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浴兰时节动》木瓜海棠

28、洵有情兮

　　叮叮咚咚。驼铃的声音凌乱。但太轻柔了。是风铃。

　　再睁眼，很茫然地躺在床上。陌生又不陌生。哪儿呢？

　　帘外月光淡淡。旅店？不像。“梦里不知身是客。”

　　有人推门进来。

　　他一下子就猜出，是紫苏！

　　他一阵眩晕，无力地枕着手臂卧着。

　　紫苏浑然不知他天翻地覆的梦境。淘气起来，用鼓鼓的肚子顶他的后背，拱了拱。

　　他木木的。

　　转了转眼珠，她悄悄弯下腰。

　　他忽然感到温暖压来。

　　她柔柔地吻着他。

　　柔波荡漾开来。

　　他抱着她。

　　两个人就这样情意绵绵地吻着。

　　屋外雨很大，却是温暖缠绵的。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

　　紫苏挣扎着睁眼，见洒如守在床头，他赶紧说：“苏苏，我在！”

　　她攒足了力气：“孩子——”

　　贺氏喜孜孜献上来：“大胖小子，苏苏你看。”

　　紫苏吃力却美美地接过来，戳了戳洒如的胸膛：“儿子像谁？”

　　洒如一鸣惊人：“像小老鼠。”

　　她瞪着他，他却视若无睹：“刚生下来的小老鼠就这样，皮红红皱皱的，眼睛睁不开，吱吱乱叫。长得丑丑的。”

　　“闭嘴！”婆媳俩异口同声大吼。

　　婴儿吃这一吓，哇哇大哭。

　　紫苏哄了半天也没止住，急得她拉直脖子大嚷：“凤凤！凤凤！”

　　凤楼从外飞进来。也不问，立刻接过孩子，熟练地拍拍哄哄，一会儿就让小鬼老实了。他顺口哼着：“小老鼠，上灯台。偷油吃，下不来••••••”

　　紫苏滚到洒如怀里，用头拱他：“公老鼠！公老鼠！”

　　转眼孩子两岁了。洒如坚持己见，虽然改掉小老鼠这个乳名，偏换了书名叫“油油”。

　　父女是上辈子的情人，而父子呢？紫苏觉得当时真该生个女儿。洒如也说过女孩儿好。当然他有自己的算盘——姑娘可以送到人家家里当童养媳，儿子得娶别人闺女进门，一辈子死赖在家里。

　　油油白白嫩嫩，紫苏喜欢抱着他，边逗边擦孩子的口水。洒如有时怕她累着。搭把手，先塞一团布进儿子嘴里再抱。紫苏一见，打死也不让他碰孩子了。洒如常常搂着她哀哀怨怨地撒娇，儿子长大有他自己的老婆疼，凭什么现在和他抢老婆！

　　这天早上，又有敲门声。

　　洒如不耐烦地披件衫子就开门，道：“又来了。”

　　“不是来看你的。公——老——鼠。”凤楼大摇大摆晃过他进去了。

　　紫苏一激动，拥被而起：“凤凤，你来了。”

　　“烧卖正热着。”

　　洒如赶紧把妻子按回被子里，捂得死死的。

　　凤楼一笑，拎着油油出去了。

　　他给油油系上口水兜，听见屋里欢腾起来，懒得搭理，逗孩子说话：“叫——干——爹，干——爹。”

　　孩子睁着两只大眼，嫩生生地张嘴：“干——干——干。”

　　“干——爹——干——爹。”

　　“干——干——干。”

　　“干——爹，干——爹——爹——爹——”

　　“爹，爹。”

　　“真聪明，连起来念。干——爹，干——爹。”

　　“爹——爹，爹——爹。”

　　“干——爹，是干——爹。”

　　“爹爹！爹爹！爹！爹!”

　　紫苏听见儿子欢实地喊着凤楼爹爹，咯咯笑起来。

　　洒如懒得计较，只搂着她，恨恨骂了句：“蛇鼠一窝！”

　　芙蓉帐暖。