父携着沈母也来到此处。
“今日发生这般事情，是沈家之责。”只听沈父开口说道，“蔺五小姐是吾儿未过门妻子，事后沈府自会查明真相，给蔺家一个交代，也请诸位回到宴席吧。”
等人一一散去后，沈父才走到长宁帝姬跟前，“让殿下受惊了，是臣之责。”
“沈大人无须自责，是孤对手下人管教不严，才闹出如今这一折，希望蔺五小姐无碍。”长宁帝姬一番话，将皇家帝姬气度展现的淋漓尽致，更给站在身侧茫然不知所措的陈家二姑娘，指了条明路
一旁陈家二姑娘立即半弓着身子，连声开口：“是我管教不严，望沈大人恕罪，明日我会亲自到蔺府赔罪。”
见状，沈母走到跟前，将人一把扶起，轻声安慰道：“陈二姑娘，切莫要自责，世家大族多生外枝，难免会有不忠之人生出别样心思，如今事已明了，自会给蔺家一个交代。”
陈二姑娘含泪，“谢沈夫人。”
真相，往往并没有这么重要。
名门世家要的是一个交代，一个不影响各方利益的结果，因此只需要有人出来承担今日之事即可，而真相究竟是什么。
不重要。
所有人都若无其事回到花宴。
——与此同时，沈府后院。
沈瀛守在床榻一侧，等着大夫给蔺不言处理伤口时，不时问上两句：“你可还好，痛吗？若是很疼，不要憋着，幼时你最怕痛了。”
“轻伤，并无大碍，”她缓缓摇了摇头，脸上浮出一抹安抚笑容，“如今我都及笄了，哪儿会还像儿时一样怕痛，方才是受了惊吓才晕过去。”
“当真？”
“骗你作何。”
蔺不言心中大概知道，此事已经敷衍过去，怕沈瀛察觉出异常，依旧说了些安慰话语。
正当时，房门陡然被推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人走了进来。
是沈母。
来人走跟前，满脸忧虑：“不言，身体如何？”
“谢夫人关心，一些轻伤，不碍事。”
蔺不言正想起身，被沈母制止。
“你好生休息，让瀛儿在此处陪你，若是身子有什么不适，就给他说。”沈母拉过蔺不言双手，声音如涓涓泉水般温柔。
蔺不言轻应了一声：“谢夫人。”
“马上便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蔺不言咽住话语，似羞又怯低下头，眼中含泪，让人生出一种轻怜疼惜之情。
此时，沈瀛却对着沈母开口：“阿娘，你快回席上去吧，女宾客那边怕再出些别的乱子。”
沈母打趣道：“怎么，嫌娘亲在这儿打扰你们了？”
“夫人…”蔺不言垂下眼眸，装作一副害羞的模样，将头放得更低。
“好了好了，我就不在这儿打扰你们了。”
语罢，沈母带着仆从离去，前往宴席，毕竟作为东道主，席上还需她主持场面。
眼见人走远，蔺不言单刀直入地开口：“阿瀛，方才江家来人，我让巧月去了府外瞧瞧是有何事，如今我人到这后院，她怕是会寻不到我。”
她心中还是念着，放出来的银山雀，不知发生何事。
“我已遣人在宴上候着，见到人便会领来此处。”
沈瀛一番话语妥帖，甚至带着安慰意味，可蔺不言心却沉了几分。
花宴，男女宾客分开两侧，他连巧月何时离开之事都一清二楚，恐怕是安排人监视她的一举一动。
那陆行知出现，会不会也……？
刚生出念头，便被她否定了。
陆行知武艺高强，即使她自己察觉不到周围是否有人，他定能察觉，何况她与他已是一条船上人，若是自己败露，于他无半点好处。
再看眼前人的反应，蔺不言觉着应当是没什么事。
大概，她选择相信的是陆行知的绝顶轻功。
可沈瀛若一直在此处，即便巧月归来也无法细说，该怎么将人引走？
蔺不言心中开始发愁。
适时，门外传来沈管事声音。
“少爷，老爷让您去一趟书房。”
“何事？”闻言，沈瀛眉心微微动了动，语气中透露着一丝烦躁，像是不太愿意离开。
门外人回道：“小的不知，老爷只让少爷现在去。”
“你先去告知父亲，我即刻就到。”
得到回应后，门外人才离去。
“好生休息，我一会儿便来陪你。”沈瀛转头，柔情一圈圈在眼底荡开，方才情绪似乎是错觉。
“无事，沈大人寻你定是有急事，快些去吧。”
蔺不言心中松了一口气，正是老天给的好机会，方才从东北侧窗，她见一人影闪过，大抵是巧月回来了。
待人走远后，门外巧月才踏入房间。
未等她开口询问，却见巧月一脸神色凝重，语气焦急：“姑娘，是江家暗卫那只银山雀，传来的消息是，江夫人…江夫人她快不行！”
蔺不言脸色一变，一时顾不上手上伤，更顾不上宴会礼仪之类云云，起身往沈府外跑去。
她的担忧，成真了。
而离开沈府之路，必是经过留听轩。
路过时，沈家花宴还如同往常一般进行，宾客众人嬉笑游戏，往来交谈，一派觥筹交错景象，并未受一小小闹剧插曲的影响。
席间，不知哪家位世家小姐，走到长宁帝姬跟前，“殿下，您看——”
众人顺着指去方向一看，是蔺不言向府外跑去的身影，裙衫因方才闹剧和奔走步伐变得杂乱。
“随便离席，也太冒失了。”
“一个乡野长大的女子，如此随便，怕是真把自己当沈府主人？”一旁女子连忙接上话。
处在人群中心的长宁帝姬，自然是瞧见了，她抬头盯着蔺不言消失方向，冷冷开口：“人而无仪，不死何为。”
“殿下所言极是。”
“此等乡野之人，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
“殿下才情与礼仪，是连圣人都赞赏过，天下无人能及，也不知这上京怎的将她与您相提并论。”
“市井传言罢了，乡野女子哪配与殿下相比。”
皇家帝姬开口，身侧满是附和声。
而在这一连片声音中，突然有人惊呼自己的裙子被划出几道痕迹，也不知道是在何处刮到的。
西侧一黑影快速闪过，消失不见，速度之快让人以为是一只远行路过的候鸟。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十一章 离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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