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16只兔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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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涂涂和顾浔第二天再见到新竹的时候，她状态明显好了许多。
但成年熊猫已经不能近距离接触，苏涂涂只能在簇簇的场地里，去照看新竹孩子的饮食起居。
有时候新竹隔着窗子见了，虽然只是遥遥相望，但能看出她心情都是很好的。
簇簇原本性格孤僻，但苏涂涂陪了他几天之后，也变得越来越活泼起来。
加上动物园黑名单正式投入使用，一切，似乎都在慢慢变好。
苏涂涂以为簇簇的悲剧不再发生，也就不会再引发后面的连锁反应，这样就能顺利解开新竹的心结，引导其灵魂着陆。
可遗憾的是，预计的美好，最终还是只停留在了苏涂涂的想象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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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她亲眼见到新竹被带走的时候，整个人都开始抑制不住的发抖。
苏涂涂清楚那些人要带她去做什么，她想去阻拦，想闯到门里去，可自己的手，就像最开始新竹还在栖息地时候的顾浔一样，一遍又一遍的虚空穿过人的身体。
新竹自己的记忆可以被改变，但其他既定真实的人，不可以。
苏涂涂早该明白这个道理，可她过去还是那样执着的希望，既然新竹记忆里簇簇没有去世，那关于新竹自己的悲剧，是不是也可能不再重演。
但没有，新竹终究还是被人类拖走，关在厚重的铁门里，不见天日。
苏涂涂能看出新竹眼神中的绝望，第一次感到那样的无能为力。
悲剧明明在自己眼前发生，可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想去尝试，想去挽回既定发生的一切。
苏涂涂的手无法直接制止工作人员的行为，在无数次扑空跌倒在地之后，悲愤交加，明知不可为，但还是凝神念咒，试图用外力救出新竹。
可幻境不比外面，任何法术在这里都起不到作用，强行改变结局得到的反噬，只会比外面更重。
苏涂涂不知道自己无助的尝试了多少遍，就在她呕血到几乎站不起来的时候，远远地，那熟悉的身影朝着她再次飞奔而来。
顾浔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赶忙扶住苏涂涂：“没事吧？”
苏涂涂此刻几乎虚弱的说不出话来，只能紧紧抓住顾浔的手，摇了摇头。
“救救新竹，救救她，她撑不了多久的……”
“簇簇都能活，新竹为什么不可以？”苏涂涂的话，好像在问顾浔，可更多的，是在质问自己。
“我能保住簇簇，就一定能救下新竹。”铁门已经合上，但苏涂涂还是执拗的要用法术将大门打开。
可这样强力的内耗下去，结果不但救不了新竹，就连苏涂涂自己也会无力再出幻境。
就在她仍旧坚持着要尝试的时候，顾浔终于抓住了她的手。
“簇簇走了，新竹也不在了。”
“这只是新竹的记忆，但现实里，他们早就已经去世了……”
“之所以能看到簇簇还活着，是因为你对簇簇的好，让新竹的记忆发生了改变。可……新竹的结局，在她自己的记忆里，是既定事实。”
“因为没人记得，所以永远不会改变。”
苏涂涂和顾浔进入的是新竹的记忆，簇簇存在于新竹的记忆中，所以有关簇簇的一切，都可以随着新竹被感化而改变。
但新竹自己，从未存在于任何人的记忆，所以她的结局，哪怕千次万次，都无法产生半点更改。
顾浔说出的事实很残忍，但却足以让苏涂涂冷静。
若在以往，她不是不懂这个道理，只是今天，亲历这一切，她无法做到不失控，无法做到置身事外。
苏涂涂终于还是停住了手下的动作，她彷徨着，能说什么呢。
她最后只有浮现出一个凄冷的笑，执拗却又讽刺：“是啊，你说得对，没人记得，就不会改变。新竹对他们来说，不过一个利用工具，不过一个赚钱筹码，又有谁会记得呢？”
“新竹死了，又怎么样？他们会反思自己罪恶吗？会看到自己手上的血吗？不会！永远不会！”
“可如果，如果我能早点知道新竹的事，会不会，就能不一样？”
苏涂涂看着顾浔，好像只有紧盯着他，才能感受到在这片陌生的地方，还能有人和自己一样，痛着，难过着，经历着。
泪水一点点从她眼中滴落，身子无力滑落下去，她从未感到过这样的无助，更从未在陌生人面前展现过这样的绝望。
顾浔几乎撑住了她身上所有的力气，他虽然想抱住她，但又觉得在这时候不太合适，最后只能紧紧握在她的手腕处。
“没有如果，苏涂涂，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苏涂涂此刻把头深深埋在膝上，顾浔说什么，她其实并没有听进去。
可随着新竹的结局落幕，幻境显然已经撑不了多久，如果再不出去，两个人都会葬身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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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她情绪崩溃，顾浔眼中有担忧，也有心疼，可一味伤心，在这时候，并不是个明智的选择。
危难之下，顾浔也顾不了太多，他深深看着苏涂涂，微微叹息一声，终究还是放开她的手，轻轻摸了下她的头。
顾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苏涂涂，把头抬起来，看看我。”
苏涂涂低下头，就是不想让别人发现自己在哭，可听到顾浔这么说，不知怎的，还是听了他的话，缓缓抬起头，看向他。
泪渍还在脸上，挥之不去。
要在往日，顾浔可能并没有太好的脾气，甚至会直接让对方擦干眼泪，该做什么做什么。
职场，眼泪，从来都是最没用的东西。
可他看着苏涂涂的彷徨和难过，早先预备好的大道理和义正言辞，却怎么都说不出口。
顾浔犹豫了一下，缓缓伸出手，抹去苏涂涂眼角的泪珠。
“涂涂，你不是天神，更不是圣人，这世间有太多事，不是我们想怎样就能怎样的。至少现在在新竹这件事上，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新竹她，大概已经放下了……”
苏涂涂听到顾浔的话，才注意看了下周围的环境，发现过往记忆中的一切都在一点点消退。
离开幻境唯一的办法就是解开新竹的心结，照这么看来，新竹应该已经抛下执念，去转世了。
看着苏涂涂哭泣渐渐止住，顾浔知道新竹放下的，她也未必就能放下。不顾周围的消逝，继续和她说着。
“我虽然不知道你来人界的任务是什么，但多多少少应该能猜到和这些怨灵有关吧。人生最痛苦的，莫过于爱恨嗔痴、求不得、放不下，这些怨念和执着，哪怕是天神天道，都不可能完全抛弃，更何况你我？”
“能让新竹回去，已经是你，能做到最好的结果了。”
“苏涂涂，别为难自己，众生皆如是。”
苏涂涂听着顾浔谆谆善诱的话，看着他坚定的目光，好像终于找回一点残存的理智。
她倔强的擦了下眼泪：“我是在恨我自己，恨我为什么还有这么多办不到的事情，恨我怎么就不能在这些事上做出一点点力所能及的改变。”
“我本以为我可以，真的……可没想到……”
顾浔看苏涂涂慢慢好起来，不由自主的微微笑了下，摸摸她的头，就像抚平一只炸了毛的小动物。
“我以前也以为我什么都可以，小时候以为长大了就好了，长大之后以为有了钱就好了，但等到真的什么都有了，才会发现，很多事，不是外力条件就能改变的。”
“得不到的，就让它过去，珍惜当下。”
“听起来好像挺简单的，但你，真能做到吗？”顾浔的话听着很轻松，但做起来，自然谈何容易。
苏涂涂的问话，让对方本能沉默。
她艰难的笑了笑，也就了然。
“以前，我幼稚过，也傻过，我相信了很多不该相信的人，后来，坠入无间地狱。那种疼，我忘不掉，更不会原谅。”
“有些人，会装作和善的接近你，就像最初新竹孩子遇到的人类一样，等你放下戒备，跟他们走之后，就会露出最可怕的嘴脸。棍棒交加，剥皮抽骨，等你没力气的时候，丢进滚烫的锅里，连尖叫声都听不到。”
“过去二字何其容易，说来说去，不过是在骗自己。”
这是顾浔第一次听到苏涂涂说起她的怨，过去，他一直以为，苏涂涂这样的人，是从来不会有忧虑的，她活得潇洒恣意，又天真烂漫，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从来不让自己吃到一点亏。
可这次，他前所未有的近距离感受到了她的哀伤。
这种伤感，密密麻麻，却又痛入心里，让他无言以对。
顾浔好久没想起该说怎样的话去安慰苏涂涂，而苏涂涂好像也并不需要别人的回应。
她望着周围的一切渐渐消失殆尽，终于拉起顾浔的手。
“走吧，该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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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光亮闪过，苏涂涂和顾浔同时回到现实世界。
原来原芽所在的休息室里，已经没有了方才半点妖异的气氛，只有原芽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看起来好像还在安稳的睡梦中。
“新竹走了，原芽被占据身体这么久，应该还累着，估计还要休息几天。后面你公司的事我就不管了，再见。”
“诶……”
看着苏涂涂离开，顾浔下意识要叫住她，但不知苏涂涂是没听到，还是不想听，直接离开休息室。
看着苏涂涂的背影，顾浔终究没有追上去，站在原地，微微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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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涂涂离开星谷的时候，还是路过了那面竹子。
随着新竹的离开，竹子已经没了原先的诡异，只是立在那儿，静悄悄的，并不再引人注意。
苏涂涂看了眼，不由得想起新竹的样子，悄悄在掌心化出一个红色香包，挂在竹子上，上面余有四个字——“平安喜乐”。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16只兔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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