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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御极夫子(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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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前辈,你方才说的,我要倒大霉是什么意思?"
锦竹顿首,沉思片刻,竟是不知道做何解释,但是他还是给出了回答。
"乌岱其人,严于律人,作为你的道传夫子,少不了会对你严苛许多。"
乌岱严苛,这也就意味着,白庭之前种种小聪明,说不准会让乌岱极其看不顺眼。
"乌岱严苛,但十分恪守原则。"
锦竹见白庭沉默,以为她很担忧,善意提醒道:"不要紧,问心无愧即可。"
白庭点点头,锦竹则带着沈展去了另外的住处。
白庭推开门,质朴的气息扑面而来。
房间内摆陈自然简单,靠床的窗户旁放置了一个书架,上面摆满了书,什么《夸夸奇谈》《天方夜谈》《无稽之谈》之类的书籍数不胜数,书籍类目更是涉猎广泛。
先前住在此处的修行者看来也是博闻志趣之人,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继续修行下去。莫非也是受不了修行的枯燥?
躺在床上,白庭才稍微有了一点真实感。
这一路上来御极,算不上十分顺利,但好在有惊无险,非常幸运。从明日开始,她就要修行了。
成名之路,就在眼前,成为鼎鼎有名的公主,荣耀加身指日可待。
白庭忽然想到什么,从随行包裹中拿出一个漂亮的玉佩,她打算将这个玉佩作为见面礼送给道传夫子。
这都是人情世故,可要和夫子的关系打好些。白庭把玉佩放至在桌上,做完这些,心满意足地睡过去了。
然而,事情的发展总是不会如白庭料想的这般。在御极求学的第一天,她就十分倒霉。
那并不是锦竹所说的倒霉,但确实也与乌岱有关。
她的道传夫子乌岱,压根没出现过。
白庭在一众已经被道传夫子领回去的弟子们面前,就像未被母鸡领回去的鸡仔。
她的道传夫子乌岱迟迟不出现,她手中捏着要献给夫子的玉佩,在这场盛大的见面会中异常尴尬。
不仅如此,在此后三年的修行时光中,她从来没见过乌岱。
没人教她,她怎么学呢?
据锦竹解释,乌岱接受了御极任务外派,常年奔波在外斩除妖邪,很少回御极。
就算那么寥寥几次回御极,也总能因为各种原因和白庭错过。
最离谱的一次,是因为白庭临时给紫苏送小物件误了时辰,没喝一盏茶的功夫,乌岱就离开了,这样两人又错开了。
总之,因为这系列原因,乌岱从未与白庭碰过面。
紫苏对乌岱未能教到白庭而感到愧疚,开放了藏书阁部分区域,在后山划分了一大块区域允许她自行修行。
白庭这三年翻阅着藏书阁古籍,等于是自学道术。
自学道术有个弊端,那就是没有经过系统的学习,白庭有些偏科,虽然一身御剑术十分精妙,但始终不擅长丹药符箓。不过嘛,自学好比过没人教。
白庭的日常就是去藏书阁,到后山修炼,以及看沈展修炼。
白庭很喜欢看沈展修炼,他学的是祈福,得着女装。白庭日常得着白色的简朴道服,她十分乐意看到沈展着女装的样子。
沈展日常修炼便是到荷花池中央的阁楼上,与女孩子们一起打坐,编织祈福的绳结。这场景对白庭来说简直是太难见了。
祈福女子众多,一群女孩子穿着讲究,十分亮晴。
他一个大男人在女人堆中十分闪亮,在姑娘们火热的目光中羞红脸是常有的事。
但是没办法,谁让他选了祈福,沈展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学下去。
当某一天白庭照常从后山修炼回来,就看到沈展在阁楼中与那些姑娘一起打坐修练。
那些姑娘穿着修整,服饰统一颇有讲究,沈展依然随她们着女装,一同闭眼打坐。
祈福之道,讲求的是信力念力,一个人有再多的信力念力,也比不上多人的。因此,合修的效果比起一人单独修炼要好得多。
而包括沈展与白庭在内的修行者,选择祈福之道的就有八人。因此修行的效果出奇的好。
就在此时,紫苏不知从何处冒出来了。白庭还在看沈展修行,冷不丁地听到紫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
"要不要改修祈福呀?"
又来了,这已是紫苏第三百零二次问白庭要不要改变主意了。
白庭知道,因为乌岱无法教授自己的原因,恰好她有时会来看沈展修行,紫苏总劝她改修。
白庭正打算如往常一般拒绝时,没想到,紫苏一反常态一阵叹息。
"再过三月,御极会有一场赛试。届时,各名门仙山都会到御极参与。"
白庭脑子嗡了一下。怎么从没听紫苏提起过?
"此次赛试十分重要,御极以往也会参加,只是近些年御极大不如从前,便推诿了。"
紫苏十分惆怅。
"今年轮到御极做东道主,实在推诿不了了。"
白庭顿时明白了,御极十二人中,八人修祈福,其余三人各修岐黄之术、巫蛊以及傀儡。
这虽然实用,但是妖邪肆虐的年代,名门仙山修行大多推崇需要修行更久的道法,比试也自然是比道行了。
只有自己属类道法的御剑术最有可能被推荐参与赛试。但白庭修行不过三年,还没有夫子教授,如何赢他们?
紫苏连连摆手。
"罢了罢了,总归是要丢人的。你便好好修行吧,不予理会这些。"
紫苏十分不看好白庭,这也让白庭多了几分苦恼。
一方面,她十分不喜欢被看轻的感觉,另一方面,她入道时间尚短,也确实不太可能赢得过他们。
时值晚秋,天气渐渐冷起来了。阁楼外的银杏树叶飘落到地面上。
白庭在藏书阁研读典籍。
今夜月眠,夜色如墨。
在藏书阁呆了一整日,见天色已晚,白庭打算回住处休息。
藏书阁离她住的地方有些距离,走在长廊上,阁楼的灯火已经熄灭了。白庭一个人提着剑静静地走在路上。
虽然御极很安全,但是保不准有时候会闯进来什么人。因此,当白庭一人行走在夜晚的小路上时,总会提着剑防止突发情况。
穿过一片长廊,白庭总算是到了住的地方。
就在她打算推开门的时候,她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
夜晚太漆黑了,她有些看不清楚,凑近到门上仔细辨认着。
一个暗色的,深色的印记留在了她的门上。
她伸手去摸,还未干涸,似乎是血。
白庭顿时警惕起来,她的门上怎么会有血迹?
她提起剑,镇定地绕过正门,打算从侧边的窗边翻进去。
白庭动作很轻,不敢太大声。很快便翻进窗中。
屋内一片漆黑,似乎与往常没什么不同。
白庭顿住,仔细辨听着。
黑暗中,她察觉到有一个人正在呼吸。
在短暂的巡视中,白庭直觉他靠在窗前的书架上,她能感觉到那个人沉重的鼻息。
什么人会在深夜留在她的房中?总之绝对不会是御极的人。
她果断抽出剑,用剑抵制住他的胸膛。
"你是谁?"
那个人并没有回答。
白庭小心地凑近,下一秒,待她看清楚来人后,她整个人都呆住了。
那竟然是蓝岐!
夜色中,那双眼睛淡漠又美丽,那双眼睛依然清亮,似乎能穿透一切。
三年前的事情仿佛发生在昨天,往事如潮水般向她袭来。
蓝岐为什么会在这?
还不等白庭疑问,她便发现,蓝岐胸前的衣服似乎被什么浸湿了一大片。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那正是血。
白庭惊呼,手忙脚乱放下剑,想要帮蓝岐止血。
蓝岐神情镇定,没有半分因为伤势表现出来的担忧或痛苦。他定定地看向窗外,待白庭要帮他处理伤口时,他拦住白庭的手。
"没用的。"
他视线停留在白庭身上。
"咒术不停,伤口是不会愈合的。不要做无用的事。"
白庭在一旁拿着药只能干看着血往外留,欲言又止。
白庭看了一眼蓝岐的伤口,似乎是被剑气所伤。流血的伤口还在不停扩大范围。蓝岐却仍然一副淡然的样子。
之前面对那么强大的红鸾,都没能伤蓝岐分毫。什么人有这样的本事,可以伤到蓝岐?又有多大的恨意,才会用这么狠的手段?
而且,蓝岐怎么会来这里?他是来找自己的?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
还不等白庭多问,耳边传来蓝岐淡漠的声音。
"来了。"
什么来了?
白庭茫然地看向蓝岐。下一刻便听到一声恶狠的怒吼从门外传来。
"给我滚出来!"
那声音的主人听上去极为愤怒,以至于声音都在颤抖着。
白庭看向蓝岐,想要在他脸上寻找些答案,可他仍然是淡漠的神情,面对门外那人的怒吼,没有任何表情上的松动。
"你被那个人追杀了吗?"
蓝岐并不回答,白庭想来也是,被人打得这么惨哪里还有心情回答,只当他疲累了。
眼下的情形,八九不离十就是如此了。
只不过,什么人追凶追到御极来?这也太恨了吧,才会在别人的地盘上行凶。
而且,都到了别人家的地盘,还敢这么放肆讲话?
实在太不把御极放在眼里了吧!
御极纵使如何,也不能由旁人践踏。
思及于此,白庭觉得,有必要给这人一个教训,也权当报答蓝岐从前的救命之恩了。
不等蓝岐反应过来,白庭便奔向房门口,哗啦一声打开了房门。
白庭并未真的给这个人教训,她只是在心里想想,连蓝岐都被他打成这样,她怎么可能打得过?
只要让这个人先离开这,保证蓝岐的安全就好。
"阁下,三更半夜扰人清梦,还让人安否?"
许是那人没想到房中还有其他人,在白庭打开房门的一瞬间,她看到了那人满脸的惊愕和不可置信。
在短暂的震惊后,那男子嘴角勾起一丝笑,满是嘲讽之意。
他似乎一点都不把白庭放在眼里。
“蓝歧!你以为让一个女人出来,我就会放过你?”
看不起她?白庭最讨厌别人看不起她了,心中邪火蹭地一下被点燃了。
"阁下可知,这里是御极。不是你可以撒野的地方,你是否太嚣张了些?"
不等那人作反应,白庭继续输出。
"我还从未见过有如此轻佻之徒,这里现在是我住着。你让谁滚出来?"
白庭冷哼一声,"真是不要脸,你以为你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