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前不熟》别长思

13、桃仁

　　砰的一声。
　　桑陶大力甩上车门，行走如风，气势汹汹地走进酒店电梯，留给身后人一个冷酷的背影。
　　英俊的司机先生摇下车窗，他十分体贴地发出邀请，“晚上我来接你去孙铭远的温泉玩，卫东一也去，你可以带上赵冬灵。”
　　他把赵冬灵和卫东一两人当工具人的心思实在昭然可见。

　　桑陶转过身，面无表情地按下楼层按钮。
　　她带着副硕大的黑色圆墨镜，白色口罩遮住下半张脸，恨不得将整张脸包裹得严严实实，姿态高冷，不想搭理谢鸣。
　　昨夜他是克制的没在她的身体上留下什么痕迹，可他翻来覆去到凌晨，颇有求知欲地逼着桑陶说出好些求饶的话。
　　简直是难以启齿！斯文败类！衣冠禽兽！

　　这事把桑陶气坏了，从早上清醒过来到现在，她没和谢鸣说一句话。
　　电梯渐渐收拢成一条窄窄的缝，她尤觉得不解气，对着谢鸣，缓缓竖起一个笔直的手指头。
　　动作十分凶狠，和她此刻的心情同步。

　　好像把猫惹生气，被狠狠挠了一爪子。
　　谢鸣目送桑陶上去，想起有趣的事情，漫不经心地笑起来，顺手接起周宁电话。

　　老板破天荒没在八点以前到公司，周特助一幅担心随时随地踩到雷的语气，“谢总，九点钟的会议需要通知参会人往后延吗？”
　　谢鸣看了看时间，“不用，让卫东一线上主持会议，把他那边的合作进度先同步下，我半个小时后到公司。”
　　车辆缓缓启动，朝润恒而去。

　　而临时收到通知的卫东一被周宁的数通电话惊醒，艰难撕开被子破口大骂两分钟，以一种上半身西装外套，下半身睡衣的装扮，开始给老婆吹枕头风。
　　[卫东一：老婆，我觉得你说得对，人生不能太顺利。谢老板真不是人，让桑陶千万别心软，拿捏，必须得狠狠拿捏]
　　[赵冬灵：？可怜的宝，工作好辛苦，都烧糊涂了]
　　[赵冬灵：你等退烧了再回来见我哦]

　　安静的电梯里，桑陶掩着唇，墨镜下，微红的眼角泛出泪花。
　　果然谢鸣一来，她就睡不好觉。

　　电梯们打开，桑陶找出房卡，准备走出去。
　　旁边电梯同步到达，卢明明和桑陶来了个面对面。

　　卢明明熬了个大夜，穿着睡衣戴着眼镜，行尸走肉般睁着眼，整个不修边幅的样子。
　　她左手抱着笔记本，刚从餐厅下来，猝不及防见到整夜未归的老板，猛地看了两眼，恍然大悟：“桑陶姐，原来你昨晚没回酒店。”
　　怪不得发过去的消息一条没回，她还以为桑陶因为搞不定祥记，玩起自闭来了。

　　桑陶憋回困意，提起精神嗯了一声：“明明，方案细化得怎么样，我今天下午就要去见祥记的小老板。”
　　听到这个消息，卢明明面露惊讶，如果和祥记的合作能成，意味着她昨夜的大半工作都打了水漂，但她很快就高兴地快要跳起来。
　　她惊喜地追问桑陶是怎么搞定祥记小老板的，下意识推动镜框，紧跟着桑陶进房间细谈。

　　桑陶打击她：“别这么高兴，还没敲定合作，孙铭远只是给了我们正式见面的机会。”
　　卢明明对她有种盲目崇拜，积极地说：“桑陶姐，拿出当年忽悠我和你一起创业的功力出来，你一定能搞定小孙总。”
　　桑陶取下墨镜，眼圈下一点乌青色，显而易见昨晚没睡好。她滴了两滴眼药水，凑到卢明明旁边看方案，“你跟着我到东城，难道不是因为我的人格魅力？”
　　卢明明咯咯笑：“是一部分原因。”
　　还有一部分原因是桑陶很大方，开出来的工资卢明明没法拒绝。

　　卢明明抱着笔记本，幽魂走出桑陶房间，才想起来，桑陶没回答她是怎么又拿到祥记的合作机会的，还没等想清楚，她甩甩浆糊一团困意的脑袋，倒在床上秒睡。

　　而隔壁的桑陶和卢明明一起细化完方案，她又修改几处，将最终方案转发给于珊明，得到她的回复后，放心睡了个回笼觉。
　　醒来时发现赵冬灵打了好几通电话过来。

　　桑陶拨回去，赵冬灵语气贼兮兮：“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庆城时间十一点半，老实说，我对东城小哥有点刮目相看，这是相当有能力，怪不得你难舍难分的。”
　　……
　　不知道赵冬灵如果知道那位小哥真身，还能不能当着他的面说出这话。

　　“别瞎想。”
　　桑陶不想替谢鸣表示感谢，揉揉额头，“我和明明聊了一早上祥记联名的事情，刚刚才醒。”

　　“哦。”赵冬灵很失望。
　　紧接着，她又道：“你今天是不是要去见孙铭远，我过来接你。”
　　桑陶想也没想就拒绝：“不用麻烦你，我预订了半个月司机接送。你今天不去公司吗，小心你爸又断你信用卡。”
　　“他最近顾不上我，接了几个大单，忙得家都不回。”赵冬灵软磨硬泡，“卫东一也不在，我最近闲得很，不想拍视频，正好来接你，还有些话要当面和你说。”
　　“那好吧，路上过来小心。”

　　桑陶准备了两份觅甜的新品，一份给赵冬灵，一份给孙铭远。
　　试吃后，赵冬灵对着水果蛋挞和芋泥雪芙给出非常高的友情分，“不怎么甜也不腻，水果味浓郁，我喜欢这个。”
　　桑陶对自家产品很有自信：“你喜欢就好，这是我们特意针对庆城口味开发的新产品。”
　　赵冬灵笑嘻嘻地说：“我有预感，你和祥记的合作能成，肯定能大爆特爆。”
　　桑陶拎着东西，准备去找孙铭远，“那就借你吉言。”

　　今天的小孙总简直像换了个人，好说话的不得了，看过方案后，他当即拍板，让市场部负责人全力配合桑陶，落地和觅甜联名的事情。
　　等拿着签订好的合同出来，桑陶久悬着的心平稳落地，还以为孙铭远很难缠，没想到这么爽快。
　　给于珊明汇报完好消息，桑陶让先前筹备项目的人迅速动起来，争取在预定时间前开启觅甜庆城首店。
　　她立刻看到工作群里因为这一消息的小小欢呼，卢明明最起劲，大喊桑陶总威武。

　　觅甜的第一步总算是开始启动。
　　桑陶从孙铭远办公室出来，赵冬灵还在祥记的会客厅等着。
　　她打量两个人神色，试探着说了句：“我现在是不是可以祝你们合作愉快？”
　　桑陶点点头，“谢谢铭远总愿意给我们合作的机会，当然也要感谢冬灵帮忙引荐。”
　　赵冬灵摆摆手：“大家都是好朋友，小事一桩。”

　　孙铭远笑容和煦：“我的温泉度假山庄最近开业，随时欢迎你们过来玩。”
　　再次听到温泉山庄，桑陶顿了顿，碰到孙铭远别有深意的目光，确定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不闪不避直视孙铭远，唇角带着浅淡的笑，眼神清透，“好啊，等卫东一回庆城，大家有空聚聚。”

　　出了祥记，赵冬灵准备带着桑陶去spa，觑着好友略带阴沉的脸色，她奇怪道：“桑桑，事情不是很顺利吗，你怎么还愁眉苦脸的？”
　　桑陶记挂着别的事情，心不在焉地说：“接下来就是花钱如流水，只出不进的日子，每一步都不能踏错。”

　　赵冬灵一脸这有什么的神色，满不在乎，“怕什么，你手里不是有好些万晟的股份，变现了够你买下好几个觅甜。”
　　桑陶神色淡下来，抿唇：“冬灵，你知道的，那些不属于我，我不该动。”

　　赵冬灵自知失言，闭了嘴，默默点开导航。
　　她有时候也不明白，为什么好友这么犟，明明桑家没什么意见，甚至对桑陶对比亲儿子还好，就怕她受委屈。
　　可身为桑陶好友的她，不能问这些话再去戳好友的心窝子。

　　祥记的办公室就在润恒隔壁。
　　桑陶转头看向车窗外，大厦外立面上银色的润恒集团和上方橙红色的巨大logo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她微微失了神。
　　自她离开桑家后，和于珊明艰难创业，个中历经波折，唯独她自己知晓。这还少不了各路亲朋因为桑明晟的暗中示意，默默给予的便利，而谢鸣几乎是白手起家。
　　他不进万晟，创立润恒时究竟在想些什么？

　　连对谢鸣有偏见的赵冬灵，也不得不说，谢鸣这几年确实过得跟苦行僧差不多，和那些游手好闲的庆城子弟不同，他工作后唯一的消遣活动可能是下班后和卫东一他们打球。
　　红灯间隙，赵冬灵想起今天来的目的，忙紧锣密鼓给桑陶补课，讲起如今庆城局势。

　　“算起来，你离开也没几年，但如今大家都离开校园，步入社会以后自然和以前不能比。”
　　“先说最重要的，桑家两兄弟表面看着兄友弟恭，但其实一直不太对付，这点我是从卫东一的态度上猜出来的。”赵冬灵一本正经地说，“绍文哥相对来说好说话，对你也好。谢鸣和以前一样捉摸不透，性子冷硬，他不喜欢别人叫他桑家小公子，再加上现在润恒隐隐有和万晟比肩的架势，大家都心服口服地叫他谢总，我觉得他心里大概还记着仇，你最好避着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