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不熟》别长思

19、桃仁

　　距离庆城大暴雨过后的一周。
　　周六下午。

　　秋日暖阳，那点烫人心的阳光晒得整个人暖呼呼的。润恒大厦附近的公园举办亲子游乐活动，里面全是各种可供租借的露营帐篷，远远看去，像一朵朵炸开来的小蘑菇。
　　卫东一陪着赵冬灵拍完探店视频，闲来无事，成功伪装成有娃家庭进去参加活动，轻松碾压一群小朋友，在被家长发现暴揍之前抓紧时间离开。

　　“你们姐妹时间结束给我打电话。”卫东一将赵冬灵送到祥记楼下，准备溜达到隔壁，去找孙铭远谈谈心。
　　赵冬灵取下墨镜，拎着东西下车，“我吃完饭要送桑陶回酒店，你自己回家。”
　　“行，我委屈委屈。”卫东一冷哼两声，把车钥匙放到她包里，郁郁道，“先前说的事，你一定记得问问陶老板的意思。”
　　赵冬灵在他脸上敷衍印上一个吻，挥挥手，“好了好了，你别跟个老妈子似的唠唠叨叨，快走吧。”

　　等赵冬灵离开，卫东一转头给谢鸣发信息。
　　“兄弟我舍身取义，枕边风吹了，剩下的看你安排。”

　　赵冬灵约桑陶吃晚饭，她看还没到时间，便先进旁边的的咖啡店等她。
　　还是早前刘茹约桑陶见面的那家咖啡店。
　　店里十分热闹，大都是带着小孩过来参加活动的家长。

　　赵冬灵很快便注意到，不少家长手里拿着眼熟的甜品包装袋。
　　她观察了会，按着键盘开始敲下本期视频标题——试吃觅甜新品，来到庆城的觅甜和祥记联名究竟怎么样？

　　迟到二十分钟后，桑陶终于赶过来。
　　她满脸歉意，在沉浸工作的赵冬灵肩上轻拍了拍，“抱歉抱歉，我来迟了，工作忙起来没完没了，这几天都没空见你。”

　　桑陶取下口罩，迫不及待地拿起桌上的清水，喝了一大口。
　　天天从早忙到晚盯进度，这会她才能坐下来作息会，缓缓神。

　　觅甜正式结束试营业，和祥记为期一个季度的长联名活动刚刚进入宣传期。未来一个月的销售信心对打开庆城市场至关重要，作为庆城这边的负责人，一堆事情等着桑陶决定。
　　幸好这场开局很不错，史无前例的营业额稳住了于姗明和几位投资者。

　　赵冬灵很能理解桑陶的忙碌，她推推眼镜，剪视频剪得有气无力，“我也忙着呢，正在剪辑觅甜的探店视频，就是这里实在太闹腾，搞得我效率低下。”
　　说话间，小孩子的尖叫声，店员嗓门放大的确认声响成一团，纷纷挤进耳朵里。
　　赵冬灵瞬间没了心思，啪的一下合上笔记本。
　　“桑桑，快走吧。”

　　“好……可能还要再等一下。”桑陶看到来电提醒，再度朝赵冬灵挤出个带着歉意的笑容，“打完这个电话，我们马上就去吃饭。”
　　桑陶另外一只手捏着透明的水杯，听电话那端的卢明明给她汇报。
　　她下颌紧绷，神色自若，手指摩挲着杯壁，让水杯在掌心和桌面之间转来转去，侧身坐了会，无意间从反光玻璃里看清自己的姿势。
　　眼皮猛地一跳。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尤其是遇到棘手问题的时候，她的小动作越来越接近谢鸣。

　　桑陶盯着玻璃表面的影子，肯定地想，这一定是近墨者黑的缘故。
　　她手指倏然发麻，松开水杯，手搁在腿上，坐姿板正。

　　卢明明还在等她的回复，“桑陶姐，你觉得怎么样？”
　　桑陶飞快做好决定：“先按你的想法做，剩下的等我回去再细细讨论。”

　　赵冬灵早已收拾好东西，等桑陶打完电话，两人一同走出咖啡店。
　　经过大排长龙的觅甜门店时，两人停留了会，眼看着门口排队购买甜品的顾客队伍越来越长，其中不乏各种直播的网红博主。
　　大厦对面银粉色撞青灰色的甜品门店颜色十分吸睛，不仅是觅甜的庆城首店，还是和祥记的第一家联名店，集齐两家公司品牌的重要元素，吸引了不少在附近参加活动的市民驻足观看。

　　桑陶在车上刷了会各大平台的反馈，眼看着觅甜的热度越来越高，这其中有卢明明请的网红博主助力，也有帮忙宣传的自来水，大部分评价以夸赞为主，少数抱怨来自对觅甜排队缺货和黄牛代买的不满，而非甜品口味本身。
　　总体来看，觅甜的口碑持续发酵，整体情况可控，且向好发展。
　　她转发了条热度比较高的视频到工作群，让负责宣传的人盯紧网络负面舆论，及时处理。

　　赵冬灵看好友眉头紧锁的模样，开口道：“桑桑，不如考虑下我的提议，要不要也出镜给觅甜宣传宣传？”
　　她提起李若薇最近弄了个个人品牌，因为李若薇一贯庆城白富美的形象，在平台上有不少粉丝，刚开业便红红火火，最近在网上相当有热度，据说已经吸引多位投资人关注。
　　因为这个，李若薇最近甚是得意，还在赵冬灵面前故意炫耀。
　　惹得赵冬灵事业心大发，当即奔向觅甜拍新素材。

　　这个问题，桑陶根本不需要思考，“觅甜的宣传明明忙不过来，我就别上赶着给她添乱。”
　　赵冬灵想起好友的性子，也不强求劝她，遂换过话题，“你回来后，和卫东一还没见面，什么时候让他请你吃饭？”
　　桑陶想了想：“和孙铭远合作的事情算承他的情，等我忙过这一阵，请你们俩吃饭。”
　　赵冬灵笑眯眯，“也行，我不和你客气。”

　　吃完饭后，桑陶从包里拿出盒甜品，给赵冬灵，“这两天研究出来的新品，麻烦大网红帮我试吃点评。”
　　她拂过身递东西时，一条白金链子滑出衣领，在空中晃荡两下。
　　像一束闪烁着的清澈流光。

　　赵冬灵看到，咦了一声，“我没记错的话，这条项链高中就见你戴着，好几年了吧？”
　　她伸出手指，用食指腹托着项链细看。
　　这条白金项链是朴素的基本款，肉眼看去，平平无奇，就是金店里最便宜的一款，刚到千位数。

　　赵冬灵觉得稀奇，桑陶竟还戴着这条项链，实在是够长情。
　　高中时候，桑陶每天的零花钱能买好几条这样的项链，光是她见过桑家夫妇给桑陶准备的珠宝项链，总价已高得惊人。
　　更别提现在。

　　桑陶猛地回过神，她捏着冰凉的链子塞进衣服里，缓缓开口，“嗯，是好几年了。”
　　赵冬灵开玩笑说：“这说不定是你的幸运链，每逢大事都见你戴着。”
　　她掰着手指想，“第一次见到还是你高中期末考第一，后来大学毕业，再就是这次回庆城，一切都很顺利。”

　　“好多年前的事情，我早忘了，没你记得清楚。”
　　桑陶笑着说，“不过应该是巧合，我习惯戴这个，一直没找到更合适的。”

　　一条链子而已，赵冬灵想着既然桑陶喜欢，下次生日，就送她个更好的。
　　她托着腮，语气轻松发出邀请，“桑桑，卫东一明天带着我去泡温泉，放松放松，你也去呗。瞧你的黑眼圈，连着熬好几个大夜了。”

　　桑陶很快将心里那点闪烁的浮尘吹去。
　　她问：“是不是孙铭远的温泉山庄？他今天约了我，我说要考虑看看。”
　　赵冬灵握住桑陶的手撒娇，“去嘛去嘛，反正全场消费由小孙总买单，那里环境不错，你就当陪我去散散心。”

　　好友一提起，桑陶也觉得自己整个人像是锈住般，全身关节累得咯吱咯吱响，痛快道：“好，反正明天周末休息，我们一起去泡温泉。”
　　但是既然卫东一和孙铭远都去，赵冬灵警惕地想到他们的好兄弟，“谢鸣会不会去？”
　　桑陶老神在在地说：“我问问。”

　　赵冬灵瞪大眼睛，问谁，直接问谢鸣吗？
　　难道桑陶和谢鸣一直保持着联系？！
　　一个个问题咕噜咕噜往上冒泡泡。
　　她忍不住屏气，整个身子越过去看桑陶的动作。
　　却见桑陶非常流畅，没有任何遮掩的点开了周宁的对话框。

　　赵冬灵也因此看到了前面的对话，大概是桑陶要去找周宁取什么东西，周宁给她指清楚位置。
　　她看桑陶开始打字询问。

　　[桑陶：你们老板这周末在庆城吗？]
　　[周宁：谢总在东城出差，预计下周二回来，桑小姐有事找他？]
　　[桑陶：没事，我随便问问，祝他在东城工作顺利，这个星期最好不要回来]
　　[周宁：……]
　　[周宁：我会转达给谢总的]

　　赵冬灵：……
　　她囧囧然看完桑陶和周宁的对话，没忍住问：“桑桑，你怎么有谢鸣助理的微信，你们私底下还有联系？”

　　果然，一个谎言就要靠无数谎言来圆。
　　桑陶无视掉后台新进来的消息，镇定道：“刘阿姨托周宁给我送过东西。”
　　赵冬灵脑子一时宕机，才忘记了，刘茹要是想联系桑陶，首选肯定是桑绍文，怎么会绕好几个弯，去找谢鸣的助理。
　　她此刻还很高兴：“他不来就好，来了肯定尴尬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