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不熟》别长思

18、桃仁

　　到达润恒楼下，周宁接完电话扭回头，告诉谢鸣另外一个不算好的消息。
　　“桑小姐和卢明明早已从如橙退房，暂时还不知道她们现在住在哪里。”
　　他带着几分办事不利的懊恼，“而且这次我准备的助理候选人没进面试环节，简历关直接被卢明明刷掉。”
　　谢总说觅甜方会同意塞人过去，但上次见过桑陶，她话里明明白白拒绝润恒给的人。

　　所以周宁非常谨慎地挑了两位合适的候选人。
　　他这次很有自信，找了两个和润恒八竿子打不着的人，一男一女，背景干净，经得起卢明明的背调，结果还是被她刷下去。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桑陶再度拒绝老板的好意。
　　周宁哪里知道，太过完美的人选本身就是最大的疑点。
　　卢明明一看这种为桑陶和觅甜量身定制的简历就知道十有八九和润恒有关系，得到桑陶同意后，直接拒绝排在前面的两位完美候选人。

　　谢鸣迟迟没有给出回应，他侧着头，目光疲倦。
　　周宁忐忑不安地喊了一声，“谢总？”

　　自打完和桑绍文的那通电话后，谢鸣面色像被狂风刮过，阴沉地可以滴下水，听到桑陶的名字才显出一点晴色，不假思索便说：“既然她不喜欢身边有我的人待着，这件事就算了，她的助理还是听她的话最好。”
　　谢鸣揉揉额角，极力克制心内的不安，避免过度侵入桑陶的私人生活空间，引起她更大的不满。
　　她已经在隐隐抗拒中，不管是桑家，还是他。

　　周宁虽然感觉挫败，还是飞快将谢鸣的意思传达下去，忙里偷闲回复女友信息。
　　正好看到吴绵绵被迫取消请假，充满加班怨气的新信息。
　　[吴绵绵：晦气，领导让我回去加班赶个新闻出来，你们对家公司高管暴雷，又是个管不住下半身的男人]
　　[吴绵绵：你们老板千万别闹出什么黑天鹅事件，就让他和工作继续金婚下去]

　　那应该不太可能，老板看起来是有点恋爱脑在身上的。
　　周宁脑子里飞快划过一连串想法，当然这话不能对着吴绵绵说。
　　[吴绵绵：还有，我看到新闻说觅甜的庆城首店过两天开业，店铺就在你们公司附近，以前都是你从东城人/肉带回。这次有机会一定要陪我去打卡，好久没吃，我可太怀念那个味道了]

　　周宁笑了下，低头打字。
　　[周宁：没问题，你最喜欢吃的抹茶红豆包和斑斓椰椰，今晚就给你带回去。]
　　吴绵绵激动地满屏幕感叹号。
　　[吴绵绵：你去东城出差了？]

　　前两年，周宁因为公务常往返东城庆城之间，给吴绵绵带回过不少东城特产。也因谢鸣频繁的行程，公司不少人一度觉得润恒要在东城拓展第二总部。
　　后来周宁总算知道原因，因为老板可能一直处于热恋中。

　　谢鸣自己没觉得，但是看到唇角勾起，抑制不住笑意，明显正在和女朋友聊天的助理，他还是眯了眯眼。
　　就像他每次看到赵冬灵和卫东一蜜里调油地黏糊在一起，赵冬灵故意在他面前提到有人追桑陶，有些微妙的不爽。
　　他默默咽下话头，转头去问孙铭远。

　　周宁不紧不慢跟着谢鸣，丝毫没感觉到老板的目光刚在他脸上停留那瞬间，差点离失业更近一步。
　　[周宁：没有，觅甜和隔壁公司有合作，送了好些甜品过来当下午茶，我要了点]
　　[吴绵绵：那你见过觅甜老板没有！温婉大美人，因为热爱甜品，辞掉工作决心创业。我对她的故事非常感兴趣，拜托了驻扎东城的同事牵线搭桥，期待下次能采访到她]

　　周宁看得倒吸冷气，连忙去搜吴绵绵说的公众号，点开看到采访照片，长舒一口气。被采访人是觅甜的大老板于珊明，桑陶只出现在报道里，名称完全隐去，头衔是觅甜创业合伙人，于珊明的好友。
　　幸好不是桑陶。
　　不然占有欲爆棚的老板说不准会干出什么事情，比如怒而买下整个媒体公司。
　　周宁自认为悄悄地看着谢鸣的背影。

　　而谢鸣，此时正在看孙铭远发来的联名项目进度。
　　觅甜的门店已经初具模样，和祥记联名的新产品开始预热，各种广告物料紧锣密鼓地推进中，预计下周觅甜就可以进入试营业状态。
　　手指滑到最下面，谢鸣回复他。
　　[谢鸣：已收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你可以随时联系周宁]

　　孙铭远优哉游哉躺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双腿搁在扶手上，看到谢鸣回复，立刻露出贱兮兮的笑容。
　　[孙铭远：哎哟，我想起来还有一张图忘记发你]
　　[孙铭远：但是我这种级别的摄影师，收你二百块不算贵吧？]

　　谢鸣给他转了五百。
　　[孙铭远：谢总大方，谢谢老板]

　　孙铭远麻利发了张照片过来。
　　[孙铭远：附赠服务，发给你以后，照片我全删了]

　　是今天在现场监工的桑陶，仰着头看店内装修。
　　她戴着顶藤紫色的鸭舌帽，搭着卫衣牛仔裤，青春靓丽得像大学时候的装扮。
　　口罩下看不清她的脸，露出来的眼睛却像寒星闪闪发光。
　　多年时光过去，在桑陶身上没有留下一点往日痕迹。

　　谢鸣看了好几遍照片，想着反正人已经在眼皮子底下，其他事情都无关紧要。
　　他边走边说：“祥记和觅甜的合作，你最近多花点时间盯着，有问题第一时间向我汇报。”
　　周宁连声应下。

　　谢鸣似乎是笑了下，进电梯前，他对周宁说：“今天你的工作已经结束，下班吧，别让女朋友等太久。”
　　周宁心惊，难不成谢总看到了绵绵发来的信息？
　　不，他安慰自己，谢总还不至于神到如此地步。

　　谢鸣将周宁一番脸色变化纳入眼底，挑眉轻问：“你昨天不是和我请假，今天要提前两小时下班，和女朋友过五周年纪念日？”
　　他看了下电梯屏幕上显示的时间，“现在刚好，还来得及。”
　　周宁跟着谢鸣进电梯，按下楼层键，正色道：“她刚被通知要临时加班，我可以和工作约会。”

　　润恒大厦对面的酒店，电梯缓缓上行。
　　卢明明领着助理候选人去找桑陶。候选人是位年轻女性，和卢明明同样年纪，逻辑清晰，谈吐得体，原来在007卷生卷死，因为喜欢烘焙食品行业，才愿意降薪来觅甜。
　　桑陶面试完，盯着候选人的简历疑神疑鬼，毕业于东大，之前一直在棉城发展，突然来到庆城求职。
　　都怪谢鸣先前做的事情不可理喻，为了掌握她的行踪，竟接连替她选好助理。

　　卢明明说初面完她已经做好背调，确定候选人和润恒没有任何关系，和周宁也没有任何私人上的交集。
　　桑陶敲敲桌面，下了决定，让卢明明再去复核下，如果没问题就发offer。
　　卢明明哦了一声：“对了，桑陶姐，珊明总最近的采访你看到了吗？”

　　桑陶看到卢明明转过来的链接，点开看，“这条新闻有什么问题吗？”
　　卢明明其实不抱什么希望，但想起其他同事的委托，还是问出来：“品牌同事说这条采访的热度出乎意料的高，他们收到庆城云媒体的邀请，想借机采访一下您。”

　　桑陶拒绝：“·这就不用了吧。不过觅甜开业的营销要跟上，我们可以多找些类似的媒体合作。”
　　她发给卢明明一份文件，“你先看下，这是我已经整理出来的合作名单。”
　　卢明明粗略扫过，“没问题，我明天会上和祥记负责的人同步沟通。”

　　卢明明出去以后，酒店房间又只剩下桑陶一个人。
　　外面天色渐灰，落日西行，和往日景色没什么不同。

　　桑陶处理完手头工作，本来是要搜觅甜的合作商，结果不小心点开同谢鸣的对话框。
　　好几天过去，和谢鸣的对话还停留那天晚上。
　　他想带她去名汇，而她拒绝以后，再没有新的消息往来。

　　桑陶手指悬在屏幕上方，片刻后退出对话，发现周宁刚刚加了她微信。
　　周宁苦哈哈的备注：桑小姐，我是周宁，酒店前台通知我，您已经离店，寄存在前台的礼物没能送给您，方便告诉我新地址吗？

　　暴雨过后的清晨，桑陶和卢明明紧急从如橙酒店搬到觅甜店铺附近，所以其实她现在就住在润恒对面。
　　只需抬眼，她现在能清楚看到润恒的巨大logo。

　　如果谢鸣站在他的办公室往外面仔细看，或许会发现，斜对面的酒店的某间房间里。
　　有一道清凌凌的目光属于他。

　　桑陶背过身，拉上窗帘，手指点点，通过了周宁的好友申请。
　　[桑陶：谢鸣让你给我的？]
　　周宁把礼物拍照发过来，是一枚璀璨夺目的祖母绿钻石吊坠，昨天刚从拍卖行到谢鸣手上。

　　桑陶再次确认，谢鸣没有任何私人新消息。
　　他这次生气这么长时间？
　　太好了，最好永远别理她。

　　[桑陶：你带给孙铭远，我明天要去祥记开会。]
　　周宁许久没回，估计请示上意去了，过了会，才说：“小孙总出差，明天不在公司，不放心交给其他人。”

　　与此同时，祥记和觅甜的项目群里突然冒出来条最新通知。
　　[祥记品牌总监：孙铭远总临时出差，明天的会议改为祥记营销副总主持。]
　　紧接着便是一连串的收到，卢明明在里面也凑了个热闹。

　　桑陶：……
　　孙铭远和他兄弟配合的真是炉火纯青。
　　这一招，卫东一大学没少干，没想到谢鸣也会用。

　　[桑陶：周特助，我觉得这个小礼物我也不是非要不可。]
　　六百万的小礼物？
　　周宁发了个晴天霹雳的表情包，卑微打字。
　　[周宁：谢总亲自选的，叮嘱我一定要送到您手上，桑小姐，您再考虑看看呢？]

　　桑陶决定不为难他。
　　[桑陶：我让司机明天去润恒取，等会我把你的联系方式告诉他。]

　　大约半分钟后。
　　[周宁：好的，桑小姐。]

　　桑陶本想结束对话，想了想，又问周宁。
　　[桑陶：周特助认识周文静吗？]
　　周宁立刻表示他准备的人选在初始阶段被卢明明筛选掉了，虽然同是本家，这人绝对不是他准备的人，让桑陶放心选用。

　　看来润恒不仅准备过候选人，还对卢明明选的人了如指掌。
　　桑陶悠悠然想，没戳穿周宁。

　　[桑陶：周特助，上回你也是这么说的，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就是被这么消耗殆尽的。]
　　周宁当即赌咒发誓，以他头发和年终奖发誓，周文静绝对和他无关。
　　桑陶衡量了下，主要是她曾经无意之间听人说过，周宁因为家族原因，格外珍惜自己的头发，这次姑且信了

　　周宁：……
　　这种隐秘的私事桑陶是怎么知道的，周宁余光注意身边人动了动，感觉这事不能细想，容易丢工作。

　　谢鸣看周宁联系完桑陶，让他出去，又忽然叫住他，“ 周宁。”
　　周宁的手已经搭在门把手上，转过身，“谢总，还有事吗？”
　　谢鸣严肃道：“把桑陶用过的表情包发我一份。”
　　周宁懂事发送一大堆，并贴心附上说明。

　　谢鸣挨个存上，再一看她给他的回复，不是两个人就是三个字，相当吝啬，也没有活泼的表情包。
　　她好像和别人都挺聊得来，除了他。
　　[x：刘茹生日会，你要过来？]
　　谢鸣点点她的头像，看到跳出来的提示，笑了下，又点了点。

　　“x”拍了拍我。
　　“x”拍了拍我。
　　“x”拍了拍我。

　　等桑陶抽空看到谢鸣的消息，满屏幕都是来自他的拍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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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人这么闲的吗，有事没事都要拍拍她。
　　桑陶替头像里一直被拍的兔子委屈，终于回复他。
　　[桑陶：生日宴我会去。]

　　[桑陶：谢鸣，你有完没完？]
　　谢鸣：当然没完。
　　谢鸣特意选了一个小兔子表情包发给桑陶。
　　桑陶迷茫地盯着那个屏幕中会跳舞的兔子，表情像是遇到什么难以抉择的大事，最后决定看在即将到手的礼物份上，不和幼稚的谢大老板计较。

　　桑陶咦了一声，发现有个陌生人加她，不知道什么时候连发两条好友验证消息。
　　[桑陶，你好。]
　　[你回庆城了。]

　　语气古里古怪，像是陌生人，又对她很熟悉。
　　桑陶点开陌生人的头像，放大查看，陌生男性的背影，除此以外看不出任何个人特征，朋友圈不对非好友展示。
　　眨眼之间，桑陶收到第二条验证消息。
　　[你还是和以前一样漂亮。]
　　她的脸色突然沉下来，删除这条好友信息并拉黑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