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不熟》别长思

21、桃仁

　　桑陶对着笔记本屏幕，清楚的看着一条消息出现在最前方。
　　[卢明明：桑陶姐，刚刚店长说她接到个电话，问到许多奇怪问题，我一查号码，发现是谢叔叔。]

　　桑陶将手机放在桌边，着手打字。
　　[桑陶：我已经知道了，你不用管，今天好好休息。]
　　[卢明明：需要我过来陪你吗？]
　　[桑陶：冬灵在，别担心。]
　　[卢明明：猫猫抱抱.jpg]

　　赵阿姨那边听到一阵清脆的键盘敲击声，喂了声，“桑小姐，你还在听吗？”
　　“嗯。”
　　“是需要我和大哥大姐说什么吗？”赵阿姨小心揣测，“其实他们很关心你的，经常刷你们公司的视频。”

　　“你在和谁打电话？是不是桑陶？”
　　一道洪亮的男声突兀插进来，桑陶立马闭嘴，咽下刚准备说出口的话。
　　紧接着是赵阿姨打招呼的声音：“谢大哥，李大姐。”

　　细微的摩擦声后，手机那端换了个人对话。
　　谢长华的声音如雷：“是桑陶吗？我告诉过你，不要回庆城打扰他们，你现在马上就给我回东城。”
　　桑陶唇角勾起，上半张脸却是冷的，声音趋近空灵：“没办法，工作需要，最近要在庆城留一段时间。”
　　隔着数千公里，也能感受到谢长华带着压抑的语气：“什么工作，你不是负责人吗，直接丢给手下人处理，别留在庆城丢脸。”
　　不想多费口舌解释，桑陶说：“哦，我会尽快处理好的。”
　　得到桑陶的承诺后，谢长华粗暴地挂掉了这通电话。

　　经过这一通电话，赵阿姨突然对雇主一家人的关系有了更明确的认识。
　　不需多加思索，她躲进厨房，背着人偷偷给桑陶打电话。
　　桑陶只是叮嘱她，以后不要给谢长华他们看觅甜的新闻。

　　这两通电话统共不到十分钟，却仿佛耗尽了精神，桑陶一直冷着脸。
　　她站在窗帘里头，抱着手臂看对面的润恒大厦，手机在掌中转啊转。
　　有时手指不小心误触，屏幕突然亮起来。

　　桑陶的手机屏幕停留在和X的对话页面。
　　对话框里有一句话：
　　[桑陶：谢长华这两天有没有联系过你？]
　　对着玻璃窗，桑陶想了半天，最终没把这条消息发出去，她眼不见心不烦，索性挨个字删掉。

　　而谢鸣看着对话框里的对方正在输入，状态持续很久。
　　他时不时看眼手机，等待桑陶酝酿一个小时的话。

　　润恒东城分公司各部门老大有点摸不着头脑，汇报的人战战兢兢，想着这盈利数据是不是太拿不出手。
　　不然为什么谢总的表情如此难看。

　　……

　　午后两三点的样子，庆城气温平和适宜，很适合出游。
　　卫东一特意过来寻赵冬灵，充当司机。

　　他们两人在前座，桑陶坐在后面，腿上搁着笔记本，忙着处理工作。
　　车内绵绵细细的说话声从未断绝。
　　赵冬灵很粘人，非常粘人，这点表现在上午追着桑陶聊心事，下午同卫东一碎碎念她博主事业的烦恼。
　　这两人旁若无人的亲密，比高中时候还黏糊。

　　耳朵里传来只言片语，过于私密的话题，桑陶被引得走神，无奈开口提醒，“后面是一大活人，不吃狗粮，前面的两位注意点。”
　　卫东一笑嘻嘻地说：“陶老板终于舍得从东城回来，好久不见，生意兴隆啊。”
　　桑陶想，孙铭远的称呼准是跟卫东一学的。
　　看来他们平常没少在谢鸣跟前八卦。

　　桑陶目光盈盈，斜眼扫他，嘴上客套道：“借卫老板吉言，比不上你跟着谢鸣赚得多。”
　　听到好友和男朋友对话的赵冬灵转着身子看来看去，从两人不常态的语气里觉出一点阴阳怪气味道。
　　她盯着男友，旋即目光转向后头，若有所思的样子。

　　桑陶直接提起谢鸣，反而把卫东一整得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干咳两声，“陶老板说笑，谢总吃肉我喝汤，顺便给我们家冬灵挣点买包包的钱，就很知足。”
　　赵冬灵板起脸质问：“是吗，我好像没收到包包，到底是送给我还是送给别的什么人了？”
　　卫东一不料旁边是喜欢拆台的女朋友，连忙说：“副卡在你那里，想买什么随便刷。”
　　赵冬灵洋洋得意，“暂时还用不着，刚接了我们桑桑的大商单，本大网红可以自己买包。”
　　卫东一立刻捧场：“我们家宇宙无敌美少女冬灵真厉害。”

　　桑陶完全不想和处于热恋中的情侣对话，随时随地都会被他们的话题带进沟里。
　　果断收回目光，继续盯着工作。
　　周文静办事迅速，发了好几套价格合适的房子过来，以及她实地拍的看房视频。
　　桑陶点开认真看，不是房间格局不好，就是位置太偏僻，总之这里面没一个中意的，她思考了会，重新细化过条件，发给周文静，让她和中介沟通，不必再亲自看房。

　　卫东一瞄两眼后视镜，见桑陶迟迟没有抬头的意思，主动说：“陶老板，有个朋友托我问问，他们公司想和觅甜签长期合作协议，觅甜负责给他们提供每天的下午茶和员工生日蛋糕。”
　　桑陶还没说话，赵冬灵先替她问出来，“哪家公司？要是规模太小可不划算。”
　　卫东一顿了顿，清晰吐出公司名字，“润恒，他们行政部老大是我大学同学。”
　　赵冬灵扭头看哪壶不开提哪壶的男朋友，嘴巴张了张又抿紧唇，余光往后飘，她也想听听桑陶会怎么回复。

　　红灯间隙里。
　　卫东一又补了句，“他初步估计，整个集团公司的下午茶加上各种会议活动，和觅甜的合同额一年少说也有百万，蚊子再小也是肉，你考虑考虑？”
　　桑陶的平静滴水不漏，微笑点头，“不用考虑，这笔生意很合算，我让卢明明和他们谈。”

　　卫东一也笑，他脸上常年挂着笑，各种各样的笑，和他打过交道的人都知道，卫总生气时也是笑着的。
　　他在手机上划了两下，“好啊。”
　　说话间，桑陶手机震动，卫东一发来一串电话号码。
　　她直接转发给卢明明，长按语音，语调淡然，“明明，润恒有意向和觅甜合作，你去和他们行政部老大沟通下具体采购合同。”

　　红灯转绿。
　　卫东一放下手机，双手握住方向盘。
　　赵冬灵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眼神突然注意到车窗外快速后退的鲜亮广告牌。
　　“东子，停车，我要下去买奶茶。”

　　赵冬灵常常有各种古怪要求，卫东一习以为常。
　　他找了个地方停下，笑着问：“灵宝想喝什么，我去买。”
　　赵冬灵已经解开安全带，按下他欲解开安全带的手，言简意赅，“你和桑桑在车里等我。”

　　桑陶敲敲车窗，探出头，“冬灵，麻烦帮我带一杯无糖的燕麦奶茶。”
　　赵冬灵远远比了个“OK”的手势。
　　卫东一不甘示弱，“灵宝，我也要，全糖的！”

　　桑陶盯着笔记本屏幕，眼底一片沉静的白光。
　　连赵冬灵都察觉出卫东一的不对劲，他太急切。

　　卫东一留在车上，骂骂咧咧给谢鸣转了账，“ 没想到你还真会同意。”
　　他声音大的像故意说给她听得，桑陶敲着键盘回复卢明明的一连串疑问，理所当然地接话：“多谢卫总照顾，这么大生意送上门，我当然要识趣。”
　　卫东一看桑陶缩在狭小的后排，蜷缩着腿工作的样子，感慨，“到底是和以前不一样了。”

　　桑陶最烦人在她面前说这样的话，就算是桑绍文也照怼不误。
　　她面上带着谁也看不出来的厌烦，漫不经心地说：“东子，你什么时候这么听谢鸣的话了？”
　　高中时，两人互相看不顺眼，尤其卫东一，最是看不惯谢鸣这副孤傲样子。

　　卫东一嘿嘿笑，一幅被人误解的神色，“别误会，真是老同学拜托我的。”
　　桑陶也笑，“那我改天请你和你的老同学吃饭。”

　　卫东一仔细琢磨，觉得桑陶熟悉的腔调很像某个人，只听说过夫妻两人越来越像的，没见过仇人也会越来越像。
　　卫东一信誓旦旦地想，暗度陈仓，绝对的暗度陈仓。

　　到了温泉山庄，孙铭远亲自来接卫东一三人。
　　他给每个人安排了一栋小别墅，每个别墅里面都有自己独立的小温泉，主题不一，比抽盲盒刺激。

　　孙铭远拿着房卡，“这栋别墅环境是最好的，你们谁想住？”
　　卫东一看向赵冬灵，跃跃欲试。
　　赵冬灵早已搂住桑陶的腰，姐妹两人贴在一起，亲密地说：“我要和桑桑住一起。”
　　桑陶笑着看卫东一一眼，从孙铭远手里接过房卡。姐妹两人坐着山庄里面的游览小车去别墅。

　　糟糕，好像浪过头，要被反吹枕头风了。
　　卫东一目送赵冬灵的身影消失，转身凝视着孙铭远，幽怨地说：“小孙总，什么意思啊？拆散情侣缺大德了你。”
　　孙铭远也凝视回去：“这可是赵冬灵自己选的，有本事你问她去。”
　　卫东一抱着双臂，这和他的预想完全不符。
　　和女朋友一起泡温泉才叫浪漫，和好兄弟泡算怎么回事。

　　孙铭远搂着卫东一快步走向游览车，“快走，就等你来了。”
　　卫东一无聊道：“谢老板又不来，没什么意思。”
　　孙铭远冷笑两声说：“谁告诉你，他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