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不归》桑野行舟

67、第 67 章

　　岩浩暗自咬牙，对方游刃有余，他却溃不成军。

　　他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最重要的是，他不敢赌。

　　“五天前，一个叫关莹莹的女的找上了我，用你们南周一些秘密作为交换，让我杀死沈煜，毒药也是她给的。我在沈家蹲守几日，那晚我瞧见了他们两人，比起杀死沈煜，我对杀掉易少寒更有兴趣，若不是她突然跑出来，现在躺着的，就是易少寒了。这就是真相，所以解药我没有，要解药，你们得找那个关莹莹要。”

　　岩浩说完后便闭上了眼，再也不言语，后面的事情他就不管了，也明白了一件事，之前易少寒是真的没对他下死手过。

　　看来这一次是真的触及到他的逆鳞。

　　黑暗中，沈煜一直在寻找着，不知走了多久，仍然是乌黑一片，又是无奈叹气，这下连她都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死是活。

　　死吧，她怎么还有会意识，活吧，她又像是被困在这里，出不去，而且两边的她都没有醒来。说不上是悲伤更多，还是无语更甚，她只知道自己现在连哭都哭不出来，不管是为老爸老妈还是为沈家那一边。

　　唯有叹气，为自己这倒霉操蛋的人生感叹。

　　她上辈子肯定的造了什么孽，现在是来赎罪的，不然再倒霉也不至于沦落成这样。小腿发酸，眼下也看不清楚周边，累了，干脆坐下休息，揉着自己的腿。

　　正为自己这倒霉催的人生而叹气，突然间，前面出现一片亮光，她仰起头，亮光过于强烈，她不得不闭上眼睛。

　　再次睁开，眼前是熟悉的床顶。

　　“煜儿，你可终于醒了！”

　　沈煜侧眼望过去，爹，姨娘，还有易伯伯，伯母，易少寒，小青，他们都在。

　　看到她醒来，姨娘和小青一下红了眼睛，哭出了声。

　　自己这是回来了？她眨了眼，确定了一下，看到熟悉的场景，真是回来了，不是做梦，也不是幻境。

　　“煜儿，可感觉到不舒服？”沈巍上前问，克制着内心的激动。

　　沈煜只觉得有些累，其他的倒没啥，她记得自己中了箭，醒来后却没有觉得胸口疼，看来恢复的挺快。

　　看到大家这么担心，沈煜很是过意不去。

　　“爹，姨娘，易伯伯，伯母，让大家担心了，不好意思啊。”沈煜朝他们笑了笑，试图将他们脸上的担忧消散些。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易伯母破涕为笑，跟其他人道，“煜儿醒来，等下该饿了，咱们去给准备些吃的。”

　　其他人自然明白她的意思，问过几句后，也就退了出去。

　　屋里只剩下自己和易少寒，沈煜坐起身，摸了下他脸上隐隐约约的胡渣，打趣道：“你怎么长胡子了？”

　　易少寒憔悴了许多，此时眼睛发红，还能看到血丝，许是几日没睡了，她伸手环过他的脖子，倾身向前，下巴搁在他肩膀上，在他耳边说：“易少寒，对不起，让你担心了。不过你放心，我已经没事了。”

　　她还想说着什么，易少寒一下将她抱住，很紧：“对不起，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易少寒声音带着隐忍的哭腔，沈煜抚摸着他的背，安抚着：“我这不是没事嘛，别担心了啊，乖啊，不过你要是想哭就哭吧，我还挺好奇你哭是什么样子的。”

　　她故作轻松地逗着他，也只不过是想把易少寒哄好。这般无助，脆弱，自己这次是真的吓到他了。

　　“还好你没事。”

　　“我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不是说好了，咱们要活到七老八十，到时候还要埋一块，我怎么会舍得把你自己抛下呢。”沈煜一下一下拍着，“易少寒，我舍不得的，你这么好，我怎么能忍心让你为我如此难过。你是易少寒啊，是京都城百姓心中无所不能的易大人，可在我这里，你是我喜欢的人呐，是最最喜欢的易少寒。所以，我不会离开你的。”

　　“是我的错，如果我能发现及时，你就不会出事。”

　　“那你下次可要好好保护我，这一次，我就原谅你了，嗯？好了，不哭了啊，等下出去，该被大家笑话了。哎呀，易少寒哭鼻子了，真是百年一见呐。”

　　“好。”

　　听到易少寒笑了，沈煜悄然松了口气，还好，自己没事，就今日易少寒这反应，万一自己哪天没了，他该怎么办？

　　呸呸呸，不吉利，好不容易活过来了，可不能咒自己死。

　　晚上，姨娘给她准备了一桌子好吃的，沈煜确实是饿了，一下敞开了吃，还不忘跟姨娘道谢。

　　看到沈煜如此好胃口，沈巍和姨娘也算是放下心来。

　　“煜儿，慢些吃，不急。”姨娘盛了碗汤，放到沈巍道，“老爷，您这段时间也没怎么吃饭，煜儿好了，您也可以放下心了。”

　　沈煜听到后，赶紧给她爹和姨娘夹了块肉：“爹，姨娘，对不起，让你们担心了，来，多吃点。”

　　除了饿，身体还是累，沈煜心想如果自己一副病恹恹的样子，大家还是会悬着一颗心。她不想看到他们为了她而睡不好吃不下，即使累，也撑着露出一张笑脸，尽量和之前一样，表现得十足有活力，如此，他们才能彻底放下心来。

　　哄好了易少寒，紧接着周明允和朱匀收到消息，也过来看自己，后来，老板娘一群人也来了家里打听消息，问她身体。她爹便把大家都请了进来，馄饨铺老爷爷带着婆婆也来了，大家还都给带来了她喜欢吃的烧鸡，包子等等。

　　一下午，面对大家的关切问候，沈煜心里那是一个感动，热乎乎的。

　　吃完了晚饭，和爹还有姨娘说了会儿话，许是想到她刚醒来，便让她早些回去休息。此时沈煜洗完了澡，才得了空好好跟小青说一下话。

　　“小青，过来。”沈煜朝她招了招手，后者正在帮她收拾着衣物，等她一过来，一把抱住。这个小可爱，自己走失都能吓得睡不着觉，一直在门口等，这次肯定也吓坏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吧。”

　　沈煜刚说完，小青忍了一天，此刻哇的一声就哭了出来。

　　这一声嚎哭，吓了沈煜一跳，小青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连话都说不出。

　　她赶紧顺着小青的背拍着：“没事了没事了，我命硬着呢，不会这么容易死的，不哭了啊。”

　　小青抽噎着，好不容易才止住了哭声：“小姐，你知不知道，你昏迷的这一个月，小青，小青真的怕，怕你出事，对不起，小青不该这么说，但是呜呜呜呜……”

　　什么？

　　一个月？

　　沈煜手顿住。

　　她以为自己只是睡了几天，今天来看她的人，也没有一个提及到这一点。她居然昏迷了一个月，等等，难不成，自己在那黑暗之处待了一个月之久？

　　可感觉，也没那么久啊，不过在那，一片黑暗，也没时间概念。

　　“小青，我真躺了一个月啊？”沈煜给她擦掉脸上的泪水，不敢置信。

　　小青点点头。

　　沈煜拉着她坐下，倒了杯茶，让她喝下，缓缓。

　　等小青喝完茶，止住哭声了，她才问：“小青，告诉我，我受伤后的这一个月，发生了什么事？”

　　哭的太狠，小青一时气息未稳，讲得断断续续，沈煜听得一愣一愣。

　　震惊于是关莹莹买凶杀她，那毒淬在箭头上，所以她才会中毒，差点死掉，大叔震怒之下本来是要灭了关家一族，易少寒了解她，替皇上求了情，淑妃因此被打入冷宫，一世不得出，关家一族被流放，关莹莹途中跳落山崖，自杀而亡。

　　而她毒虽解，但是毒药侵入五脏六腑，几次都差点咽了气，皇宫里的御医日夜守着，各种药吊着，才把她的命给救了回来。她能恢复的这么快，也是多亏大叔给送来了各种名贵药材，给她补着。

　　沈煜瞪眼，自己居然几次在阎王殿前徘徊，而她却不知道。

　　那黑暗之处，难不成是阴阳两界交界处？

　　小青走后，沈煜望着床顶，回想着发生的这一切。

　　两天后，她觉得好了许多，便溜进宫去。这次要不是大叔，她还真不一定能活过来，到了御书房，她跟门口等候的魏公公问了声好。

　　“沈小姐，您可算是好起来了，老奴都担心死了。”魏公公再次看到活蹦乱跳的沈煜，又露出了熟悉的笑脸，“快进去吧，皇上可担心着呢。”

　　“让您担心了，谢谢魏公公。”沈煜跟他行了礼，又把从外头买来的糖递给他，“很好吃的糖，公公您吃。”说完，才小跑进去。

　　魏公公看着手里的糖，又笑起来。心想，还好这小姑娘没事。

　　沈煜刚进去，就看到大叔在那批阅奏折。

　　“大叔，我来啦，想我了没？”

　　“舍得醒过来了？”大叔假装生气，却从书桌后走出来，张开手，直到沈煜跑过来抱住自己，他敲了下她脑袋，“因为你，大叔我都瘦了好几斤，说，怎么补偿我。”

　　沈煜嘿嘿笑着：“叔，我给您买烧鸡吃，直到您不想吃为止，好不好？”

　　“行。”大叔很是爽快。

　　不过再次看到恢复了活气的沈煜，大叔也是高兴。

　　如果这丫头没了，他都不知道这日子，该多么无趣。

　　沈煜给他捏着肩膀，奏折上写着什么她也看不懂，她问：“大叔，我昏迷的时候，您对我这么好，就不担心大家怀疑吗？”

　　听小青说，宫里的御医都来了，就是最名贵的药材，大叔也是眼睛不眨，直接让人送来，还一有时间就来看她。

　　大叔不屑一顾：“爱怎么想怎么想，我在这二十年，好不容易遇到个能正常聊天说话的，我还不能宠着了。跟你说啊，就是因为你们这婚事拖太久了，晚上跑出去约会才会遇到危险，所以我打算做主，十日后等你好些，直接完婚。”

　　“啊？这会不会太快了呀，大叔。”沈煜坐到他旁边，“这边不是要讲究什么，问名，纳采，就那几个步骤，三书六礼的，这样真的行吗？”

　　虽然周明允那时候也挺快的，但也是准备了两个月。因她这事一拖，提亲都还没开始，怎么说，十日之内也是赶的。

　　“我说行就行。”大叔哼了声，随即又放软了声调，“丫头，少寒那小子，你好了，以后可得好好对人家。你差点没气那几次，看他那样，我都怕他下一秒，跟着你一起嗝屁了。”

　　“我会的，大叔。”沈煜瞧着来半天了，易少寒也快下班了，抱着大叔在他脸上亲了下，“谢谢大叔，抱歉让你担心了，我走了啊，我得去好好疼一疼我家的少寒了。”

　　“去吧。”大叔大手一挥，“晚上别偷偷摸摸的出去约会了啊，结婚后想怎么见就怎么见。”

　　“知道啦，大叔。”

　　没一会儿，大叔把笔放下，走出门跟魏公公一起瞧着前面蹦蹦跳跳离开的沈煜。

　　“老魏啊，你说，要不朕直接认这丫头当干女儿，有空没空就把她召进宫，陪咱俩聊聊天。”大叔思考着。

　　魏公公点头：“老奴认为可以。”

　　“就这么决定了。”大叔往下瞥了眼，“老魏，你手里拿着什么？”

　　“这是沈小姐给奴才带的糖。”

　　“又给你带吃的了？这丫头。”大叔啧了声，“给我一颗。”

　　“是，皇上。”

　　一个月了，易少寒再次看到熟悉的情景，竟觉得像是过了许久。

　　沈煜坐在大树底下数着蚂蚁，时不时地转头看向宫门，几次后，终于见到了她要等的人，一下扔掉手中的树枝，拍了拍手，朝易少寒小跑过去。

　　“想我了没？”沈煜也不管此时街上还有人来往，经历几次生死，可不得好好珍惜现下的每一分钟，她双手环抱易少寒，一脸笑意，“我想你了。”

　　易少寒倾身将她拥住，手逐渐收紧，他曾以为自己再也见不到此番景象，失而复得，原来是这般刻骨铭心。

　　“还好你活着。”

　　“嗯，以后我会好好活着，陪你一辈子。”

　　晚上小青离开后，沈煜重新点燃了蜡烛。她这次侥幸活过来，把事情想了几遍，身处黑暗中的那段经历，真实感太过于强烈，以至于她总觉得那是真实存在。看见老爸老妈的三次不同景象，应该不会她自己幻想出来的，自己从小到大都没住过院，连医院病房都没进去过，可她真真切切见到了，一切，都过于真实。

　　醒来后，她总隐隐约约觉得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是哪里有问题。前两次沈煜本人都在她潜意识里跟她说话，让她不要死，这一次却没有。如果她是进入了自己的身体，可为何，她看到的是，还没醒过来的自己。

　　一直以为她俩算是交换，至少现代的她醒来，还能给老爸老妈一个安慰，但现实貌似并不是这般。

　　如果真的沈煜没有在自己身体里，那她现在在哪里？

　　她不知道。

　　不管怎么说，这件事也算是给了她一个提醒，以后还会发生什么她不清楚，老爸老妈那边她没能做好准备，但这次，她或许该做些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