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雨归》柒说幼

8、我喜欢你

　　下周表白吧。
　　下个月表白吧。
　　毕业表白吧。
　　算了吧，算了吧。
　　自从高二进入重点班，表白这件事一直萦绕在施以心头，告白信都被她捏的折了角，却始终没勇气递到他手里。
　　“考到年纪前十就表白。”施以点头，下定决心。

　　是不是暗恋都有种错觉，以为暗恋的那个人也喜欢你。
　　每当成绩榜单中她的名字慢慢向他靠近，每当她投过去的视线被他微笑回应时，施以都觉得何竹注意到她了，自以为是的认为他对自己也是不一样的。
　　“我喜欢你！”施以拿着认真写好的表白信对镜练习，连呼吸她都反复调整。

　　排练的再好，到了现场还是紧张的控制不住颤抖的手，施以趴在围墙上，捏着情书的手心里全是汗。
　　何竹从一班前门走出，暖阳围绕在他身旁渡了一层光，施以下意识扶了扶眼眶才发觉她没带眼镜，少年向她一步步走来，施以心跳加速，表白信也被她捏到变形。
　　“我喜欢你！”
　　何竹穿着蓝白校服站在洒满阳光的走廊里对她笑。
　　施以从未见过他笑的这么温柔，“何竹，我……”
　　“你怎么来了？”
　　“接你放学啊！”
　　身后响起一道甜美的女声，施以停住抬起的脚步。
　　她僵硬转身，入眼的是一位很漂亮的女生，但她跟秦春不是一个类型的漂亮，秦春似火辣的玫瑰，而眼前的女生更像是白色山茶花，纯洁高贵。
　　何竹笑意更甚。
　　施以借着她的光，看到了那么明媚阳光的笑容。

　　为了今天的表白，她特意打扮了一番，取下笨重的黑框眼镜，找秦春给她画了个淡妆还编了头发，可她的漂亮在他眼里黯淡无光，因为她身边还有更闪亮的星星，那是他眼里的光，无论是谁，都黯然失色。
　　施以眼眶蓦然红了，她本以为这句大胆的表白是她好的开头，没想到是她暗恋的结尾。
　　事实上她自认为很大的声音在其他人耳中根本没有声响，何竹与她擦身而过，牵住了那个女生的手。
　　施以看着他们紧握的双手，滚烫的眼泪砸在地上，原来他从来没有记住她，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自以为是。

　　岁月如梭，光阴荏苒，施以终于等到了她期盼已经的长大，从明天开始，她就是法定意义上的成年人了。
　　十七年来，施以从来没有好好的过过一次生日，她特意存钱想给自己过一个像样的生日，迎接自己迈入成年人的世界，当天她给自己买了一个蛋糕，并且邀请秦春一起来庆祝。
　　认识这么多年，她都没告诉过秦春她生日日期是什么时候。
　　视频电话很快被接通，“怎么了11？”
　　看她那边背景不对，施以问:“你在外面吗？”
　　“嗯，何竹女朋友生日，我们来给她庆生。”背景音乐太大，秦春提高音量说话。
　　镜头一转，施以看到了他们那边的场景，明亮的房间里装饰漂亮，五颜六色的气球挂满墙壁，还有一个巨大的人形立牌，写着苏婕小仙女18岁生日快乐。她像个小公主，被鲜花礼物簇拥包围，明媚阳光。
　　施以觉得自己是个身着玻烂衣衫的乞丐,窥探城堡里在花园里翩翩起舞的公主。
　　“11，你找我有事吗？”
　　秦春转换镜头的一瞬间，施以捕捉到了何竹的身影，他在帮苏婕带生日帽，神情认真。
　　苦涩弥漫施以的口腔，刚刚吃的药此刻有了味道，她摇头，“没事，你玩吧。”
　　秦春虽有疑惑但又察觉不出有什么不对劲，“那好吧，我挂了？”
　　“嗯。”
　　世界恢复安静，她又孤身一人，面对她人生中第一个生日蛋糕许愿，"生日快乐。"
　　对她说，对自己说。

　　施以本以为自己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可她太高估自己了，她是个彻头彻尾的胆小鬼，不敢表白，也放不下对何竹的喜欢。
　　尽管不见天日，尽管只有她知道不可能有结果。
　　她不在奢求了，不求与他同班，不求他看得到自己，只要跟他同一时间高考也是好的，亲眼看着她与他的平行线越交越远，直至看不见。

　　可天偏不如人愿，高考前几天，施以突发疾病,被紧急送往医院，据秦春后来所说，当时学校乱成了一锅粥，看到学校的校车纷纷猜测是不是有人跳楼了。
　　手术费用很高，张年华拿不出来，全校募捐,高三三班班主任拿着募捐箱说:“三班施以同学心脏病住院,需要高额手术费,希望同学们尽绵薄之力，帮助她渡过难关。"
　　都是学生，能拿出的钱也不多，秦春把从小到大的压岁钱全拿了出来，本来她认为很多的金额在施以的手术费前如太仓稊米，微不足道。
　　何竹也拿出和苏婕毕业后旅游的钱，尽数捐给了同级的陌生人。
　　积少成多，聚沙成塔，一笔笔不大的金额缓解了张年华的燃眉之急。

　　施以是先天性心脏病，情况复杂，即使进行手术治疗也只是缓解症状延长生存期，不能得到根治。
　　张年华每天在医院穿梭，忙上忙下陪在她身边，引得刘勇强三次不满跑到病房怒骂，“你个臭婆娘，心里只有病女儿是不是！家里儿子都不管了！”
　　施以体谅母亲，让她不用担心医院的情况，隔壁病房有一位老奶奶，身边也没个子女照顾，住院久了，施以几乎每天都会去陪她说说话，缓解心理情绪。

　　午休结束后施以穿着条纹病服在院里溜达，在一排晒太阳的病人里没找到每天都在的李奶奶，她心里一惊，连忙跑上楼去看她的情况。
　　李奶奶刚上完厕所，看到着急忙慌的施以还以为出什么事了，两人一时相对立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
　　“怎么了一一？”李奶奶不知道施以两个字怎么写，她就喊她一一。
　　施以松了一口气，调整呼吸去扶老人，“您今天怎么没下去晒太阳？”
　　李奶奶拍拍她的手背，步履蹒跚的往床边移动，“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几天越发懒惰了，午休都睡过头了。”
　　说完怕施以多想，李奶奶生硬的转过话题，“一一，找到京剧了吗？”
　　“嗯嗯。”施以掏出手机，“我都下载好了，您现在要看吗？”
　　李奶奶躺会床上，“我这眼看是看不清了，只能听个声音。”
　　施以给她调整高度，笑着说:“听声音也是好的，您都看了这么久了，听两句您都知道是哪一场戏。”
　　“哈哈哈，我哪有那么厉害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