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不熟》别长思

25、桃仁

　　事情当然不像卫东一想象中那般顺利。

　　从温泉山庄回来后，桑陶完全没时间和谢鸣过招。
　　她选定了一个小两居室，地段极佳，环境不错，原主人的装修风格深得她的心，稍微调整布局就可以拎包入住。重点是离名汇一南一北，横跨整个庆城城区，绝不会无缘无故遇上谢鸣。
　　不过她最近忙得连去看房子的功夫都没有，确定后便将资料发给好友，委托赵冬灵帮忙准备签约，结果签合同的前十分钟原房东突然反悔，说是原定的结婚计划取消，不需要置换面积更大的房子，宁愿付一大笔违约金也要收回房子。
　　碰上这种低概率的事情，桑陶没办法，只好拿了违约金，让助理再继续看房子，最近还是一直住在酒店里，和润恒遥遥相望。
　　好在，她近几年已经习惯这种居无定所的生活。

　　赵冬灵因为把桑陶买房这件事办砸了，心怀愧疚，自觉也要负点责任，叫上卫东一约桑陶吃饭，约了好几次都没约上。
　　她私底下发了脾气，转头打趣说桑大小姐在耍大牌，隔天桑陶早上六点回消息向她诚恳道歉。
　　赵冬灵这才知道好友是真得忙，打算帮忙弥补下，四处打听周边朋友有没有闲置的合适房子。卫东一听闻女朋友在张罗这件事，没过多久就推荐了两套房子，都在名汇。

　　原本赵冬灵是不准备去看的，她倒不是知道桑陶不喜欢名汇，纯粹是因为名汇的房子价格不低，每套总价在九位数上下，完全超出桑陶现在的预算。在卫东一的坚持下，她陪着他去了趟，出乎意料的是，她们俩看过后是真喜欢，立刻决定和卫东一一起订了套，准备拿来当婚房。
　　她一上头，顺便第十九次预定桑陶的伴娘名额。
　　赵冬灵可惜，这个月要和卫东一举办的是订婚宴，而不是结婚宴。

　　卫东一没打击女朋友，他和赵冬灵相恋多年，亲朋好友无人反对，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前段时间，赵冬灵刚推翻婚礼策划第十八版，这么久没结婚并非是他们两个人心中不愿，而是赵冬灵的父母在她小时候找人算过，赵冬灵二十八岁后才能结婚，否则会有大灾大难缠身。赵冬灵本人无所谓，但是卫东一和她父母都信这些，想着再等一等，让两个年轻人再多谈几年恋爱。
　　就连这次订婚，也请大师算过，确定对赵冬灵无碍才正式宣布下去。
　　距离她二十八岁还要等好几年，到时候赵冬灵和桑陶指不定谁当谁伴娘，卫东一心念一动，万一是他给谢鸣当伴郎呢！
　　想起来某人的得意嘴脸都觉得可怕得很！

　　……

　　回来后的几天，桑陶睁眼闭眼都是觅甜的工作，实在没工夫和朋友们见面。
　　有时候还得应付神通广大的谢鸣，最近有几次她谈完工作回酒店，碰到对面那辆熟悉的车驶出车库，心想资本家自己也会加班到这么晚，结果转头就会在房间看到某人戴着耳机开语音会议，语调清冷，有条不紊，理所当然地好像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他是把这里当成第二个办公室，开完会就走，毫不留恋。
　　桑陶无所谓，就当和他面对面办公而已。

　　以前他们也经常这样，高中周六日的时候，桑陶很讨厌补习班的那个秃顶老头，屡次在他的课上精准逃课。她不仅自己逃，还要拉着秃顶老头最喜欢的学生一起，让谢鸣陪着她在庆城图书馆学习，或面对面或同桌坐着写卷子。两个人学习起来都是一个性子，冷清的很，基本没什么交流，旁人多半以为他们不熟，常有人偷偷围观半天后过来搭讪。
　　谢鸣被烦的次数多了，就会冷冰冰地拒绝他们、以及她们。
　　那个时候的谢鸣比现在有趣许多。

　　只有偶尔时候，桑陶会陷入回忆，更多时候她都没什么忆往昔的意思，专心努力工作。
　　好在桑陶这段时间的辛苦付出换来了相当喜人的成果。
　　和祥记联名的首店成功后，剩下几家门店的落地就得全靠桑陶决策，她非常大胆，一口气顺势接连推出了觅甜庆城五店，庆城工厂同步落地中，各项费用按秒飞速燃烧，卢明明每次看给总部的财务汇报都心惊胆战，但与此同时，觅甜几个新店的销售数据比最高预测数字还漂亮，联名店热度居高不下，和祥记是双赢局面。

　　桑陶主导的觅甜这一仗打得颇为漂亮，东城那边的投资人暂时也没话可说。还有几家知名品牌递来联名合作意向，桑陶准备好好挑一挑，像祥记这样在庆城本地扎根多年，有知名度和好评的品牌不多，觅甜宁缺毋滥，不能刚出手就轻易砸了招牌。
　　最近卢明明和新招的助理都在忙这件事，找房子的事情暂且搁置下来。

　　等她终于闲下来联系赵冬灵，桑陶发现好友已经兼职做起房产中介，从房子讲解到视频，全套流程娴熟，她扫了眼赵冬灵发来的房子，再一看是名汇，她不好说赵冬灵是铁了心想和她做邻居，还是想和谢鸣做邻居，这事没办法明说，只得随意推拖过去。
　　谢鸣都不急，她也不急。

　　最近好不容易空了点时间出来，于珊明那边提议要办个庆功宴，到时候邀请觅甜的投资人和合作方过来，给大家打打气，也给桑陶庆祝下。
　　桑陶没意见，卢明明也特别想借此机会好好扬眉吐气一把，积极把这个活接了过去。

　　看着一项项事情顺利推进，桑陶终于闲下来。
　　她不热衷于社交，有空和赵冬灵约约spa，再见些联系过来的老朋友。

　　等从繁忙的工作中短暂抽身，桑陶终于抽出手来，审视她现在所处的泥沼一般的环境。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经过温泉那一夜，赵冬灵好像察觉到了什么，和卫东一俩最近总爱凑热闹，在她面前“不小心”提到谢鸣，再做作地道歉。
　　察觉出好友好像要倒戈，桑陶无奈叹气。

　　好像要瞒不下去了，她不能总是瞒着好友，借着工作的事情躲避，和赵冬灵避而不见。
　　再说，桑陶是个面上乖顺，实则很有反骨的人。

　　桑陶在酒店休息，想了一整天，决定快刀斩乱麻，她非常乐观地想，先找个机会和赵冬灵坦白，再和谢鸣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好结束掉目前尴尬的局面，如果和他谈不拢，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
　　最后到刘茹和桑明晟，他们一向溺爱她，应该会理解她当面不告而别的叛逆心，以及这辈子攒出来的所有怯懦。
　　她愿意相信一次，家人永远是家人。

　　反正桑陶已经可以预设这是happy ending，事业生活安稳如一条笔直的线，其他的小瑕疵不足挂齿。
　　按照赵冬灵的说法，倘若这是个普通故事，她预备拿的是华丽转身跌宕成长剧本，而谢鸣可能拿的是破镜重圆不知道圆不圆剧本。
　　她兴致勃勃地给谢鸣发消息，邀请他身为合作方以及准冤大头来参加觅甜的庆功会，如果可以，到时候把桑明晟和刘茹也一起带过来。

　　没过两秒，那股被兴奋占据头脑手脚的冲动飞快退潮，桑陶脑子晕了下，马不停蹄将消息按下撤回。
　　谁料对面的反应比她还快。
　　[谢鸣：？我看见了。]
　　[桑陶：那你可以假装没看见。]
　　最近最好别出现在她面前，让她再做做心理准备。
　　谢鸣看到回复，直接被气笑。
　　[谢鸣：行。]

　　谢鸣看完桑陶发过来的消息，先给卫东一打了电话，让他在赵冬灵克制点，最近少掺和他和桑陶的事情，也免得赵冬灵和桑陶姐妹之间生了龃龉。
　　气得卫东一大骂谢鸣过河拆桥，不对，这才走到水中央，还没看到河对面，就要准备烧桥了。

　　谢鸣转着钢笔听完卫东一的抱怨，开始打第二通电话，接通后直接问：“我要的东西什么时候能收到？”
　　电话那通的李维刚起来，看了眼进度，懒散道：“不是和你说了好几遍吗，下个月底下个月底。”
　　谢鸣翻开桌上的日历看时间，十来天后，就是刘茹生日，到时候她应该会宣布一些事情。
　　如果再拖到下个月底，时间可有点晚了。
　　他在日历上重新圈了个时间，“最迟这个月底，我一定要拿到。”

　　李维对着半空翻了个白眼，念在电话对面是金主，努力忍耐着说：“谢少爷，容我提醒，你上个星期才找到合适的主石送到我这里，这么短时间就要拿到戒指，你是要求婚还是准备逼婚？”
　　谢鸣闻言不置可否，只是淡淡启动钞能力，“我等会会让助理给你追加百分之五十的全款。”
　　李维顿时被谢老板的诚意感动，信誓旦旦道：“放心，我最近不眠不休，一定保证让你按时求上婚。对了，东子我要了城东商场的屏幕投放，准备庆祝他和赵冬灵的周年纪念，你需要联系方式吗？”
　　谢鸣拒绝：“不了，我们家那位不喜欢铺张浪费，也不喜欢这么高调。”
　　李维：……

　　还没求婚呢，这就直接就把我们家那位挂嘴上了。
　　李维由衷希望，谢鸣准备求婚的那位对象能够狠下心，别这么轻易答应他的求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