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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血蝶 ...

  •   一年前,昱国岚州
      “咚、咚、咚!”听到敲门声,孙氏呵斥正在哭闹的一双儿女,推了推已经入睡的千户琦,她丈夫千户连的妹妹。千户琦生得一副端庄清纯,灵气动人的好脸蛋,却独独对自己的兄长温声软语,对自己处处针对。
      千户琦揉揉眼睛,眉头紧蹙,只觉那敲门的人马上要将那破破烂烂的木门给推到了。忽的精神起来,眼里转怒为喜:“是哥哥回来了!”便披上件衣服,夺过嫂嫂刚点上的蜡烛向屋外跑去。
      借着微光,千户连立体深邃的脸庞有着别样的魔力,他身上有着天生贵气,眼里的阴郁深沉,容貌刚柔并济使屋里的两个女人顿失颜色。他手里拿着一包东西,还没等千户琦看清,千户连就把蜡烛吹灭了,黑暗里,他的眼睛像月夜之下的狼一样亮。
      “夫人,给逸吃罢。”千户连把手中的东西交给孙氏,自己和妹妹从被千户家逐出来时 ,孙氏还是遗沙旧贵族里炙手可热的贵小姐,偏偏看上了这个食不果腹的落魄贵族,自己备了聘礼和嫁妆来嫁他,这些年自己却偏偏遇不到伯乐,几遇挫折,全家还几番被现在的主公鬼九家羞辱。眼下儿子千户逸已有四岁,他便打定主意离开鬼九家。
      “哥哥,”千户琦看了一眼正在吃东西的千户逸,咽了咽口水问,“那事情怎么样了?”
      “嘘。”千户连按住千户琦的嘴,静静的不敢喘气,连千户琦脸上的滚烫也未曾注意。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更夫的声音在寂静的悠远而清亮,“咚、咚。”
      “父亲,今天的饼有些咯牙!”孙氏连忙捂住千户逸的嘴,“听话!别出声!”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咚、咚。”
      千户连终于闭上眼睛,将手重重的锤在墙上。下一刻,他点上蜡烛,脸色凝重的对两人说:“快去收拾东西,刺杀鬼九克失败了!”
      孙氏紧接着叹了一口气,问:“狐射大哥和季兄弟呢?”又见丈夫眉头皱的更紧了,便转身督促两个孩子穿衣服。“一会要走很远,把鞋绑紧了!”
      “母亲!我不想走!我饿!哇——”千户连的长女千户郡大哭了起来。千户琦这时候已经把家里的唯一一匹马牵了过来。
      “嫂嫂你们三个坐马,大哥你走前,我垫后。”千户琦不由分说把千户逸抱上了马。这时候破烂的木门又开始作响,几人俱是一惊。
      “千户!我是季霖!快开门!”那人声音透着焦急,又不敢太大声,千户琦离得近,急忙打开门。季霖一看是千户琦还没穿整齐,却也顾不得避一避,拉住千户琦:“妹子,你骑术好,你和内子一匹,我和你哥哥各一匹,我们赶快离开吧!趁着那些老东西点将追杀之前。”
      “也好。”千户琦自然地整了整衣帽,招呼背好包袱的千户连。
      “季兄恩过父母!”千户连恭恭敬敬一拜,将妻子扶上马就抱着千户郡上了马。一行人买通了守城官,星夜狂奔。
      起雾了,千户连一行人还有半个时辰就能到怀水码头。
      这时候几个人调了马匹,千户连家的马太瘦弱,半途几人偷偷换了客栈的马,一刻不敢耽误的奔向码头,度过怀水就是风彻家的领地,没有重要的事情,几大家族是绝不会带兵进入别人的领地。
      千户连听见后面隐约有马蹄声愈来愈近,千户逸因为闹肚子不停地哭闹,几次从马上跳下来。千户连咬牙切齿,又看了看身旁的季霖一家,将身上的弓取下来,拉开对准千户逸的心脏。孙氏大惊失色,连忙将千户逸牢牢搂在怀里:“夫君你住手!”
      “千户!”
      “哥哥!”
      身边几人也明白了千户连是要射杀耽误他们逃亡的千户逸,都出声阻止。
      “不杀了他,你们都活不了!”千户连下定决心,弓已经拉满了。他自小苦练射艺,满三年学成,逢靶必中,从不失手。孙氏未想到丈夫如此狠心,满身热血都聚集在双手,她紧紧捂住千户逸的要害,双目垂泪,心也是凉了大半。
      “嫂子!”季霖驾马来到孙氏身边,示意她把千户逸交给自已,又对千户连说:“你不要做这种傻事!”
      “等等!”这时后边的人已经追了上来,却是千户连平日熟识的几个兄弟。为首的孤射璜在最前面,他扬起手里瑟包袱对几人喊道:“不比惊慌,后面没有追兵。”
      几个人在码头的凉亭坐下来,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鬼九家鬼九衍为首的一群贵族,原先是从昱国追随界天而来,他们眼里晋国的旧臣和战俘奴隶都是买卖玩乐的物品,他们沾染了昱国开放、好男色的陋习,在府中圈养了数十名少年,对手下有些姿色的男子大加侮辱,几人本来是各个家族不得志或者庶出不受重视的落魄贵族,却也不愿屈居于这样的人之下,几番谋划,决定同其中一名少年合作,刺杀鬼九衍的心腹鬼九克,谁知那少年临时倒戈,泄露了计划,不过几人谋划的谨慎,没留下什么证据,鬼九克认为他们不足挂齿,连追也没来追他们。千户连听罢,却不同于几人侥幸和欢愉,只是攥紧了拳头,心里暗下了一个决定。

      一年后,遗沙王宫外的军营
      千户连、季霖、狐射文宇等人也在演武场观看霜月武士祭,每年霜月的武士祭是为了从二十四名将军们中选拔三名上将军,而围观的大多是一些依靠贵族身份进来的兵士,三人中只有季霖靠着妻族的关系当了下将军。
      此时三人心思全然不在比赛上面,趁着比赛到了关键时刻,三人分散开来,缓慢的在场外移动,一边走,一边从袖口抖落一些芝麻大小的颗粒。人们的注意力几乎全在比赛上,高台上监督的官员也表现的漫不经心,三人的行为并没有引起他人注意。
      最后一场比赛开始了,台上的官员们明显关注了起来,因为比赛的两人之一正是风彻高右的长子风彻袭原。下面的人也清一色的为袭原呐喊助威。
      千户连望着他,嘴里也跟着周围的人大喊,神情却狰狞起来。
      一年前他们逃到遗沙暂住的篱笆小院,那股浓重的血腥味儿直直刺入鼻腔,千户琦惨叫之后,跌坐在地上,连声音也发不出来。满眼皆是血红,这片血泊中心,一具□□的躯体蜷缩着。
      千户连空洞的眼眸一点点有了光,他看见墙角的草堆儿有些动静,径直走过去,拨开草堆,见到千户郡死死抱住千户逸,千户逸啃着姐姐千户郡捂住他嘴的左手,鲜血从牙印中不断涌出,双眼死死的盯着自己母亲的尸体,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眼里已分不清恐惧、仇恨……
      风彻袭原的对手上了场,士兵们一片哗然。千户连看了一会那张男女不辨,混杂着女性柔美和男性棱角的脸,和一年前那个出卖他们的美少年的脸渐渐对了上来。
      “岚州少将军鬼九杀,替家主鬼九克将军迎战。”此言一出,官员们也坐不住了,纷纷面面相觑,武士祭代战,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最后大家又看向风彻高右。
      高右心知鬼九家安居岚州,不敢得罪于风彻家,即便代战也不该选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男宠,也没有过分惊讶,只是居高临下的看着鬼九杀:“你输了能代表鬼九克输了吗?”
      “风彻大人,我赢了呢?”杀拔出一只极薄的剑,指向风彻袭原。
      风彻袭原立即被激怒了,大喊着挥起长刀:“你也配?”
      鬼九杀便如一只白鹤,轻盈的躲过杀招,风彻袭原只是僵立在原地,不再做任何动作。
      众人窃窃私语起来,半晌,风彻袭原的脖颈上出现一道细细的血痕。
      “你……”风彻袭原被濒临死亡的一剑震撼到,许久用颤抖的声音发出一个字。
      风彻高右站了起来,急忙何止:“住手!”
      “好戏才刚刚开始。”鬼九杀笑着,从怀着拿出一个东西,单膝跪地,将它贴在地上,嘴中念念有词。
      “你在做什么?”风彻高右走下高台,之间周围似有什么微弱涌动的声音。
      “我乃王上密卫‘井’之朱雀首,奉王上之名,风彻高右挑拨君年世子弑父夺位,勾结重臣祸乱朝纲,专制军权,任人为亲,今诸位随我擒拿此贼,往日助其作恶者不论其罪,凡参与者论功行赏,若有不从,格杀勿论!”
      话音一落,场内温度忽然变冷,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逼全身,人群中缓缓飞出千万只血色蝴蝶,胆小者早已跌坐在地,风彻袭原的脖子上也飞出几只来,他倒在地上,浑身痛苦的颤抖起来。
      “袭原!”风彻高右扶着袭原,给他喂了自己随身带的秘药,却毫无效用。
      “风彻大人束手就擒的话,令公子或可活命。”鬼九杀这次居高临下的看着风彻高右。
      风彻高右站起来,看着风彻杀,许久才说:“宫中发生了什么,你当真觉得我一点不知?”

      君年和界天对峙着,情势十分紧张,一旁的星官和朝臣们也冒着冷汗,眼见又是一场宫闱之变,不知会不会祸及自己和亲眷。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几个少护,抬着三具尸体。为首的是白月离派去关雎台的鬼九雀,鬼九雀名人将三具尸体罗列在众人之中,对着君年下跪道:“君年殿下,以大司农尹甄之妻前凤苍姑悦靑主为首、大宗正狐射归之妻冯氏,大鸿胪苏澈长女尹星平女公子等在关雎台宴饮的三十二名宫眷,尽数被我等诛杀,此三具尸首为证。今日诸位,若有不从,家中父母妻儿皆此下场!”
      还未等君年发话,官吏们为首的尹甄已然坐不住了,五十多岁的尹甄颤抖的扑倒在一具小腹微微隆起的尸体上失声痛哭。尹星平出生以来犹如众星捧月,生的娇媚可人,文采在一众女公子也是一枝独秀,去年才嫁入同样家世显贵的大太仆孙海年家,自己刚喜得外孙,却不想今日见到这样一副情景。
      “大世子!你欺人太甚!我尹家满门誓死捍卫界王,于你不两立!”
      “尹大人!”君年欲言又止,他看着鬼九雀,又看看四周,自己才真是被逼上了绝路。他忽而狂笑起来,“还有谁?!要与我为敌?!即便我身死此处,此刻我的将士们已杀到了承乾殿,谁都别想好过!”
      苏澈起身揭开妻子的白布,为她抚闭双眼,敛去悲伤:“君年世子,你这样杀伐铁腕,对待臣工如草芥,对君父王权毫无敬畏,即便我等屈服于你,今后难保不招惹杀身之祸,你身后诸位将领,以全族性命为你换来的带着亲人鲜血和污名的王位,你又能否坐的安稳?”
      这话引起了不少人动摇,君年身后的将领也有几个眼神闪烁,似乎摇摆不定。
      “苏澈,尹甄,我今日再多说什么已经没人会相信,今日之事我争不到公理,却还手握胜利。”君年退到白月离身后,道,“动手吧!”
      与此同时,光霁殿外的骚动已经愈来愈近。君年等人将眼睛蒙起来,头顶的烈日被乌云顷刻间遮蔽,巨大的阴影笼罩着众人,之间白月离低下了头,身体散发出幽幽的紫光,身上显现出长长的白色毛发,还有带着一抹红的尾巴,那只眼睛变成一个漩涡,让在场的人都陷入无意识的状态。白月离径直走向界天,拔出长剑刺向界天。
      鲜红的血晕染开来,界天倒在地上。白月离对上另一双和自己一样的眼睛。
      “小狐狸,你为什么为这个人类卖命?”温曼纱没有变身,却能使用和他相同的能力,白月离后退几步,震惊的问:“你也是……你不是也在为界天卖命?”
      “哈哈,”温曼纱轻轻的笑着,将界天身上的剑一点点拧动,使得奄奄一息的界天极其痛苦,“我为我自己,只有自己掌握着权力,才不会沦为工具!”
      白月离还想说什么,却感受到温曼纱身后还有一股异于常人的气息,众人已经恢复了意识,几乎是同时,君年身后的将领被暗箭射杀,白月离纵身一跃,带着君年逃过剑雨,消失不见。
      “大王!”紫馥明月抱住界天,而他的身体已经冰冷。众人纷纷跪倒在地,温曼纱对身后的少护们说:“世子君年弑杀君父,尔等速去追捕,宫外军士乃被狐妖挑拨,虽犯上,及时醒悟,同去追捕,可免其罪。”
      转而又跪拜浅齿,高声呼喊:“参见大王!”
      这一声大王,紫馥看了一眼温曼纱,擦拭着眼泪,将苦闹的浅齿拉过来,特意同温曼纱站在一起:“大王不要害怕,百官们都在这里保护着你呢。”
      “参见大王!”众人又跪拜道。

      此事风彻高右同鬼九杀对峙,千户连率先高喊:“我等誓死追随风彻大人!”高右顺着声音望去,才注意到人群中的俊朗青年。狐射文宇和季霖也跟着喊了起来,兵士们本来摄于‘井’的名声和血蝶的诡异,有人带了头,才跟着喊起来。
      千户连心知那血蝶只不过是前几日一个神秘人同他们兄弟三人做的交易,只要将这种生长于百川南部的虫卵泼洒于场中,温度降低后,血蝶自会破茧而出,这种血蝶以吸食动物的血液为生,同时会释放出令人精神错乱的毒素,鬼九杀只身拖住风彻高右,说明‘井’基本上在宫中部署,现在只是对风彻高右做拖延,只等外围三大家族(鬼九衍、宫北、安正言)援军,实在不足为惧。
      风彻高右看了儿子一眼,当即令人绑了鬼九杀,纠集人马,准备向宫中进发。就在众人准备进发之时,有个人快马冲进营地,秘密传递消息给风彻高右,高右脸色骤变,看着身后面面相觑的将领,脸色愈发阴沉下来。
      “我们回徐海(风彻家领地)!”说着又瞟了一眼人群中的千户连三人,给身后的将领指了指:“给他们三人换匹好马。”
      三人连忙称谢,却也都面色凝重。
      “回徐海?怕是宫中有变,君年世子兵败。”狐射文宇对人说。季霖狐射文宇点点头,叹了口气“我们方才响应了风彻高右,本以为要做新主的功臣,哪知道做了叛党的一员。干脆我们还是去我夫人娘家宫大人的领地青川避一避。”千户连一言不发,只是加快了行进的速度。
      追上了风彻高右身后的将领,低声说了几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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