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归》柒说佑

9、结局

　　又是一年春季，万物复苏，花开鲜艳，微博给她推送关注人的新动态，施以点击查看，何竹去了新的地方，定位是冰岛，照片是极光。
　　毕业后施以通过社交软件得知他的生活，知道他考上了高考志愿填报的那所学校，知道他和他女朋友每天都黏在一起，在大学里去了很多地方。
　　她照着他分享的照片去走他所有走过的地方。

　　接受治疗期间，她写了一本暗恋小说《知竹》，意外引起许多人的共鸣从而爆火，施以也因此获得了她从未想过的稿费。
　　她拿着这笔钱去看了天安门升旗，去丽江看美丽的风景，体验当地风土民情，去大理和青岛圆了自己的大海梦，最后一站她去了冰岛。
　　从来都是生活推着她走，她从未主动拥抱。
　　施以并不爱这个世界，却跟着何竹的脚步看遍了大好河山。
　　因为高反原因，施以没去西藏，她有些遗憾，“何竹，西藏不就不看了，相信它的风景在你眼睛里永存。”

　　同年，施以病情加重，心脏严重衰竭回到了医院，看过了外面的世界后她极度排斥充满消毒水味道的医院，她想要花，想看海，想住在充满当地特色的民宿里。
　　她不愿被困在这小小的一方天地等待死神的降临。

　　“11。”
　　在医院要发霉的施以接到了外界打来的电话，秦春是唯一一个和她保持联系的人。
　　“我在。”
　　“你情况好些了吗？”
　　阳光透过窗户撒进来，施以手指穿梭，想要将光束收入掌中，“嗯，好多了。”
　　“等我忙完这一段就去看你。”
　　施以微笑，“好。”
　　秦春在话筒那头犹豫，“11……”
　　“嗯?”
　　“陈迟归找我了。”
　　施以动作一顿。

　　高三那年，陈迟归冷暴力逼迫秦春分手，为此她得了抑郁症，陷入无休止的自我怀疑中，她不再漂亮，不再自信，高考发挥失常，与志愿学校失之交臂，这两年通过心理医生的调节治疗才慢慢好转。
　　施以始终记得那天，秦春哭的昏天暗地，可那时的她很难共情，她不明白为什么会爱成这个样子，又或许是身边的爱情都是一塌糊涂的，她从心底觉得任何爱情最后的走向都会是分手。
　　封心锁爱的她怎么会想到自己将来会那么喜欢一个人呢。
　　所以施以喜欢何竹的同时又很羡慕苏婕，她穷其一生也得不到的爱，她在十四岁就已经得到了。

　　“11，我该怎么办？”
　　那是秦春的第一段恋爱，也是她掏心掏肺付出所有的感情。
　　“你想回头?”
　　像施以这样骨子里偏向悲的人，浪子回头在她那里永远都得不到原谅，他浪子回头凭什么就要得到她的回应。
　　“我很矛盾，我不知道。”
　　施以认真跟她说:“秦春，这是你的感情，其中喜悲只有你最清楚，我目睹过他爱你的时候，但也见过你难过的失去自己的样子，我想我提供不了建议，这需要你自己抉择。”

　　“今天冬至，我包了猪肉芹菜馅的饺子，快来尝尝好不好吃。”张年华呼唤施以。
　　自从离婚后脱离苦海的张年华肉眼可见的年轻，全身心投入照顾女儿的状态中，施以也松了口气，她终究是活不了多久了，她唯一牵挂的就是张年华以后的日子，有刘勇强那好吃懒□□发脾气的男人和吸血鬼弟弟，她不敢想象妈妈以后的日子有多难过。
　　可是在她看到那本离婚证后所有的忧虑全都消散，她一个人过总比拖着两个累赘要好。

　　“今天急诊推进去一个病人，我刚好在门口见到，那女孩不知道怎么了，脸部全是血。”张年华抖了抖身子，将饭从保温桶里拿出来。
　　施以在刷微博，何竹已经好久没更新动态了。
　　“是吗？”她感概世事无常。
　　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妈妈当时说的那个女孩，竟是苏婕。
　　她与何竹自驾游时出了车祸，技术不精的她坐在驾驶座上，被玻璃碎片划破了眼睛，导致双目失明。而副驾驶上的何竹伤势小一些，没什么巨大问题。
　　两家父母每天蹲在医院，照顾两个孩子。

　　“医生，我求求你了，您再找找，孩子还这么小，没有眼睛怎么办啊！”
　　施以路过医生问诊室，里面的哭喊声吸引了她的注意。
　　“不是我不找，现在库里紧缺，我们医院也在努力。”医生语气无奈解释。
　　施以垂下眼帘。

　　“妈妈，我想吃你做的玉米排骨汤。”施以躺在病床上，看着窗外树影。
　　“好，你想吃什么妈妈都给你做。”
　　纸张在火面前不堪一击，展示在空中的，是日记内容。
　　【2018年10月12日，天气晴。
　　今天运气爆棚，我的名字被他听到了】
　　【2019年12月12日，天气晴。
　　我表白了，可他有喜欢的人了。】
　　【2020年9月19日，天气阴。
　　秦春兑现承诺用她的压岁钱请我吃了饭，我见到了她爸爸，她爸爸很热情的要请我们吃烤全羊，被秦春拒绝了，哈哈哈，她记得我不吃羊肉。
　　我看到了何竹，没想到秦春竟然和他们订到了同一家餐厅，他女朋友真的很漂亮，何竹也事无巨细的照顾她。
　　我突然想到了很久之前，早在酒吧，他被一通电话急匆匆叫走是不是因为她，元旦买物资，他请假会不会也是因为她的原因。
　　所以那次跨年，他没来是因为陪在她身边对吗？】

　　2023年春节，施以收到了何竹送的新年礼物，她与苏婕的病房相隔不远，他给左右病房病人都送了一份。
　　东西放在桌子上后何竹起身，对上了施以的目光。
　　他微微发愣，注视着她的眼睛。
　　施以鼻子一酸，眼眶不自觉红润，她不想哭，因为眼泪会模糊她看他的视线，她想在有限的时光里，最后一次仔细看看他的模样。
　　“施以也是溧水高中的啊？”
　　双方家长交谈中，聊起两个孩子的年龄学校。
　　何竹明显诧异。
　　原来她就是高三那年募捐对象。
　　施以将他一切表情收入眼底，看来他早就忘记了高一开学时拍照的那件事。
　　也对，这点小事根本不值得被他记住。

　　施以签了自愿捐赠协议，反正她存活不久，倒不如做个好人，帮那个他从初中就喜欢并且追了两年的女孩，永远被他记住。
　　生命进入倒计时，她拒绝了《知竹》出版邀请，处理好所有事情。
　　妈妈又给她煲了玉米排骨汤，这几天她吃的比前二十年加一起都要多得多，她都要吃吐了，她其实特别想告诉妈妈她想换个口味，上次她看到一个视频，可乐鸡翅看起来诱人极了。
　　可她不敢开口，不知道哪一夜开始，张年华变成白头发，施以觉得自己是个累赘，是她让妈妈变成了这个样子。
　　“妈妈，下辈子咱俩做姐妹，我陪你走完整个人生。”

　　得知施以是小说作者,何竹自印她所有书籍,以此感谢。
　　就算被所有人遗忘,书也会留下你的印记。
　　《知足》封面是浅蓝色的，大海边站着一位妙龄少女，脚边还有一只带着红发卡白色博美犬，画风治愈。
　　何竹抚摸着封面，苏婕递给他一杯咖啡，柔声询问:“你们当初认识吗？”
　　男人蹙眉思索，他感觉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在哪见过她。
　　“一个高中的。”他说。
　　何竹把书摆放一排锁在书柜里。
　　他不知道微博粉丝中少了一个时刻关注他们的人，更永远都不会知道《知足》原名叫《知竹》。
　　她总是埋怨自己记性不好,看见任何有关他的她都想保留，却在自己失命时删的干干净净。
　　她深知他的为人，为了不让他有负担,提前将关于他的所有痕迹都给抹去，她留给何竹最后的印象就是一个不幸的好人。
　　施以亲手为这段无疾而终的暗恋划伤句号。

　　全文完。
　　柒说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