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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现世-雨水-初见梦魇 ...

  •   果不其然,魏朝浥刚过十四岁生日,说媒人踏进了小魏府的门。

      如今朝堂外戚殷党有壮大之势,魏家作为三代老臣在中筹谋,明里暗里灭了不少殷家势头,圣上自然器重,魏家人只要能进仕途的,皆得到重用。像魏朝浥这样家世、外貌和才华都出众的少年,自然有大把的人愿意与他家结成亲家。

      元宵刚过,魏朝浥正被龚先生压着讲书,突然江洁身边的丫鬟小莲来依传话来说老夫人叫少爷去正屋一趟。

      魏朝浥忙不迭地放下书,看见救星似的快步走了出去。

      柳慆濛跟在后面步履匆匆,他眼下乌青,眼神无光,不住地叹气,十分后悔昨晚跟魏朝浥贪玩翻墙去庄春茶楼听戏,回来喝了两大碗药汤也没有止住早上的咳嗽,胸口也隐隐作痛。

      到了正屋一看,来的是奉天府丞孟家夫人秦玉佳,自称来结识魏夫人江洁,但话里话外都提到魏朝浥,还要给魏朝浥补上之前的生日礼物,魏夫人只好把魏朝浥请来正屋,礼貌性清谈几句。

      魏朝浥宁可跟着龚先生读书,也不想跟孟夫人尴尬地谈天说地,更何况孟夫人看他的眼神仿佛要吃了他似的,魏朝浥应付得头晕,昨夜在庄春茶楼的酒劲快要泛上来。

      他朝柳慆濛使眼色,柳慆濛没看见似的,小声地说了句:“我先下去,今晚做绿豆糕。”,非常自觉地把空间留给了主人和客人。

      他可不想听孟夫人说自己的女儿孟莹莹翩若天仙、麟凤芝兰,和魏朝浥郎才女貌,好让魏启仲早早地命魏朝浥把孟莹莹娶回来。柳慆濛自知没法改变生而为人的命轨,只好选择不听不闻,退后做好本分事情。

      厨房里白色水雾弯弯绕绕向上升腾,咕嘟咕嘟开水声激昂地为其伴奏。柳慆濛坐在炉火边,手下搅着绿豆泥,心不在焉盯着平行视线上的窗台模糊、清晰又模糊,担心那孟小姐会不会制作糕点给魏朝浥吃。

      “嘶!”,仿佛是惩罚柳慆濛的走神一样,被无情搅拌的绿豆泥狠狠地烫到了他右手指尖,手边没有打好的凉水冷敷,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瞬间红了一大片。

      正屋里的魏朝浥也是三心二意地听着二位夫人客套地谈天说地,偶尔应上两句以示自己全神贯注。过了年他才十四,他可不想早早失去夜里翻墙出去玩的自由,更不想长大。

      江洁了解她的儿子,所以她打发孟夫人走,答应了儿子拒绝与孟家成婚的要求。

      她的儿子重承诺、爱自由,手腕上的锁链印记锁不住,更不是一令一申能吓住的。

      夜色已深,魏朝浥一个人提着灯笼,踩着薄霜回到三梦院。

      三梦院异常安静,连平时叽叽喳喳的服侍丫鬟阿慧和阿玲都没了声音,只有枯枝在风中曳曳摇动,勉强洒下一片残影。

      魏朝浥眼睛用力睁大看着地面,睫毛颤动不停,他深呼吸口气,叫道:“柳慆濛!阿慧!阿玲!”

      不远处立刻传来门轴吱呀声,阿慧边往身上裹着外衣边问:“谁啊?谁啊?”

      “我!魏朝浥!”,魏朝浥气不打一出来,直到魏朝浥吃完饭,和父母聊完天,柳慆濛都没有出现,他还是信誓旦旦地跟江洁说三梦院会给他留灯,不用小厮送回,结果三梦院暗得连个人影都没有。

      “少爷?”,阿玲惊道,连忙点起卧房门口的灯笼,照亮三梦院的小小院落。

      魏朝浥小跑到卧房,踢了一脚地上的灯笼,斥道:“怎么回事?如今三梦院连个灯都不给我留了?还当我是少爷么?”

      魏朝浥的眼底怨气一闪而过,他极度厌恶被抛弃的感觉。

      阿慧不由退两步,低头支吾解释道:“是柳慆濛说的,柳慆濛说你今晚去别人家了,不回来了,所以我们才……”

      阿慧精准踩雷,魏朝浥面色越发凝重,一把推开卧房正门,叫道:“柳慆濛,你出来,到处瞎说什么呢!”

      阿玲阿慧退得离魏朝浥八丈远,除了少爷小时候不懂事,她们没见过少爷发这么大脾气。

      魏朝浥发怒的声音戛然而止。他双腿发软,几乎没办法再往前走一步,心脏好像要跳出来似的,撕扯着主人仅剩的呼吸。

      魏朝浥眼里柳慆濛身体抱成一团,倒在地上,脸色苍白,全无动静,他出手去探柳慆濛的鼻息,手指颤抖但克制着不靠近柳慆濛的皮肤,他怕那皮肤已然冰冷。

      轻如羽毛的呼吸飘起指纹上的尘灰,吹去了魏朝浥的些许恐惧。

      “柳慆濛,你醒醒!阿慧,去叫章管家,让他找大夫来!”,魏朝浥跪在地上,手指紧紧攥住柳慆濛的衣服,伏在柳慆濛耳边,压抑的嗓音凛冽而病态。

      他开始后悔冬日深夜硬要柳慆濛陪着他出去玩耍,后悔听了柳慆濛的鬼话说咳嗽是冬季常态,可即使如此,柳慆濛他怎么敢就这样死在自己眼前,明明答应过要一直给他做小书童的!

      或许是过于恐慌,魏朝浥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心脏丝丝痛感。

      柳慆濛做了一个梦,梦里他在一座山上,山泉浸泡着他残缺不全的身体,方思和白萧站在一旁,愁容满面。

      他躺在山泉里,极力回忆着自己如何跌入梦境,他记得他只是坐在椅子上,指尖疼痛,头脑清晰地想着魏朝浥和孟小姐的拜天地,然后一股刺痛扎进他的心脏。

      木门“哐哐”撞响,阴风呼啸掠夺着三梦院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暖气。

      慌忙进来的江洁看到完好无损的魏朝浥松了口气,命章管家赶紧把柳慆濛放到床上。

      魏朝浥的怀里一空,大寒节气的冷风吹起他的衣袖,发出簌簌的声响,伴着混乱的脚步声和人声。又一阵风刮过,周围似乎安静了下来,脑海里却有声音在吼叫:“我要,我要找到他!”

      我要找到谁?

      -

      年节一过,春风步履匆匆,窗外花枝横斜,三梦院里幽香蓓蕾无声绽放。

      柳慆濛那日在厨房烫伤的疤还没有完全消除,拿笔作画时,暗红色的疤晃得魏朝浥眼睛疼,害的魏朝浥好说歹说劝了大半天,柳慆濛才支吾明了手上的伤为何而来。

      魏朝浥听了当即拍桌道:“就为这?你是我的侍从,就算和别人成了婚,你也得跟在我身边,更何况,我还小,不愿谈婚论嫁,也瞧不上孟家小姐。”

      柳慆濛不敢直言,低着头嘟囔道:“你都没见过孟小姐。”

      “我……我就算见过,现在也不是时候!”,魏朝浥气急败坏,怎得好像他就必须和孟小姐一对了,好像别人说什么,他就得是什么。

      “嗯……”,柳慆濛顺从回应,他自知越界,凭着和少爷的交情耍无赖要赖在魏家。

      魏朝浥泄了火气,睨了一眼柳慆濛,严肃道:“你那天吓死我了,我娘说我都被吓晕过去了,所以你得宽心,好好跟着我,哪儿那么容易就将你赶出去。”

      柳慆濛想到被赶出的张小甲,默默闭了嘴。

      魏朝浥只记得翻柳慆濛的旧账,一句不提那晚自己梦遗的事,偶尔想起那日自己慌里慌张去找江洁,江洁摸着他的头笑着说“朝浥长大了”的时候,魏朝浥就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说起那日的梦……

      “我那天其实梦到你了。”,魏朝浥不过盯着柳慆濛作画楞了个神,鬼使神差地说道。

      “啊?”,柳慆濛笔下一顿,胳膊一动,春风越过木窗,吹鼓了白纸,从专注中被唤醒的眼神迷离,嘴唇微启。

      魏朝浥也被惊醒了似的,眼神反方向错开,直起身随手拿起桌上的糯米糕往嘴里送,嘟嘟囔囔地说:“没什么。”都守了两个多月的秘密了,自然不会自爆。

      “喔——不准吃零食了。”,柳慆濛从作画的专注中脱离,眼神精明起来,不容魏朝浥挣扎端走了桌上吃了一半的糯米糕和肉脯。

      “唉,你怎么那么听我娘的话。”,魏朝浥抱怨道。

      自从江洁找柳慆濛单独谈话,魏朝浥在零食上的乐趣就少了一大半。江洁嘱咐柳慆濛,让他看着魏朝浥不准多吃零食,说魏朝浥零食吃太多,正经饭不愿吃,这样营养肯定不够。

      柳慆濛甚少与江洁谈话,听了江洁的肺腑之言,大冬天的汗水涔涔,自责得当晚就将魏朝浥的零食收出来,放到自己的柜子里。

      “这也是为了你身体好。”,柳慆濛学着江洁的话,有模有样地语重心长。

      不是第一次被柳慆濛收了零食,所以魏朝浥的怨气放得快,散得也快。他呲溜一下从自己的椅子上滑到柳慆濛的画作前,松弛的眉头缓缓拧起:“慆濛,我跟你说过我的梦?”

      柳慆濛放好了零食,摸不着头脑地应:“啊,你说梦到你被鞭子抽的那个?”

      魏朝浥嘴角一抽,阴□□:“不是。”

      “那是哪个?”,柳慆濛发现自己的座椅被抢占,顺从地站在一旁,稀松地问道。

      “我梦到过我们在一座山的房屋顶上……看星星。”,魏朝浥隐去了别的词,那些更亲密的、能让他梦遗的词。

      柳慆濛诧愕地看向画纸,画上层层云雾环绕山顶,木屋居于其中,木屋顶上隔着合适距离躺着两个小人儿,面朝着一穹顶的星月交辉。

      柳慆濛本意是依着“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画一人怅怅饮酒,但不愿那人孤形只影,所以多添了一人。

      但不管是喝酒还是赏月,是一人还是两人,魏朝浥看到的画面都和梦里别无二致。

      梦里似乎是春末夏初的季节,暖风阵阵,松风水月,魏朝浥因着什么事板着脸从木屋里出来,柳慆濛为逗魏朝浥开心,特地拿出了山泉水佳酿美酒,邀他共赏浩瀚星海。

      两人躺在在木屋房顶上,距离越来越小,最后魏朝浥压在柳慆濛的身上,低头便是柳慆濛的粉面朱唇,迷花眼笑,在那山上最高的位置,任由云雾缭绕,星月窥探。

      “嘶——不会是我跟你说过,然后你忘了吧?”,魏朝浥手指点点画纸,疑惑不解。

      魏朝浥这些天日夜想脑海中那句“我要找到他”,把自己认识的人翻来覆去想了好几遍,也没想通谁要找人,我要找到谁,甚至不确定他到底有没有用耳朵听到那声音。

      现在魏朝浥忽然觉得,这要找的人或许就是柳慆濛也未可知。

      “你没说过。”,柳慆濛笃定地回,眼瞅着画纸被魏朝浥戳了两处褶皱,“是方思昨天说他从前与人在山顶喝酒,说得绘声绘色,我就想着画下来送给他。”

      “方思什么时候跟你说这个?”,魏朝浥抹平纸皱起的部分,坐回自己的椅子,让出柳慆濛的位子。

      “昨天你跟那说书人聊得正欢,方思便请我去五楼坐会儿,说了好些事。”,柳慆濛诚实道。

      “说了什么?”

      “说他茶楼以前只有三层楼,有个王姓婆婆做糕点最好吃,说和白萧两人经常去山上玩,噢,还提了句最近朝堂不太平,好像挺关心的样子。”,柳慆濛眼珠不自主地向上飘,一一细数着,并未发现魏朝浥脸色越发沉郁。

      自成婚后,魏朝恒再未找过魏朝浥,魏朝浥去大魏府找过,大魏府的小厮一脸嫌弃之色,借口推脱了魏朝浥的邀请。魏朝浥失魂落魄地回去,想起半年多前魏朝恒在茶楼说的话,心里没来由地一阵惊慌。

      “好吧,方思没同我说过。”,魏朝浥搭着脑袋叹道,假模假样地捧起书阅读,内心暗忖今日晚饭要去询问父亲朝堂状况。

      柳慆濛不懂魏朝浥心里的弯弯绕,极坦荡地拿起笔继续未完的画作,踌躇之下终究未将那壶山泉酒绘到纸上。

      许是方思的诉说太过精彩,柳慆濛似乎能感受到星空之下微风拂来的困顿之意,甚至联想出因困倦而摔下屋顶的狼狈模样,被黑天上玉石般的明月照射得无所遁寻。那些画面太过真实,所以柳慆濛提笔记下。

      他犹想记录更多,记下魏朝浥的所有好,除了这段时间魏朝浥一直问他晕倒那段时间梦见了什么。

      并非是他不想与魏朝浥说明事情原委,而是梦境和思绪都混乱不堪,一时记不起原委。

      被房梁砸碎的脊骨,被土埋的窒息,被烈火烧的焦味,他在安全的暗圈中,作为旁观者看着一个一个与自己张着不一样脸的人在绝境中挣扎,原想将那些人拉入黑暗之中,伸手时却感到自己浑身已血肉淋漓,痛不可忍。

      他打碎安全的暗圈,慌不择路地冲出那一圈面部狰狞的人,忽地“轰隆”一声喝停了他的杂乱脚步。闭眼睁眼间闪过一个人被锁链绑在石坛间,那道雷正劈在那人的身上,同一时间,一条鞭子“啪”得抽打到柳慆濛的后背,辽阔的天地顷刻缩化成封闭的木盒,相应的痛呼霎那间塞满了整个木盒。

      梦魇戛然而止,柳慆濛惊起,喝了一口阿慧递的水,霍地起身去里间,翻来覆去察看魏朝浥的锁链胎记,陷入了茫然。

      所以魏朝浥的梦和自己的画真是巧合吗?

      “你什么时候跟方思玩那么好?”,魏朝浥越想越气,酸溜溜地问,打断了柳慆濛的沉思。

      魏朝浥就像三梦院里的风,这一阵,那一阵得往柳慆濛耳朵里吹,吹得柳慆濛一愣一愣的。

      “我没有跟他玩得好……”,柳慆濛扶额,无奈地解释道。

      白萧、魏朝恒都不算,三个的人友情必有一个是酸菜鱼。

      “我下午就去跟方思说,说你说跟他玩得不好。”,魏朝浥眯眼奸笑着,一对笑窝得意洋洋地挂在脸上。

      “我……”

      “少爷,用午饭了。”,阿慧在门口叫道。

      柳慆濛有苦说不出,只好手脚麻利地归拢好魏朝浥的书册,跟在魏朝浥身后,对魏朝浥的笑嘻嘻无可奈何。

      仆人只能在主人吃完饭后才能吃饭,即使柳慆濛深得魏朝浥喜爱,也得按规矩来。

      魏朝浥等魏启仲起筷后,对着一桌丰富的饭菜朵颐大嚼,江洁看着很是宽慰,从柳慆濛管着魏朝浥吃零食后,魏朝浥吃正经饭的食欲好多了。

      魏朝浥问魏启仲:“爹,最近朝上有什么大事吗?”,抬眼之间瞥到了魏启仲的白发和眼下乌青。

      魏启仲筷子一顿,侃然正色回:“小孩子家家少管些事,安心读书。”

      魏朝浥不服道:“我读书就是为了进入朝廷,为国效力,现在为什么不能管?”

      “等你书读好了再管。”,魏启仲不容置喙。

      “大哥、二哥都好忙,我去找二哥,二哥直接给我请回来了。”,魏朝浥怏怏不平。

      魏启仲的舌头顶了一下上唇,皱眉蹙眼:“你兄长他们很忙,少——别去大魏府乱逛,给人添乱。”

      江洁孤疑地瞟了眼魏启仲。

      “噢。”,魏朝浥顺服地应道,扫了眼魏启仲,又扫了眼江洁,闭嘴不言了。江洁不发话,他可不敢惹魏启仲。

      服侍魏朝浥睡下,柳慆濛去后厨吃饭。小魏府的小厮们不愿与柳慆濛多说,章管家因为他赶出四个人的事都传遍了,谁都不愿去接近柳慆濛,免得触了少爷的霉头。

      但阿慧和阿玲与柳慆濛有说有笑,那晚晕倒醒来时阿慧递了一杯水,柳慆濛对此心存感激,与阿慧说了许久的谢谢,但也是阿慧将柳慆濛一醒来就去翻魏朝浥手腕的事告诉魏朝浥,害的柳慆濛被追问好久。

      柳慆濛吃饭很快,好像谁在抢似的,这是从前在柳元八面前养成的习惯,改不了。

      吃完回三梦院书房,趁着魏朝浥午休,把书册分门别类地收拾好,擦掉魏朝浥吃掉下来的糯米渣子,忙活一刻钟,一口喝下大夫开的药,药的苦涩和欠魏朝浥情谊的苦涩一同被咽了下去,然后再有二刻,魏朝浥才会醒来。

      大夫说魏朝浥晕倒是因为急火攻心,但没瞧出柳慆濛晕倒的原因,只说柳慆濛有久病消耗,气血两虚,需得静养。

      “静养”二字在魏朝浥眼里是静静养在床上,在柳慆濛眼里就是夜里不能和魏朝浥翻墙去茶楼听戏学画了,其他并无大碍。

      二人因此小吵一架,最终以大夫说的“柳慆濛近来面色红润,可以做好书童本分”结束了双方争执。

      所以柳慆濛如今坐在魏朝浥小山似的书堆旁,一心一意地临摹着魏朝浥为他找的名画。而柳慆濛的第一幅画,画的不像魏朝浥的魏朝浥画像,被魏朝浥收起来放在了藏物什的桐木花纹木盒里,不还给柳慆濛了。

      再过一刻钟,柳慆濛嘴里的药味逐渐散去,伏下身叫醒魏朝浥时,魏朝浥便在这淡淡的药香中醒来,睁开一双与柳慆濛无数画作上一样的瑞凤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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